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觀禮台上觀地獄

476 觀禮台上觀地獄

眼下正在琉球廝殺的敵我雙方,恐怕還沒有意識到這場戰爭會對未來東亞的局勢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在琉球人的眼裏這是保衛家園之戰,既然法國人鐵了心要屠城,那麼大家也不會窩囊的等死。

對於莫里哀他們來說,琉球只不過是東亞的一座小小島國,這場戰爭只不過是一場為了皇帝陛下的復仇之戰,勝利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不幸失敗……絕對不會的,在法國士兵的眼裏這場戰鬥根本就沒有輸的可能。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這場戰爭對於後世史學家來說,則是意義非凡,其重要性已經被拔高到了東西方文明對抗中的決定性戰役。

自從大航海時代開始,西方文明向外擴張的腳步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先是非洲、北美、南美,然後是印度、阿拉伯地區、東南亞……而東亞則是西方文明擴張的最後一塊陣地。

從最早的葡萄牙、西班牙人的試探,到英國、法國的大舉入侵,歐洲人為了征服亞洲足足準備了四百多年。

直到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這場由英國人挑起的戰略豪賭的勝利,讓整個歐洲人明白了,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強勢入駐東亞的時機已經成熟。

從那以後,以英法為代表的西方勢力開始長驅直入,堅船利炮敲開了一個又一個封閉的國門,不要以為只有大清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整個東亞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逃過這場浩劫。

日本遇到了『黑船事件』和『下關事件』,朝鮮也有『丙寅洋擾』和『辛未洋擾』,還有安南也就是後世的越南,則在法國人的炮火下恥辱的簽署了『西貢條約』正式成為了法國人的殖民地。

自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後,西方堅船利炮橫行東亞未嘗一敗,二十多年的時間已經漸漸的在亞洲人心中建立起了歐洲不可戰勝的悲觀情緒。

肖樂天曾經說過,最恐怖的事情不過就是『哀莫大於心死』當無數個民族,甚至一個文明都被悲觀情緒所籠罩,任何人都不敢幻想勝利的時候……恐怖的場景根本無法想像。

肖樂天為什麼要去歐洲?這個問題曾經困擾過很多的人,雖然他們都從丞相的嘴裏得到了很明確的答案,就是要打出新軍的銳氣,打出亞洲人的威風。

可是這道理聽起來好懂,但是仔細咀嚼卻誰都體會不到其中的三味。

琉球自己的事情還沒弄完呢,跑那麼老遠去摻和歐洲的大戰值么?海軍都沒有建成,就橫跨半個地球去冒險,這明智嗎?就算你肖樂天說的全對,可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戰略是防禦啊?東亞各國在歐洲人的堅船利炮下都顫抖了二十多年了,總得先打一個防守反擊吧。

這是肖樂天離開琉球后,很多腐朽文人心中的共同問題,但是今天,殘酷的戰爭讓所有人頓悟了,琉球戰局的變化讓所有聰明人都真正領悟到了丞相所說的道理。

尤其是那些經過肖樂天洗腦的大學生們,這群狂熱的學生兵已經成為一個又一個激勵士氣的宣講員,他們在人潮中大聲疾呼。

「沒有敢戰的勇氣,沒有必勝的信心,沒有驕傲的士氣,就算是給琉球再多的新式武器,最後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失敗……」

「沒有脊樑的民族,就算用最先進的鐵甲戰艦來武裝,到最後也不過就是恐嚇、威脅然後簽署幾份苟延殘喘的保命協議罷了……」

「看看琉球的那些所謂重臣吧,明明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岸防巨炮,明明擁有超過敵人的先進步槍和海量的彈藥,明明擁有一批敢戰而且願意一戰的猛士,明明擁有數十萬已經逐漸覺醒的民眾……」

「他們擁有了一切,擁有了幾乎讓歐洲軍事家都眼紅的一切勝利資源,可是最後他們的選擇依然是談判,企圖用兩片嘴唇再加上點保護費。來換取所謂的和平……」

「哀莫大於心死……這些註定要被掃到垃圾堆里的中古心態臣子們,他們再一次的用事實證明了,老一套是走不通的,我們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依靠丞相大人指出來的新路……」

「踏着屍山血海前進……哪怕琉球戰死到一兵一卒,哪怕十不存一,但是只要我們勝利了,我們就能從廢墟中打造出一個嶄新的國家出來……」

「浴火重生……鳳凰涅槃……」

戰場是人類最好的課堂,生存活着死亡能夠讓每一個人得到淬鍊,鮮血總能證明誰的話是對的,雖然這代價沉重的所有人都不敢負擔。

既然老路已經走絕了,那就只有走丞相大人的新路了,野獸的叢林里想要生存下去,也只有讓自己化身為野獸。

藍色的人潮蜂擁向前,斯賓塞發射出的彈雨打的龍蝦兵們一陣陣的顫抖,那些簡易堆砌的射擊掩體上頓時碎片紛飛。

數百步槍射擊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什麼節奏了,在人們的耳朵里每一次齊射都如同一陣平地而起的悶雷,滾滾的白煙如牆一樣在戰場上飄動,激飛的子彈密如夏夜的暴雨,生命在此時卑賤的如同螻蟻。

法國人也瘋了,莫里哀挑選的這群老兵,很多都經歷過殘酷的克里米亞戰爭,其餘的也在殖民地和蠻族征戰了很多年,對於危險他們有一種天然的直覺。

「射擊……保持射擊密度……向戰艦發信號……請求火炮支援……」指揮官看着從各條大街小巷衝出來的人擦,驚的後背都冒汗了,如此頑強的敵人只有在歐洲大戰中才能見到,從未想到在亞洲居然也有如此頑強的士兵。

布魯斯和莫里哀現在也震驚的沒話說了,雖然在之前的國頭激戰還有戰略轟炸中,他們心中不斷在提高對這些士兵們的評價,雖然是敵人也是值得佩服的。

可是今天當他們親眼看見這群新軍們的瘋狂戰意之後,他倆才明白之前無數次的拔高也無法形容這群士兵們的真實形象,肖樂天怪不得能夠在法瑞邊境打敗法蘭西的騎兵團,他手下的士兵真是一群瘋子啊。

莫里哀扭頭冷冷的看着尚泰王「陛下,您看看這些瘋狂的士兵吧,他們並不忠誠於你,他們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到現在你還要堅持嗎?你為一群不忠誠於您的士兵,承擔什麼責任?」

「投靠我們法蘭西吧,我會親自剿滅這群野蠻的士兵,然後幫您訓練出一支全新的,只忠誠於您的御林軍……是現代化的軍隊!」

「呸……」尚泰王現在根本就不顧什麼君王形象了,張嘴就是一口痰飛了過去「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了,永遠也不會……什麼是君?什麼是民?什麼是軍?這道理你不懂,但是丞相懂,現在我也懂了,丟掉了立國的根本,就算再強的軍隊也阻止不了國破家亡!」

「該死的,你這個被肖樂天洗腦的獃子倔驢……你這是最後一次挑戰我的耐心了,再有下一次,我就會親手槍斃你!」莫里哀徹底失去了耐性。

三百龍蝦兵所組成的彈雨無論再密集,可是遇到了上千新軍的衝擊也是不頂用的,在新軍斯賓塞近距離的火力壓制下,這群法軍被壓的有點抬不起頭了。

子彈在射擊掩體上來回跳動,每時每刻都有士兵中彈而亡,那些基層軍官們現在已經瘋了「火炮呢?我們的火炮呢!為什麼不開火……」

在一片怒罵聲中,大海上戰列艦和巡洋艦總算在游弋中調整好了射擊姿態,沉默了許久的炮聲再一次響起。

線膛炮的精準度完全超越了滑膛炮一個時代,精準的炮彈砸入衝鋒的人潮之中,掀起了一片片的血雨,觀禮台周圍的法軍防線頓時壓力驟減。

「好樣的……繼續保持火力壓制,不要搭理山上的炮台,只要我們的援兵進城了,勝利就是我們的……」莫里哀興奮的跳了起來。

再強大的血肉之軀,面對鋼鐵炮彈之時都是脆弱的,衝鋒人潮頓時被炸斷了,巨大的彈坑就如同地獄裂口一樣噴吐著銷煙。

「不要……撤回去!撤退到市區里,撤退到群山中,跟這群法國鬼子打巷戰,打叢林戰啊!不要無謂的犧牲了……」看着成片成片死去的新軍戰士,蔡瑁急的扯著脖子大吼。

尚泰王也醒悟過來了,他攥著拳頭大吼「撤回去,跟他們打巷戰……躲開敵人的火炮!」

「跑啊,都別管我們了,退回去打游擊戰去,丞相不是教過你們嗎!」觀禮台上的群臣一片高呼。

這下可激怒了莫里哀,他發現這群野蠻人骨頭怎麼這麼硬,越打還越來勁了?特使搶過一把步槍,衝過去用槍托猛砸這些俘虜。

「閉嘴……閉嘴……閉嘴……你們的生命現在掌握在我的手上,就算你們想死,我也不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

硬木槍托砸在蔡瑁手上的胳膊上,砸在金長森的臉上,砸在林遠渺的腦門上……瘋狂的莫里哀太討厭這種感覺了,這種事態漸漸脫離自己掌握的感覺。

「該死的野蠻人!我寫的劇本不容更改,琉球的命運只有我能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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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隱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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