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八十九章 猝不及防
美東時間8月5日早。
王宮酒店的很多中國人，在這個早上，都起了一個大早，渣浪科技的王偉剛，也不例外。
實際上，作為渣浪特派的工作人員，為了全方位的、翔實的報道這次上市，他起得比所有人都早。
類似這樣的工作，無疑都很辛苦，但這又是他們部門的同事，會爭着做的一項工作。
一家中國公司在美國上市，會帶來很多方面的影響，最直接的，當然是創造一大批富翁。
但其它很多附帶的影響，則是不經歷的人想像不到的。
對王偉剛而言，在紐約機場入境處，接受入境官員問詢時，當說出自己是來參加一家公司的上市儀式時，他便享受到了平常很難享受到的待遇：那個工作人員嚴肅而又警惕，還特么一臉不耐煩的臉上，居然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來。
這是他少有的能得到這些傢伙尊重的時刻。
走廊里還沒什麼動靜，顯然，狼廠的所有人，在這個早上，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準備。
王偉剛和同事一起，拿着相機乘電梯來到樓下，出門的時候，他們又一次受到了服務生的另眼相待，王偉剛清楚，那是因為他們掛在胸前的那枚徽章。
那枚橢圓形的白色徽章上，狼廠的標記非常顯眼，下面還是納斯達克，以及狼廠上市代碼的字樣。
王宮酒店的工作人員，或許不清楚這群中國人誰是誰，但他們清楚，這些戴着這樣徽章的中國人，他們公司的股票，今天將在納斯達克上市交易。
所以這些人值得他們的尊敬。
王偉剛和同事，拍了幾張停在酒店門前的幾台車的照片，那是包括一台加長林肯在內的豪華車隊，這是他們今天的交通工具。
他們又朝時代廣場那邊望了望，納斯達克這時看起來還非常安靜，但即便是他們，此時心裏也並不平靜。
等到再上樓，他們發現正主們的不平靜，遠超他們的想像。
之前還安靜的走廊里，現在陡然熱鬧了起來，很多門敞開着，很多人衣衫不整的站在門口，激烈的交談著。
這好像，有什麼事？
很快，王偉剛看到了一個熟人，昨晚接洽他們這些媒體代表的狼廠高管，負責投資者關係的經理馬勝，拿着幾分報紙，匆匆的走進一個房間。
王偉剛他們清楚，那是今天的主角，狼廠創始人Robin的房間。
很快，有不少人跟了進去，俱都面色凝重中帶着憤慨。
所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偉剛他們，很快從報紙上找到了答案。
報紙上的標題，是他們熟悉的風格，典型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標題黨，狼廠「即將被中國監管部門勒令整改」，「Robin日前同意將公司出售給谷歌」，狼廠創始人「反悔做出的承諾」……。
匆匆的瀏覽了酒店提供的幾份報紙，王偉剛震驚的看着同事，看着周圍行色匆匆的狼常人，這都是怎麼回事？
總之，這絕不是好事。
他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大致瀏覽了一下，很快搞清楚了前因後果。
狼廠存在涉嫌向公眾提供黃暴且低劣的搜索建議；Robin好像日前向幾位基金經理表態，如果谷歌出價20億美元，他將出售公司，但得到谷歌肯定的回應后，他馬上毀諾；為了讓更多的美國人認購他們的股票，狼廠一直採取和實力強大的同行捆綁的宣傳手段……。
這，都是真的嗎？
至少最後一點，王偉剛他們清楚，確實是真的。
而前兩項，看起來也都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看起來也不像是真的。
但是，他們可以確定，以狼廠在國內的影響力，或者說，以國內的傳統來說，無論如何，相關的監管機構，也不會恰恰選擇在這樣的時候，對狼廠採取什麼措施。
之後公司也向他們證明了這一點，工信部、工商局以及其它機構，確實有類似的動向，但肯定不會是在狼廠掛牌上市的頭一天。
但即便如此，這對狼廠帶來的影響，顯然非常負面，王偉剛他們馬上想到，這多半會影響狼廠股票今天的表現。
想必，這也是狼廠人現在如此憤怒的原因。
很快，他們看到今天的主角匆匆從房間走出來。
自然是西裝革履，但頭髮打理得不太好，或者是，打理好的頭髮，讓主人給給弄亂了，鬢角上還好，看起來，額前像是留了一個劉海一樣。
臉上也不見平日儒雅的笑容，也根本沒看他們一眼，手裏拿着手機，正急切的跟什麼通話。
看着那一行人匆匆走過，王偉剛和同事連忙回房間拿好其它的設備，匆匆的跟了上去。
…………
豪華車隊的目的地，是高盛。
這原本就是今天的行程，狼廠的股票，將在今天開市后就進行交易，之後在下午，狼廠的團隊，將不是以敲鐘，而是以啟動閉市儀式，來完成自己的掛牌。
在樓下，王偉剛他們就看到，有高盛的高層，急匆匆的把狼廠一行人接進去。
雖然隔着挺遠的，但他通過鏡頭，依然清晰的捕捉到了那些人臉上的氣急敗壞。
從口型判斷，美國常見的以「F」和「S」開頭的那兩個罵人的單詞，出現的頻率相當高。
設身處地的想，這確實也能理解。
狼廠的高管，被高盛以及趕來的其它承銷商的代表，迎進一間會議室里，隨後，門被緊緊的關上。
但王偉剛他們，能清晰的感到那間會議室里蘊含的憤怒。
這事，還真是！
「你盯着，我去抽根煙，」王偉剛實在是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
但從會議室窗戶旁經過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駐足了一會，能聽到裏面傳來一些聲音，「是谷歌，一定是谷歌！」
之後好像有人把什麼東西拍在桌上，「我們只關心，這些報道，是否屬實？」
哦，想來拍到桌上的那些，應該就是報紙吧。
王偉剛來到樓梯間，發現這裏已經有人捷足先登，那是他認識的一位狼廠高層，此時低頭對着牆壁，手上夾着一根煙，那煙都快燒到他手了，他好像也沒感覺到一樣。
王偉剛默默的退了回來。
…………
但無論如何，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10點整，王偉剛隨同大部隊，進入高盛交易大廳里。
按他以前的經驗看，此時應充斥着歡聲笑語，但今天顯然是個例外。
狼廠的人不用說，狼廠的那些投資人，此時也是面沉似水，就連承銷商們，也高興不起來。
站在辦公室里，王偉剛能明顯的感覺到，高盛的那個容納了幾百個交易員的大廳里，好像充斥的也是低氣壓。
他給辦公室里狼廠狼廠這次上市的首席交易員拍了幾張特寫，發現那一位，同樣輕鬆不起來。
要說這位交易員，其實也不是普通人，這是高盛特意安排的一個人。
同樣在去年的8月，美國的谷歌，在納斯達克的第一筆交易，同樣是由他負責，這本來是個帶有暗示性，或者可以說有些迷信的決定，不過現在看來，這樣的迷信，多半沒有什麼作用。
交易員的喊聲，很快證實了王偉剛的猜想，「26、25……」
去年8月谷歌上市的那天，交易員的喊價聲，是高亢的，興奮的，激昂的，回應的，也是熱烈的掌聲。
但今天，同一個交易員，喊價的聲音，毫無感情。
自然也沒有掌聲回應他。
開盤跌破發行價，這是所有人此前都不曾預料到的情況。
王偉剛看着周圍一張張陰沉得滴得出來水的臉，有些懷疑，預訂在下午的閉幕儀式，會不會被納斯達克取消。
不過，他可以肯定一點，已經準備好的，預訂在晚上進行的慶祝晚宴，應該會被取消。
他聽到天上傳來了聲響，跟着，紐約又下起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