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39第 39 章

鍾可盈自己先坐了車進去大宅后,坐在卧室的貴妃椅上蹙眉思索,眉宇之間儘是疲色。

想到先前見到東流的情景就心累得很。

辛辛苦苦撫養長大的兒子,一直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居然會那麼不懂事!簡直要氣死人了!有了媳婦忘了娘也就不說了,尼瑪這還是為了個男人的媳婦,看把他稀罕成什麼樣子!自己的小命的差一點丟了都不管,就是心心念念地牽掛着那個人!

這些天鍾可盈為着這一場飛來橫禍焦急得覺都沒睡個囫圇的,頭髮也白了許多,心都操碎了一樣,好容易才和歹徒周旋妥當,花費重金把兒子贖出來,第一眼看到死裏逃生的魏東流時,鍾可盈就淚崩了,直哭了十多分鐘才止住,又生怕他有個什麼好歹,連家都不讓回,先送去醫院做全身體檢。誰知這孽障心裏就一個秦月明,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還吵著要打電話給秦月明,當時就把鍾可盈氣得夠嗆,偏就不給他電話,當場就鬧得很僵。

想着母子倆對峙的場面不好看,魏東流又是身心受損的情況,鍾可盈才壓下心裏的怒火和焦慮,叫幾個得力的人在病房外守着,先回來一趟。

一直這樣不是辦法,東流不過是現在身體虛弱才不得不聽從擺佈,要是他好了,遲早得找秦月明那個禍害去,再說,秦月明也不死心,現在都還一直包着魏家大宅打着轉守株待兔,也得早晚遇上。還有,老公馬上要回來,他可是不好糊弄的,還有魏青山那個混賬東西也一直在虎視眈眈著呢。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鍾可盈焦躁地揪着手邊的沙發墊巾的精美花邊,幾乎要扯爛了,這時,一個身着漿洗得雪白挺括的仆佣服的人過來,弓著背,恭聲問:「請問太太,剛才那位先生,要帶去哪裏?」

鍾可盈恍然醒悟過來,嫌煩地蹙眉,說:「先帶他去樓下的起居室。」

說着,鍾可盈打算起身往樓下去,準備怎麼樣疾言厲色地訓斥他一頓,或者直接丟一張支票到他臉上,叫他滾。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一條計謀浮出腦海。

解鈴還需系鈴人,東流那犟驢子一般的脾氣叫人無計可施,或者能在秦月明身上想想辦法,鍾可盈暗自忖度著,不過,這一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威逼恐嚇了,也不管用,不若用點懷柔之計。

主意拿定,鍾可盈便對着身邊幾個仆佣低語着交代了幾句話。

秦月明被引進二樓的一間起居室里,鍾可盈隨即款款而來,面帶溫和笑意,和剛才在門口的冷若冰霜冷若冰霜簡直是判若兩人。

秦月明在凄風冷雨中呆了兩天兩晚,一進這屋裏,簡直覺得暖和得像是要叫人骨頭都酥了,還有那花瓶里插著的鮮花,也不知是什麼品種,散發出來一股子綿軟的花香,直往鼻子眼裏鑽,叫他鼻子痒痒地,實在禁不住,連着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尷尬地說:「對不起。」

鍾可盈一臉慈和的笑意,像是才注意到似地,說:「哎喲,我這什麼眼神!小秦,你身上的衣服沾染了外面的雨氣,一定潮得很吧!快快快,換一件!那誰,劉嫂,去二少爺房裏,找一件二少爺的厚外套來,給客人換上。」

秦月明忙推辭說:「不用了,阿姨,別麻煩了。」

「不,不,應該的。」鍾可盈微微一笑,不由分說地又招手叫了個一身白色仆佣服的人過來,說:「你去廚房,看看有什麼現成的吃的給客人弄點來,要快!」

秦月明推辭不掉,便說:「那就要點現成的糕點和牛奶吧,我隨便吃點,別太麻煩。」

「麻煩什麼呀,都是應該的,」鍾可盈溫和地笑着說:「小秦,前天那個話是我說重了,我給你道歉,真心的,我那會兒也是關心則亂,只聽到人提點我說可能是熟人設的局害的東流,我就遷怒到你身上了。唉,聽下面的人說,你這兩天都在這裏,這個天氣,凍壞了吧。我現在知道,你的心裏,其實是把東流放得很重的,更不會害他,是我,一時着急,把你當出氣筒了,真心地給你道歉。」

說話間,已經有僕佣拿了外套和吃食熱牛奶之類的過來,秦月明換上外套,想着這是東流曾經穿過的衣服,上面似乎還帶着他的氣息,再又聽到東流的媽媽說的這些暖心的話,頓覺一股子酸澀之感直衝鼻翼,他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剋制住自己不在鍾可盈的面前落淚,霍地一聲突然站起,語無倫次地說:「阿姨,不,真的,我一點也不介意您說的那些話,您那時候正着急嘛。關鍵是……關鍵是、東流、東流呢,東流沒事了吧?怎麼不見他回來?」

好容易說完,秦月明用一種打碎了家裏花瓶的小孩看着大人的可憐巴巴的眼神瞅著鍾可盈,叫她都略微有些心軟,強壓下去那些沒必要的情緒,款款地說:「東流沒事了,他現在在醫院裏調養你放心,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慢慢給你說。」

東流沒事了!一股狂喜漫過秦月明的心田,他沖着鍾可盈張開一個大大的笑臉,「嗯」地一聲,像得到主人指令的小狗一般,端起手邊的牛奶,猛地灌了一口,頓時感覺被冷得靈魂幾乎出竅的身體被熱乎氣兒漸漸充盈了起來,頗有些喜氣洋洋的意氣,同時心裏暗笑自己,果然是關心則亂,看東流的媽媽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也能猜到東流肯定是沒事了,不然她能是這副情態,還能陪着自己吃飯說話?

喜出望外,兼看到東流媽媽和顏悅色,通情達理,秦月明也就沒多想,說:「阿姨,我想去看看東流,可以嗎?」

鍾可盈微笑着說:「當然可以,不過,不是現在。」

秦月明沒想太多,本能地以為是不是東流的狀況不太好,心裏猛地一沉,脫口而出:「為什麼?東流不會是……受傷了吧?」這句話說出來,秦月明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他不想東流有受到任何傷害。

鍾可盈嘆了口氣,說:「落到那種喪心病狂的歹徒手裏,能有什麼好?虧得我們做父母的拿了八千萬,人才出來了,可是,也給挫磨得夠嗆,那幫子混蛋,簡直不是人!」

秦月明的腦子裏忽然閃過東流被綁架的那天他和劉師兄說的什麼劫財劫色的話,天哪,不會是……

秦月明還沒有腦補完,鍾可盈已經給出了答案,「也怪他自己。他老想着逃跑,有一次還差點得逞了,打翻了看守他的人,那幫人怒了,暴打了他一頓,打得他遍體鱗傷,軟組織大面積受傷,然後,把他丟到屋后的一個廢棄的枯井裏,還蓋上了一塊大石頭。他在井下呆了兩天,又沒飯吃,又看不到光,精神都有些不太對,所以,就算他身上沒傷也不敢就這麼帶回家,得在醫院接受心理疏導。」

「沒什麼大事就好,謝天謝地。」秦月明撫著胸口,如果真有神明,他這會兒恨不能跪下叩謝了。

「所以,你想見他得晚一點,等他情緒穩定了再說。」鍾可盈窺探著秦月明的神情,慢慢地說。

秦月明點點頭,說:「好的,阿姨。」心裏的難過卻如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擴大:東流吃了好多苦頭!

「但是,這必須是你和他的最後一面。」鍾可盈斷然說道。

秦月明側頭看她,鍾可盈先是下頜咬得緊緊地,隨即淚如泉湧,失控地說:「東流不懂事,即便是現在,還要嚷嚷着要見你,給你打電話什麼的,心裏只挂念着你,生怕你擔心他。真的,看見他那樣,還有你也是對他一往情深,我真的……要是我有別的孩子,我絕不能這麼逼你們,可是,我只有東流一個獨子啊,請你千萬體諒一下我做母親的心吧……」

秦月明不知所措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鐘可盈,緊緊地咬着唇。

後面的就不多說了,總之就是鍾可盈各自悲戚控訴,因為魏東流的長到現在這麼大,鍾可盈確實花費心思很多,故而她說到她是如何對東流寄予殷殷期望,而東流的人生卻因為一個秦月明而天翻地覆的泣訴,叫秦月明無可辯駁,只能一聲又一聲吶吶地說:「對不起」。

鍾可盈擦着眼淚,說:「阿姨真的是不想逼你們,可是,我實在是不能同意你們。你別看我在魏家當着闊太太,東流是少爺,可是,這全靠東流打小聰穎過人,成績好長相好,給他爸爸掙了面子。他爸爸那個人,是最愛面子的,要是他知道了……東流真是年輕不懂事,他不知道,他放棄的是什麼。我告訴你吧,如果他爸爸知道東流和一個男人攪合到一起,以他的性格,肯定是要把東流打一頓再關起來,關到什麼時候肯認錯改正了才會放出來。而東流現在是怎麼也不肯捨棄你的,那麼,他爸爸氣急了,真的會趕他出去,而我和東流在魏家的處境,你可能也知道一些,他那個哥哥,沒事還要挑撥幾句上個眼藥什麼的,這一回他能不落井下石踩上幾腳?要是東流他爸爸知道了東流離家出去是跟你在外面同居,落得被人綁架,花了家裏八千萬才贖回人來,還不肯認錯,再加上東流他哥哥在一旁煽風點火,他爸爸對他失望透頂,真的會趕他出家門,而一旦出去了,即便他以後悔過了再想回來也晚了,只能在魏家被邊緣化。唉,東流啊,到底年輕氣盛,他不知道他放棄的是什麼!」

秦月明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聲不吭,心裏煎油一般難受。

鍾可盈緊緊地盯着秦月明,說:「可是,經過這件事,小秦,你覺得東流真能跟你浪跡天涯嗎?不錯,你和東流之間有真的愛情,很真很感人,可是,東流若是沒有魏家二少的身份,隨便他怎麼蹦達,就算他能升幾個梯坎,可是,和魏氏企業掌門人的位置總是相差十萬八千里,而這個位置,本來他至少有一半的機會,而現在,他跟了你,只是是吃不好住不好,連人生安全都不能得到保證,還白白地浪費時間和本來屬於他的大好前程。你真能忍心嗎?還有,愛情不能當飯吃,愛情還是消耗品,當多年之後,東流庸庸碌碌渡過了他的大好青春年華而一事無成,他會不會怪你,因為一棵樹而放棄的不僅是森林,還是他的整個世界!」

秦月明困難地找著說辭,說:「阿姨,可是……」

鍾可盈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說:「如果是真愛,應該為對方着想,如果是真愛,有時候會放手,退回好朋友的位置,放他去他應該翱翔的天空。」

「我……」秦月明想說話,想再努力爭取一次,卻被鍾可盈再次截斷,說:「其實,若不是東流的狀況不太好,我真想現在就帶你去看他,你看了,就會知道我這個做母親的心裏有多痛,他應該受這些哭嗎?他這時候應該無憂無慮地去國外旅行,然後等着他爸爸回國來給他在魏氏企業里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然後開始他既定的人生軌跡。所以,求你了,小秦,如果你愛他,請你下次見面的時候親口告訴他,你們不適合,你要和他分手。」

秦月明猛然睜大了眼睛,失聲說:「我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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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來橫「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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