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83第 83 章

七月,立秋之前,擁兵自重盤踞南方福王等人正式對朝廷宣戰。

祭祀之後,福王以「伐無道,討不義,為國靖難」為名,誓師出征。

戰事初期,南方諸將反出朝廷而降於福王大軍的很多,短短一個月內,大軍先後攻下十餘座重要城池,拿下九華大半江山,福王大軍勢如破竹,直逼京師。

皇帝還沒昏庸到骨子裏,頭腦尚有一絲清醒,這次他沒聽從梁王和玉貴妃的蠱惑,在朝廷人心惶惶之際誅殺那幾位被下獄的大臣。八月初,皇帝命對他忠心耿耿的舊部張元震為三軍統帥,調集三十萬大軍討伐福王。

大軍出發后,張元震令部下劉韌為先鋒,命他率領八千兵力前往通縣迎戰敵軍。

花繁縷和金麒就在通縣。

張元震此人,金麒很了解,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被背叛皇帝。

張元震和這一路上歸順於金麒的人不同,這些要麼主動投降,要麼在金麒派遣使者說服下選擇反水的將軍們很清楚,如果只有福王一個,作為九華的將領,肩上扛着為國守家重任,無論如何都要和「造反」的福王對抗到底,但扯起反旗的可不止福王一人,除了被廢為庶民的儀王,所有成年皇子都站在和皇帝敵對的陣營里,而宮裏的小皇子死了兩個,還有三個不知所蹤,今上昏聵荒唐的的作為不停地從京城傳到他們耳中,更何況如今民心所向乃是福王一方,怎麼選擇還用多說嗎?

但張元震不會去思考這些東西,他對皇帝,對九華乃是毫無原則的愚忠,哪怕金麒派嘴皮子再厲害的說客過去,也絕無策反張元震的可能。

順風順水一路,在聽到皇帝派了張元震來討伐他們,金麒就知道,敵我雙方第一場真正的戰事即將來臨,他立刻召集眾部將商討對敵之策。

論打仗,金麒還是個新手,在不斷地學習中,他的存在更多的是軍中將士們精神上的支柱,真正的元帥另有其人,而經驗豐富的英王則是軍師一樣的存在,負責出謀劃策。

至於花繁縷……她現在是金麒的親衛。

花繁縷身材高挑,穿着鎧甲,帶着頭盔,再把臉蒙上,根本沒有人能認出她是個女人。

在誓師出征那天兩人換了回來。

是花繁縷主動要求的,金麒的肉體和精神力也很強,但以他的身份親自上戰場的可能很小,如何能滿足渴望「活絡筋骨」的花繁縷?

不過在地球上,女性想上戰場那根本是沒可能的,讓王妃和小兵一樣跑到戰場殺敵,那不是胡鬧么!所以花繁縷只能隱瞞身份,整個軍營里,除了金麒本人,誰也不知道福王身邊的親衛里居然有一名女子,還是王妃!

未免泄露身份,哪怕沒人在場呢,花繁縷也規規矩矩地像一個真正的親兵那樣,筆直筆直地站着,幾個時辰保持一個姿勢紋絲不動是常有的事,金麒喊她休息她都不肯。

——對於當慣了小兵的花繁縷而言,軍紀嚴明什麼的,她完全樂在其中。

今天花繁縷很不一樣,等到帳篷里的人一走,她就馬上和金麒說起了話:「殿下,是不是要打仗了?」

金麒已經懶得在稱呼問題上和她浪費口水,啐了口茶,潤了潤乾澀的喉嚨,這才點點頭:「探子回報,劉韌八千人馬已在紅葉谷安營紮寨,不日將到達通縣,四叔想發起奇襲,先把這八千人馬全部殲滅,挫挫敵方的銳氣和士氣。」

金麒輕描淡寫,胸中自有丘壑,看來全殲張元震這八千先鋒可不是說說而已,他既然敢說得出口,必然和眾人商討出了結果。

第一戰,他們一定會勝。

「會死很多人啊。」

金麒聽出了她語氣里的不忍,頗為意外的看她一眼:「這話真不像你說的。」他還記得剛剛和花繁縷認識那會兒,她殺氣人來毫不手軟的,直接把蟄伏在王府周圍的刺客給轟成了渣渣。

沉吟片刻,金麒緩緩說道:「打仗便是如此,死傷無數亦難休。雙方都是我九華子民,這一仗打下來,無論孰勝孰敗,苦的都是百姓,若張元震能歸降,兵不血刃,自然最好。但朝廷兵源甚廣,沒了張元震,還有李元震,趙元震……我軍會勝,最後損失恐怕也頗重。」

「為什麼不能直接殺了皇帝?」

金麒噎了好半晌,不知道該怎麼給花繁縷解釋,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不是個人生死的問題了,戰爭不會因為皇帝的死而結束,事情不會因為皇帝的死就能得到解決。

仗要打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儘快取得勝利,結束這場戰爭。

還有……在兒子跟前討論怎麼弒父真的沒問題?

金麒:「……」

花繁縷想不通,索性不想,她雖然理不清這些複雜的東西,想法也有些簡單粗暴,但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懂:「是不是只要大軍攻入京師,就能結束?」

金麒想了想:「算是吧。」

「怎麼才算打勝仗?」

「敵軍敗逃,抑或投降,若是攻城,拿下城池就算得勝。」金麒見她若有所思,有些好奇,「你問這麼清楚做什麼?」

花繁縷退了一步,蒙上臉,身體如標桿一般,左手扶著腰間的佩刀,一聲不吭了。

金麒:「……」

片刻后,帳門被掀開,一名守衛跪地,雙手舉過頭頂,呈上一支箭,還有一封信:「稟告殿下,有人把這支箭射到旗門上,大將軍已經著人去追,讓屬下把這封信交給殿下!」

花繁縷很自覺地上前,從守衛手中接過箭和書信,遞給金麒。

金麒把這支羽箭拿在手上打量,沒發現任何問題,他放下羽箭,取了案頭的匕首拆開信封,兩指捏著信封一角輕輕一抖,一張對摺的白紙從開口的信封里漏出來,掉落在几案上。

金麒張開白紙,上面雪白一片,一點墨跡都沒有。

他挑了挑眉,正要說話,帳門又被人掀開,英王走了進來:「君澤。」他身邊跟着一名十來歲的小少年,專門為他引路,和英王一起進來的還有大將軍杜重威。

「四叔,杜將軍,你們來的正好。」金麒令傳話的護衛下去,揚了揚手中的「無字天書」,「四叔和杜將軍想必都聽說了。」

二人依次落座,英王問道:「信是誰送來的?」

「不知道,這上面什麼也沒寫,信封里只有一張白紙。」金麒翻來覆去的檢查,放在鼻端嗅了嗅味道,鳳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抬起頭詢問杜重威,「杜將軍不是派人出去查探了嗎,可有消息?」

杜重威是西南駐軍的大將,也是英王舊部,當初在邊城,金麒要反,第一個被英王說服,主動率領部將追隨金麒的就是他。他是英王一手提拔上來的,英王對他的評價很高,而杜重威在遊說各地駐守的勢力歸降的過程中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加上親眼見識過杜重威布兵打仗的能力,金麒還是相當看中杜重威的。

「末將派出去的人尚未回來,不過應該查不到什麼。」

金麒早有心理準備,聽到杜重威的回答也不覺得失望,他疑惑的是對方送一張白紙過來,到底有什麼用意。

英王道:「聽說有一種藥水,可以令墨跡消失,以火烤之,或者用水浸濕後方能重新顯行。」

「那應該有味道的。」金麒覺得英王說的可能性不大,他剛剛聞了一下,這張紙既沒有墨水的味道,也沒有別的怪異氣味,除非那種能讓墨跡隱形的藥水同時還能遮掩墨香。

「不管怎麼說,末將以為可以試一試王爺所說的法子。」

金麒沒辦法,只好點燃了蠟燭,張開白紙,放在火焰上熏,未免火焰把紙給點燃了,他特意離的遠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整張紙都變得熱乎乎的了,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發生……呃,也不是沒變化,紙的顏色好像不那麼白了。

金麒咳嗽一聲,吹滅蠟燭,對花繁縷招招手:「倒茶。」

他本意是讓花繁縷往茶杯里倒茶,但花繁縷直接端起金麒喝剩下的茶水,連同茶葉一股腦潑在紙上,濺了金麒一臉,茶水更是順着几案滴滴答答全流到金麒的褲子上。

金麒:「……」

杜重威:「……」

少年:「……」

英王:「……怎麼了?」

他身旁的少年使勁兒合上嘴巴,保持着一臉驚呆了的表情,結結巴巴地給英王解釋了一下目前的情況,英王半晌無語,所以說這個潑了他侄子一身的到底怎麼成為君澤座下第一親衛的?

杜重威驚奇的是金麒的反應,他看着端坐的青年男子,氣度從容,絲毫不顯狼狽,臉色平靜,眼神深沉……果然不愧是福王殿下,好氣度,好胸襟,好涵養!

半晌,金麒吐出一口氣,盯着泡在水裏,落滿了茶葉但就是沒有一個字顯露出來的白紙,慢慢地說道:「看來問題不在這張紙上。」愛妃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好端端放在旁邊的信封上,一臉高深,「箭也沒問題,那麼只有……」白玉無瑕的左手拿起信封,沿着信紙封合的介面,一點點的劃開,接着展開。

「啊!有字!」英王身邊的少年最沉不住氣,一看到信封內側密密麻麻的黑子后,忍不住驚呼出來。

金麒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哼,如此小心謹慎,本王倒要看看這送信之人到底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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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白蓮花一定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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