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慈不掌兵

可惡的老鼠。∮

趙陽背靠着金庫大門，找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列兵們則分成兩組，一半人原地休息，一半人負責警戒。

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半個小時之久，那些老鼠依然沒有退卻，反而也開始輪流監視趙陽等人的動向。畏懼於子彈的威力，它們不敢主動露頭，只是遠遠的躲在通風管和牆壁上的洞口裏，等待機會。每次趙陽試着離開這裏，都會遇到大群老鼠的迎擊。

那幾隻膘肥體壯的大鼠，更是仗着體型優勢，堵在兩道安全門附近，拒不離開，還狡猾的躲在了無法射擊到的死角里。要是趙陽等人想強行通過，必然要被這些傢伙，擋住那麼幾秒鐘的時間，足以讓其他老鼠一擁而上，瘋狂啃咬。

要是被普通的老鼠咬上幾口倒還無所謂。

但它們不是普通的老鼠。

被咬傷的3名列兵，情況越來越糟。那名手指被咬傷的列兵，傷口處的灰敗之色，已經蔓延到了小臂。他的整隻手，都出現了嚴重的腫脹，手指的粗細程度是原來的兩倍，關節幾乎無法活動，連槍也握不住了。那名小腿被咬傷的列兵，整條腿都腫了起來，難以行走。

其中最嚴重的還是那名肩膀被咬傷的列兵。

他的肩膀、胸口、脖頸、上臂，甚至是部分面部的皮膚，都已經開始發灰。就在大約5分鐘前，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他，突然頭一歪，失去了意識，只有四肢偶爾會下意識的抽搐幾次。

不管那些老鼠口中帶有的毒素究竟是什麼，都相當有效。但從毒素的起效速度上來說，這些老鼠，和趙陽遇到過的那隻巨大的蜘蛛比起來，可能還有些不如，但需知那隻蜘蛛足有轎車大小，一共也只有一隻，這些老鼠的體積卻和普通老鼠沒什麼區別，數量明顯要有數百之眾。

「啊……」

突然，那名列兵睜開了雙眼，似乎清醒過來了。只是他沒有繼續坐在原地，而是發出了一聲含糊不清的吼叫，掙扎著在地上爬行着，朝最靠近自己的趙陽挪動身體。

不會吧？

趙陽嘆了口氣，舉起突擊步槍，頂在那名列兵的額頭上，阻止其繼續靠近自己。喊了幾聲，確定對方是真的完全失去意識，再也聽不懂人話以後，他閉上眼睛，扣動了扳機。

彈頭輕而易舉的射穿了毫無防護的頭蓋骨。隨着大腦被子彈攪成碎塊，原本還在伸出雙臂，試圖抓撓趙陽的那名列兵，終於獲得了安息。

它變成喪屍了。

那些老鼠嘴裏散發着的那股腐臭味，攜帶的那種毒素，並非普通的，僅能令傷口感染的毒素，其中還包含着某種未知物質，能將接觸者感染為喪屍。被它們的利齒咬中，和被喪屍咬上一口，幾乎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即便是基地的戰地醫院，也無法治療已經被感染成喪屍的患者。

趙陽不禁有些慶幸，自己運氣比較好，雖然是第一個接觸到那些老鼠的，卻幸運的沒有擦破哪怕一點皮膚。要是當時運氣比較差，如今這樣的命運，恐怕就要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了。

至於另外2名被咬傷的列兵……

掃視了一下身邊面無表情的列兵們，趙陽暗自在心裏嘆了口氣。

感染是不可逆轉的。

塔樓安全點的人曾經經歷過類似的事情。這是他們用倖存者的生命換來的經驗教訓。就在幾天前，有個男人被喪屍咬傷了腳趾，為了保住性命，他用一把大砍刀，從腳腕處，活生生的剁掉了自己的一隻腳，然後又在別人的幫助下，用燒紅的鐵片止血，又是用酒精消毒，又是仔細包紮傷口，最後依然變成了喪屍。

感染，就意味着死亡。

這些老鼠既然能通過啃咬，將人類感染成喪屍，又固執的將被感染的人類困在某個空間里，就足以證明，它們可以將喪屍的肉，作為食物。

現在趙陽總算是知道那些捷足先登的軍人們，到底是怎麼死在地下金庫前的了。

他們一定也遇到了這些老鼠，和它們發生了衝突，隊伍中同樣有人被咬傷，並同樣被逼退到這個利於防守的角落裏來，就和趙陽等人遭遇的情況一模一樣。

可能是因為突然有人變成了喪屍，措手不及之下導致更多人被感染，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被困在絕境中，無法脫身，絕望的選擇自殺，反正結果是相同的——那些捷足先登的軍人們，全部死在了這裏，然後變成了老鼠們的食物，連骨頭上掛着的肉絲都被啃食的乾乾淨淨。

不能坐以待斃。

通過推測明白了這些信息，趙陽思考了一下，決定另尋出路。

那些軍人們遺留下來的若干骨骸，足以證明守在金庫門口只有死路一條。不管是被變成喪屍的同伴殺死，還是被老鼠們困在這裏，渴死餓死，都不是趙陽想要的結局。

冒險強行闖過老鼠們的阻擊似乎不太明智。

列兵們沒有感情，倒是不害怕這些，只要咬上一口，就能讓自己受到感染的小傢伙，但趙陽比較惜命，難免被這些老鼠的特性嚇住。無論是誰，生命都只有一次。趙陽還不想死在這裏，更不想看着基地車，還有自己坐擁的大量資源，無奈的倒在戰地醫院裏，變成一具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

硬闖過去的話，只要運氣足夠好，說不定大家都能毫髮無傷的逃出去。如果運氣稍差些，哪怕只有一隻老鼠，湊巧在趙陽的皮肉傷咬了一口，他就死定了。

在不清楚這些老鼠們的特性前，趙陽的心態還很輕鬆，覺得這些傢伙只是一堆小毛團，弱得可以，只要隨便一腳就能踢死踩死，根本不足為懼。通過推測了解到這些老鼠們的特性后，他立刻在這件事上謹慎起來，視如大敵，生怕自己挂彩，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雜物間里的隧道……似乎能通往某個地方？

趙陽的執行力還是很高的。想到繼續據守和強行突圍都是不明智的，他一邊懊惱著，自己怎麼不配置一些無線電設備，在這種情況下也好聯繫外面的部隊，進行內外夾擊，掩護自己的隊伍突圍出去，一邊思考着解決問題的方法。

想到那條隧道，又想到閃光彈丟進去，好像滾了很遠的距離，才停了下來，趙陽認為這裏可能有值得關注的地方。

他派遣那名手指被咬傷的列兵，到隧道的另一端去探探虛實。那條隧道的尺寸不大，雖然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通行，卻只能四肢並用的爬過去，在拐彎的地方更是要費上一些力氣，才能通過。要是對面有人或者變異生物伺機偷襲，穿越隧道的行為，就會變得相當危險。

……那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名列兵皮膚上的灰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且結局早已註定，無法改變。

與其讓他毫無價值的死去，成為一隻喪屍，還不如讓他在最後的時間裏發揮一下餘熱。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會毫無價值的死去而已。

正與其原本就要被迫接受的結果一樣。

這個決定看起來有些殘忍，但令趙陽自己都有些驚訝的是，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果斷的下定覺醒，做出了這個決定。

畢竟穿越隧道的行為非常危險，很可能會造成傷亡。用已經被感染，很快就會死去的列兵，來承擔這種風險，遠比讓健全的列兵去冒險，更能有效的利用資源。

慈不掌兵。

趙陽不算是真正的軍人。他從來都沒參過軍，更沒有在真正意義上的軍隊里待過，純粹是在擁有了基地車之後，才和士兵扯上了點關係。然而，在這些日子以來，真切的掌握過了指揮部隊、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之後，這些知識，近乎本能般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沒有學習過任何相關的理論知識，只是從一次次或是成功、或是失敗的實踐中，獲取並學會了它們。

適當的犧牲，是為了博取更大的好處。

沒有感情，在此時看來，也是一種優勢。

得到了來自指揮官的直接命令，那名列兵毫不猶豫的手腳並用，爬進了洞口，前去偵查一下隧道對面的情況。因為一隻手嚴重腫脹，無法正常使用槍械，他乾脆沒有攜帶其他武器，只用那隻完好的手握著一枚手榴彈，將拉環套在了尾指上。

只要有這個機會，他就會用這枚手榴彈，拖着身邊的敵人，一起下地獄去。

趙陽看着那名列兵的身影艱難的通過拐彎處，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不禁覺得心裏微微有些異樣。這是他第一次派遣部下，去執行一項近乎是去送死的任務。

這種感覺很微妙。

而且肯定難以讓人覺得有多舒服。

想着想着，第一次下達這種命令的趙陽，感覺越來越覺得難受。他扭過頭，不願意麵對隧道的方向，生怕待會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爆炸。

「犧牲，絕不會，白費。」

平時總是沉默寡言的白敏，難得的主動開口了。她站在趙陽身邊，像是在試着安慰他似的，說了這麼一句，倒是讓趙陽覺得好受了點，不至於因此產生強烈的負面情緒。

趙陽不知道隧道對面有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那名列兵現在是否還活着，有沒有遇到什麼極端強大，或是突如其來，甚至沒機會讓其用掉那枚手榴彈的危險。他只好寄希望於，那名獨自行動的列兵，現在還活着，現在還在忠誠的執行命令。

等待過程顯得相當漫長……

終於，那名列兵，毫髮無損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