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為兄妹

第17章 結為兄妹

我早聞此女之名,知她是在嶺南叱吒風雲、名望甚高的冼夫人的後代,如何天生麗質、英氣逼人之類,此前不免對她一番想像。但一睹之下,方知自己想像力甚是有限。

此女看上去二十齣頭,一米七左右,胖瘦合適,氣質幹練,臉盤如出雲圓月,肌膚似初萌雪筍,鼻若白玉精雕,手像冰雪凝成,這麼白玉冰雪的人兒,加上一身如素菊般纖塵不染的白衣,冰雪之質貫通內外,潔白之象渾然一體。

這如若粉琢玉徹的尤物,偏偏還要配上幾處令人眼饞心顫的點綴:

那一雙丹鳳眼,清如烏潭,潤如墨玉,亮如銀星,大而有神。

她眉雖濃,但並不嫌粗,睫毛如工筆畫一般精緻,烏黑如重染,細密如花蕊,以美妙的弧度卷翹著。

她的一方朱唇雖略嫌寬,但水嫩欲滴,亮澤如莓。

她的低髻盤曲如濃雲墨濤,垂髫飄逸額前頸后。

她腰束鐵鐍玉帶,腳踏描金白鞋,胯有單刀在鞘,刀把綴有紅纓。

我痴看片刻,終於回了神,急急前行幾步,抱拳低頭道:「拜見刺史大人。」

白衣女子清爽一笑,輕輕招手道:「不必多禮。請便坐。」

其一笑一言,雖是應景之舉,卻似發於內心,腔甜意善,我極感溫馨,暗忖:這女子一身盡皆魅惑,不過,最具殺傷力的,仍是其聲音。

我面對如此佳人,更覺形象之重要,此時兼且扮了女子,自忖務須輕柔緩慢,以塑形象,便淺笑抱拳,以示謝意,將笑容定格,邊揣摩著如何「款款落座」,邊緩緩移身,輕輕落座,整撫衣衫,正要說話,有僕侍打扮的女子進來,笑盈盈地為白衣女子和我上茶。

我忙舉杯相迎,待茶斟好,揣摩著「迤迤然」的動作特點,淺酌一口,將杯輕輕放下。

我自感這些動作發揮得還可以。看白衣女子神情,亦似對我頗有好感,心中大慰。

只聽她道:「小舟姐姐,我已閱你狀。**燕意欲玷/污無罪之人,本官必定嚴懲。**燕她們錯抓了你,對你多有不敬,本官在此向你致歉。眼下,姐姐是否需妹妹助覓那許諾之人?」

我知時機已到,故作歉然狀,微微低頭,蹙眉下視,而後輕輕抬頭,直視着她,拱拱手,道:「大人,請恕小民欺騙之罪。」

白衣女子神色微顯訝異,雙目大睜,道:「切勿過早定論,究竟是否欺騙,請詳細道來,此後再論。」

我故意轉頭一掃周圍,而後直視其目,道:「此事牽扯我朝重大利益,此處耳目較多,大人可否尋一僻處,讓小的細細講來。」

白衣女子神色略顯訝異,但旋即歸於平靜,微微頷首,起身擺手,道:「請。」

我隨之起身,跟其身後,進入側門,入一小室。但見此室陳設簡單,室內一隅亦有側門。

白衣女子推門而入,我亦進入,見內里仍為一小室,看其陳設,像是卧室。

卧室南北雖皆有窗,但窗口甚小,且簾幕密遮,光線暗淡,室外聲音幾不可聞。

白衣女子走進一步,待我進去,掩了門,在一小藤椅上坐下,招手示意我坐另一藤椅。

她從容道:「請講。」

我見環境幽靜,且這白衣女子看來正派嚴謹,終於放下心,但不知為何,旋即心又提起。

我那欲言又止之態顯是全被她看在眼裏。只聽她道:「莫急,莫擔心,儘管如實道來,本官定秉公辦事,務請放心。」

這語氣雖然官架子十足,卻也透著公事公辦的耿耿之氣。最要命的,當然還是她的致命溫柔的聲調,恐怕能男女通吃。

我被這話拿住了,感激之情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抱拳道:

「謝大人顧念小的。小的進入衙門之前所遞狀子的內容,之所以有假,只因小的有難言之隱。」

越是將要翻開底牌,我越是緊張,我的聲音甚至開始顫抖,遂暫停說話,深吸口氣,強自穩穩情緒,接着道:

「大人,小的、小的實為男兒之身。欺瞞之說,以此而來。」

說這話時,我已使用男聲。

因想到今後說話再不必有意拿捏,再不必費力作尖細之聲,心中大慰。加上我的找尋靠山的念頭或許很快便有着落,此言既畢,我已是神閑氣定。

如我所料,白衣女子神色大變。

只見她先是瞠目結舌,旋即變為驚喜之色,繼而又滿面驚疑,額角上全是汗水,漸而泛出嚴肅神情。

她掏出雪白方娟,拭了汗水,道:

「我年方花信,請問,君年方几何?」此刻看她表情,雖竭力作出鎮定之態,但聲調已經不復平靜。

她表情動作如此劇變,完全可以理解。

當一個世界長達兩年再也找不到一個男子,卻突見一個男子,女子若不撲將過來,已屬難得。

我道:「虛度春秋二十有七矣。」

馮冼惟忠頷首道:「如此,且叫作哥哥了。聽哥哥聲音,確為久違之男聲。妹妹自當上報朝廷,以使哥哥為大唐立功建勛。只是——」

她頓了頓,望着我,居然稍顯惶恐,眼神遊移不定,竟似不敢直視我,聲音發虛:

「只是,天降大罰、乾坤巨變以來,以邪僻之術平胸作偽、生出假勢、冒充男子者,時而有之,而我朝初臨此事,應對失據,朝廷受騙已不計其數,且屢因經驗不濟,使騙子全身而退,被騙錢財甚眾。」

說到這兒,我已很明白。

下面,便是要「驗貨」了。

我見她前,已揣摩著或許有這一回,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既然,我要在李唐這棵大樹下求得生活安穩,就得遵守其規則。

既然我要「貨與帝王家」,就得任憑人家驗貨,比如,身體是否健康。

我卻不曾料到,也不曾聽說,給出的竟是這樣的「驗貨理由」。

那就驗吧。

說實在的,我自見到美女刺史之時起,對於「驗貨」,雖有不安,卻也懷着一些期盼。

不安者,是唯恐「驗貨」者是醜女。而期盼者,則是希望美女刺史親自「驗貨」。

現在看來,估計就是她親自「驗貨」了。

不過,是否她來「驗貨」,須她自己說出,這樣我才放心,舒心。

卻聽她結結巴巴道:「哥哥之事,妹妹自會飛鴿傳書,以報朝廷,然而,慮及前事之失,為防重蹈覆轍,需、需……」

她聲音越「需」越虛,竟而全無了。

說這話時,她像是鼓足了勇氣,漸漸泛起紅暈,不敢正眼看我。

她剛才還雪白剔透的臉兒,此刻已如初綻新蓮般裏外透紅,滿面皆是細細汗珠,她那塊用來擦汗的雪絹已然濕透。

我看她如此窘迫,心下有些不忍,拱手寬釋道:「有勞大人操心。如有所需,小的一定全力配合。」

她沒有馬上答我,而是作了幾個深呼吸,顯然是在調整情緒。

而後,她直視着我,眼神雖似強自鎮定,但是,她不時輕咬下唇的動作依舊暴露了她內心不安。

她低聲道:「惟忠願與哥哥結拜兄妹,不知哥哥願意否?哥哥若無此意,亦希望哥哥今後可直呼我名。」

她說這話時,聲音不結巴了,然而愈來愈低。我尚未答話,她用雪帕蘸一下額頭汗珠,低聲道:「哥哥看來不惟知書達理,簡直稱得上是才貌俱佳,哥哥之體,堪稱大唐瑰寶,哥哥突現,不啻大唐之福。」

這仙樂鶯鳴之聲音,甜膩入骨的語氣,空前絕後的誇獎,是我從未受用過的。何況,這樣的話,出於這樣一位家世顯赫、才華絕倫、年紀輕輕的女子之口。

雖然我知道,自己優勢明顯,不過,這樣的誇獎、重視、關懷,還是讓我覺得遠遠超出期望值和一向的適應習慣。

雖然我覺得自己在美人美言面前是頗有定力的,但此時此刻,這些定力大概所存無幾。

我的心臟狂跳,雙腿不禁微微顫抖。

我強抑激動心情,望着她,點點頭。

她柔媚的嘴角泛出笑意,這笑容雖很淡,但感覺很甜,如嬰兒之笑一般無邪純真,彷彿陳年蜜罐揭開一角。

她的雙眼因了這甜甜微笑而微微眯起。

一時之間,我甚至生出對她輕吻慢舔之念,不過,還是頑強忍住了。

她既對我如此好感,只要人長久,必能共嬋娟。

只見她站起身,微帶羞怯,對我抱拳拱手,脆生生、甜膩膩道:「哥哥願以我為妹,馮冼惟忠甚感榮幸。」

她說話時,如蘭氣息飄蕩而來。

我也急忙站起,抱拳拱手還道:「我章小舟何德何能,竟得惟忠妹妹看重,三生有幸。」

馮冼惟忠呵呵一笑,輕盈擺手,道:「小舟哥哥,別和妹妹比酸較腐了,且坐且坐,既是兄妹,自當暢談無忌,萬勿教條拘謹。」

馮冼惟忠說着,開懷而笑,雪齒盡顯,直挺挺地向後一傾身子,雙臂像鳳凰展翅般張了一張,撲通坐椅子上,哈哈大笑道:「我從小便喜歡坐無坐相,站無站相,為此沒少受了訓斥。奈何做了朝廷命官,只得正襟危坐。今日得遇哥哥,不勝歡喜,在哥哥面前,愚妹不再偽裝自己了。」

我被她的未泯童心深深感染,不禁笑起來,也效仿她的樣子,撲通坐在椅上。別說,這感覺真的很好,長久不曾體驗了,我的身心倍覺輕鬆,忍不住哈哈大笑。

馮冼惟忠看着我,放聲大笑。

我忽而想起,我找她的終極目的,是要在李唐蔭庇下覓得一處安身之地,不再受被搶奪之苦,在這個目標未曾實現之前,我的男子身份如若暴露,後果堪憂。想到這一點,我不放心地環顧室內,眼光在窗戶上停留片刻,道:「我兄妹笑聲朗朗,會為人所知否?」

馮冼惟忠含情脈脈地凝視我,微笑道:「哥哥放心,此乃密室,縱然裏面鬧翻了天,外面也難以察覺。」說罷,她臉頰一紅,盯着我,別有深意地靦腆一笑。

我雖知她有意**,但大事未決,此時無心回應。

此刻,我忽覺心情之佳,無以言表;幸運之感,溢滿周身。

我不禁暗自感念,上天還算有眼,自穿越至今,境遇漸佳,至少眼下,我已無返穿之念。此時我一心盼著,在我和這個馮妹妹雙方自願的前提下,儘快發生點什麼。在如此心情的催化下,話題自然多了。

我問她:「妹妹姓名為何為四字?」

馮冼惟忠起身,在几上拿起兩杯,斟滿了茶,擺手道:「哥哥隨便用,且飲且談,我與哥哥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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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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