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酒入愁腸

067 酒入愁腸

我點點頭,假意起身舒展筋骨,不動聲色的從他懷中脫出,裝作無意的試探:「媚兒可知了你我大婚之事?」

世榮點點頭,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如今全城上下還有哪個不知?」

「哦?那她可有說些什麼?」

「並沒,她只說母親病重要回家探視,過個十天半月才能回來。」

哼,我暗自冷笑,並未多想媚兒去了哪裏鬼混,那些與我何干呀!只要她能在我與世榮成親之前回來便好。

抬頭沖他輕佻又嫵媚的笑上一笑:「如此甚好,這十天半月便沒人再與我爭風吃醋了。」

世榮遲疑一下,從桌旁起身走近我身邊,探手將我擁入懷中:「九兒,我總覺得你變了,你笑的讓我心寒。」

哼,真是自甘下賤的凡人!我拉臉沉聲問:「莫非你想讓我與你冷眼相對?」

世榮輕嘆,寬厚的手掌撫上我的髮絲:「即便你與我冷眼相對也是應該,因那日我說了定會救你,卻還是眼睜睜看你被送上斷頭台。而你這番回來不怨不問,反倒笑臉相應,實在讓我愧疚難當,九兒,你莫當我看不出你的笑並非發自真心!」

我冷笑:「是你負我,是你眼睜睜望我被人送去斷頭台,我不怨你,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九兒!」世榮聲音悲切中猶帶絲欣慰:「你肯怨我就好,肯問我就好,我只怕你將怨恨委屈都憋在心裏。你不知,從你那日被囚進天牢,我便在母后寢宮跪了三天三夜,可母后執意閉門不見,甚至三日後竟宣了懿旨直接處斬。我聽聞消息后馬上便派府中侍衛喬裝躲到觀刑的百姓中準備伺機救你,可哪想侍衛還未動手,你便已被人劫走。」

他說的真真切切,不容人不信,可即便這樣又能如何?我咬牙切齒的咄咄逼問:「你是不是想證明你對我有多好?好到我被人救走以後你還讓無辜的依依頂罪替我受死?」

世榮身軀微顫,喃喃著低語:「不是這樣,不是這樣九兒。」

我更憤恨些,這無恥的凡人呀,敢做卻不敢當,算什麼英雄好漢!我真想當場與他翻臉,可念著大婚在即唯恐節外生枝,只得將憤恨壓下,去拿尖利的話語去戳他的虛偽齷齪:「是呀,不是這樣,一定是依依要死要活一定要受這不白之冤,一定要當這冤死之鬼!」

「久兒!」世榮厲喝一聲,聲音里無盡痛楚:「你竟是這般看我嗎?事情是媚兒一手操辦,她說已將事情查的清清白白,她與依依無冤無仇,斷不會無故讓依依蒙受不白之冤!」

媚兒媚兒,又是媚兒!她才是那殺人的真兇!我憤怒的顫抖,我恨死了媚兒!她一定是因依依與我交好才狠毒陷害,她狠毒如斯!

世榮蹙眉深嘆一聲,軟語安慰:「九兒,我知你心善,知你是憐惜依依,可事情總需要個了斷,你莫太過傷情。」一邊說,一邊將我摟抱的更緊,修長的手指順着我的髮絲一遍遍向下撫摸。似是安慰,又似寵溺。

我猛然一怔,忍不住淚如雨下,心又開始撕裂般疼痛,那動作如此熟悉,我傷重化作狐形時便被這樣安慰呀!

原還以為,我已心如磐石,原還以為,我以徹底化身妖魔。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還像那些個愚蠢的凡人,傻傻的流淚。

世榮眼中一片傷痛,輕輕抬手去為我拭淚:「別哭九兒,別哭,依依在天有靈,也不想看你為她這般難過。」

哦,愚蠢的凡人!我惱怒的掙脫他的懷抱,厲聲指責:「收起你的自以為是,收起你的自作多情,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他哀傷又不可置信的望我:「九兒!九兒你為什麼變成這樣!」

我在淚水中努力扯起一絲冷笑:「你要我變成什麼樣?我哪裏知道我會變成這樣,我哪裏知道!」

他抬了下腳,似乎要想靠近,我後退一步,以冰冷的目光表達我的抗拒。

他怔在原地,迷茫又卑微的似在祈求:「九兒,發生了什麼跟我說說好嗎?你信我,我總有能力幫你,也總會不遺餘力去幫你。」

又是這樣一句話,又是!

莫非人類男子都愛說些這樣虛偽的鬼話嗎!

我想憤怒的與他大喊,我想尖利的與他大罵,可他迷茫又卑微的眼神又叫我心軟,他曾經是多麼高貴多麼從容的一個王呀!卻因我與媚兒的恩恩怨怨淪落到這般地步。

痛苦的閉了閉眼,決絕的轉頭離去。

我想,我忽然有些累了。

累到不想再復仇,累到不想在人世流連,甚至累到想要就此魂飛魄散,只渾噩的無意識的去與塵埃共舞。

夜,有些凄涼有些無助。

心在去與留中搖擺不定。

若離去,便代表將一切全全拋下,可我怎麼甘心!想想往日所受苦楚,依舊忍不住淚如雨下。

若留下,便代表要將復仇進行到底呀,只我一人,以顆傷痕纍纍的心面對全部背棄,任由心每日每夜被痛苦與仇恨啃食。

怎麼選擇,都是痛,老天如斯殘忍。

黯然垂淚間,聽到窗兒輕響,我滕然起身,尖銳的望向窗口。

無心從窗外飄然躍進,我恨恨的盯他:「怎麼,高高在上的和尚也開始做些溜門撬鎖的下作之事?」

無心面色朗朗,並不因我的諷刺動氣,只拿副高高在上的神仙一般的慈悲與高潔面孔對我:「小九,你不能與寧王成婚。」

我像與他初見之時一般,狠狠的將目光化作利刃去剜他,大聲呵斥:「你憑什麼管我!」我想剜去他那層慈悲的高潔的虛偽的外衣呀!

他憑什麼還能這般道貌岸然!他早在幾日前在那莊重的寺院內被我引誘犯下不可饒恕的淫邪之罪!

他亦如初見之時一般,毫不避諱的與我對視,目光里一片坦然:「因我是修行之人,而你是只妖精,我不能任你胡來。」

妖精,他又在提醒我,我是只妖精!

心中千千萬萬般的恨又開始瘋狂的滋長,我憤怒又竭嘶底里的喊罵:「妖精又如何!妖精最起碼光明磊落,不像你們這些個卑鄙的凡人做盡惡事還要裝的道貌岸然!」

無心面色一冷,沉聲道:「我何時作惡了!」

呵,還不承認!我仰天大笑,笑這凡人無恥!

無心蹙眉,又問一句:「你何時見我作惡了?」

我冷哼一聲,不再與他辯解,只招出長劍直刺他的咽喉!

他側身躲過,有些羞惱:「我念你心善一直處處留情,你卻如此冥頑!」

我恨的咬牙切齒:「少說廢話,我與你這道貌岸然的惡徒勢不兩立!」話聲落了,又提劍去劈,他翻身一躍,再次避開,將脖間粗長的佛珠摘下沖我甩來。

我飛身躍出窗外,險險躲過,他亦飛身躍出,急念幾句咒語凌空沖我飛出一掌,我剛要側身避開,卻猛然被個黑影提到半空不帶一絲停頓的倉惶逃竄。

我又驚又氣,因這黑影牢牢拽着我的手疾飛,我卻無法反抗。

沒法力時被些個凡人欺辱倒也夠了,法力恢復后還要被這不知哪裏冒出的妖魔來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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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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