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夜 死穴(3)

第七十二夜 死穴(3)

當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霍滿星的屍體已經被送到了法醫部,當我們看到屍體時發現霍滿星基本情況跟丁蕾一樣,唯一的不同是表情,他臉上帶着淚痕,這倒是挺奇怪的。

小柯告訴我霍滿星是死在晚自習的講台上的,他問過學生情況了,昨晚霍滿星坐在講台邊顯得情緒很低落,坐在前排的學生甚至看到霍滿星眼中閃著淚光,霍滿星最後像是非常疲憊的趴在講台上睡著了,學生們也不敢去打擾他,直到下課的時候學生們才覺得不對勁於是過去叫他,但霍滿星怎麼也叫不醒了,霍滿星在死的時候眼裏充盈著淚水。

「這麼奇怪?」侯文峰聽完小柯的講訴眉頭深鎖道。

「也許是霍滿星殺死丁蕾后,內心覺得無比的內疚和後悔,於是自己戳了自己的死穴。」我仔細想了想說道。

「神經病,自己戳自己死穴虧你想的出來。」小柯不屑的白了我一眼。

「你能否定這個可能性嗎?」我也不甘示弱。侯文峰見我們爭執不下,於是示意我們停下了,接着他認真的說道「這件事錯綜複雜,我們去江西一無所獲,眼下想要了解就只有找丁蕾的父母了,對了丁蕾的父母現在住在哪?」

「你不說我差點就忘了,這點牛總編也想到了,但是打他們夫妻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小柯恍然大悟。

「嗯,畢竟丁蕾的母親和霍教授還有過一段情,我不知道丁蕾的母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和霍教授也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感情,也許她壓根就不知道丁蕾的導師會是自己當初的情人,這件事真是有意思了,我們去找她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免得說漏嘴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說道。

「由於聯繫不到丁蕾的父母,於是我找到了那位開貨車準備幫忙運遺體的貨車司機,他說丁遠山像是住在郊外一間老舊的院落里,那院子有點像是北京的四合院,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他們呢。」小柯無奈的說道。

「不可能兩人的電話同時打不通的,有點問題。」侯文峰皺了皺眉頭,只見他神色突然大變「糟糕,丁蕾的父母可能有危險,要趕緊找到他們。」

小柯見侯文峰說的真切,立即就開始打電話聯繫查查郊外的院落,侯文峰不等小柯打完電話就拉起我鑽進了警車,隨後喊著小柯過來開車,小柯一頭霧水,但還是立馬踩着油門開了出去。

「文峰,我們這樣漫無目的怎麼找?」小柯一邊開着車一邊問道。

「這裏是南方,像四合院的院子非常罕見,應該很好找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前些時報紙上登的那座四合院。」侯文峰道。

果然在車子離開城區進入郊區之後,我們幾人就發現了那個非常特別的院子,根據侯文峰的介紹這裏在民國時期曾有一個從北京流亡過來的家族,時局安定下來后這個家族的長者便在這個位置興建了一個四合院供自己養老,只可惜老人去世后,他的兒女就搬進了高樓大廈,這個四合院也正在出售當中,侯文峰也是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售房信息,由於賣的是四合院,所以印象很深刻。

四合院周圍種著許多的樹,一片祥和寧靜,我們三人下了車就朝四合院走去。

「丁遠山怎麼住到這裏來了,難道他跟這個家族有什麼關係?」我嘀咕道。

侯文峰叩響了門上的銅環,但院內沒有一點動靜「裏面好像沒有人。」侯文峰說着就要從旁邊的院牆翻進去,就在侯文峰要爬上牆頭的時候,屋內傳出腳步聲,於是我們停止了行動。

沒一會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丁遠山憔悴的臉露了出來,丁遠山似乎在幾天之內就蒼老了許多,頭髮也花白了不少,他打量了我們一眼好奇的問道「是你們啊?你們怎麼找到這裏的?難道是我女兒的案子有進展了?」

「丁先生我們聯繫不到你,擔心你的安危所以來看看,我們這次來還有些問題想問問你們夫婦。」小柯說着一些官方的話。

「哦,那進來吧,手機不通是因為這裏的信號不好。」丁遠山將大門大開把我們請了進去,於是我們跟着丁遠山在客廳里坐了下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信號是滿格的,哪來的信號不好。

「丁先生這四合院挺別緻的,是你親戚的么?」我好奇的環顧四周問道。

「是我媳婦娘家人的,盛家以前在北京挺有地位,後來因為戰亂家族的人就四散了,我江西老丈人的家也蓋了院子,只是沒有這裏的好,這裏是盛家另一個族人的,他們一家都搬離了這裏,這塊地一直還沒找到買家,於是我們這次到這裏來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住進來了,可以省下一筆不小的開支,呵呵。」丁遠山笑着說道。

我想起和侯文峰一起去江西看到老盛家的院子時的情況,起初還以為是他們比較有錢,現在想來這是一個鄉土情節。

「對了,怎麼沒有看見你愛人?」侯文峰問道。

「哎,她這幾天精神不好、茶飯不思病倒了,現在正在睡覺。」丁遠山頓了頓道「對了,你們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要問的?」

「也沒什麼,只是想問一些關於霍滿星的事。」小柯接話道。

「霍滿星?誰是霍滿星?」丁遠山疑惑的問道。

「你不知道?」我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一定是他老婆沒有把以前的事情告訴他。

「他是你愛人的初戀情人,也是你女兒的導師,不過現在死了,情況就跟你女兒一樣,所以我們想來了解一下情況。」侯文峰盯着丁遠山說道。我很詫異侯文峰竟然說的這麼直接。

我注意到丁遠山皺了皺眉,然後又搖了搖頭說了句「怎麼會這麼巧?」

「就是因為太巧了,所以我們來問問情況。」小柯道。

丁遠山尷尬的笑了起來「我愛人以前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況且也沒知道的必要,要不是你們說,我還真不知道呢,呵呵。」

「現在已經肯定了你女兒死於謀殺,而且現在連霍教授也死了,事關重大不知道能不能請嫂子出來,我們有必要問清楚一點事情,如果不方便出來我們進去也可以。」侯文峰說的話咄咄逼人,我和小柯都詫異的望向了侯文峰。

丁遠山僵硬的笑了起來,隨後站起身道「這樣吧,我去屋內詢問一下,你們等一下。」

丁遠山走後,侯文峰才小聲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我覺得丁遠山很怪,在他身上彷彿有一股戾氣,也就是給人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我愣了一愣道「你不是懷疑他殺死自己女兒吧?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個可能不會有的。」

「如果丁蕾不是他的女兒呢?」小柯自言自語道,此時侯文峰突然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你想到什麼了?」我皺了皺眉問著侯文峰,但是侯文峰搖了搖頭。此時丁遠山回來了,只見他揉搓著雙手解釋道「我愛人確實有點不方便,她不太想見人。」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還是下次吧。」侯文峰突然起身伸出手跟丁遠山握了握手,接着拉着我們就離開了。

我和小柯都有些茫然,侯文峰先前還咄咄逼人,現在又迅速拉着我們離開,不知道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不要回頭!丁遠山在看着我們。」侯文峰連忙示意下意識準備回過頭去的小柯。

「怎麼走的這麼急。」我納悶的問道。

「丁遠山不是普通人,剛才我跟他握手的時候感覺到他的手十分的有勁,這種勁是由體內的真氣發出來的,他雖然沒用勁,但我已經感覺到了。」侯文峰沉聲道。

「難道真是他殺了自己的女兒和霍教授?」我吃驚的問道。

「答案很快就能揭曉了。」侯文峰說完就帶着我們轉入了一個斜坡,果然沒多久身後就傳來丁遠山關門的聲音。

「跟我來。」侯文峰又帶着我們繞到了院子的後面,接着翻牆進到了裏面,丁遠山此時不知道在院子的什麼位置,我們只得非常小心了。在穿過一間卧室的時候,我們聽到了裏面傳出的很輕的動靜,這動靜像是木質結構的東西擠壓發出的。

我看了看這房門,房門被上了一把很大的鐵鎖,頓時我就覺得奇怪了,房門上本來就有一把彈子鎖了,現在又加這麼一把鎖有點畫蛇添足。

侯文峰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根細小的鐵絲,小柯覺得很詫異,我立即沖他搖了搖頭,侯文峰打開了門上的兩道鎖,我們三人連忙閃了進去,進去以後我們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一個麻袋被高高的掛在了橫樑上,麻袋上還染有少量的血跡,麻袋時不時還動下,裏面有活物。剛才細微的聲響應該就是麻袋內的東西掙扎的時候牽動橫樑發出的。

「快解下來!」小柯壓低聲音喊道。

侯文峰立即向上一躍抓住了橫樑,接着一隻手準備去解開麻袋系住橫樑的繩子,我和小柯在下面準備接着,就在麻袋掉下來的時候,我們感覺到麻袋裏面的東西掙扎了一下,我急着想要去解開袋口,此時身後的門輕輕的被推開了,丁遠山愣愣的站在門口,只見他臉上露著無比怪誕的笑容,哭也不像笑也不像,看的我們直喘粗氣,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憤怒還是在笑,果真像侯文峰說的給人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你們為什麼這麼愛管閑事。」丁遠山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住,冷冷地說道。

「袋子裏是什麼?」小柯質問道。

丁遠山並不回答,雙眼佈滿血絲的望着我們三人,我和小柯攔在麻袋前,侯文峰則在身後解著麻袋,只是身後一直沒有動靜,我有點納悶的回過了頭去,當我看到露出麻袋的東西時,我頓時心跳加速倒吸了口涼氣,麻袋裏是一個女人,只是這個女人的樣子太嚇人,嚇得我幾乎都無法說話了,女人的臉上滿是黑色的血痂,她的嘴和雙眼被黑線給縫上了,臉上到處都是黑色的血痂看上去格外的嚇人,好半天我才認出這女人是丁遠山的老婆。

我機械的扭過頭去望着丁遠山,丁遠山臉上此時沒有任何錶情,他盯着被侯文峰抱出麻袋的老婆無動於衷,我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你這個禽獸,她是你老婆,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要這麼干!」小柯氣憤不已說話都有些顫抖了。

「我早就做好準備了,來吧。」丁遠山苦笑了一下伸出了雙手,小柯二話不說掏出手銬就要上前逮捕丁遠山。

「小心!」侯文峰大喊一聲立即扯回了小柯,接着說道「別中了他的計,他是想拉你墊背,他的點穴功夫了得。」

「哈哈哈,你們也算是人物了,竟然能查到是點穴殺人,哈哈。」丁遠山放聲肆無忌憚的大笑。

「你這個敗類,竟然殺死了自己的女兒,你還笑的出來。」我恨的牙痒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殺的不是自己的女兒。」侯文峰冷冷的說道。

丁遠山看了侯文峰一眼,接着又轉頭望向了我,臉上的五官開始扭曲,只見他伸出雙手狠狠抓住了自己的臉,就連指甲都插進了肉里,好半天才放下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替人家白白養了二十來年的女兒,換做是你你恨嗎?」

丁遠山問得我啞口無言。

「三年前丁蕾撞車需要輸血,可是當地的血庫根本沒有相同的血,我趕到醫院要求輸我的血,醫生皺了皺眉告訴我丁蕾的血是非常稀有的『熊貓血』,醫生無意間透露我的血型和丁蕾媽媽的血型不可能生出丁蕾這樣的血型,在那一霎那我懵了,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傻子,感覺被人愚弄了,這件事一直被我藏在心裏,後來這婊子找到了霍滿星,是霍滿星救了丁蕾,他們體內流的是一樣的血你明白嗎!」丁遠山的表情很嚇人,像頭髮了狂的野獸。

丁遠山說完之後瞪着雙眼望着自己的老婆大口的喘著氣。我的腦子裏突然就想起了小柯說的話「霍教授和丁蕾在宿舍樓下的林子裏拉拉扯扯。」原來是我們都誤會了,那並不是什麼曖昧,而是父親找女兒,我甚至能想像到當時的畫面了。

「丁蕾,你不是姓丁的,你是姓霍的,我才是你爸爸啊,要不是你媽媽告訴我你出車禍急需我這樣的血,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我女兒,我真沒想到自己的學生就是我女兒,你現在體內流着的是我的血啊。」霍滿星情緒激動的抓着丁蕾搖晃着。

「霍…霍教授你抓疼我了,你怎麼會是我的爸爸,你不要亂說,我還要上課,你放開我。」丁蕾十分不愉快的想推開霍滿星,可是怎麼也推不開。

我正想着思緒一下就被丁遠山的怒吼聲打斷「這個臭婊子隱瞞真相嫁給了我,讓我當了二十來年的冤大頭,要不是那次意外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既然你不想說,那好那就永遠也別說了,哈哈。看着你那雙水汪汪純真的大眼睛,我感覺自己真是蠢,原來眼睛是會騙人的,哈哈。」丁遠山望着自己老婆被縫上的嘴巴和眼睛都快笑岔了氣,只見丁遠山笑完之後癱坐到了地上「一家人…他們才是一家人啊…嗚嗚。」

我和小柯都有些懵了,甚至都有些同情丁遠山的遭遇,我想無論換做哪個男人也許都很難接受這樣的事情。

侯文峰此時突然搶過小柯的手銬,接着站到了丁遠山的跟前,丁遠山苦笑着再次揚起了雙手「抓吧,我絕不會反抗,人是我殺的,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丁蕾這麼大個人了其實心中有數,她不願認自己的生父,是因為她的養父對她恩重如山,她甚至想轉系來躲開霍滿星,其實你們才是一家人,不過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了。」侯文峰沉聲說道。

丁遠山一聲不吭轉頭望着自己的老婆,她老婆此刻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痕,也許她也在後悔當初為什麼不把實情早點告訴丁遠山,那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

小柯已經撥打了電話,沒多久外面就來了很多警車和救護車,丁遠山被押上了警車,她老婆被送上了救護車,而丁蕾的遺體此刻也正在送上靈車返回家鄉。

事情終於落下了帷幕。

「也許丁遠山的老婆早一點告訴丁遠山就不會有這樣的悲劇了;也許丁遠山往好的方面想不要鑽牛角尖也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可是現在什麼都晚了。」侯文峰望着漸漸開走的警車感嘆道。

「話說回來,這樣的事情男人的確很難接受。」我咽了口唾沫道。

「丁遠山點了丁蕾和霍滿星的死穴,其實他自己也被點了死穴,你也一樣,這個死穴就是男人的尊嚴。」侯文峰吁了口氣說道,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帶你去看看我新買的古董花瓶。」(死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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