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節 楊潮的考量

第二百八十三節 楊潮的考量

「你有考量,你有什麼考量?」

史可法沒有在意楊潮的隨性,擺了擺手責怪道。

楊潮笑道:「史大人莫急,且聽下官慢慢道來。」

史可法道:「少賣關子了,快說。」

楊潮問道:「敢問史大人,末將替朝廷做海貿一事,可重要?」

史可法點頭:「自然重要。」

楊潮又問:「若手裏無船,可做得?」

史可法又點頭:「自然做不得。」

此時史可法神色略微轉好,但仍責怪道:「那也不該去搶採石的戰船啊。」

楊潮搖搖頭:「非也,採石的戰船還真得去搶。」

史可法剛剛轉好的臉色又變壞:「荒謬!採石乃是江防重地,上江(安徽水道)若是失守,流賊順江東進,就只有採石能夠防備,你怎敢將採石的戰船搶走。」

楊潮笑道:「恕末將斗膽,末將敢言,若流賊東進,採石擋不住流賊!」

史可法還沒發現他被楊潮一事影響的已經有些慌亂,跟楊潮說話一直被楊潮左右,時喜時怒。

又一聽楊潮說採石擋不住流賊,史可法的思緒頓時就被更重要的江防事宜牽扯,竟忘記了劉孔昭的問題。

當即問道:「此事何以見得,你快快說來。」

對江南人這些文官來說,甚至對整個朝廷來說,張獻忠沿長江東進,都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張獻忠曾經焚燒鳳陽皇陵,攻陷廬州、和州,直逼南京。一直打到了南京江北的江浦。

而且這幾年一直就在河南、湖廣一帶來回折騰,現在佔據了武昌,若真的東進。左良玉在九江擋不住他,後面的安慶、蕪湖想必也擋不住他。採石就成了南京西面最後一道江防屏障,如果這裏也擋不住張獻忠,那麼南京又會遭遇流賊侵擾的。

楊潮嘆道:「這還不夠明顯嗎?末將派了區區千人,一人未傷輕鬆奪佔二十條戰船,若是換成張賊,又當如何?」

史可法當即愣了:「這,這!」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楊潮派了一千人。就搶走了重兵把守的採石二十艘戰船,若是張獻忠派人這麼做,豈不是直接就可以奪船東進南京了。

楊潮繼續道:「這些船放在劉伯爺手裏,就只能是給張獻忠準備的。大人難道不知,劉伯爺上任以來,天天留在南京,夜夜笙歌日日作樂,採石江防早就廢弛了。不是末將誇口,這些船留在末將手裏,什麼張賊、李賊。來一個殺一個。若是留在劉孔昭手裏,那隻能是資敵!」

史可法被楊潮的話恐嚇的神色慌亂,他本就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很容易被手下的話牽着走,過去在淮安是這樣,現在到了南京依然是這樣。

「但採石也不可不防啊。」

史可法嘆道,就算楊潮說的是真的,採石那樣的地方,如果真的不派兵設防,史可法真的不敢放心。

楊潮繼續道:「以末將看來,採石江防本不在船,而在於炮。且採石向來防北不防西。牛渚山上添設重炮,無人能過江。但流賊從西往東攻打。船是沒有用的,只能用炮。」

史可法皺眉道:「但有船總比沒有的好。」

楊潮又道:「大人放心。這些船隻要在末將手裏,就沒人能從江上過來攻打南京。張賊不行,李賊不行,虜賊也不行!」

楊潮說的自信十足,讓史可法少了些憂慮,輕輕坐了下來,慢慢思考。

楊潮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快語連珠繼續道:「敢問史大人,這些船如果又交還給劉伯爺,他會不會又拿來搶末將。上次搶末將,不過搶了些貨,這些貨不過是商戶的還無傷大雅,若這些貨是皇上的,是在下去做海貿的貨,又當如何?」

史可法又一愣:「這,這!」

楊潮幫皇帝做海貿掙錢的事情,是不能夠告訴任何人的,劉孔昭也不行,因此如果劉孔昭手裏有船,又跟楊潮交惡,搶掠楊潮也就是肯定的,上次能搶誰也不敢保證下次不會搶,若是楊潮拉着皇帝的私貨被搶了,到時候真的很不好處理,弄不好只能讓皇帝捏著鼻子認了,而這不止是皇帝的錢,是給遼東的軍餉,是給西北的賑災銀子。

楊潮又道:「所以這些船萬萬不能給其他人,只能給末將,否則這海貿是做不成的。就算劉伯爺不搶,只要這些船在其他水營手中,也有那些軍官徇私搶掠,這樣的事情這幾年可沒少發生,不提別的,就是故操江提督顧肇跡姻親崔嵬,也曾經搶過末將的船。」

顧肇跡的事情,史可法是聽說過的,張獻忠在上有鬧騰,顧肇跡留在採石不敢出擊,這才被皇帝給罷免了,換成了這個劉孔昭,但是同樣不作為。

史可法不由嘆息:「這些勛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楊潮這時候站起來:「史大人,請聽末將一言。」

史可法點點頭:「你說。」

楊潮道:「採石江防,只要整頓陸營,增添大炮,就足以阻擋流賊東犯。且末將也可隨時馳援,末將敢請史大人將這批兵船留在末將營中,作為後備。」

楊潮這是請命了,同時也是堅持不肯將船還給劉孔昭了,同時告訴史可法,這些船放在自己手裏才是有用的,楊潮願意作為才是的後備,若是流賊來犯,願意出擊。

史可法聽着着實定不下來。

但是依然有其他擔憂:「只怕誠意伯不肯善罷甘休,怕是要告到聖上哪裏。」

楊潮道:「末將以為,陛下自能決斷。」

史可法嘆道:「怕聖上也不好裁決啊。」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皇帝大概也很難處理,一方是傳國三百年的勛貴,一方是快速崛起的武將,哪一方皇帝都不好壓制。

楊潮笑道:「這就要勞煩大人上書向陛下奏明內情了。末將不是不通情理之輩。乃是因為劉伯爺先搶末將的船,末將才還以顏色。末將要在長江上做海貿,若是不能夠震懾江上各方勢力。怕是麻煩無窮無盡,這次如果能夠給誠意伯劉孔昭一個下馬威。也給其他人一個警告。」

殺雞儆猴!

楊潮就是要史可法向皇帝講明這個道理,必須震懾長江上大大小小的沿江勢力,無論是各個水營還是地方豪強,都讓他們不敢在動楊潮的船,這樣才能安安心心的做海貿。

楊潮又提出是劉孔昭先惹自己,然後自己才還以顏色殺雞儆猴,這樣也給皇帝一個印象,就是這是雙方的私怨。是因為個人糾紛,而不是其他的原因,讓皇帝也好心安。

史可法點點頭:「本官自會奏明聖上,讓聖上定奪的。」

史可法其實也發現自己有些不知道怎麼判斷了,還是直接交給皇帝去處理好了。

告訴皇帝,劉孔昭搶了楊潮的船和貨,楊潮又去搶了劉孔昭手下的戰船,劉孔昭沒有將船貨還給楊潮,楊潮也不肯把戰船還給劉孔昭,劉孔昭用這些戰船只能搶掠商戶。防不住流賊,楊潮用這些船是做海貿,而且保證能夠擋住流賊。史可法捋了捋,這大概就是事情的脈絡了。

但是這真的是楊潮的考量嗎,楊潮真的是出於報復和震懾外人,才搶了劉孔昭的船,然後又貪圖這些大船加上要做海貿,才不肯將船還給劉孔昭嗎?

當然不是,起碼不全是,或者說不是主要目的。

這些船確實重要,但沒有這些船。楊潮還可以自己造。震懾沿江勢力確實重要,但是沒有劉孔昭一事。楊潮也會找到其他辦法震懾外人。但是劉孔昭跳了出來,楊潮就用不着客氣。正好借力打力,借用劉孔昭這隻雞,儆一儆其他的猴。

但隱藏在這裏面的,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那是直接針對皇帝的。

崇禎皇帝。

楊潮印象中,崇禎皇帝不是一個有擔當的皇帝,這個皇帝什麼都好,夠強硬,夠勤政,夠樸素,但惟獨不肯承擔責任。

楊潮要幫皇帝走私掙錢,皇帝一分錢本錢不出,連空頭政策都不給,還要私下做,偷偷摸摸做,也就是楊潮這樣想要改變歷史大勢的人,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換成其他任何一個武將,完全沒有自己的好處,鬼才肯干。

最關鍵的是,做這件事,要得罪許許多多人,侵害許許多多人的利益。

其中有江南豪族,有文官集團,甚至還有這些勛貴,可謂一下子就將大明朝三大勢力都得罪了,到時候這些人聯合起來,那是一股排山倒海一樣的波濤,可以想像這些被觸犯了利益的豪族、文官和勛貴們,肯定會無休無止的彈劾楊潮,而且他們不難找到證據,因為要做海貿,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到時候萬一皇帝不講情面,不肯承擔通倭的罪名,將責任都推到楊潮頭上,就像殺陳新甲那樣,要殺楊潮平公憤的話,楊潮就只能是欲哭無淚了。

所以楊潮索性直接先給皇帝出一個難題,告訴皇帝要做海貿,就得有船,自己搶這些船就是為了去做海貿的,目的卻根本不是船,而是要看看皇帝的態度,看看皇帝會不會因為要用楊潮賺錢,而庇護楊潮,將劉孔昭壓下去。

如果皇帝這麼做了,哪怕他沒有給楊潮正式開海的權力,也足以讓楊潮向鄭氏證明自己的實力,讓鄭氏相信楊潮,也不得不跟楊潮合作,那樣即便沒有公開的權力,楊潮也足以強勢插入海貿中了。

如果皇帝不這麼做,這次他選擇跟劉孔昭這樣的勛貴站在一起,向楊潮施加壓力的話,楊潮也不會坐以待斃,憑藉手裏五千強兵,楊潮相信皇帝至少不會問罪自己,大不了壓迫自己交出那些船,這樣一來楊潮也不用考慮了,是你皇帝不給船,沒船做不成海貿,這種得罪人的活,你去找別人做吧,楊潮只會繼續依照自己的步伐步步為營,慢慢發展勢力,靠着自己的力量改變大勢。

可以說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楊潮的局面立刻就不一樣,就可以切入海貿,獲取巨利,像舉步維艱的大明朝廷提供救命的銀子,就好像給垂危的病人輸一管血,讓他能夠撐過最衰弱的時候,緩過一口氣后才有機會慢慢恢復。

對楊潮自己也有莫大的好處,楊潮等於一下子掌握了長江下游的江上權力,誰也不敢招惹他,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海貿的利潤雖然交給了皇帝,可是正常的商業利潤可是歸楊潮的,楊潮甚至可以藉機十倍百倍的擴大現在的財力,有錢就能養兵,手裏的兵力可以擴大十倍百倍,假如楊潮手裏有十萬強兵,那還怕什麼?

就算最後賭輸了,也不過是像過去一樣而已,只是徹底得罪了劉孔昭勢力而已。

所以改怎麼做,一切就看皇帝怎麼抉擇了。(未完待續)回到明末當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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