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9 好戲開局
人類多少次巨大的變革，其實剛剛開始的時候總是悄無聲息的，或者說普通人看見了也無動於衷，只有很多年以後人們才後悔不迭。
就好像1874年的這個平常六月，居然到最後引發了那麼大的亂子，甚至動搖了大清國的根基！
六月十五日，晴、無風，天氣炎熱！
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大柵欄就出現了一群群擁擠過來的旗人，這些人坐在早點鋪里喝着豆汁兒吃着焦圈，佔據了好位置明明都吃完了還不肯走，早點鋪的老闆惹不起這些大爺，也不敢轟，也不敢勸，只好由着他們影響生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聚集的旗人是越來越多，到了八點多之後幾乎大柵欄所有的早點鋪和茶館，這些開門早的店鋪都沒有地方坐了。
很多旗人大爺們只好在大街上三五一群的聊天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時間，等著鳳秀大人的股票交易所開門，這些人手裏可捏著大量的股票呢，一個個眼睛急切的望着。
「怎麼回事兒？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開門，是不是黃了啊？」
「他敢！這是皇差，皇上讓鳳秀弄的交易所，不開張那不是丟萬歲爺的臉面嗎？」
「哎……我說哥幾個啊，今天這人怎麼越來越多了，都等著賣呢？到時候會不會輪不上我們啊？」
「有可能啊，那交易所我看了，裏面頂多也就站五十多人，再擠可就擠不進去了！」
「你們瞅瞅，王爺家的常隨都去門口排隊了，連王爺都要往外拋了，咱們趕緊往前擠一擠……別到時候排不上！」
八點半以後，這人群可就躁動了起來，很多王府貝勒府侯爵府什麼的，都派出了自己家的家奴專門來排隊占坑。
而普通中等旗人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只能自己捏著股票來排隊！
更要命是，還有一群早早就把股票拋到范大腦袋的手中的旗人來看熱鬧，這群人幸災樂禍就是來笑話人的。
福爺、秦爺等人早就把股票賣給了范彪，現在無股一身輕，搶佔了交易所對面酒樓二樓包廂的位子，往下打量。
按理說這個時間點酒樓是不開門的，但是架不住這幫旗人大爺面子大啊，砸後門都給砸開了，老闆都不敢攔著。
等到了酒樓二老，福爺秦爺一愣，然後趕緊過去拱手問好「這不是羅浩兄，聞秀兄嗎？二位大才子，大主編也在呢？」
大清時報兩名主編，聞秀和羅浩，當年最早入肖樂天西學門牆的清朝翰林，曾經有一段時間吃瓜落被罷官，後來肖樂天勢力越來越大，朝廷這才舔著臉又讓這二位回來當官了。
如今他們兩人掛着名義上翰林的差事，吃着翰林的俸祿，同時還兼任大清時報的總編，開着慶三爺的俸祿。
有錢有名望，手裏還控制着大清國唯一一份官方報紙，可見他們的權勢之盛了。
這二位哪裏會認識福爺秦爺這種中等旗人，只是面熟而已，看人家點頭哈腰的，也不好不搭理就隨意回了個禮，然後接着指揮屬下擺弄照相機去了。
「都好好拍啊！這可是大清第一股上市第一天，有歷史紀念意義，都要拍清楚了！」
「嗻！大人請放心……」
福爺秦爺吃了一個沒趣兒，尷尬的去別的包房了，出去的時候嘴裏還暗罵「呸……什麼東西……」
「快看……開門了，交易所開門了……」剛進屋子，人們就聽到外面一陣陣的混亂，八點四十五分，這交易所的門板總算是從裏面卸下來了。
外面已經擠滿了一百多號人，一看開門都想往裏擠，這交易所可不是一般的買賣行，裏面辦差的都是戶部掛着名的筆帖式、章京或者賬花子，他們可沒有什麼好臉色。
「都擠什麼擠！都擠什麼擠？一會寶鋆英桂大人要來這裏陪着鳳秀大人一起點香放炮掛紅呢！你們擠亂了規矩，都抓你們內務府去！」
「退後，退後！旗人？爺我還是旗人呢！這裏是大清國京師股票交易所，不是他娘的飯館子，你小子把唾沫給我咽下去，敢啐一個試試！」
好大的官威，交易所裏面的這些官兒，滿漢都有，可能鳳秀早就猜到今天場面會有些亂，所有專門找了一些旗人官員來鎮場子。
甚至把英桂和寶鋆大人都給請來了！
一聽說有軍機大臣來，這些旗人才不敢造次，看看台階上那幾位都是跟王爺面前有面子的旗人，都是有官位品級的，這才不敢鬧事，但是小聲的罵罵咧咧還是持續不斷。
不一會的功夫，大街上還響起了整齊的跑步聲，小黃把總帶來了一個排的警察，專門過來維持秩序了。
「退後，都推到人牆後面去……軍機大臣來了！寶鋆大人，英桂大人來了……都退後！」
三頂轎子，寶鋆、英桂還有鳳秀前後一排在警察的護送下，來到了交易所，這些旗人確實不敢鬧事兒了，軍機大臣不是鬧着玩兒的。
三名朝廷大員身穿朝服一臉嚴肅的走下轎子，這交易所兩側的吹鼓隊立刻滴滴答答的吹奏了起來，弄的現場就好像誰家娶媳婦一樣。
畢竟這交易所也算是戶部下屬的一個單位，算是朝廷體系的延伸，自然不能像普通買賣開業一樣的簡單。
寶鋆大人宣旨，長街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簡單的聖旨無非就是說一說這交易所和京津鐵路股票誕生的前因後果，還有朝廷的期望！
人們三呼萬歲之後，英桂大人親自扯下牌匾上的紅綢子，鳳秀大人下令燃放鞭炮，這京師交易所總算是掛盤開張了。
可是這鬧來鬧去也就折騰到上午九點四十了，距離江南股市開盤已經過去了四十五分鐘，這些八旗紈絝們早就等不及了，當寶鋆等大員離開后，這群人就跟搶食兒的狗一樣，瘋了似得往裏擠啊！
二樓看熱鬧的福爺秦爺頓時笑的拍起了巴掌「哈哈，看看……看看啊……鞋子都擠掉了……」
「帽子都頂飛了……哈哈哈，讓你們不早賣，現在知道着急了？晚了……等著賠錢吧！」
果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一百多號拋售股票的旗人，周圍就配上了一百多看熱鬧的旗人，看着這群人出醜，想着自己已經順利跳下了賊船，這些人就跟喝了雪水一樣的開心。
「小兒……給爺上冰鎮的酸梅湯喝！爽快啊……今兒真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