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節 一個日本人

第三百二十一節 一個日本人

侯方域心中恨死了楊潮,仇恨讓他忘記了羞辱,雖然身無寸縷,但是卻昂首挺胸,裝出一副悲壯樣子,身後則跟着他三個狼狽不堪的兄弟。

要是侯方域以為只是裸著身子立刻二立社可就太小看楊潮怒氣了。

他們剛剛鑽進人群,婦人、女子們尖叫着紛紛躲避,侯方域此時心裏還不由冷笑起來,這有什麼啊,堂堂男兒不就是光着個身子嗎,怕什麼,就當是風流才子放浪形骸一次罷了。

他們這些年輕一輩可不是老一輩那麼古板,他們平素就以放蕩不羈,不拘小節為時髦,也許裸身遊街不但不會讓四公子丟醜,反倒會成為秦華河一段佳話呢,為了博取名聲,這算什麼啊,比這更過分的都有過呢。

不得不說明末江南的世風,跟東晉時期確實有一拼,士大夫階層在文化發展到了頂峰后,產生迷茫感,倒是經常出現這種行為藝術一般的古怪行為,連王羲之那類人物,都把坦胸露懷在大街上放蕩不羈的浪蕩子形象當做風尚,更何況四公子這類貨色呢。

但是很快他們就看到遠近一個壯漢,拎着木桶,皺着眉頭,從各個小巷子中沖了過來,見到他們二話不說,大喊一聲:「臭流︶氓!」

然後就用桶潑灑他們,突然事件讓侯方域先是嚇了一跳,接着就再也無法保持不在乎的高冷姿態了,因為潑在他們身上的是一桶桶臭糞。

早在讓葛嫩娘去打幾個書生的時候,楊潮就已經命令金釵樓中的打手們去茅廁撈屎尿去了,金釵樓平時客流量巨大,又為了提高服務質量,茅廁等衛生設施十分齊全,並且有專人打掃。只要有人用過,立刻就有僕人進去清理,每天光是用掉的水就有幾十車之多。

因此金釵樓的茅廁後面的糞坑中有大量的屎尿。

二立社駐足金釵樓。想來看不起金釵樓里做工的那些樂戶子弟,稍有衝撞就惡語相向。甚至出手打罵也不是沒有,康小寶為了息事寧人,總是選擇隱忍,這些僕役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所以楊潮命令一下,他們速度奇快,一桶桶屎尿早就準備好,隱藏在繁華大街旁的小巷子裏,就等四公子過來。

然後價低量足好好招待了四公子一番。

被一桶桶屎尿澆頭的四公子。再也堅持不住,侯方域帶頭哀嚎一聲,拔腿飛奔,誇下的小鳥迎風招展,身上的惡臭讓路人-大罵不已。

而一眾僕役卻緊追不放,拎着屎尿桶,大罵着臭流︶氓,一路追了二三里,一直追出了鈔庫街這才作罷。

當晚楊潮將二立社的牌匾扔了出去,告訴打行們以後拒絕二立社的書生進來。

但事情還沒完呢。當眾將四大流︶氓書生扒光衣服打出金釵樓不算,拿屎尿一路潑灑他們不算,雖然這已經讓四公子大大的丟人。很長時間都會抬不起頭來,但楊潮還沒有罷休。

楊潮後來請人專門寫了葛嫩娘棒打四公子的戲碼,在金釵樓排演了好多天,就讓葛嫩娘親身出演,將四公子先欺辱陳圓圓,然後葛嫩娘義憤出手的事情經過公之於眾。

如果說欺負一個陳圓圓還能說得上是惡作劇,如果說被葛嫩娘扒光衣服,可以說是忍讓女流,如果說是裸奔大街可以算是放蕩不羈。那麼被人潑屎尿無論如何都算不上風雅了吧,而且楊潮還用戲劇的形式。將此事大為宣揚,甚至可能千古流傳下去。這算是將四公子的名頭徹底的搞臭了,直接無法在秦淮河立足,遠走隱匿。

而葛嫩娘因為這件事,一下子名動南京城,不說還得到了不少人的大力捧場。

不得不說這些書生確實得罪了太多的人了,他們一個個無所畏懼,讓官府、百姓都頭大不已,卻沒人敢惹,因為他們身上背着孔孟傳人的身份,讓朝廷投鼠忌器,而且真敢鬧事,所以文官只能隱忍他們。

他們自身本事只是二流,卻極為擅長炒作,反而名頭蓋過了那些比他們才華更為出眾的才子,因此嫉恨他們。

他們刑事張揚,甚至以秦淮河大玩家自居,還得到一片喝彩聲,又讓那些真正的大玩家勛貴子弟們,極為不爽。

出於各種原因,文士才子勛貴子弟們後來大力支持葛嫩娘,通過捧葛嫩娘的場來羞辱四公子,又進一步推高了葛嫩娘的名聲。

而葛嫩娘滾打四公子只是讓她快速成名罷了,在陳圓圓的調教下,她自身的功力修鍊的很紮實,唱腔步伐很有水準,加上一身武藝和高挑的東北姑娘身材,扮上穆桂英比陳圓圓還出彩,後來繼承了陳圓圓的位子,繼續支撐金釵樓的舞台。

這都是后話了,楊潮才打走四公子后,跟康小寶又了解了一下金釵樓的情況,做出一些重大的經營決定。

二立社被攆走了,另外交易所也要搬走,金釵樓是經營文化產業的,交易所不太搭配,以前是要用金釵樓的人氣,同時也給金釵樓吸引固定的富商,現在兩者各自的目的都達到了,就該分開各自發展了。

交易所經營其實已經走上一條自我發展的道路,基本上已經掌握了南京大宗貨物的定價權,楊潮跟鄭家的生意,其實就是以金釵樓的牌價為基準的。

這群做中間人倒賣貨物的牙行們,此時全然玩起了另一種遊戲,有賣家掛單后,他們覺得合適,就會接單,完成第一次交易,然後他們可能會提高價格再次掛單,往往一宗貨物能夠交易或多次,這其實就已經是一種買賣合約的方式了。

而且楊潮引入的債券,他們也發現了其中的好處,有的大人物會讓金釵樓以他們的名字印刷債券,出售籌集款項,然後用巨額資金繼續玩市場,賺大錢。

不得不說交易所已經讓這些人玩的帶有金融市場的興緻了。但是規模還是太小,最多也就只能容納幾百個人現場交易,而光是牙行的人就有三五百人。所以楊潮得建一個能夠容納至少三千人的大型場所,金釵樓是滿足不了的。

因此出於雙方發展的需求。都需要分開經營了。

「我打算在新江口哪裏建一座大廳。哪裏靠近碼頭,貨物往來方便,更適合跟外地客商交易。」

楊潮最後決定道。

康小寶點點頭,突然說道:「伯爺不妨多留幾日。」

楊潮奇道:「有事?」

康小寶笑道:「伯爺不想看看金釵樓的畫展嗎,就在後日。」

楊潮恍然大悟,畫展的事情,他曾經說過,凡是跟文化有關的東西。金釵樓都可以做,而且金釵樓有四個大廳一個做了舞台,一個做了交易所,一個給了二立社,本來就空了一個,建議康小寶辦辦畫展書展之類的活動,邀請文人來品鑒,藉此抬升金釵樓的文化品位。

康小寶已經做過了,這次畫展不是第一次,已經是第四次了。每個月都辦一次,第一次的時候,楊潮還在江北呢。

楊潮點了點頭:「那好。那我看完畫展在回去!」

康小寶一喜,又想到什麼,問道:「還有幾個客人,伯爺要不要見一見?」

楊潮問道:「什麼客人?」

康小寶道:「鄭四爺帶來的客人,待了好幾個月了,每次畫展都參加,而且只要沒人搶的書畫,他都會買下,是一個豪客。想結識伯爺久矣,鄭四爺引薦了好幾次。伯爺你都沒有時間。還有就是阮老先生來了。」

鄭鴻逵的人和阮大鋮?

楊潮沉吟了片刻:「鄭家的面子是要給的,既然鄭鴻逵引薦的客人。那就見一見。至於阮老先生嗎?也見見吧,金釵樓佔了人家屋子這麼多年,避而不見實在說不過去。」

楊潮知道阮大鋮見自己什麼心思,無非是想做官,走自己的門路罷了。

康小寶一聽笑道:「那我就替伯爺回他們了。」

楊潮聽着不舒服:「別伯爺伯爺的叫了。那都是場面上的稱呼,你我兄弟太見外了。」

康小寶一愣,但是心裏卻極為舒服,這意味着楊潮不忘本。

點點頭,誒了一聲,道:「楊兄!」

楊潮笑道:「康兄!」

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阮大鋮在金釵樓待了幾個月了,早在楊潮回南京前,他就悄悄的來到了南京運作。

那時候是福王監國,最大的功臣是馬士英,馬士英是他的好友,馬士英能做鳳陽總督,算是沾了他的光,馬士英也向福王舉薦阮大鋮,可是東林黨反對中沒能成功,歷史上馬士英後來鬥倒了史可法,才讓阮大鋮入閣。

但是很快楊潮就殺了回來,福王失勢,東林黨掌權,阮大鋮離開南京暫避鋒芒,之後楊潮代替了馬士英成了最大的功臣,而且是一個手握重兵的勛臣,阮大鋮覺得他跟楊潮是有交情的,於是等局勢平靜后,就來到金釵樓,試圖跟楊潮會面,想走楊潮的關係。

可惜那時候楊潮回軍營了,一直就沒有機會,但是他很有耐心,就在金釵樓里等著。

反正這是他家的河房,后宅雖然住了些女流,但是有的房子,他就安心住下了,而且很喜歡這種環境。

楊潮答應見他后,當天晚上,他就來求見楊潮。

不得不說這種厚顏無恥的人物,真能拉的下臉,過去楊潮在他身邊一直是以後輩自居,而現在兩人身份逆轉,他見到楊潮后,竟然不惜直接跪拜。

楊潮很無奈的扶了三次才扶起他。

然後兩人很快就說道了整體,阮大鋮表示他想為國出力,希望楊潮能幫他引薦一下。

楊潮問他想要一個什麼位置,他表示什麼位置都可以,但是隱晦的說他過去是三品。

意思顯然不想低於這個品級。

三品官,以他的地位和名頭,是足夠了,但是人品嗎。

在楊潮眼中,阮大鋮跟錢謙益是一種人,都是厚顏無恥,沒有底線之輩。

不同的是,一個是名聲很好的無恥之徒,一個是名聲很壞的無恥之徒罷了。

因此讓阮大鋮當官,楊潮一點都不介意,只是憂慮的是東林黨的反對,歷史上此人一上台跟馬士英結為一黨,跟東林斗的樂不可支,鬧得朝堂烏煙瘴氣。

現在沒有阮大鋮,馬士英本人其實在東林中名聲還可以,沒人針對他,因此楊潮還真不敢貿然引薦阮大鋮。

但是人情上說不過去,楊潮心裏承認,不是阮大鋮當年幫忙,他弄不好現在還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書生呢。

如果要讓阮大鋮當官,而且不能讓他跟東林黨在朝堂上爭鬥,那就只能把他支開。

也就是說把阮大鋮支到地方上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不知道阮大鋮樂不樂意了。

而且地方上的三品官,那絕對是位高權重的大員,大明地方知府才是四品官,三品外放出去得是布政使級別或者巡撫這一類省級大員了。

楊潮問道:「不知道地方官如何?」

阮大鋮一聽,猶豫起來,明顯還是想當京官,跟在皇帝身邊才有前途嗎,他這把年紀,努把力還可能入閣,去地方任職怕是就老死地方了。

最後嘆道:「若是浙江也罷了。」

他不想離開江南太遠,浙江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既離南京不算太遠,還遠離北方戰火,安安生生監督賦稅,積攢個幾年也能進京。

兩人說好了,浙江有好幾個人物都掉進了南京六部,倒是有些空缺,給他謀一個外放,遠遠的打發走,不會引起黨爭,也省的煩自己,同時讓他遠離北方,省的投降滿清了。

打發了阮大鋮,第二天楊潮接見了一下鄭鴻逵的客人,也跟鄭鴻逵又談了談海運的事。

鄭鴻逵的客人名字叫做林野,口音很怪,說不上是哪裏口音,楊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但是肯定不是福建口音,也不是江南、浙江口音,不過中國地方大了,十里不同音,楊潮也見怪不怪。

這客人的禮節修養也很好,說話間點頭連連,眼神看着別人總給人一種『我很尊重你』或者『我很崇拜你』的感覺,讓人很舒服,他說話少,應承多,多數時候都是贊同別人,絕對不說反面的話。

此人愛好廣泛,文學藝術,詩詞歌賦,書法繪畫都懂,都能說上兩句,說的不多,但都在點子上,應該是一個讀書人家出身,卻完全沒有江南讀書人身上那種浮誇,同時也顯得有些信心不足,似乎沒有一絲讀書人的傲氣,楊潮甚至感覺此人有些自卑的感覺。

但是從他身上完全發現不了值得自卑的地方,身高不高,比江南人也偏矮,但是這不足為道,江南經濟繁榮,笑貧不笑娼,沒錢才最讓人自卑,而以這傢伙對文化物品的收集力度來看,絕對不可能是窮人,倒很像土豪。

同時楊潮還發現他身上跟一般讀書人不同的地方,一般讀書人往往把孔孟之道掛在嘴邊,但此人雖然也提及孔孟典故,其他諸子百家的典故也是娓娓道來,不但學問廣博,而且沒有平常人那種對孔孟極高的敬仰在裏面,嘴裏的孔子、老子和韓非子之類的人物都是平等的對待。

直到最後告辭的時候,此人突然彎腰拜別,雖然很快的就改成拱手。

但是楊潮還是發現了:「閣下是日本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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