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終焉

第一八二章 終焉

震驚過後,反應過來的西門慶提出了技術上的疑問。

「大師,您可能不知道,要想既當伺服器,又做交換機,還兼發射塔……不容易呀!我這兒看來看去,您的人頭貌似只有一個核——海量的數據,您能處理過來嗎?」

智真長老一言破萬法:「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西門慶還是皺眉:「大師,雖然我也很想給聯邦子民人人發一部手機,讓做事效率會提升千萬倍,但是——我爸不是華為,我也沒有叫高通的乾爹——這少說幾千萬的手機出貨量,您讓我上哪兒張羅去?」

智真長老攤開手,乾枯的手掌心裏,一塊樸實無華的石頭安靜地擱著,然後它就突然成精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西門慶眼界再次提升:「我了個去!木魚石真的會唱歌了!」

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塊石頭半天,西門慶不得不現出井底之蛙的本相:「這是何物?」

羅真人免費傳道授業解惑:「此吾輩修道人手中常用法器,有納須彌入芥子之妙,若只是用來千里傳音,其製作真如反掌之易。只是智真師兄——千年死關,實為千年桎梏,更是千年徭役。如今的師兄雖未成仙了道,但已經悠遊於造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卻要投身十丈軟紅,從此自苦,不知是否值得?」

西門慶一聽,惟恐煮熟的鴨子飛了,急忙看向智真大師,要瞧他如何定奪。

卻見智真大師合掌抬頭,淡淡地道:「佛教大興,佛理淪滅。自唐大中十年(註:公元八五六年)始,度牒制度始行,之後漸漸淪為官府發賣的俏貨。一道度牒官價一百三十千錢,就是民家一百六十多石米!被那吃教之徒得了去,一可逃勞役兵役,二可免丁錢稅錢,三可在犯罪時得到寬宥——如此一來,佛座蛀蟲日多,世風漸下,人心陵替,老衲愧為佛門弟子,心中常懷耿耿!」

羅真人聽着,臉色也有些黯然——其實道門也好不到哪裏去,吃道的道士比修道的道士多,道觀比官署又能差哪裏去?在他們這些真正的修道者心中,都是深以為恥。

西門慶看着老和尚那苦得讓黃連自愧不如的臉色,心下不落忍,於是安慰道:「大師不必自責如此——正因這世界賢者勞而智者憂,所以晚輩才想着逆天改命,重洗乾坤,若能得大師相助一臂,十分是好了!」

智真合什道:「西門施主言重了!老衲不敢當。老衲今日之舉,雖是濟世利民,但並非出於公心,只是妄意求贖本罪,以成一己私慾罷了——西門施主不必介懷!」

西門慶聽了,感慨萬千。見多了後世那些屁大點兒事都有本事沽名釣譽的嘴臉,再看看眼前這老和尚不戴光榮桂冠載荊棘頭環的愚行,怎能不叫他心懷由衷地尊敬?只是他性子和旁人不同,真到尊敬的極處,反而緘默難言,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彷彿成了別人的。

卻聽旁邊一人大笑起來:「好!好一個智真大師!老子生平不曾服人,今日不妨為大和尚破一破例!西門兄弟,既然大和尚都如此煽情,我也頭腦發熱一回,陪他蠻幹一把——大和尚,雖然你佛法無邊,但有我這個魔頭幫你分擔分擔,總是好的!」

西門慶眼眶一熱:「樊瑞哥哥,你……」

樊瑞大大咧咧地抬手打斷了西門慶:「老子在這世上晃蕩得也夠了!召集徒弟爭氣,苗裔無憂,老子還奢求些什麼?陪着大和尚坐一坐枯禪,也是一樂——倒是西門兄弟,你可要好好乾,建個新國盛世出來給我們看看,否則老子這監獄不就白坐了嗎?」

西門慶深施一禮,千言萬語只濃縮為一字:「是!」

卻聽羅真人一聽長嘆:「罷了!你是應命行劫之人,貧道看來是阻你不住的了!倒不如反過手來,也助你一臂之力,倒要看看,你這新國,能做到甚麼程度!——西門慶!既然連樊魔王都勇於犧牲,貧道忝為玄門之長,焉能被他比了下去?貧道亦向智真師兄看齊,助你將這個什麼手機遍濟天下!」

西門慶壯懷激烈:「三位……」

「不是三位,是四位!」旁邊鐵腳道人葉知秋的聲音響起,「如此盛舉,貧道也想湊湊熱鬧。吾在於天地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如今既有機會以微軀反饋天地,豈敢後人?」

又有包道乙莊嚴稽首:「無量天尊!」悟非大師鄭重合什:「善哉善哉!」可惜他們二人一個劍修求真,一個武道入聖,只論鬥法賭賽,絕對是威不可擋,但要做路由器、防火牆此等水磨功夫,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否則的話,他們何嘗不想為未來新世界貢獻一份自身的力量?

西門慶深深低頭:「你們……是真正的仙人!」

葉知秋笑道:「縱然成仙,也屬人類。這裏,畢竟是我們的故鄉——一顆美麗的星球!」

西門慶胸口有些發堵,他看着大家,知道如果不破壞一下此時的氣氛,他肯定就要失態了。

破壞總比建設來得容易,而且西門慶對破壞一向很有心得,所以只是轉瞬間,他便道:「請問各位——未來中華聯邦的手機,會是什麼樣子?」

技術總監智真長老早已深思熟慮:「一塊石頭,輕便小巧,可為玉佩掛於頸,可為靈璫附於耳。一經認主,無需選號。丟不得,碎不得,焚不得,溺不得,一用百年,足矣!」

西門慶得寸進尺:「能不能給我們聯邦安全部門留個監聽許可權?但凡有貪官污吏在通訊中玩弄金錢交易、美色交易、期權交易……之類的把戲,我們一抓一個準!」

高人們對望點頭:「善!」

西門慶大喜,心道:「時尚簡潔、環保無輻,還能防水防火防盜防摔防黨員——真神器也!」

但他馬上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樣的好寶貝,你們不會打着零元購機、購機款充話費之類的幌子,通過分期返現、最低消費之類的伎倆,再捆綁上套餐、流量之類的枷鎖,來走具有天朝特色的電信運營道路吧?如果是這樣,俺們中華聯邦的老百姓用不起呀!」

眾高人面面相覷后異口同聲:「你說什麼?我們怎麼聽不懂?」

西門慶陡然哈哈大笑:「聽不懂好!聽不懂好!聽懂了,學會了,你們就不是高人,而是獸人了!哈哈哈……」

智真長老顫巍巍起身:「既如此,老衲便回五台山準備一切去了。」

羅真人道:「有貧道在此,北地東海,信號無憂。」

樊瑞道:「老子往西南去!那裏山野之民雖鄙,也是這聯邦子民!」

葉知秋道:「貧道則回衡山落雁峰,共襄盛舉!」

大家對視一笑,身化虹光白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悟非大師和包道乙向此間主人羅真人施禮:「今日有擾,就此別過。」

西門慶也追隨驥尾:「晚輩也向真人告辭了!」

羅真人垂眉閉目:「貧道不送了!」

步出紫虛觀,西門慶長舒一口氣,恍如隔世。突見包道乙大袖飄揚,一縱十丈,西門慶急叫:「道兄留步!我有事請教——前些時有一清道長等人前往尋你,如今他們怎麼樣了?」

包道乙回身笑道:「如今天時轉寒,北方農耕不利,南方卻是淤塞沼澤,開墾新田的好機會——入雲龍公孫勝、浪子燕青、小青姑娘,受了我那徒兒鄭魔王之邀,正行走於南方,施法降雪生寒,為淤田助力呢!」

西門慶深深施禮:「多謝道長解惑!」包道乙一笑,轉身幾步,身形已沒入山影。

這時悟非大師道:「無色,為師亦要與你作別了!」

西門慶一驚:「師傅,你年紀高大了,何不與我回去頤養天年?」

悟非大師笑道:「遊行天下,治病救人,才是我的生活——只盼你用心施政,莫負萬民,便是頤養了我的天年了!」言罷和無嗔飄然而去。

西門慶見留不住師傅,只得深揖而別,抬起頭來時,空山寂寂,唯余己一人,突然間,男兒淚滾滾而下!他這時才發現,雖然自己也曾破壞氣氛於一時,但人的感情它就在那裏,它始終存在着,並不因任何掩飾而質變。

慢慢下山,重見岳飛,此時的西門慶已經回復了平時模樣,問道:「我給你的那封信呢?」

岳飛取出獻上,西門慶接過來伸手一搓,將信搓得粉碎,直撮進了火盆里去——從此世界上再無人能得知其中封印了何計。

轉頭看着天邊,卻見雲霞燦爛如血,正是黃昏最盛之時,西門慶悠然道:「好天象!明日,又將是一個陽光普照的大晴天!」這正是:

只借豪情平亂世,且舞逸興賞晴天。霸宋西門慶,就此全文完結!

多謝眾位!一路同行,給我前進的力量,包容我的妄意胡為,不勝惶恐!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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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門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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