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見他

何常在青九玄的門外，站了半晌，最後像明悟了什麼，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粗糙的儲蓄袋遞還給君凌道：「明元帝還請見諒。」

君凌理解。

若青九玄所說是真，些許靈石和性命攸關的天劫，孰輕孰重再清楚不過。

蒼目看向青九玄關閉的門，隱露偏執。

整整一夜，君凌就站在青九玄的門外等着他的答案。

青九玄也一夜未眠，十塊上品靈石，用掉了九塊，終於排清了身體里的腐死之氣。鬢角的幾根白髮也不見了，宛如煥然了青春。特別是那雙重瞳，凜凜明鏡一般，似是能映出人心最隱秘的角落。膽怯鬼祟之人，別說直視，就是光被看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看着玉盒中剩下的一枚上品靈石，握起，閉目專心吸納裏面的靈氣。

淡淡的白芒在他的七經八脈里按著一種奇異的路線流轉，最後歸於氣海丹田儲存起來。

等到靈石內的靈氣消散，變成了一塊純透明的普通石頭后，青九玄才睜開眼。

重眸中寶光閃逝。

打開房門，對君凌道：「你確定要去見他？」

君凌僵立了一夜，還一口水都沒有喝過，嗓子早已干啞，想要說話，卻張口無聲。

一旁的宗公公想要幫他順順氣兒，被其揮臂推拒。

君凌努力緩了好一會兒才能出聲，堅定道：「上天入地、非見他不可！」

「不計代價？」

「是！」

「那好，你先去交待後事吧。」青九玄出人意料道。

「大膽！」宗公公乍聞，厲聲喝道。

君凌亦是不悅，卻是對宗公公，「老宗，你先下去。」

「皇上，他」宗公公眉目間全是焦急擔憂。

「我不想命令你。」君凌自稱我，語態熟稔。

他於他，早已不是主奴，更像是親人朋友。

宗公公剎那紅了眼眶，有些尖細的嗓音微啞，「皇上……」

君凌繼續道：「沒問題的。」

無法，宗公公只好眼含警告的瞪了眼青九玄，蹣跚腳步離開。

在宗公公走後，君凌從袖子裏，掏出何常還給他的那個儲蓄袋，「九爺全拿去吧。」

青九玄接過，打開看了看，道：「這些還不足以送你去見東臨。至少還要百倍的靈石。」

這已經是大晉國庫所有的靈石了。

……尚需百倍的靈石！那，可能要洗劫一個修鍊門派才行，還要中大型的修鍊門派。

「你確定能送朕去見東臨？」君凌蒼目微眯，聲音低沉冷冽，帝王的霸氣瞬即迸射而出。

青九玄感受着他不弱的帝王之氣，可惜了……若不是東臨拖累，估計還有至少十年的帝王天壽。

「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還有本座要出去一段時間，大約三個月後回來，希望那時候你已經尋到足夠的靈石。」

「去哪兒？」君凌望着年輕許多的臉，滿目不舍。當然他不是在看青九玄，純粹在望着另一個人。

青九玄別過臉，被個老人看心愛之物的看着，說不出的彆扭。雖然知道不是在看他。

大步抬腿朝門外走去，「與汝無關。」

等走到門口探手把宗公公腰間的腰牌扯走。他要出宮，懶得費功夫，就少不了需要這類東西。

宗公公一怔，朝隨後而來的君凌看去，見他沒有反對，也就沒有要回腰牌。

等青九玄到宮門口時正好遇到了要出宮的太子君文辰。

君文辰看到他，目露驚詫，特別是那年輕了至少二十歲的臉，讓他差點兒不敢認。最後見青九玄看他，才匆匆下了輦駕，躬身敬道：「文辰見過九爺。」

而一旁跟隨着君文辰的同僚或朋友，看到這一幕則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疑問：這人是誰？

能令太子如此恭敬，除了皇后和皇上，還不曾見過。

青九玄微微頷首，「你這是要去哪兒？」

君文辰回道：「朋友冠禮，文辰前去祝賀。」

「哦？冠禮……正好本座無事，可否一起去？」突然有點兒想看看凡人的成人禮。記得師妹成人禮時，六界齊賀，六界第一美女的稱號傳遍六界。那時的師妹何等風光快活。

「當然，九爺請。」太子退後半步，請青九玄上輦駕。

青九玄也沒有客氣。

奢華而雅緻的馬車，盡顯皇家貴胄不凡。

青九玄隨意一瞟后，目光落在了一身拘謹，跪坐在茶桌對面給他調製香茗的君文辰身上。

審視他年輕的臉，閑聊道：「你行過冠禮了嗎？」

「還沒，明年九月才會行冠禮。」言罷，君文辰耳朵尖兒都緊張的發紅了。

青九玄不禁莞爾，「我又不是吃人的惡獸，放輕鬆些，不然茶也不好喝了。」

「是。」君文辰更緊張了。

「明年啊。是你父皇給你加冠嗎？」

「不，父皇會主持，加冠正賓應該是太傅吧。只是……」君文辰抬頭快速的看了青九玄一眼。

青九玄注意到，「怎麼？」

「文辰想要九爺做正賓。」君文辰快速道，然後低垂著頭，不敢看青九玄的表情。

青九玄着實意外了，「怎能會想要本座給你加冠，不怕本座是德行有失之人，給你帶去厄運？」。

君文辰猛地抬頭，毫不猶豫道：「即便如此。」

其實，連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閑談而已，突然就有了這種衝動的想法，且一發不可收拾。

青九玄淺啜了口茶。調製的恰到好處，甘甜馨香，回味無窮。

一杯飲盡才道：「茶不錯，作為回報，便如你所願。」

「真的嗎？謝謝九爺！」君文辰驚喜道，清俊的眉目間煞是明華。

青九玄唇角勾起，心情也頗不錯。

……

最後青九玄並沒有去觀禮，走到半路他卸了君文辰拉輦駕的六匹馬中最好的一匹，自行出城了。君文辰想要陪同被他給拒絕。

出了皇城，青九玄漫無目的的晃着。

想要尋找師妹，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忽然，一隻彩羽小鳥從高空落了下來，落到了馬頭上。引得馬兒一陣噴鼻搖頭。

「呵呵，是你啊，要和我一起走走嗎？」青九玄伸手。

小鳥很聰慧的飛跳到了他的手心，歪著頭嘰嘰喳喳。

青九玄聽了會兒，臉上的笑意收斂不少，「你是說好多同伴都從洛城來了？」

小鳥：「唧唧唧唧……」

「這樣的話……咱們就先去那裏轉轉吧。」

小鳥撲稜稜飛了起來，繞着青九玄轉圈圈，好像在猶豫不決。

它的猶豫，是它們這些靈性動物們特有的求生預知。或許它們不能改變什麼，但會趨吉避凶。

青九玄沒有等小鳥決定，打馬飛馳起來。

他一走，小鳥就急了，撲棱了會兒翅膀，還是跟着青九玄去了。

快馬加鞭，等青九玄到了洛城，暴雨已經降下。

……

洛城之所以叫洛城，是因為有一條貫穿了整座城，名叫洛河的河。

雨勢磅礴，河邊路滑沒有什麼人。只有測量水位的水則碑旁，有一披蓑戴笠的老翁，正望着逐漸升高的河面皺眉哀嘆。

青九玄亦戴着斗笠，肩頭上落着一隻小鳥，牽馬過去，「老先生，可是這洛河有問題？」

老者隔着雨幕看不太清楚青九玄，不過看他的氣度和身量都不凡，愁容稍斂，回道：「這位公子，還請這邊說話。」

青九玄跟着他朝一個青石瓦房走去。

等進了屋，老翁才算能稍稍看清青九玄，也着實被他的相貌震撼了一把。想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沒見過如此俊的人。

看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兒姓章，不知公子貴姓？」

青九玄回道：「章老先生客氣，免貴姓青。」

「青公子是外地來的？」

「明城。」

「皇城？！」

「嗯。」

「難怪了。也就皇朝才有青公子這般神駿之人。」

「章老先生過獎。」

「老兒從不虛言。」

「呵呵，不知這洛河怎麼了？」青九玄轉了話題。

章老先生一聽這個，忙道：「還請青公子趕緊離開吧，這洛河河神很快就要發怒了。」

「河神？」青九玄望向水流湍急的河。

「是啊。」老翁聲音更小了些，「城裏縣太爺正要祭童男童女給河神，求河神息怒。」

青九玄眉峰微凜。

所謂河神，不過是修鍊成精的小妖而已。不修練時會做些舉手之勞的事，賺些信仰功德。憑着那些功德，等渡劫時能得些天道眷顧。

可這條河，別說小妖，連條有靈性的魚都沒有。即便有，哪個敢吃童年童女損陰德。

除非是凶物……

只是，這凶物他尚沒有察覺到。當然也可能是對方的實力高於現在的自己。雖然從君凌那裏得了些靈石，但時間太短，這幾日修鍊也只是剛剛結出金丹。

幾日便結出了金丹……讓那些修鍊門派的修士知道，不知會如何羨慕嫉妒恨了。

「縣太爺又怎麼知道祭童男童女就有用。」

「縣太爺說是河神給他託夢，讓他尋找陽年陽月陽日陽時的童男和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童女，否則就天降暴雨，洛河決堤，淹了整個洛城。」

「四陰加四陽？難道是……」青九玄黑煞了臉。

「青公子？」章老先生被突然變臉的青九玄嚇了一跳，心頭只突突驚悚。但是看青公子並非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