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01 章

「多少錢？」

「一百二十塊。」

柳嫻把錢遞給煤氣工人，剛想叫他幫忙把煤氣搬進衛生間，結果對方拿了錢和空煤氣罐就走人，漠視她的呼喊。柳嫻費勁地提起煤氣罐，慢吞吞地往屋裏移動，折騰了大半天，終於把煤氣罐給裝上，打開熱水器，結果仍然點不着火。柳嫻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不是煤氣問題，而是熱水器壞掉了。

柳嫻看看時間，五點四十四分，丈夫差不多該回來了。回到廚房，從膠袋裏拿出蔬菜和凍魚，開始做飯。柳嫻是上個月剛結得婚，對象叫趙善，三十七，離異無子，是一名車行的維修工。兩人從媒人牽線，到結婚，不過個把月的時間，婚禮整得很倉促。街坊鄰居暗裏都說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了。

流言蜚語柳嫻聽得多了，也麻木了。她的條件也不好，哪裏還敢嫌棄人家，在介紹人頻頻催促下就同意了，上月領證辦酒席，請了男方的家長和一些親戚，沒有什麼大的排場，趙善借了一輛本田一輛比亞迪，載着她繞了小鎮子一圈，就迎進門了。

剛過六點，柳嫻丈夫走進家門，稍微瞅一眼，馬上明白街坊鄰居說得不錯，沒有絲毫誇大其實。這趙善生得黑，身高一米六，高度到柳嫻的耳朵，偏偏五官還長得全湊在一塊，說丑一點都不為過。

柳嫻把飯菜端上桌，朝趙善道：「我再弄個湯就可以吃飯了。」

趙善一屁股坐下去，撩起袖子，那黑乎乎的手直接拈起盤裏的菜往嘴裏丟。柳嫻忍不住道：「趙善，你先去洗洗手好嗎？」

「洗啥手，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女人就是屁事多，喜歡乾淨的當初幹嘛非要嫁我？」趙善嘟嘟囔囔進了衛生間，匆匆洗了下手出來，瞟著妻子的眼神裏帶着輕視。

柳嫻勉強笑笑，一言不發回到廚房繼續熬湯。她沒資格嫌棄，本來就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再艱難也得挨下去。

吃飯時電視聲開的很大，趙善一邊吃飯一邊哈哈大笑。柳嫻戳著碗裏的飯，沒有什麼胃口，隨便扒了幾口便進衛生間洗衣服。

趙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得多，黝黑的臉上皺紋深刻，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柳嫻仍是看不習慣丈夫的長相。街坊鄰居說她嫁給趙善，根本是糟蹋自己，她今年二十八，鎮上沒幾個女人生得比她好，何況她還是一家服裝店老闆。

柳嫻知道他們嘴上說是一回事，心裏想的又是一回事，她不是本地人，沒有家人，服裝店還是和朋友一起合資開的，還欠別人十幾萬塊的債，這樣的條件，能有幾人願意接受。

柳嫻洗完衣服，出來瞧了瞧桌子，一片狼藉，趙善仍在看電視，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柳嫻不吭不響把飯桌收拾乾淨，洗完碗，她猶豫了下，對丈夫說道：「衛生間的熱水器壞了，你會修嗎？」

趙善瞥了一眼柳嫻，沒回答，繼續瞧電視，涼颼颼說道：「我又不天天洗澡，你天天要洗，自己修去。」其實趙善挺喜歡柳嫻的，開始對她也挺好的，不過結婚後，柳嫻一直不願讓他碰，這點讓趙善很惱怒，本性也開始暴露出來，越來越不把柳嫻當成一回事，最後直接把她成免費保姆使喚。

天氣轉涼，冷水灑在身上跟針扎似的，柳嫻匆匆清洗完便出了衛生間，拿出吹風機吹頭髮，突然一雙手臂從後面攬住她的腰，柳嫻尖叫一聲，忙不迭推開趙善，神色慌張地躲得遠遠的。趙善尷尬地罵了一句掃興，回到床上，不到片刻便睡着。

柳嫻卻久久不能回神，面上是深切的悲哀，不是她不願意和趙善履行夫妻義務，而是她心底的陰影太深了，她簡直覺得自己患上了一種恐懼男人的碰觸的疾病。

這晚柳嫻做了噩夢，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壓在她的身上，他的眼裏滿是慾望，亂摸着她的身體，她尖叫求救卻沒人聽得到，中年男人挺著醜陋的器物狠狠撞進她的身體，巨大的痛楚瞬間虜獲她的神經，突然她看見一把刀狠狠刺進中年男人的身體……

柳嫻驚喘醒來，額頭上佈滿汗珠，看着眼前破舊的房子，意識慢慢恢復，依然心有餘悸，好久沒做這個夢了。十年，已經過去十年了，他還好嗎？想到今生摯愛的男人，柳嫻忍不住落下淚。如今，他應該也結婚生子了吧？她這輩子已經沒有念想，只盼他能夠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