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姑娘們的心思

清晨，在鬧鐘響之前幾分鐘，馮一平準時睜開了眼睛，都沒有花一秒鐘去感受被窩裏的吸引力，只等身體也清醒過來，便毫不遲疑的掀開被子起床。

剛刷完牙，悅耳的鬧鐘正好響起來，馮一平跟着哼了幾下，活動手腳的時候，已經換了另一首歌，「我種下一顆種子，終於長出了果實，今天是個偉大日子……」

雖然太陽還沒有冒出頭來，此時天色其實已經大亮，成群的鴿子，在遠處的高樓間無聲的劃過，紅綠燈前，汽車的尾燈在閃爍著……這座城市，正在慢慢清醒過來。

音樂愛好者馮一平，在晨跑的時候，聽的並不是音樂，他近期正在學法語。

不知道的人如果聽到他此時的跟讀，多半會不明所以，比如他現在大聲讀的「痛色得而」（transitaire，過境的），那是個什麼玩意？

站在樓梯口的歐文，此時已經有些傻眼，這電梯里出來的一群姑娘是怎麼回事？

等等，她們看起來，都挺眼熟的樣子，哦，這應該是傳媒公司的那些女演員。

「早啊歐文，我們借用上面的場地打網球，」張大長腿揚了下手中的網球拍。

歐文下意識的讓開了。

這個時候放這樣一群姑娘上去，老闆肯定不會生氣，誰還不願意跟這麼一群漂亮姑娘一起鍛煉呢？

「噝，還是冷噠，」走在張紫琳身後的小郭郭摸了摸露在外面的手臂，「啊，」

原來她差點撞上前面的大姐頭。

怎麼突然停下了呢？是馮總剛好就在這一塊？也不會啊？大姐頭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人。

張紫琳確實不是膽小的人，但是，前面風中傳來的那句大聲的「絲尼麻」是個什麼鬼？

是「隨你罵」，還是「撕你媽」？

這聽起來，好像都不是什麼好詞兒。

隨我罵？這不好吧，雖然我確實對你有那麼一丟丟的意見啦。

撕我媽？你試試！

或者是，其它的意思？——那其實是法語電影的單詞，「cinema」。

但總而言之，他一大早就情緒這麼激烈，所以，是不是要先下去，好好的挑個良辰吉日再來？

但好像遲了。

馮一平已經由背對着她們，變為側對着她們，他馬上拿下耳塞。

又沒有太陽晃眼睛，樓梯口那花枝招展的一大幫，他怎麼可能看不到？

他快步跑過來，「你們這是？哦，打網球嗎？」

「是的一平，」張紫琳看了他一眼就轉開眼睛。

奇怪，挺平靜的，完全沒有怒氣沖沖的樣子。

嘖，他這偽裝的功夫，這調節情緒的本事，不得了。

這樣的男人，好怕怕！

「就在那邊，」原地踏步的馮一平朝網球場指了一下，轉身沿着跑到朝前走。

好像有些奇怪！

她們為什麼會突然組隊來打網球？

還有，其它的姑娘，或者羞澀，或者不好意思，或者高興，那其實都正常，也都能理解。

只是，大長腿今天怎麼看起來不但格外的乖巧，還有些害怕自己的拘謹？

說話的時候都不看看着我的眼睛，這可不是她一向的做派。

他朝網球場那邊看了一眼，眼睛頓時就有些移不開。

姑娘們的網球服，應該是統一購置的，雖然款式看起來差不離，但顏色卻沒有相同的。

白色短裙藍色T恤黑色短裙紅色T恤粉紅短裙黑色T恤……

真像一群美麗的花蝴蝶。

但等等，我怎麼總是先看短裙？

馮一平馬上轉開眼睛。

只是卻無心再聽法語單詞，看着的是天空，眼前晃過的，卻是那些白花花的腿。

嗯，怎麼感覺更有勁了呢？

張紫琳朝他那邊看了一眼，左右擺了擺臂，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踝，走到球場的一邊，「誰先來？」

「我來，」王小花蹦蹦跳跳的跑到另一邊，「看好了啊，我的無敵迴旋球，」

馮一平有忍不住朝那邊看了一眼，這說的是網球？

下一秒，劉獃獃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小郭郭和坤姐哈哈笑了出來，叫囂著的王小花的球，蔫蔫的撞到網上。

「嘿嘿，一時手滑，重來，重來，」

幾秒鐘后，球又撞到網上。

「嘿嘿，看，你又白準備了吧，這是策略，懂嗎？但這一次，是真的啊，」

然而沒過一會，再一次做好接球準備的張紫琳發現，又做了無用功，那球，還是和網過不去。

網：你為什麼總是撞我？

球：因為我愛你愛得深沉！

網：滾球！……

馮一平聽着那邊的歡聲笑語，忍不住搖頭，這些姑娘，還真是都自帶喜劇效果。

只是，我跑了多少圈了？他看了看自家出品的計步器，還不到一半？他靜下心，加快了腳步。

20分鐘后，身上冒着熱氣的馮一平拿着一瓶水，站在網球場旁，也笑得花枝亂顫的，你們這是打球嗎？你們這是搞笑好不好？

「看起來，好像都沒練過？」

「我們正在練啊，」小郭郭說。

「好，你們好好練，我去吃早餐，」

你去吃早餐了，我們還練什麼？

「別啊老闆，」王小花叫了一聲。

「怎麼了？」

「那個，我們，也餓了，」王小花低着頭說。

「呵呵，那我們就在這吃好吧，」馮一平指了指另一邊的休息區。

10分鐘后，鋪着白色桌布的長桌就被準備好。

桌上，不但有琳琅滿目的早餐，還有盛放的鮮花。

「最近大家好像發展得都不錯，」馮一平喝了一口燙燙的牛肉生滾粥。

「馮總，你看了我們演的戲？」小郭郭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當然，」馮一平說道。

但還沒等姑娘們高興一會，他補了一句，「那畢竟都是公司花大價錢製作出的作品，」

所以，你是沖着那高額的投資，也就是，沖着錢，來看的我們的作品？

連劉獃獃都覺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被王小花給傳染了，手也有些滑的樣子。

她握緊了手裏的那個雞蛋，這並不是網球，那邊，也不是球網。

你知道，簽約以後，為了讓你和公司滿意，為了演好那些角色，我們在鏡頭後面，付出了多少努力嗎？

我們參加公司的培訓，比在學校上課還要用心；我們拿到的每一個劇本，後來都是倒背如流；而哪怕是最小的一個場景，為了拍好它，我們都會準備至少三種以上的方案……。

這些，難道你都沒看到眼裏？

你就是真的都沒看到，這個時候，能不能假裝一下呢？

「別只吃蔬菜水果雞蛋，」馮一平很好客的樣子，「那樣不健康，「也得吃點肉，」

健康，那重要嗎？我們的首要目標，是不能長胖。

「其實，」馮一平擦了擦嘴，「你們近期的主要作品，我都看過，總的來說，進步都很大，我很欣慰，我敬大家一杯，」

也不知道你那句話是真的？

但是，大家這會都不由自主的或者拿起牛奶，或者拿起果汁，「謝謝老闆，」「謝謝馮總，」

王小花小心翼翼的挑了一塊培根，撞了劉獃獃一下，然後朝馮一平那邊看了一眼。

我？我才不敢呢？劉獃獃馬上碰了旁邊的學姐一下。

坤姐看了看她，我才不問呢，她在坐在對面的大長腿的腳尖上踩了一下。

坐在對面的小郭郭眨了幾下眼睛，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人踩我的腳。

然後她看到了對面三位的目光。

她於是碰了碰隔壁的大姐頭，你老大，這話得你問。

大姐頭看了她們幾位一眼，搖了搖頭，我一個綜藝咖，問這個幹什麼？

她看了看小郭郭，老闆好像最喜歡她，讓她問。

她的這個眼神，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老闆好像確實對她最寬容，因為，她的演技……

在幾位姐姐目光的迫使下，小郭郭紅著臉，叫了一聲，「馮總，」

「嗯，」馮一平抬起頭。

「這，那，」小郭郭結巴了一下，突然指著樓下說，「這裏景觀好好哦，你都是在這裏吃早餐嗎？」

切！其它幾位忍不住搖頭。

「我都在樓下的，」

主要是今天你們這麼多姑娘一起，又穿得都很清涼，還運動過……所以不好帶你們到家裏。

「是厚，早上這裏還是有些涼，」小郭郭乾笑道。

她忍不住在心裏批評自己，你個大笨蛋，你這說的都是什麼啦。

我來吧，王小花咳了一聲，「老闆，」

「嗯，」馮一平看了她一眼。

王小花不知怎麼回事，就有些緊張，「今天的早餐真豐盛，你平常也這麼吃嗎呵呵呵，」

劉獃獃捂住了嘴，天，我剛剛是不是差點把牛奶噴出來？坤姐筷子夾着的蘆筍，「吧嗒」一聲，掉在桌上……

神勇的王小花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她急忙忙的拿起兩片麵包，可是那完全擋不住她的臉。

「好啦好啦，」馮一平笑了，「還是我說吧，我怕你們等會鬧出人命來，要不要先笑一會？」

「哈哈，」張紫琳先笑了出來，「對不起！」

小郭郭一手撐著頭，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她半邊臉，另一隻手，則捂著肚子，馮一平能看到，她整個人，在一顫一顫的。

等到姑娘們安靜下來時，馮一平說道，「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我們國家，目前每年的進口電影配額，只有20部，而且，單純進口電影的分賬比例，只有13%，」

「啊，這麼少？」

「是的，所以漫威的一部電影進入國內，不但要花很大力氣，而且我們票房的87%，都留給了國內的影院，」

「所以無論是從降低進入國內市場的難度，還是從提高分賬比例來考慮，當然，主要的是我堅信，國內電影市場總票房，接下來同樣會迅速增長，」

「所以，我們已經開始就合拍片做準備，」

「如果是國內合作的合拍片，不但進入更加容易，分賬比例，也能和國產片一樣，是43%，」

「就是整整高了三成？」這樣簡單的數字，姑娘們還能分得清楚。

「是的，但是關於合拍片，國內有嚴格的規定，但無論是國內公司出資比例，還是到國內取景，這對我們都不是問題，」

「而且，還必須有中國演員擔任主要角色，」

「哇，所以，我們有機會是嗎？」王小花馬上忘掉了之前的尷尬。

「不一定，」馮一平又給她們潑了一盆冷水。

「客觀的說，大家目前的演技，還非常有待於提高，我的要求是，即使是一個不太關鍵的角色，即使是一個簡單的畫面，哪怕你在一大群人中間，還是能讓很多人第一時間關注到你，」

「哪怕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但看了以後，會讓很多人印象深刻，就比如說，周星馳客串成龍的那部電影，叫什麼？」

「玻璃樽，」劉獃獃和小郭郭同時叫了起來。

「我要求的，就是要有那樣的效果，」

姑娘們頓時都面露難色，這個要求，也太高了些吧。

「所以，未來機會很多，但關鍵在於，大家能不能勝任，」

「好了，要不都回去吧，我看你們現在，不需要早餐，更不需要運動，最需要的是補覺，」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濃妝都遮不住黑眼圈，」

「啊！」這一下，擋臉的人不止一個，這都看得出來？

「走吧走吧，機會大把啊，能不能抓住，就在你們自己了，」

這一下，明天早上，應該沒人來打擾自己鍛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