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訓逆子

第四章:訓逆子

尖銳的碎玻璃瓶,在距離漆毗龍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漆毗龍眼中的碎玻璃瓶,已經覆蓋了全部視線。他喉嚨里發出無意識的哏嘍聲,卻一動不敢動。

「漆老哥,你來得真是時候啊?」鐵鍬依舊死盯着漆毗龍,頭也不回的道:「我挨打的時候,你不出現。我在地上像耗子一樣鑽桌子的時候,你也不出現。現在,你兒子有危險了,老哥出現得倒很及時……嘿嘿……」

說到後來,他忍不住發出一陣森森然的冷笑。

「小哥,你說啥咧?」漆昌柱急得直跺腳,道:「娃他娘剛剛醒過來,額還在給娃他娘敷冷毛巾。娃他娘聽前面吵得厲害,怕娃們喝多了惹事,非要過來看看。額,這才過來啊……唉,都怨額,沒早點過來看看……」

他解釋到最後,自怨自艾起來。

鐵鍬心中一動,握著碎玻璃瓶的手雖然沒有變化,但卻慢慢的斜轉過頭。他小心謹慎的樣子,就像一個脅持人質與警察對抗的罪犯。

沒辦法,剛才他和漆毗龍打了半天,深知這小子姦猾狡詐。如果不是漆毗龍膽子小了點,沒他那麼豁得出去。說不定,現在倒地上等著挨捅的就是他。而且,周圍都是漆毗龍的熟人,他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要是不想局面翻盤,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還是小心點好。

漆昌柱攙着他老婆站在廚房門口,驚恐焦急的望着鐵鍬。而他老婆更是盯着鐵鍬手中的碎玻璃瓶,緊張得站都站不穩。唯恐鐵鍬手一抖,弄瞎自己娃的眼睛。

「小哥,你先把瓶子拿開中不中?」漆昌柱老婆,虛弱地哀求。

「對!小哥,你先放開娃。額的娃要是有啥不對,額替你罵他。」漆昌柱也怕鐵鍬傷到兒子,同聲哀求。

「嘁……」鐵鍬嘴裏發出一聲冷嗤,毫不客氣的道:「漆老哥,你敢罵你兒子?這是我聽到最不好笑的笑話。你要是敢罵他,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鐵鍬說着,又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能更舒服些。手裏挺著個碎酒瓶子,時間長了真有點累。

鐵鍬是舒服了,卻苦了躺在地下的漆毗龍。鐵鍬的胳膊肘拄在他肥墩墩的肚子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漆毗龍被壓得差點吐出來。不過,他不敢動彈半點。因為鐵鍬手裏那個碎玻璃瓶子,還是懸在眼皮上方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漆昌柱想上前拉開鐵鍬,又怕激怒鐵鍬傷了兒子,只能繼續苦勸道:「小哥,到底是咋回事,你跟額們說說。弄成這個樣子,揍不好咧……」

「怎麼回事?我實在懶得說。」鐵鍬環顧四周,想試探有沒有人想黑自己。他冷哂道:「漆老哥,這裏都是你兒子的同學,你問問他們吧?說不定能得到一個,你特別想聽的答案。不過,我事先提醒你!就算是他們把你兒子誇成了聖人,你也別高潮。因為,你這狗屁兒子就是個操蛋的垃圾,有人養沒人教的東西。」

他和漆毗龍打成這樣,現在對漆昌柱也沒有什麼好感了。說話不但不客氣,還極盡尖酸刻薄。

漆昌柱求助似的看向四周,漆毗龍的同學一個個或望天或低頭,要不就扭頭看向別處,都不願意說話。鐵鍬這個瘋子就在眼前,萬一說得他哪根筋不對,調轉矛頭衝過來拚命,實在是不值得。

而且,眾人已經知道漆昌柱的身份了。原來這位送酒端茶收拾垃圾,被他們呼來喝去的大叔,居然是漆毗龍的父親。漆毗龍之前還說他是飯店裏的服務員,動不動就罵罵咧咧的呵斥幾句。什麼笨手笨腳,什麼沒眼力……

這讓眾人覺得很不好意思,同時也對漆毗龍暗含鄙視。如果說剛才他們沒有幫漆毗龍拚命,心裏還有點愧疚。現在,他們則找到了不幫忙的理由。漆毗龍這樣吹牛皮的裝逼犯,大家實在犯不上正眼瞧他。

鐵鍬看了眾人的反應,暗暗放下一直提着的心。

漆昌柱看兒子的同學都不說話,正惶急間,林嵐卻開口道:「大叔,事情是這樣的。漆毗龍在這位帥哥做的菜里,發現條蟲子。帥哥道歉了,但漆毗龍不滿意,衝動之下就動手打了他。只是這位帥哥比較能打,又懂得利用……形勢……漆毗龍反而被打趴下了……」

林嵐說這番話的時候,想起鐵鍬喊自己「脫內褲」,吸引大家注意力的事。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鐵鍬一眼,才繼續道:「這件事,雙方實際上都有錯。不過,漆毗龍不應該先動手打人……」

鐵鍬沒想到林嵐說得這麼客觀公正,並沒有出現偏袒誰的現象。他吹了聲輕佻的口哨,道:「妹子,看不出來呀!你長的不錯,心地也不錯,就是……」

「閉嘴!」林嵐不等鐵鍬的話說完,就很火爆的罵道:「姑奶奶怎麼樣用不着你說。我跟你的帳,以後慢慢算!」

鐵鍬不當回事的哈哈大笑,渾不在意。不過,在不久的將來,當他被這位姑奶奶攪得不得安生之後,才畏之如虎。

漆昌柱聽了林嵐的話,看周圍人都不出聲,知道這個女娃子說的不假。

可他能怎麼辦呢?漆毗龍被碎玻璃瓶逼着,隨時都有危險。而且,不管漆毗龍犯了多大錯,畢竟是自己的娃。他這當爹的怎麼能不管……

「小哥,額求求你,就饒了額的娃吧。」漆昌柱說話聲都帶着哭音了,道:「你要是還不高興,揍打額兩下解氣,中不中?要不,額替你打咧……」

說着,他抬手重重抽了自己兩記耳光。

「啪啪」的耳光聲,回蕩在大排檔當中,所有人都驚呆了。

「夠了!」鐵鍬喝止了漆昌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漆昌柱這種行為,可他知道這件事不需要繼續了。

鐵鍬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到此為止。」

「小哥,多謝你咧……」漆昌柱感謝的話還沒說完,臉色突然一變,大喊道:「你要幹啥?」

只見剛說完到此為止的鐵鍬,把碎玻璃瓶子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的扎了下去。

「啪嚓!」玻璃碴子碎裂的聲音響起。

漆毗龍抱着腦袋,身體蜷縮的像一隻受驚土狗,凄厲的慘叫。

漆昌柱夫婦以為兒子受了傷,嚇得天旋地轉。兩人一下子沒站穩,直接癱倒在地。

「這個瘋子,還真敢捅啊……」漆毗龍的同學一個個張著大嘴,反應不過來。他們剛才是驚呆,現在則是嚇傻。

這些人怎麼也想不明白,鐵鍬剛說這件事算了,掉過頭就動手捅人。

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鐵鍬慢悠悠的站起身,道:「叫喚夠了沒有?」

他一邊解手上纏着玻璃瓶子的襯衫,一邊諷刺道:「哥,扎的地面,不是你的眼睛,用不着叫那麼大聲。」

「啥?」漆毗龍停住叫聲,忙不迭的坐起身。先是摸臉摸耳朵,接着又摸遍全身。他喃喃的道:「我沒事,真的沒事……」

虛驚一場,所有人都長吁了一口氣。

這時,漆毗龍感覺褲襠里濕淋淋的難受。他低頭一看,發現屁股底下坐着一灘水。

天……他剛才居然嚇尿了。

「瞧你這點尿性!」鐵鍬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還帶血的唾沫,道:「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哥今天就算進局子,也得讓你領殘疾證。」

說完,他轉身向大排檔外面走去。

打了這麼一場,實在意興索然。而且,他現在渾身上下都疼得厲害,還是趕緊回出租屋。路上再買點紅藥水之類的傷葯,該包紮包紮,該休息休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這一天,不但又白乾了,還弄一身傷……

漆毗龍看着鐵鍬的背影,呆然無語。今天發生的事,讓他的面子、他的女朋友、全都完了……所有的事都完了,他這輩子都別想在同學面前抬起頭。

「都是這個瘋子搞的,都是這個瘋子搞的……不能饒了他……絕對不能饒了他……去死吧……」漆毗龍心頭泛起一陣凶性,眼珠子都變得血紅。他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瓶,向鐵鍬後背捅了過去。

「小心……」林嵐出聲提醒。

「你要幹啥……」漆昌柱一聲大喝,抓住了漆毗龍的手腕。他剛才聽鐵鍬說沒傷著兒子,就連滾帶爬的過來看情況。正趕上漆毗龍要在背後捅鐵鍬,他急忙抓住漆毗龍往後拽。

鐵鍬回身看毗龍還想背後偷襲,並沒有生氣,只是感覺到無聊。他不屑地搖了搖頭,不想再說什麼,轉身出了大排檔。

「操,你有本事別他媽跑……我今天非捅死你不可……」漆毗龍還想追上去,可漆昌柱死死抓着不放。他沖漆昌柱咆哮道:「放手,你給我滾後院獃著去,別他媽在這丟人!」

漆昌柱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好像是死人的臉色。他嘴唇嚅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放手,再不放手我他媽踹你……」漆毗龍還在咆哮。

漆昌柱再也忍不住了。他抬起手,一耳光了抽過去!

「啪!」漆毗龍臉上重重挨了一下,被打得一個趔斜。他捂著臉呆住了,好像還不敢相信漆昌柱打了自己。過了好一會,他才用懷疑的語氣問:「爹,你打額?」

漆昌柱臉頰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他揚起手,又是一記耳光抽過去,道:「額,打死你個畜生,給你花錢讓你上校,求爺爺告奶奶的給你找飯店,借錢給你買吃的,到處求人說好話給你做飯……家裏欠了那麼多飢荒……你娘都累得犯病咧……額打死你這個沒人心的東西……」

漆昌柱這個老實巴交沒見過世面,也不懂得什麼道理的農民,終於做了一個父親對逆子應該做的事。

漆毗龍也終於迎來矯正他靈魂的暴風雨。

大排檔里,一個五尺高的漢子滿臉是淚,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的抽向自己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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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衛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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