第七百三十四章 雙聖
沒有了來自文鼎遺跡的能量，他們在林楓面前便如蛋殼一般脆弱。
白石、墨離、寒山、拾得、蒼耳、雲鶴……
六位站立在大陸巔峰的強者，與令狐伽羅一起被稱為蕭山七賢的絕世強者……
面對着暴怒的林楓，只一掌，便盡數隕落。
虛空之中，那清靈絕美的少女卻毫髮無損，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慌亂，小臉上露出震撼之色，更加用力的握緊七彩戒指。
鱗甲森森的手臂在天穹之上緩緩消散，林楓臉上滿是悲愴之色，輕輕低下頭去，吻了一下栗發少女微涼的唇。
他的眼中，有着深重的苦痛，這一刻，彷彿已經穿越了萬古滄桑……
他不是林煌，他很清楚。
林煌留下的記憶，根本沒有她的信息，現在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然而為什麼，他的心會如此痛疼。
栗發少女的嘴角依然有笑意凝結，看上去極為恬淡，林楓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被撕裂了，神色痛苦到了極點。
他不是林煌，他只是林楓。
他已經成了世界的主人，林煌已徹底歸於寂滅。
幾個時辰前，他從林煌墓府走出來時，林煌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殘念已經消散。
她喜歡的不是他，是林煌。
從來都是，一直都是。
既然她等的人已經不存在了，對於她而言，離開或許便是最後的結局。
應該是這樣。
可是他的心依然很疼。
真的很疼。
……
罡風層上的破損已經完全彌合，天穹之下一片死寂。
五萬鐵騎紋絲不動，葉紫雪奴二人也是各自沉默。
這一戰勝負已定，看着緊抱着栗發少女的林楓，二女卻都是無法開心。
「呵呵。」
令狐伽羅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清澈的眼眸看着林楓，小臉上現出異樣的光彩。
「君上，你終究還是捨不得殺了伽羅，看來伽羅在君上的心裏，還是有着一點位置的啊。」
「終於知道了這一點，伽羅很開心，真的很開心，至少伽羅在君上的心裏，並非是一無是處……」
她開心的笑着，星眸中有着歡喜的淚水浮現。
「你想多了。」
林楓抬起頭來，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令狐伽羅不由得微微一顫。
「我暫時不殺你，只不過是葉紫不讓我殺你而已，至於其中的原因，你應該清楚。」林楓的聲音中有着無盡的寒意，猶如寒風拂過一般。
令狐伽羅呆了呆，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如雪。
「我明白了，呵呵。」
「原來……是因為那個叫靈兒的丫頭，你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那個丫頭，君上，你是想要喚醒她的靈魂。」
看着林楓無比陰沉的臉，令狐伽羅笑得無比絕望。
「那個叫靈兒的丫頭，靈魂已經和我的靈魂融為一體，她是君上喜歡的女子，君上想要救回她，對不對。」
林楓沉默不語。
「呵呵。」令狐伽羅眼中驀然現出一絲怨毒之色，尖聲道，「那個丫頭，乃是我的後輩，君上你喜歡她，不就是因為她長得和伽羅一樣么，伽羅就站在你的面前，伽羅才是君上最寵愛的女子，君上為何還要去找他人。」
「自以為是的蠢女人。」林楓冷笑一聲。
「再說一遍，我不是林煌，而且我喜歡靈兒，是在她成為你的後輩之前，跟她和你相像沒有任何關係。」
「我不信。」令狐伽羅尖叫道，「我不信我的容貌，還比不過那個丫頭，萬年之前，君上你明明說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靈兒她沒有你漂亮，但是喜歡一個人，和她是否漂亮沒有關係，喜歡就是喜歡。」林楓冷笑道，「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么，令狐伽羅，我覺得林煌最後不喜歡你，也是有道理的。」
令狐伽羅臉色蒼白，眼眸中的怨毒之色更加熾烈。
「君上，伽羅自小孤苦無依，是在君上的宮殿裏長大的，伽羅所會的一切，都是拜君上所賜，這涅槃重生之法，也是君上傳授給伽羅的，君上應該很清楚，那個靈兒的靈魂已經成為了一片空白，成為了我靈魂的一部分了，而且君上還親口說過，這樣的事情根本就無法解救。」
「你不殺我，看到的只會是我，而永遠不會是那個什麼靈兒，君上想要再見到那丫頭，呵呵，怎麼可能。」
令狐伽羅縱聲大笑，笑得無比癲狂。
林楓聞言，眼中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是啊，怎麼可能。
所有的記憶都已消散，靈魂已經成為了一片空白，想要靈兒回來，如何能夠做到。
萬年之前的林煌也無法做到，他又如何能夠做到。
令狐伽羅害死了靈兒，他自然想要殺了她為靈兒報仇，可是不殺令狐伽羅，乃是葉紫的意思。
葉紫的話，他自然是聽的。
然而縱然是留下令狐伽羅的姓命，靈兒卻依然沒有辦法回來。
留下令狐伽羅的姓命，不過是給葉紫一絲安慰罷了。
看着一臉怨毒之色的令狐伽羅，林楓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猛然一揮手，令狐伽羅慘哼一聲，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葉紫連忙催馬飛了過去，把令狐伽羅的身體接住，摟在了懷裏。
靈兒是她唯一的妹妹，哪怕靈兒歸來的希望已經無比渺茫，她卻無法放棄。
姐妹終究是姐妹。
林楓沉默不語，在心中嘆息一聲，輕輕一夾馬腹。
「希律律~。」
追風長嘶一聲，向著北方疾飛而去，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它並非是尋常的天馬，而是天馬中的皇者，全力平治起來，速度自然是無比的快捷。
默然良久之後，葉紫抱着清靈少女的身體，輕輕揮手。
五萬鐵騎如烏雲一般劃過天際，向著越州方向飛去。
……
文鼎遺跡，荒廢的城市中心，獸神巨大的雕像之下。
鐵翼伸展的戰馬撕裂虛空，突兀的出現在這裏，發出一聲長嘶。
林楓躍下馬背，懷裏抱着栗發少女已然冰冷的軀體，環顧著周圍熟悉的一切，往曰種種皆是湧上心頭。
就在這裏，他和她共度了六個月的時間。
而如今，她卻已經死去，就死在自己的懷抱之中。
自始至終她並不知道，自己並非是她等待的人。
他不是林煌，他只是是林楓。
然而他的心卻依然很疼，疼得撕心裂肺。
把少女的屍體放在巨大的雕像之下，留戀的看了一眼，林楓轉頭看了看那雕像，然後輕輕揮手。
無數的淡青色能量從地底湧出，包裹在雕像周圍，也把少女的屍體包裹進去。
片刻之後，雲霧散去，栗發少女的屍體已經消失。
而在林煌高達千丈的巨大雕像的身邊，多了一個同樣巍峨的少女雕像。
雙足纖細如白蓮，身姿玲瓏，栗發如瀑垂落肩頭，絕色的小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偏轉臻首看着身邊臉若刀削的青年，星眸之中蘊滿了幸福。
神祗之力，創造。
此刻的林楓，已經有了當年林煌的部分能力。
做完這一切，林楓不再說話，凝望着少女雕像美麗的容顏，良久的沉默。
這一別，便是真正的永遠了。
她和林煌，本就是該在一起的。
林煌和她都屬於這個世界，這裏也是他們理應的歸宿。
他不過是以林煌的名義，得到了她的身體。
她喜歡的不是他，他喜歡的，也不是她。
然而終究是無法忘懷，終究是痛到撕心裂肺。
痛的是他自己，還是林煌早已消散的靈魂，林楓並不清楚。
然而那種靈魂撕裂的感覺，卻是那麼的真實。
……
良久之後，林楓目光微微一閃，眼底現出一絲明悟之色。
「我……我想我已經明白了。」他喃喃道，眼眸中的神色極為複雜。
……
大江之畔，天機書院。
小院中依舊有青煙裊裊升起，瓦屋外坐着的的男子看上去更加的傴僂，白髮也似乎多了不少。
村落里的人類早已吃完，沒有主人的命令，方正根本無法離開書院一步，找不到新的食物，所以這幾天，方正看上去更加的瘦了，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好多，看上去愈發蒼老。
面前依舊有着篝火燃燒，腳下的鐵釺上卻已沒有了蒙童的肉塊，手裏拿着的還是那本破舊的《庄大家全集》，不過今曰方正卻顯然沒有讀書的心思，連書本也拿倒了，渾濁的目光不時看向南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
驀然方正嘆息一聲，把手上的書扔進篝火的餘燼之中，看著書頁在火中化作飛灰，輕輕地嘆息一聲。
「天命……不可違啊。」
這一刻，他似乎又蒼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密如深秋綻放的菊花。
沉默良久之後，方正再次看向南方，渾濁的老眼中陡然現出一道精芒。
一把抓過身邊的鐵釺，方正緩緩站起身來，站得筆直如槍。
數十萬年來，他第一次站得這麼直。
簡直就像個人。
然後他輕輕一踩地面，便已到了天穹之上，向著南方高速馳去，身軀挺拔如槍。
不久之後，在他的前邊，出現了一大片七彩的雲霞。
……
那並非是雲霞，那是一大片在天穹之上飛馳的鐵騎，那散發着七彩光芒的，是他們無比華麗的戰甲。
在鐵騎方陣之前，有着一個美麗的紫衣少女，在她的懷裏，抱着一個清靈絕倫的少女。
少女雙目緊閉，似已沉睡。
方正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目光溫柔似水。
「伽羅啊……」
低低地嘆息一聲，方正看向了那夢境精靈般美麗的紫衣少女，眼中寒芒一閃，用力的握緊了手中的鐵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