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戰成名

如他所言，天軍的天翼編隊在中路發動猛烈進攻，數支編隊為前鋒，呈錐形沖向盟軍戰線的中央。盟軍的戰機編隊立刻陣形聚攏，全面迎擊。兩軍的前鋒交匯處，單機對攻戰開始了。

不知是否信了他的話，星石大將對着控制台上的話機喊道：「亨利大將，請注意兩翼！請注意兩翼！」

幸虧提醒及時，當天軍編隊突然自兩翼發起攻擊時，盟軍編隊有所準備，才沒陣腳大亂。

一時間，銀河中心的這片空間像煙花廠爆炸一般，到處是絢爛的煙火，人類的性命也如同煙火一樣消散，而雙方最大型的戰場絞肉機——太空母艦尚未投入戰鬥。

他就一直站在控制台的下面，等待着星石大將的垂召。不斷對前線作出指示的星石大將終於想起了他，掉轉頭：「列兵卓日，你還有什麼好的建議？」

他就等著這一句呢：「可以讓我看看我軍艦隊的戰術數據嗎，這樣才能做出判斷！」

星石大將猶豫一下，又看看外面被動防禦的盟軍編隊，轉頭盯着他的眼睛：「你上來，我的總控智腦有艦隊的所有數據，給你十分鐘！」

天，又要他跟時間賽跑，他跳上控制台，戴上思頻轉換器，進入總控智腦的虛擬世界后，才明白星石大將為什麼猶豫了，這裏儲存了盟軍的各類絕密檔案，如果讓天褓得到這些數據，就可以進行致命打擊。

他的心臟撲通跳了幾下，拋開雜**，打開艦隊檔案庫，閱讀所要的資料。盟軍太空艦隊以太空母艦為指揮艦，下轄單人三角戰機共一千架……武器配備……人員配備……

總控智腦在規定的時間定時切斷和他的聯繫，星石大將再次盯住他的眼睛，帶着一絲希望：「怎麼樣？」

這時電腦女聲發出提示：「諾亞號將在八小時後進入空間隧道！」

沒時間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回視星石，毅然道：「如果抽調出一半的戰機讓我指揮，或許可以保住方舟號和另一半的戰機！」

「哦，是嗎？」星石眼睛一亮，又一猶豫，如果抽出作戰編隊的一半兵力，萬一失敗，盟軍戰線將瞬間崩潰，一旦諾亞號在進入空間隧道前被天軍攔截，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突然，一道巨大的火光迎面射來，在諾亞號的力場防護層上爆炸，激起一圈淡藍色的光弧，這是質子炮射出的質子束，耗能巨大的質子炮只能裝在能源充足的太空母艦上，看來天軍看出了諾亞號想要逃跑的意圖，把太空母艦投入了戰場。

時間緊迫，星石大將低下頭來，足足沉思了幾分鐘，終於抬起頭，一臉慎重，有點孤注一擲的感覺：「好，就按你說的辦！我現在以最高指揮官的名義，任命你為特別編隊司令——明日司令！」

突然聽到自己的真名，他呆了一呆，已然明白星石的良苦用心，一個立正敬禮，大聲喊道：「我，明日，絕不辜負星石大將的期望！」

周圍在各自崗位上忙碌的指揮部人員聞聲側目，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什麼，抽調這麼多的兵力？這樣我只能支持不到五個小時！所有的後果由你負責，星石大將！」前敵總指揮亨利大將聞令失色。

頂着巨大的壓力，星石大將滿足了他的要求，並配給他一艘偵察級宇宙飛船，幾乎同時，正在艱苦作戰的盟軍編隊有一半開始撤離戰場，組成了一支可以快速反應的特別編隊。

他躊躇滿志地站到特別編隊指揮部——偵察級宇宙飛船的控制台上，軍銜為列兵的司令，可以說是前無古人了吧！面對指揮部里一雙雙懷疑的眼睛，他壓下內心的緊張，開始了即任講話……特別編隊的每一架三角戰機飛行員都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士兵們，我是明日，你們的新指揮官！我本是一個無名小卒，今天之所以能夠站到這裏，是因為我有一個信**，這個信**叫做勝利！為了勝利，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包括我的生命。因為我知道，只有勝利，才能換來生存，戰友的生存、天獄的生存、人類的生存……你們渴望勝利嗎？」

他成功地把即任講話變成了戰前動員，指揮部內的每一雙眼睛都燃燒起來，那是對勝利的渴望，同時響起令人熱血沸騰的吶喊：「勝利！」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鼓舞人心的天賦，話鋒一轉：「我們只有四個小時，我們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扭轉戰局，我們憑什麼扭轉戰局？記得地球時代有句戰場名言：戰爭靠奇兵制勝。善於出奇兵的人，就象宇宙運行一樣無窮無盡。那我們就是奇兵，決定這場會戰的奇兵！」

這番話令編隊上下再次為之一振，他打開了三維作戰星圖，敵我雙方的位置一目了然，每一架三角戰機的屏幕上同步出現作戰星圖。

他手指點動，幾個點閃閃發亮，開始作戰部署：「我命令，編隊以最快速度進入AG—3點位置，繞過CW—59點，進入敵方天褓二號的側翼，全體戰機集中所有火力，打擊它的HG—103點……」

他右手一掃，天褓二號的全息影象出現，那個打擊點閃閃發亮。他深吸一口氣，按照朴貞愛告訴他的資料，這一點就是天褓二號的命門，雖然有強大的防護層保護，但五百架三角戰機集中打擊，足以攻破這個命門。一旦天褓二號危急，天褓四號必將回救，天獄艦隊就可以脫險了，這是借鑒地球時代的「圍魏救趙」之計！

「勝利必將屬於我們，行動！」他大手一揮！

「天，他是不是瘋了？」方舟號指揮部，鋼發獅面的亨利大將看着特別編隊傳來的報告，搖著頭，想要攻破一艘太空母艦，至少需要兩個同級母艦的打擊能量，就憑一支全部由三角戰機組成的特別編隊？

參謀提醒道：「明日司令請大將做好準備，一旦敵人回援我們就撤離戰場……」

「你信？」亨利大將將信將疑地瞪着參謀。

「我信！」諾亞號指揮部，星石大將對着同樣的報告下令，「做好接應方舟號的準備！」

大約十分鐘后，正在鏖戰的戰場側翼，一支盟軍戰機編隊高速地掠過，沖向殿後的天褓二號，其意圖相當明顯，但天軍前沿編隊都沒當回事，只有小部分應景地攔截一下。半小時后，特別編隊幾乎安然無恙地到達攻擊位置。

天褓二號指揮部，擔任這次追擊行動總指揮的沙克元帥，一面動作優雅地品著咖啡，一面下令發炮攻擊，卻聽控制台響起受到A級襲擊的警報。沙克元帥放下咖啡杯，快步走過去一看，不由腦門冒汗，大喊起來：「求援、求援！我艦受到致命攻擊！」

「怎麼回事？」前線的天褓四號艦長皺起眉頭，從作戰星圖上看到這支叛軍戰機編隊正把所有的炮火集中在天褓二號的HG—103點上，手也顫抖了一下。每艘太空母艦都有一處命門，命門的位置是絕密級的，知情者僅限最高層指揮層，叛軍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

天褓四號艦長同樣額頭冒汗，俯瞰戰場，自己的艦隊已佔上風，叛軍堅持不了多久了！可是，身後的天褓二號也同樣支持不了多久了，自己可擔不起損失一艘太空母艦的責任。

天褓四號艦長咬着牙做出決定：「所有戰機撤出戰場，回援二號母艦！我要這支偷襲的叛軍艦隊灰飛煙滅……」

「方舟號和阻擊編隊脫險了！」盟軍母艦內一片歡呼！聽到這個好消息的他卻面無表情，因為所有的壓力都轉移到特別編隊這裏了。

在五百架三角戰機的集群打擊下，天褓二號的力場防護層已經支離破碎，威力強大的自動炮塔全部失靈，只剩炮火薄弱的手動炮塔還在防禦，按這個速度，還有三十分鐘就可以徹底摧毀天褓二號，他將創造太空戰中以太空戰機消滅太空母艦的奇迹，但他還有三十分鐘嗎？

回援的大批天翼像蜂群一樣接近，還有虎視眈眈的天褓四號，特別編隊的每個士兵都清楚，他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重重包圍中，生存的機會幾乎等於零。

「為了勝利，我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包括我的生命……」他真的要用生命兌現自己的這句話嗎？

「司令，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突圍吧！」宇宙飛船的船長向他提議，艙外天褓四號的質子炮在盟軍的戰機群中開花，雖然炮速緩慢，發射間歇長，但只要被命中的三角戰機，頃刻間化為烏有。

「突圍？」他不甘心地俯視着四處冒煙的天褓二號，再看看作戰星圖，下了決心，「全體突圍，向KA—145點突圍！」

此時雙方編隊的建制都被打亂，戰機混戰一團，他所在的宇宙飛船一面躲避流火和戰機殘骸，一面快速前進。艙外不時飄過士兵的屍體，其中大部分是盟軍士兵，他只有視而不見。

緩過氣的沙克元帥，用作戰星圖牢牢捕捉著這艘叛軍宇宙飛船的飛行軌道，發出命令：「一定不能讓叛軍指揮艦逃走，給我連人帶艦俘獲！我倒要看看，這傢伙是何方神聖？」

上百架天翼加入了追擊叛軍指揮艦的行列，實時戰報接踵而至。

「報告元帥，敵艦正飛向『ＤＮＡ』星雲，請求予以毀滅性打擊！」

「不行，我命令，活捉！要活捉！」

「報告，我們已追入『ＤＮＡ』星雲！」

「不好，敵艦消失在強磁場區……」

「天哪！我們也被吸住了，救命……」

沙克元帥再次端起了咖啡杯：「哼，算他們走運！」

「沙克元帥，你可能就不那麼走運了！」指揮部里忽然出現幾名身着黑色軍服的近衛軍軍士，徑直向沙克走來。改革后崛起的近衛軍已成為一支凌駕于軍隊之上的統治力量，其鐵碗手段令人膽戰，衛兵們都不敢阻攔。

「你們……從哪裏冒出來的？」沙克一臉驚愕。

「一直在你身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們帶來了總部的最新消息，通過微型星際通訊器向你傳達！」為首的近衛軍小隊長舉起手，從中指上的金屬指環上射出一道全息影象，一個容貌英俊的近衛軍軍官站在沙克面前。

「羅德，你什麼意思？」沙克一眼認出了以前的同僚，有些驚訝。

「我榮幸地被簡議長委任為軍事監察員，行監管各級軍官之責！」全息影象里的羅德露出冷酷的笑容，「沙克元帥，由於你的指揮不力、貪生怕死，導致叛軍主力脫逃，對天褓造成不可彌補的危害。我命令，對沙克元帥就地處決，指揮權轉交天褓四號艦長！」

「羅德，你竟敢亂來？我可是元帥議會的議員！」沙克厲聲質問。

羅德不再看沙克：「執法隊，立即執行！」

「是，軍首！」小隊長抬起右臂，上臂和下臂形成直角，手掌正面對着羅德的影象，行了一個從未見過的軍禮！

「法西斯……」沙克只來得及說出三個字，就被一束激光激穿腦門，倒在甲板上，指揮部人員一個個噤若寒蟬，那帶着恐怖色彩的三個字在每個人的心頭撞擊。

ＤＮＡ星雲內，特別編隊的唯一倖存者正在一股強烈的粒子風暴中苦苦掙扎。

「船長，怎麼辦？」他跳下控制台，艱難地挪向親自駕駛的船長，船員們也都東倒西歪。

「司令，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熬過粒子風暴，要麼進入銀河中心的空間隧道！」船長努力操控著駕駛桿維持船身平衡。

「如果熬不過去會怎樣？」在狂暴的粒子流撕扯船身裝甲的刺耳聲中，他大聲問。

「那我們就會被撕成碎片！」船長高喊。

「那我們進入空間隧道吧！」他可不想等死。

「但是我們的飛船質量太小，隨時會被吸入黑洞！」船長告訴他嚴重的後果，不過又冒出一句：「除非……」

見船長欲言又止，他情急地把耳朵貼過去：「除非什麼……」

「除非你就是傳說中的救世主……運用波能的力量引導這艘飛船……」船長用溺水之人看見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眼神盯着他。

「什麼……」他呆住了，又是救世主，可是誰是老子的救世主啊？但「哧啦」的裝甲破裂聲越來越響，容不得他多想了，「好，那就進入空間隧道！」

「是，司令！全體船員注意，一分鐘後進入空間隧道！」船長的手按下駕駛桿旁的一個紅色按鈕，宇宙飛船的速度放緩了，對面竟然出現一個同樣的形象，彷彿一面巨大的水銀鏡子，這就是進入空間隧道前特有的反空間現象，只見宇宙飛船慢慢駛入這面鏡子，感覺真的奇妙。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面對進入空間隧道一瞬間的美景，他知道，這一瞬間是太空飛行器最脆弱的時候，因為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反空間轉換器上了。反空間轉換器是火星時代人類的重要發明之一，是打開空間隧道的鑰匙。

光線一暗，宇宙飛船停止了顛簸，進入了黑暗的空間隧道。所有船員都長舒一口氣，總算擺脫危險了，但只是暫時擺脫危險了，誰也不知道穿越銀河中心黑洞時，會有什麼等待着他們。

「明日，下一程就交給你了！」船長讓出了駕駛位置，並且不再喊他司令，因為明日這個名字更有令人產生安全感。

他身不由己地被推上星航員的位置，船長手把手教他學習駕駛。也幸虧他跟車善武學過駕駛穿梭機，很快上手。在船員的眼裏，都以為他的悟性非同常人，再加上他挽救了一半三角戰機和方舟號，幾乎都認定他就是傳說中的救世主了，對未來的行程也樂觀起來！

導航儀顯示，再過一個小時進入黑洞區域，他看着四周一雙雙寄以厚望的眼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內心直發虛，自己即將面對的，是完全未知的世界。

恍惚間，艦首射燈的光線好象有一絲異樣，但又不是遇到引力漩渦那樣的彎曲，而是螺旋狀地發散出去，他以為自己太疲倦了，揉了揉眼，卻發現艙內的景象包括人體也呈螺旋狀扭曲起來。

他看到船長變形的嘴發出變調的聲音：「明——日——救——我——們！」

他完全懵了，看着自己扭曲的手纏繞着扭曲的駕駛桿，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甚至連思維也扭曲起來，一些毫不相干、亂七八糟的影象在他腦海里盤旋，眼前的景象開始發散，自己的身體也在發散，完了，人類渺小的肉身怎麼抵抗浩瀚的大自然，從來就沒什麼救世主……

離他最近的船長看到了他眼裏的絕望，卻依然不放棄信心：「明——日——相——信——自——己……你——已——救——了——幾——萬——人……」

隨着船長的話，一組數字在他腦海里飄過：諾亞號，艦員3900名，載人5萬；方舟號，艦員2300名，載人3萬……

他的渾身顫抖著，想到的不是自己救了幾萬人，而是特別編隊的五百多名將士在自己手中只剩下了身邊的這十幾名……他的眼淚飄出了眼眶，思維已經發散至宇宙飛船的每一個空間，甚至每一個船員的腦海，他清楚地感知每一個人的恐懼、痛苦、絕望……不！我要堅持住，我要救他們……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一切都要靠自己……

當這個**頭生起的時候，他的思維和宇宙飛船、和每個船員融為一體，耳邊想起這樣的話：一切順其自然，跟隨你們的心靈……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波能的存在，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存在，它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當他們集中於他的心靈時，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強大，感覺到了人類的強大，他變成了一個披着鋼甲的巨人，頑強地抵抗著銀河黑洞的引力，眼前扭曲的景象逐漸消失，每一個船員的腦海重新升起了希望……宇宙飛船的前射燈劃破無邊的黑暗，照向光明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