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醫生大人篇【4】

隨着郁梓不自覺間對紀哲謙表示出的親昵.學校的傳聞開始如瘋草般滋長.什麼「同.性戀」、什麼「噁心」.觸及到同.性之間的話題如炸彈般一觸即發.這終究不是一個完全開放的社會.能夠理解同.性之愛的人少之又少.多數的人不是報以冷眼.便是覺得厭惡與噁心.

與此同時.還有些曾經對郁梓有過興趣卻沒有得到郁梓的男生逮住紀哲謙不在郁梓身邊的時候對他冷嘲熱諷.甚至連以前給他送過便當的女生也開始對他指指點點.

郁梓在學校雖然受男女生歡迎.但以前不管對男生還是女生.郁梓通通冷漠待之.可如今卻跟紀哲謙走得那麼近.偏偏紀哲謙又是個男的.不少女生對郁梓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同一汪池水.終於被攪渾.郁梓安靜的世界.終於一去不返.那些犀利、醜惡的字眼.讓郁梓感到很可怕.他隱隱覺得.不管紀哲謙怎麼對他好.不管他如何渴望紀哲謙的溫暖.但.他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

未來.如同隨時會被風吹熄的蠟燭般脆弱不堪.那一點點的光亮根本沒有力量去照亮整個未來.

同時郁梓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驚.從什麼時候起.他竟會去考慮這些.他跟紀哲謙並沒有確立關係.紀哲謙也沒有正式跟他表白過.他卻已經想到他們沒有未來……

也許紀哲謙只不過是看自己孤單可憐.才對自己這麼好的罷了.

這種想法一旦升起.便彷彿有一雙手緊緊攥住了郁梓的心臟.有些疼.周圍人來人往.每一個人都說說笑笑.而他的痛苦.成為了別人的笑談.再熱鬧的生活.也不屬於他.

如同陷入了可怕的漩渦.郁梓的眼前不斷晃動着的是紀哲謙溫柔的笑臉.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郁梓下意識去逃避.所有人罵他不要緊.可是他不願讓紀哲謙也跟自己一樣承受流言蜚語帶來的傷害.

書本散落一地.郁梓沒有心思去撿.如箭般飛離了教室.他需要安靜.周圍的喧鬧聲使他心亂如麻.

他怕.

他怕紀哲謙會因為流言蜚語而改變.他怕紀哲謙不再對自己好.為什麼.如果註定要回到從前那般孤單的生活.他寧願紀哲謙從沒出現過.

不知不覺跑到了學校外的後山上.紀哲謙曾帶他到這裏看過藍天白雲.柔軟的草地上.他曾躺在上面卸去所有的防備熟睡.郁梓氣喘吁吁地在一棵大樹前停下.一拳砸向凹凸不平的樹榦.拳頭被匆匆跑過來的紀哲謙接住.郁梓回過頭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不再是陽光般的微笑.紀哲謙微皺着眉.一臉心疼的模樣.輕聲說道：「郁梓.你怕疼.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

郁梓從沒有說過自己怕疼.可紀哲謙就是知道郁梓怕.

學校抽血檢查的時候.紀哲謙無意間看到郁梓蹙得深深的眉頭以及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就連那好看的唇瓣都被郁梓咬得出血了.這種恐懼不是能輕易偽裝出來的.也沒有必要去偽裝.但郁梓用自己的倔強將恐懼深深壓了下去.一言不發.這更讓紀哲謙心疼.

后來紀哲謙又發現郁梓不止怕打針.而且似乎痛感很低.就連常人能夠接受的疼痛程度他也很難接受.每次看到郁梓深深蹙著眉.紀哲謙就恨不得衝上去替他擋去所有的傷害.這個倔強、要強卻又脆弱的少年.紀哲謙想護他一生.

在聽到學校那些流言蜚語后.紀哲謙擔心郁梓會受到傷害.一路問了許多人.終於確定郁梓往後山這邊跑了.奔跑的時候紀哲謙在心中暗自發誓.他要愛護、守護郁梓一輩子.不讓他痛苦、不讓他流淚.他愛他.

或許十六歲這個年紀.說愛言之過早.可當時的紀哲謙卻將這誓言深深刻在了心上.任誰只要見過他當時堅定的眼神斷不會覺得這是兒戲.

郁梓在見到紀哲謙的這一刻眼中浮現出哀傷.他咬着牙冷聲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也不要再對我好了.我不值得.你知道他們說你什麼嗎.你知道嗎.」

「我知道.」紀哲謙一臉正色.「但那是他們.不是我.我要你好.我要你開心.郁梓.他們的看法.你介意嗎.你告訴我.你介意嗎.」

郁梓十分肯定地搖頭.在這所學校.對於他的傳言一直複雜紛亂.他從沒介意過.不.曾經也是介意的.后來郁梓將自己跟所有人分隔開了.不管別人說什麼.他全當聽不見.可是他怕紀哲謙介意……

同.性之愛並非開開玩笑.要背負的世俗目光與接觸的道德底線超乎想像.他什麼都不介意.可他不願毀了紀哲謙.紀哲謙對他那麼好.他不捨得.所以他痛了.心痛.痛得不知所措.這是喜歡嗎.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對紀哲謙的感覺.

「我也不介意.」紀哲謙握著郁梓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又換上了溫柔的笑臉.「你讓我不要再跟着你.不要再對你好.是你真實的想法嗎.如果你說一個『是』字.我會躲在暗處繼續對你好.但絕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打擾你……」

郁梓不說話.下意識地低頭.那雙泛著倨傲亮光的黑眸里透出無助與不舍.紀哲謙嘆氣.「郁梓.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的.我說值.就值.因為這是我心甘情願.」

郁梓猛地抬頭.對上紀哲謙溫柔篤定的雙眸.猛然一怔.心思百轉千回.紀哲謙對他的好.竟一日更勝一日.從第一天開始跟着他到現在.至少已經有八.九個月了.這一瞬間.每一個感動的畫面都在郁梓的眼前如電影般回放.郁梓猛然覺得他們好像在談戀愛.雖然誰也沒有點破.彼此卻是心照不宣的.

當初的「交個朋友」的話隨着時光的流逝已經被他們遺忘.心中朦朦朧朧的感情早已越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越過了同.性的界限……

郁梓這抬頭的剎那驚艷了紀哲謙的目光.在紀哲謙的眼裏.他彷彿看到了世上最美的一雙眼.如琉璃般夢幻.又似黑曜石般深邃、動人.紀哲謙突然撫上了郁梓的臉.往前走了幾步.郁梓自然而然地後退.終於被抵在了樹榦上.

「郁梓.我可以……吻吻你嗎.」紀哲謙一臉渴望地盯着郁梓.可在郁梓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唇上一熱.被紀哲謙溫柔地覆蓋住了.

先是如啄木鳥般的啄吻.而後雙唇被輕輕含住.紀哲謙怕嚇壞了郁梓.並沒有強行撬開他的唇.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舌頭描繪着他優美的唇線.極有耐心地等待着郁梓的准許.

郁梓雙眼驀地睜大.頭腦一片空白.溫溫熱熱的是紀哲謙的唇……紀哲謙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