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唾棄她吧!

189 唾棄她吧!

「……你還記得這首鋼琴曲么.你還記得我們初遇時候的模樣嗎.還記得陽光下那樣的執子之手嗎.……我們的昨日還能重現嗎.」

白阡陌目光就像獃滯了一般.站在原地.她聽不到了所有人的聲囂.聽不到所有有關於這首鋼琴曲之外的一切吵鬧.這樣不算廣闊的天地.似乎只有她自己.對的.紅毯的盡頭只是一張被放大的屏幕.沒有她心中所期待的.儘管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那張屏幕本來應該放新娘新郎的婚紗照的.只是她們沒有照.所以會找一些喜慶的煙花歌曲什麼的.這會卻是演奏會專場.那麼大的空間.音樂的教父那麼投入的演奏著.並不是什麼珍貴的畫面.反而是在場人都耳熟能詳的.偏偏白阡陌忍不住的掉眼淚.實在是忍不住.不知道為什麼.可就是眼淚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的……

除了沈允植.幾乎沒有一個人能看出白阡陌的反常.是的.這首鋼琴曲是他安排的.自從他知道尹莫馳昏迷期間.只要聽到這首鋼琴曲才會有反映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首鋼琴曲在她們之間有着不能被代替的原因.尹莫馳這會還在美國接受最後一次治療.就算有奇迹.他也是知道.尹莫馳是趕不回來的.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真是沒想到.

沈允植勾了勾唇角.白阡陌卻哭的越來越大聲了.期初.在場人都以為這新娘子是感動的.到后來.終於有人看出了不正常.最先提出質疑的自然是離白阡陌最近的李向軍了.

沒想到他的問話卻很簡單而直接:

「還想繼續嗎.」

白阡陌泣不成聲的搖了搖頭.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白阡陌不知道那場婚禮是怎麼結束的.她只知道自己又任性了一回.

等自己再次活過來的時候.是白父坐在自己床前.

白阡陌很驚訝.她和父親沒有什麼隔閡.但是不知怎麼的.卻也沒有什麼話要講.向來她和自己的父母親都不親.小時候是因為姐姐招人喜歡.再后來是姐姐出事.等家裏好不容易有點復甦.自己有了好的表現時機.偏偏自己又把自己三年的青春葬送在了監獄里.

白阡陌以為這樣的三年.會讓自己多多少少改變一些.不管是從性格上.還是外貌上.但是一樣都沒有.逃避自私.任性.就練淚水都沒有控制住.一首鋼琴曲就可以讓自己斷送掉父母為自己求來的婚姻.她是逃避.但是還沒傻到.自己都說了自己有了那麼一段.而李向軍還能夠如期娶她.除了他自己外.想必母親也對對方的家裏下了很大的功夫吧.

白阡陌低頭.訥訥的問:

「母親呢.」

白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伸手將床前的一杯沖了葯的水遞了過來:

「你有點發燒.先把這水喝了吧.還有你的朋友已經在昨天離開了.留下了這封信給你.」

白阡陌看着父親手裏.沒有貼郵票的信封出神.她才發現.父親的手比記憶里的那雙有力的大手更粗糙了.甚至在大拇指與食指相連的虎口處有了裂縫.她以為父親一直都愛玩牌.不惜下地干農活.尤其是如今家裏的地少之又少.所以她想這樣的裂縫永遠都不會在父親這種做腦力工作的人身上出現.

一口將手裏的水喝完.白阡陌結果信封.白父自己起身離去.白阡陌並沒有看向自己手中的信封.只是望着父親那不知何時變得佝僂的脊背.濕潤的喊了一聲「爸爸.」

白父身子震了震.並沒有回頭.只是說了一句很是正常的話:「要是不舒服的話.再睡一會.你媽出去了.晚會會回來.」

白阡陌不知怎的.總覺得這一幕萬分的凄涼.待父親出去了很久.她才打開手裏的信封.

該怎麼形容呢.

那是一張白色的.是附近用來打印的紙.明顯是傳真.上邊.沒有幾個字.但顯然不是沈允植的語氣.更詭異的是.是手寫字體.不是很公整.但是偏偏白阡陌從中看到了一種叫用心的東西.

「等我回來.」

四個字.白阡陌真的覺得寫着字的人是在一筆一劃的寫着.白阡陌出了口氣.時間又是這麼不咸不淡的過着.白阡陌覺得在家裏.最近幾乎看不到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父母總是有意無意的躲着她.

終於有一天.白阡陌想着母親天天起早貪黑的去雜貨鋪.是不是最近生意真的好起來了.想着也沒事不如過去幫忙打打雜什麼的.

到雜貨鋪的時候.意外的.白阡陌幾乎有幾分鐘沒反應過來.再三確定這是自己家的雜貨鋪的時候.白阡陌幾乎瞬間覺得大腦出現空洞.

這是……

白阡陌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此刻的她實在是想不通.事實上.她的想法簡單了.一直以為自己和李向軍的婚事很簡單.也沒有登記.也沒有禮成.就算是悔婚也就那麼回事了.大不了把收下的彩禮退回去.可是.她想錯了.不是每一個人置辦一場婚禮.都能像是尹莫馳那樣.在豪華.在隆重.說是一場鬧劇.就真成了一場鬧劇了.

在白阡陌知道家裏的雜貨鋪是抵給了李家之後.心裏真是如萬箭穿心般.

如果那一刻白阡陌覺得自己已經是痛不欲生.那麼接下來的一幕.是白阡陌幾乎連想都沒法想像的.

那樣冰冷的天.同樣冰冷的地.母親就那麼一步一步.在地上摸索著.白阡陌看着母親就這麼彎著腰走了那麼遠.卻自始至終的沒有抬起腰.她還記得.小時候母親的腰就不好.只是蹲得久了就會半天恢復不過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白阡陌真的不敢相信.那樣尖銳如百毒不進的母親也會有這種時候.而且始作俑者還是自己.

已經沒有淚水.白阡陌直到母親到了另一端.合著幾個一起作業的婦人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那痛苦糾結的面孔.隔了這麼遠白阡陌依然可以看得清楚.

白阡陌第一次覺得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母親.這樣的行為.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一次任性.可以為他人帶來這樣重的打擊.本可以守着小雜貨鋪安度晚年的老母親.這會卻重操舊業.做起了她在小時候把它只當作遊戲玩樂的農活.

無形當中.白阡陌用了老母親這個詞.是真的老了.連頭髮都白了.自打記事起.就覺得活得很安逸的母親.這一刻到老了.卻因為自己而辛苦勞作起來.

白阡陌低着頭.離開了……

日子還是這樣過着.沒有一絲改變的過着.白阡陌呆在家裏.看着自家桌子上份量似乎越來越少的菜.吃的卻越來越多了.

都罵她吧.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語.都唾棄她吧.用世界上最具殺傷力的語言……

「媽.跟你說過的.在回來的路上有個朋友讓我去教書的事情.我打算明日就去Z市.」

白阡陌暗自慶幸.雖然她忘記了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但是她感謝他無形中給了自己這麼一個完美的借口.

「嗯.你若真的喜歡.那就去吧.Z市離家也不遠.」

母親說着.捶著背進了屋子.白阡陌這次不覺得母親對她冷淡.反而覺得母親內心堅強的讓人難受.

背着行囊.白阡陌再次踏向了T市的客車.是的.T市.

她一直以為自己到死都不會再來的城市.

到達T市的那一晚.白阡陌在一家小旅社裏睡了一晚.很早的.就醒來.雖然沒隔多久.但是白阡陌這次是真的找到了自己早已偏離的目標.

人果真是一直被自己的目標逼着變化著的.

六年前是以報仇為目標.三年中時有動搖.最後是自己那該死的性格讓自己嘗到了自己釀下的苦果.接着.本以為可以為了某些東西活着.但是現在.她什麼都不要了.她活着的理由僅僅是為了那些為自己活着缺什麼都不曾說過的人.

出了住處.白阡陌看到了對面的那個自助取款機.她愣了.幾乎可以想像幾個月前自己還在那冰天雪地里痛哭的場景.下意識的將頭轉向左邊.一個外貿小店.白阡陌怔了一下.笑了.也是車站周圍就這麼一個她可以消費的旅社.不是這裏又會是哪裏呢.

白阡陌打算主動上前打個招呼.結果就見從裏邊出來一個胖胖的女人.嘴裏叼著煙.手裏抱着一箱子的衣服.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的堵在了門口.胖女人放下箱子.猛抽了一口嘴裏的香煙.然後放下手裏的箱子.看着白阡陌打趣的說:

「姑娘.看衣服么.可惜我們這裏是胖人專營.你這竹竿的造型.夠嗆.」

說罷.胖女人還搖了搖頭.

白阡陌想問起上次那個可愛的女孩.但是又不知從那裏開口.吞吐之間.從裏面又蹦著出來一個人.聲音是記憶當中的清脆.白阡陌不知道她怎麼會記住這個算是萍水相逢的小女孩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她是她回歸自由以後遇到的第一個有溫暖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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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禍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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