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九十一章 溫暖味道

終於將一多半的幽狼獸斬殺，剩下的也直接潰散逃走。看樣子那些幽狼獸，似乎已經不再受到控制，面對甄幽的狠辣手段，他們也不敢多留片刻。看樣子斯蠻拓和甄幽，似乎都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偏偏左風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傳了過來。聞聽這樣的聲音，甄幽雖有些不太情願，可最後還是深深的看了斯蠻拓一眼，那眼神中明顯有着不舍之意。斯蠻拓雖然傷勢不輕，且精疲力竭十分虛弱，好在身邊還有一位寒冰，安全上倒不需要太擔心。此時的斯蠻拓表情極為複雜，既看不到死裏逃生的慶幸，也沒有甄幽那種久別重逢的喜悅。他表現出的卻是悲痛和羞愧之情，甚至連左風那傳來的大聲呼喚，斯蠻拓似乎也有意想要避開那個方向。心中雖有疑惑，可是看左風那邊聲音焦急，甄幽便也不敢多停留，身形一動便快速飛掠而去。此時在與斯塔克等人戰鬥的幽狼獸，以及那兩隻還在攻擊陣法的幽狼獸，似乎還在凶性爆發中，不知道另外一邊的戰鬥已經結束。甄幽手中雙刀十分隨意的斬出，隨着她每一刀劃過后，都會有一道刀芒激射而出。雖然這刀芒不足以致命，卻也可以給幽狼獸造成重傷，如此一來被圍攻中的幽狼獸，即便沒有當場死去，也沒有了繼續作威作福的能力。隨着甄幽的靠近，他也漸漸注意到左風所在的陣法，尤其是從她的位置，還能夠看到左風的懷中抱着一個人。雖然看不清那人的的容貌，可是甄幽一眼就看到了那長長的金黃色長發。心中「咯噔」一沉，正在飛馳中的甄幽感覺到自己一陣窒息，那種不好的預感，漸漸湧上心頭。她現在急迫着想要過去看個究竟，可同時她又有些害怕，害怕看到真相。她的修為本就強大，距離又並不太遠，很快她便已經來到了陣法之外。握著雙刀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彷彿有些拿捏不穩一般，雖然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陣法中那金色的長發身影，手中雙刀還是飛快的斬向了兩邊。那兩隻還在攻擊陣法的幽狼獸，在刀芒劃過后立刻被切開。若是注意觀察會發現，那兩隻幽狼獸被切的傷口歪歪斜斜，恐怕這是甄幽晉陞凝念期后，劈出最難看的一刀了，可見她此時心神十分不穩。根本不需要回頭去看，幾乎在甄幽來到，出手斬殺兩隻幽狼獸的同時，左風便已經先將手中的御陣之晶收了起來。一旦失去了御陣之晶的力量支持，整個陣法立刻搖晃起來，隨即便四分五裂的當場瓦解。可以看到一座座小陣在迅速破裂，而空中也有着一枚枚正在碎裂的陣玉，不斷的掉落而下。數十枚陣玉便如此被毀掉，可是不管左風或是甄幽，都沒有多看一眼。甄幽邁步而來，腳步顯得有些虛浮，當她來到左風身側的時候，整個人的所有氣力，都彷彿要被瞬間抽幹了一般。「嘭」甄幽終於支撐不住，似乎一跤跌倒般直接跪坐在左風旁邊，她瞪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左風卻已經輕輕的挪了挪身體，將頭部的位置讓給了甄幽。而甄幽此時就像沒有了魂兒一般，只是因為左風的動作，下意識的抬起手臂將斯奇的身體托住，而左風也緊跟着將手抽出。「她最後跟我提到的心愿，便是希望能夠幫她找到你，她希望能夠讓我把話帶給你。」在左風開口的時候，甄幽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好像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左風的內心也十分痛苦。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當初之所以在葉林見到斯奇，竟然就是因為她要尋找母親，這麼多年她吃盡苦頭，為的就是要找到自己的母親。如今母親就在身邊，可是她現在卻已經到了彌留之際，連神志都已經不太清醒了。左風心中一陣陣疼痛，不過最後還是咬着牙繼續道。「她，她說，想要再看看你，想要和你聊聊這些年發生的事，想要告訴你，她從未怪過你的離開。後來她又改口，說『應該說實話的，其實是責怪過阿娘，甚至也恨過阿娘，但是阿娘永遠都是阿娘，』。她只希望能夠看看你，確定你過的還好，她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因為你的心愿，也同樣是她的心愿。」當左風在說話的時候，甄幽的身體便開始抖動，一開始微不可查，然而到了後來那抖動越來越劇烈，一顆顆淚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是這樣！」甄幽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情緒中帶着巨大的悲痛，她無法理解為什麼，當自己終於下定決心，要回到草原去，回到兒女身邊的時候，卻看到自己女兒變成了這副樣子。半跪在一旁的左風，此時不光心裏難受，甚至他發現那些轉達的話，竟然也是如此的難以說出口。也許換一個瞬間，換一個地點，自己都不會像現在這般觸動如此深，可是左風最後還是咬了咬牙，道。「她說，很想念你，想念兒時你唱給她的歌，她找了很多人，可是唱的都不對，她很想再聽你唱一次。」聽到這番話，甄幽彷彿被一劍刺中了身體般，驟然間繃緊，接着便一把將斯奇抱起，放聲大哭起來。看到這樣的一幕，左風很想立刻離開，生死他見過很多，可是能夠對左風有如此深觸動的卻不多。「微香的風吹過天空，將母親的懷抱帶給白雲。微香的風吹過大地，將母親的懷抱帶給青草。微香的風吹過山坡，將母親的懷抱帶給牛羊。微香的風吹入氈帳，將母親的懷抱帶給草原的孩子……」歌聲帶着一種沙啞和哽咽的味道，從甄幽的口中唱出，有種蒼涼悲慟的味道。但詭異的是，左風在聽着那歌聲的時候，心中卻偏偏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好似那歌聲化作了母親的雙臂，將自己緩緩抱緊。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應該已經沒有了直覺，甚至生命都該結束的斯奇，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那笑容天真無邪，笑的彷彿像一個在母親懷中襁褓中，品嘗甘甜乳汁的嬰兒一般。斯奇的手動了動，手指動了動，繼而是手腕動了動，左風看到她這種反應，不禁瞪大了雙眼。甚至下意識的去用念力探查，他希望奇迹能夠發生，能夠看到斯奇在這一刻能夠好轉。然而探查到斯奇體內的情況，左風的一顆心又重新沉了下去。他可以確定斯奇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轉，她體內的傷勢嚴重到已很難修復。尤其是這樣的損傷，讓她的生命力，也隨之漸漸的離開她的身體。不過讓左風感到驚訝的是，斯奇此時的精神波動異常強烈，不知道是母親激發了她的生命力，還是她對於母親的執著所以不想放棄。當她耳邊響起母親的歌聲時，當她感受到母親的懷抱，此時她竟然又慢慢的蘇醒過來。可是左風很清楚，這樣的蘇醒是短暫的，當生命力不在，她終究無法擺脫死亡的命運。而她只有納氣巔峰的實力，並沒有讓靈魂遁出重新尋找軀殼活下去的能力。斯奇有些艱難的睜開雙眼，好一會兒她的雙眼才漸漸的有了焦點，似乎努力的辨認了一下，那臉上立刻就展現出了驚喜之色。「……我……不是……做夢？」嘴巴開闔著，每一個字都說的十分困難，而她的雙眼，卻一直緊盯着甄幽，生怕自己一眨眼甄幽就會消失了。「不是夢，阿娘回來了，一切都是阿娘的錯。阿娘不該走，阿娘應該留在斯奇的身邊。阿娘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走了，永遠都留在斯奇的身邊。」甄幽緊緊的抱着斯奇，用顫抖的聲音快速的說着，那聲音中隱隱帶着一種祈求。不知道她是在祈求斯奇的原諒，還是在向某一個至高存在懺悔，希望能夠求得將女兒留下。只不過斯奇的臉上，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微笑看起來是如此的幸福。只是她依舊努力的動了動手，似乎想要抱緊母親甄幽，可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這個能力。好半晌，才終於放棄，她輕輕的道：「真……好聞，這是……溫暖……的……味道！」此刻的斯奇已經真正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可是她卻不肯閉上雙眼，生怕視線一轉開，眼前之人就消失了。「真的沒有辦法了？」琥珀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左風因為太過專註，不知道琥珀是什麼時候來的。輕輕的搖了搖頭，左風有些無奈的道：「他的傷勢太過嚴重，生命的流逝是我們無法阻止的，而一些世上罕有的那些起死回生的神葯，又哪裏是那般容易尋到的。即便是我們能夠找到這樣的藥物，這斯奇的靈魂也早就已經遁入輪迴。即便將肉體保存下來，到時候沒有了靈魂，她也不過是有一個軀殼而已。」左風有些無奈的嘆息著道，他何嘗不想要將斯奇留下來，即便兩人毫不相識，光是眼前這一幕就對左風觸動極深。何況彼此還相識一場，左風也不願看到斯奇就這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