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想換個師父

阿懶覺得很委屈，這三年砍柴燒水的是她，洗衣拖地的是她，跑腿諂媚的是她。如今上個月剛入門的小師弟都可以御劍飛行了，她還是個連用念力挑水都不會的門外漢，她這個師……拜得有夠冤的，要不要換個師父試試？

「阿懶。」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阿懶默默地嘆了口氣，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每次她一有『背叛師門』的想法，這師父大人總能第一時間在她身邊陰測測的說話。默默地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揚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

身後是一個身穿淡青色道服的男子，男子不過二十齣頭的模樣，當然，這應該不是他的真實年齡，因為阿懶感覺這人從來沒有老過。

男子長得很好看，天庭飽滿，劍眉星目，一雙眼總是含着淡淡的笑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都是給旁人的，阿懶每次被自家師父用那種眼神看的時候，都覺得渾身汗毛要豎起來，自家師父分明是想把她吞入腹中好么？

「阿懶對為師可有不滿？」師父大人不疾不徐的問道，眉眼帶着越發明顯的笑意，這要擱山腳下，得迷倒多少妙齡少女啊。阿懶思緒跑遠了，被自家師父一個眼神給凍了回來。在這種眼神下她敢說有什麼不滿嗎？敢嗎？當然是……敢的。

「師父，我的武功一點長進都沒有。」連小師弟都打不過！不對，是連隔壁山頭一個不入流的弟子都打不過！阿懶在心裏咆哮，臉上卻乖順的露出怯弱的表情，紅潤的嘴唇微微嘟起，隱隱含着委屈。

師父大人眸子閃了閃，果然不出阿懶所料不著痕迹的稍稍別開視線，努力不去看那張萌得讓人流鼻血的小臉。阿懶在心裏默默地竊喜，師父心軟了。

「想想平日練功，你可有偷懶？」師父大人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的問。

「絕對沒有，師父，徒兒一直秉承您的教誨，雞鳴三聲就起，月上樹梢不歇。」阿懶豎起三指，信誓旦旦的回答，怕師父大人不相信，還瞪大眼睛，自顧自的點點頭。

「那便是你天資如此，繼續努力吧。」師父似乎嘆了口氣，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拍了拍阿懶的肩膀，頗有兩分用心良苦。

阿懶有些暈乎乎的想點頭，眼尖的看見自家師父眼中有一絲促狹，頓時炸毛了。我去，師父您這是拐著彎罵我笨呢，有你這麼做師父的嗎？

「師父啊，徒兒愚鈍，領悟不了其中精髓，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師門有徒兒一個簡直是師門不幸，辱沒師父的名聲啊……」阿懶氣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師父大人的腿不撒手，張開嘴就一陣鬼哭狼嚎。

「為師素來淡泊名利，名聲什麼的，任你辱沒好了，不過，師門有規矩，功夫不過關的，不許下山，徒兒如此愚鈍，就陪着為師在山上終老吧。」聽着師父大人輕飄飄的話，阿懶感覺自己的心一點點碎成了渣。

在……山上終老？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話嗎？沒有，絕壁沒有了。山下的小籠包、山下的美食、山下的一切，難道今生只能在夢裏相會了嗎？

阿懶越想越悲憤，眼裏漸漸真的有了淚珠，一時鼻涕眼淚全往自家師父褲管上擦。所幸，素來有潔癖的師父，除了一開始身體僵了一下，並沒有一腳把她踹飛。

不一會，師父大人的褲管就被阿懶鼻涕眼淚弄得邋遢一片，許是被那難得的眼淚給驚住，師父大人蹲下身來，兩隻手溫柔的捧起阿懶的臉，輕輕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深邃的眼眸直直的望進阿懶霧蒙蒙的眼裏。

「阿懶在傷心嗎？」師父大人如是問道，阿懶的哭嚎戛然而止，那一瞬間，阿懶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難受，師父身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氣息，蕭索孤寂還有阿懶不懂得的心痛。這樣的師父，阿懶從來沒有見過，一時傻在那裏。

「師……師父，其實也不是那麼傷心的，我……」就是有些嘴饞，當然這話阿懶不能說出口來，誰知道師父大人會不會罰她面壁三日，不許吃飯。

「阿懶來門中多久了？」師父大人勾起一抹笑問道，阿懶吸吸鼻頭，剛剛師父身上那股氣息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一股危機感襲來。

「回……回稟師父，三年。」

「才三年你就厭倦了呀。」師父輕飄飄的撥開阿懶的爪子，站起身後退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阿懶。阿懶覺得師父大人很反常，那笑怎麼看怎麼詭異。

「不……不是厭倦，是……」

「阿懶可還記得當初是誰死皮賴臉的抱着我的腿不走的？」師父大人這次真的笑了，那一笑美得晃了阿懶的眼，讓阿懶的記憶有些恍惚。

「仙人，不要走，讓阿懶跟你一起，阿懶生生世世，做鬼都要纏着你，不要丟下阿懶！！！」殺豬般的誓言如猶在耳，阿懶臉上微燙，是她死皮賴臉。

「阿懶可還記得當初是誰撒潑打滾哭着喊著要拜我為師？」師父大人笑得更歡了，阿懶心裏發毛，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四處散佈謠言，不許師父收徒的是她，在山門前打滾的是她，偷看師父出恭的是她，大半夜在山門口哭嚎的還是她。

「回稟師父，是……是阿懶。」阿懶聲音有些虛，眼神閃躲著不敢看自家師父大人。師父大人對她的反應似乎很滿意，伸手逗小狗般摸了摸她的頭頂。阿懶趁機討好，閉上眼睛，用小臉蹭了蹭師父大人的手掌心。感覺到手心痒痒的，師父大人咻的縮回手。

「阿懶可還記得是誰一日三餐吃得最多，連為師那份都不放過？」師父大人話音一轉，聲音有些低沉的問，阿懶哭笑不得，苦着臉看着自家師父。這樣的無恥行徑，自然是非她阿懶莫屬。

「是誰每隔兩日拿糕點給你餵食來着？」師父大人繼續追問，阿懶已經羞愧地無地自容了，師父大人對她如此好，她怎麼還能生出背叛師門，換師父的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師父，徒兒錯了，徒兒一定專心習武，認真修鍊，爭取光耀師門，為師父爭光。」阿懶恭恭敬敬的跪在師父大人面前，痛改前非的保證。師父大人滿意的點點頭，捏了捏她肉滾滾的臉頰，飄飄然離去，末了還悠悠的傳來一句。

「光耀師門的事，等你出的了師門再說。」

阿懶傻了，這……她又被自家師父嫌棄了？不對呀，剛剛明明是她嫌棄師父來着，怎麼回事？阿懶想了半天無果，只得皺着一張臉去挑水。走到沒幾步路，阿懶『啊』的驚叫一聲頓住腳步。

「洛雲川，你這個大騙子！！」這一聲吼叫，驚得山中飛鳥撲騰而起。

阿懶氣嘟嘟的往師父的房間跑去，不對，當初如果不是師父大人用那條糖醋魚引誘她，她怎麼會食髓知味，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當初如果師父大人沒有日日好吃好喝的款待她，她怎麼會哭着喊著削尖腦袋想往師門裏鑽！

所以……這一切都是師父大人的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