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8 妖火燃天

為什麼北京城沒有西北角，說法很多裏面好多都涉及到風水、圖讖、傳說等等演義故事，但是有一種當地人的說法還是比較貼近科學的！

因為京師西北角在朱棣建造北京城的時候，就有一條河一片龐大的湖泊，當時叫做葦塘！

這就是京師的入水口，而明初的時候這片葦塘面積可比同治朝大數倍，如果非要在這裏建造一個直角的城牆，就得徵調大量的民夫開始填湖！

一方面浪費人力物力，而另一方面在填湖的土地上修城牆，地基肯定不如其他地方牢靠，這在軍事防禦角度看，就是京師城防系統的一個軟肋了！

因此，姚廣孝直接弄了幾個迷信的說法，把皇上和朝廷的悠悠眾口給堵住了，乾脆就隨彎就彎弄了一個斜的城牆，繞過了葦塘！

隨着人口繁衍，京師通過明清兩朝的發展，人口是越來越多，對資源的消耗量也越來越大，這葦塘的面積到了同治朝那可是縮減了數倍不止！

但是就算縮減了數倍，這葦塘依然從德勝門向西一直延伸到了接近西直門的地方，浩浩蕩蕩好大一片水泊，甚至這片葦塘可以養活數十戶漁民衣食無憂，每年所產的蘆葦更是京師里的搶手貨！

玉泉山的河水一路從西流入葦塘，然後經過河道入德勝門西側的水閘暗門進入京師內城的積水潭！

從積水潭再一路向什剎海、后海、北海流去，可以說這葦塘就是京師水源的中轉站！

而今天這場火，就是從葦塘兩岸的庫房、營房開始燒起來的！

蘆葦對於古代人來說是一種重要的商品，居家的蘆葦席子、房頂打的葦子薄、糧倉用的葦子擋，甚至這葦子摻合泥土就直接是修房子的原材料！

每年京師無論軍民對葦子的用量都是非常大的，不光京師周圍的湖泊蘆葦都要收割取用，每年還要在全國購買數十萬車蘆葦才夠一年的消耗！

而葦塘這邊自己就產蘆葦，所以習慣使然，朝廷就把囤積蘆葦材料的官庫設立在了這裏！

連綿十好幾里的營地錯落，少說也得有七八萬車的蘆葦囤積在這裏，更別說什麼已經編織好的蘆席、草簾了！

更可怕的是，軍營周邊一定會有草料場，這更是易燃之物！

正因為危險重要，所以朝廷歷來對京師火災的防控都不敢鬆懈，尤其是如今秋高氣爽的天氣，正是葦塘水位下降收割蘆葦的時候，軍營各部每天都要安排數次兵丁巡邏，尤其是晚上更要小心火燭！

但是也奇了怪了，晚上九點半左右，萬籟寂靜連狗都睡着懶得叫喚的時候，突然葦塘周圍十多個地方竄起濃煙，火光緊接着衝天而起！

不光是葦塘，就連皇姑墳周圍的庫房也開始冒出了明火，幾乎是一瞬間五六十個起火點同時開始燃燒！

入夜，京師颳起了四五級的西北風，風雖然不大但是也足夠掀動火勢了，連一刻鐘都不到整個德勝門外並向西的一側已經變成了一大片起火帶！

整個大營全都炸鍋了，火光中是無數兵丁和百姓的慘叫聲，官員指揮着軍民開始救火，可是那一桶桶靠人力潑灑的湖水哪裏能擋得住這樣擴散的火場！

杯水車薪的成語用在這裏簡直太形象了！

今天是皇上大婚萬民同慶的日子，軍民很多人都貪杯喝醉了，倉促之間根本就無法形成組織，更別說什麼大規模的救火隊了，甚至有人沉醉中被燒死在屋子裏都沒法逃出去！

真可謂是紅蓮地獄，當同治帝到景山開始指揮全局的時候，德勝門外的這一片營地和庫房早就被火連成了片，在城牆上的士兵嚇的兵器都掉在地上了！

「佛祖啊！燒塌了天了……這是燒塌了天了……」

放眼望去都是火焰，蘆葦、草料、木頭、營房……甚至裏面還有火#葯被點燃的巨響！

火焰溫度提升，捲起一個個火旋風，把通紅的火炭卷到半空中，然後火旋風扭動着妖孽樣的腰肢，再把火焰潑灑到更遠的地方！

最高處的火旋風居然有四五層樓那麼高，通紅的火炭甚至順風撲到了城牆守軍的臉上，燙的他們哇哇亂叫！

城外軍民人口雖然不多也有兩三千，他們眼看救火無望了，一部分人四散奔逃於狂野，更有上千人彙集到德勝門外，跪在地上苦勸守城的士兵看門救命！

這誰敢開門啊！夜禁制度那是鐵律，誰知道你們這些人里有沒有作亂分子！

「退後……所有人都退後……都死心眼嗎？往北邊逃啊，往東邊逃啊……非要往南進城嗎？」

「軍爺啊！求您發發慈悲……我們年輕人能逃，可是這老人孩子實在逃不動啊！您就開一個城門縫，讓老人孩子進城躲一躲吧……」

「軍爺公侯萬代……救人啊！求求您救人啊！」

外面上千軍民，果然一部分年輕人開始向遠方逃難，而留下來的仔細一看卻是都是女人、老人和孩子。

守城的官兵們頓時心軟了起來，有人小聲說道「要不就開一條縫吧！放孩子進來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馬蹄聲突然從內城傳來，馬背上的騎兵扯著脖子吼叫「傳旨……傳陛下聖旨……京師九門禁閉，任何人不得開城！」

「任何城門膽敢開啟……朝廷殺你所有守城官兵，一個不留啊！不許開城門！」

殺氣騰騰的聖旨震懾了這些心存僥倖的官兵，一聽說要連坐，開城門就要殺光所有守城官兵，這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任由城樓下的軍民哀求怒罵都不為所動！

載淳的應對非常正確，今夜還就是不能開城門，這場突入起來的大火之後，北方清河工地早就炸鍋了！

皇帝大婚，給這些清河的廠奴們也放了半天假，每人分半斤酒、半斤熟肉，饅頭、大餅、米飯管夠！

這些倒霉的廠奴喝酒吃肉，一直折騰到了八九點這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可是還沒等到大傢伙睡熟呢，四萬多廠奴中就有流言開始散播了！

「哎……哥幾個別睡的太死了……有危險……」

「這酒可不是好酒……有可能是斷頭酒啊……」

「之前不就跟你們說了嗎……這西洋人的鐵廠都是用冤魂推動的，咱們這裏面肯定會有一大批人被殺了血祭這鐵廠的！」

「對咱們這麼好？給酒肉吃？別是後半夜就要對咱們下刀子吧！」

「哎呦……你從哪裏聽說的？」

「你甭管我從哪裏聽說的了……都警醒一點，今晚有可能來人救咱們……」

「還記得之前跟你們說的事情嗎？」

「記得啊……不是說叫停了嗎？關外來了騎兵了……」

「閉嘴……小聲點！你們什麼都別管，眼下就看西直門了，只要那邊動手了，這天下就要大亂！」

黑影中，很多人都在流傳各種謠言，有的人你認識，有的人卻只是臉熟，甚至有的人你根本就沒見過！

但是說來也奇了，人心惶惶的時候，哪怕不認識的人胡亂丟一句出來，就能亂了你的心！

「火！大傢伙快看啊……西南方向……天怎麼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