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三十九 章

39第 三十九 章

第三十九章、

杜若蘅找了個時間約蘇裘喝咖啡。中間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告訴她康宸已經求婚。蘇裘一口咖啡嗆出來,咳嗽了半天才說你們倆至於多這一道程序么,反正結不結婚不都是一樣過。

杜若蘅笑說:「於是你總算找著機會詮釋你的不婚主義了么。」

蘇裘說:「這跟我沒關係好吧。主要是你們倆連情侶都不像,還夫妻呢。」停了停,問,「他怎麼會突然想起跟你求婚?」

杜若蘅也認為康宸的求婚有些突然。從心底說她並不準備迎接一場新的婚姻,這是從她離婚之初就隱隱有過的想法,在三年前變得更加堅定。她曾跟康宸聊過這個話題,那時候他們還沒成為男女朋友。

康宸在去年夏天晉陞為杜若蘅的男友。但是按照蘇裘的話說,杜若蘅之所以同意,很大部分是覺得對康宸心有歉意,認為蹉跎了他的歲月太久才會答應。因為按照蘇裘的觀察,身為康宸女友的杜若蘅與自由單身的杜若蘅並沒有什麼不同。兩人的相處還是那麼微妙。

該獨立不該獨立的地方她都一樣獨立,有些需要商量的事她要理智告訴自己一遍之後才能想起要跟康宸提及。蘇裘常常說,康宸之於杜若蘅的作用就跟送貨員差不多,也就提一袋大米或者食用油的時候才能想起。

杜若蘅缺乏激情來點燃一段新的戀情。工作的忙碌與對周緹緹的照料給這種現象找到了借口,然而杜若蘅心知肚明這不是全部理由。她仍然留有陰影。不管康宸如何溫存體貼,她對待他的態度一直不溫不火。不會排斥,但也不想特別親近。康宸影響力一般,從一定程度上說他還不能改變她的某些習慣,比如遇到棘手問題時的第一反應不是求助而是自己解決。

杜若蘅為此對康宸心有愧疚。康宸越大度與表現得不在意,她就越愧疚。但無濟於事。杜若蘅已經離婚五年仍是這樣,蘇裘說她的精神潔癖愈演愈烈,已經達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杜若蘅撐著下巴笑着說:「你說他是不是看上我手裏的股份了?」

蘇裘挺正經地回答道:「比起你的姿色,那確實更有可能。」

杜若蘅笑而不語。蘇裘說:「那你究竟想不想答應給個準話嘛。」

隔了一會兒,杜若蘅才說:「我本來是以為周緹緹會喜歡這個變化。這兩年來她看起來對康宸很有好感。」

「但是?」

母親準確揣摩到了女兒的心理:「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但比起驚喜來說,她好像更驚訝。」

杜若蘅臨近傍晚的時候接到電話,曾經負責治療她抑鬱症的那位初中同學告訴她,現在她正在S城參加一項會議,正好住在景曼花園酒店附近,不知是否有空見上一面。

杜若蘅趕到一樓大堂,對方正在休息區等着她。看到她后打量全身,最後笑着說:「看樣子氣色還不錯。」

杜若蘅說:「全是托你的福才對。」

兩人一起吃晚飯,聊了各自近況,對方突然問她:「你和周晏持還有聯繫嗎?」

杜若蘅靜了靜,她已經有太久時間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需要回想才能說出答案:「沒有了。」

對方看了看她的臉色,沉吟著問道:「那你還想知道他的近況嗎?」

杜若蘅不假思索,笑着說:「都成路人了,哪還有這個必要。」

晚上杜若蘅回到景曼,在電梯口碰見了康宸。

他今天依然穿得妥帖,但不如昨晚燭光晚餐時那樣衣着精細。其實現在回想,昨晚的求婚有很多跡象,卻都被杜若蘅忽略掉。他們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很多,但真正浪漫而精緻的晚餐卻通常是在某些節日的時候。昨天恰好是康宸的生日,但往年康宸不會在意這種時候,今年他卻特意將周緹緹避開,安排兩個大人在旋轉餐廳單獨相處。

他問她對未來的規劃,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中間夾雜講的笑話讓杜若蘅很放鬆。從某種意義上說,康宸對於杜若蘅最重要的意義便是這裏。在杜若蘅現今相處的人中,沒有人比得上康宸更能讓她心神輕鬆。他們在工作上很合拍,生活上互相幫助,康宸是除去周緹緹之外與杜若蘅相處最多的人,也只有他最能把握住兩人之間那條不可捉摸的界限。

康宸求婚的時候有小提琴手在一旁的伴奏響起,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一枚鑽戒,很耀眼,但他的眼神很溫柔,語意款款地問她,能否考慮嫁給他。

杜若蘅下意識用雙手捂住口,她一時回不過神來,但確實稱不上驚喜。最後她說,她需要時間考慮。

康宸風度尤佳地說好。

從情感上來說,杜若蘅無疑更偏向於現在兩人維持的狀態。然而從理智上講,似乎嫁給康宸也是一項不錯的選擇。他已經很有耐心地陪伴她三年多,從未給過她任何壓力。她對他也並非沒有好感,甚至在他面前可以很坦白地直言心中某些愛恨。除此之外,周緹緹也喜歡他。

最後,假如再加上越發深厚的愧疚心理,杜若蘅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那確實可以以身相許了。

這兩天杜若蘅都繞着康宸可能出沒的地方走。因此在電梯口兩人碰上的時候她有一絲尷尬。

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時候,杜若蘅看着地面說了句總經理晚上好。

康宸笑了一聲,說咱們不至於這樣吧。就算你拒絕了我,尷尬的人也該是我好么。

隔了片刻杜若蘅終於抬起頭,望着康宸的眼神很真誠:「我還是覺得太快。」

康宸嗯了一句,苦笑一聲:「那看來我還是犯了跟表白那會兒一樣的毛病。」

杜若蘅愧疚心情愈甚,下意識給他微微欠身致歉:「哪裏。都是我的錯。」

康宸也跟着給她彎身,比她語氣更誠摯:「哪裏。是我考慮不周太心急。」

杜若蘅接着鞠躬:「不。是我太不爭氣了。」

康宸乾脆四十五度躬腰:「不。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兩人此起彼伏這般客套,一直到頂樓電梯門緩緩打開才為止。除了當事人基本沒人知道這個過程,事後連蘇裘也不知曉。只除了坐在監控室里本來昏昏欲睡的保安,在攝像頭裏看到這一幕時瞬間清醒,並且差點沒被驚掉了下巴。

******

周晏持在打完高爾夫球的第二天上午,由老管家擔當司機,去了一家心理診所。

他已經到這種地方來過一次,連同這一次均不屬於他自願的行為。他會這樣做完全是由於沈初與老管家還有周家二老的強行勸說。他們一致認為,他這兩年寡言懶散與陰鬱的程度已經到了不太合理的階段,深切懷疑他得了抑鬱症之類的心理疾病,需要干預治療才行。

周母為此在周晏持面前心疼地哭了一天,周晏持只有揉着眉心敷衍從命。但他認為他們的想法可笑。他看起來陰鬱一些只是因為沒有遇上什麼太值得高興與太有成就感的事,他並不是真的情緒消沉。而所謂的寡言懶散則是因為他覺得跟這些人沒什麼可交流的東西,比起談天他寧可休息。他在商業談判中照樣娓娓而談才辯無雙,不曾有過半分沉默與退讓的跡象。

對於最後一點,身為首席秘書的張雅然體會最為深刻。三年前的周晏持就已經有本事把秘書室和董事會折磨得苦不堪言,三年之後這一情況變本加厲。

以前的周晏持有杜若蘅周緹緹以及環肥燕瘦的牽絆,總會在工作上有所分神。現在這幾樣全都不具備,尤其自從他的緋聞在一年半之前全部肅清之後,周晏持就全部目光關注在了遠珩的未來發展上。再加上他這兩年失眠嚴重,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其他時候全在公司,也就直接導致了貼身助理張雅然如今一周工作的時間跟着延長到了九十個小時以上。

周晏持發給她再多的薪水也彌補不了她想為此嚎啕大哭的憂傷。

然而對於周晏持來說,不管遠珩近兩年的發展如何讓業界人士歆羨,他仍然沒覺到有什麼成就感。

三年前他在董事會上遭遇的一場變故,讓他至今都無法真正暢快。康在成趁着他因車禍休養在家的空當聯合了其他九名股東,成功將被提名的康宸選入董事會。等周晏持回到公司主持當天的董事會成員換屆選舉時,事情已經成為定局。

票選結果出來後周晏持跟康宸握手表示祝賀。他神情冷淡,兩人握手的時間很長,康宸的指關節差點沒被他當場捏斷。

儘管康宸長居S市,缺席董事會會議的次數卻很少。這也就意味着周晏持時常能見到他。他的出沒無疑讓周晏持橫豎看不順眼,但他偶爾告假不出現又讓周晏持更加心情不悅。在S市居住的不止康宸一人,他是死是活周晏持都沒興趣,卻無法對另外兩人做到真正不在意。

去年夏天康宸缺席董事會三個月一次的例行會議,康在成代為請假,說他去了港澳地區。等到再出現的時候康宸心情好得出奇,眉眼之間都是清淺笑意。有董事在會前多嘴詢問,他笑着答:「因為最近脫單了啊。」

很快周晏持得到了更為確定的答案。康宸的電話在散會之後適時響起,他正走過周晏持的旁邊,因而也就能輕易看見他手機上的照片。那裏面晴光大好,海水碧藍,有輕風拂面的模樣。康宸把周緹緹托在肩膀上,杜若蘅將吹散的頭髮攏在耳後,微微歪頭依在身旁。照片上三張面孔皆是帶笑,再溫馨不過的一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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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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