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再敘親情

王大維答應所有要求，安排李偉健與凱樂公司聯繫，讓他們三天之後派人來商談歐陽樂器行賠償一事，艾波特疑惑不解，不明白與歐陽樂器行的糾紛怎麼會轉移以聖樂公司來解決呢？為了探明究竟，他決定再次親自來北京解決此事，也想看看聖樂公司還有哪些好產品可以簽約合同。

我在當天下午就給順子打了電話，告訴他王大維已經同意他提出的兩個條件，但我沒跟他提王大維準備讓我擔任聖樂公司總裁的事兒。我讓他着手準備相關資料，三天後來北京當面協調兼并一事，從電話里，我聽不出順子高興的感覺，可想而知，祖輩經營了那麼多年的樂器行被兼并了，不管兼并的條件多麼優厚，心裏終歸不是滋味兒，他並沒有擅自決定，在收到我的郵件后，及時跟歐陽達取得聯繫，並商量了此事。他本以為父親一聽說此事會很生氣，甚至還會大罵他一頓，可出乎順子的意料，歐陽達不但同意兼并，還說早就想把樂器行加盟到大公司去，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大公司，這次正是好機會，他還對順子說，沒必要用家規、名聲之類的所謂道德來約束自己，放下應該放下的東西，才能充分享受生活。

歐陽達的話，讓順子好一陣感慨：父親近乎超脫的思維方式可能是受林夢瑤的影響，加之生活在巴黎受西文文化的影響，才使得他走到暮年時徹底覺悟，把塵世間的一切名利、財富、生死都看得淡而又淡，與世無爭，而且，對人生觀也有了徹底的轉變。順子漸漸理解了歐陽達，心理對他的怨恨也減輕了很多。

可就樂器行兼并一事，順子感覺是自己的失職和無能造成的，所以，內心總是不安和自責。我在電話里一再開導他，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過錯，讓他不要給自己再施加壓力，兼并並不是一件壞事，藉助聖樂公司這個靠山，說不定樂器行會發展得更快更好。他在電話里感謝我對樂器行和他的幫助，聽順子說到感謝的話，我心裏莫名掠過一陣悵然，感覺很不舒服。

第三天，艾波特及其隨行人員如約來到聖樂公司，歐陽順子也帶着張助理和財務部門負責人準時到來。會議室里，來參加會議的還有公司高管和各部門主要負責人，順子看到艾波特也來參加會議，感覺有點意外，他以為會聖樂公司會事先研究一下對策才能與凱樂商談，他不知道王大維與何玉妮怎樣來處理此事，心裏有些忐忑不安。艾波特也沒想到歐陽順子也來參加，預感此行不會佔什麼便宜。

李偉健把所有準備工作都安排妥當，王總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把凱樂公司的艾波特先生和歐陽順子老闆請來參加聖樂公司的高管會議，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定，經過董事會研究決定，也經得歐陽樂器行同意，現將歐陽樂器行兼并到聖樂公司，設為聖樂的分公司，取名為『順樂公司』，如有不同意見的請當場提出來，大家一起商討。」李偉健在旁邊作著翻譯。

除了艾波特和順子，在場的其他人心裏都明白，這只是象徵性地宣佈一下，再說這是讓公司擴大的好事兒，誰還會有異議呢？大家都沉默不語，王總又說：「如果沒有異議就鼓掌通過。」所有的人都鼓起掌來，包括艾波特和順子。

王大維又接着說：「我再宣佈另一個決定，技術總監何玉妮因工作業績突出，大家有目共睹，特別是她管理有方，為公司的經營和管理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經董事會研究決定，提升她為聖樂公司總裁，希望大家團結合作，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再創聖樂公司的輝煌。」說到這兒，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順子驚訝地看着我，他怎麼也沒料到我會在這樣的大公司里能當上總裁，我微笑着看了看他，艾波特也吃驚地看着我，嘰里咕嚕在那兒自言自語。

王大維又說：「下面請何總裁就凱樂公司向順樂公司索求一事處理意見進行說明。」大家用各種眼光看着我，懷疑、不屑、擔憂，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我環視了會場一周，目光與每一個人都進行了瞬間友好的交流，然後，平靜地說：「感謝聖樂公司對我的栽培，何玉妮何德何能擔此重任，全仰諸位前輩和老師的指教和幫助，為了聖樂公司的發展壯大，我願意傾其所有，努力不辜負大家的厚望。現在，順樂公司，也就是原來的歐陽樂器行和聖樂公司已經是一家人了，那麼它遇到的困難就是聖樂公司的困難，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由於一時疏忽，造成了銷往英國凱樂公司的一批鋼琴出了差錯，就此事，聖樂公司承擔全部責任，一定給予合理的賠償，艾波特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相信貴公司一定會大人大量來處理此事的。」

說到這裏，我有意停頓了一會兒，李偉健把我的話翻譯給艾波特，我看了看艾波特，見他原本就發白的臉，顯得更沒有血色，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看了看我，又轉向李助理，李偉健向大家翻譯他的話：「看在與聖樂公司長期愉快合作的份上，我們會考慮一個合理索賠的方案，況且何總裁親自主管此事，一定會給何總裁一個面子的，如果可以，我們會後再商討此事。」

我微笑着說：「當然可以，會後，聖樂公司要好好款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王總一看會議達到預期效果，恰到好處，趕緊說：「今天的會就到這裏，謝謝諸位。」會議結束后，王大維請艾波特到他的辦公室里休息一會兒，準備午餐招待他們。我請順子來到我的辦公室休息，我泡了一杯咖啡，送到他面前，輕聲說：「是我沒讓王總安排你在會上講話的，你別多想，我是怕你在會議上尷尬，又不怕艾波特那個狡猾的傢伙當着大家的面出你的丑，這種場合，你不說話是最好的效果。還有，原諒我事先沒跟你說提升總裁的事兒，我是怕你有什麼顧慮，這樣我出面跟凱樂商談索賠一事，他們是不敢亂來的。」

「謝謝你！何——總裁！」順子笨拙地說。

我忍不住笑，說：「聽着怪彆扭的，沒有外人時，你還是叫我妮子吧。你放心，雖然現在歐陽樂器行被兼并了，我會幫你把它建得比原來還好，『順樂公司』這個名字是我起的，就是借用你的名字，實際上，它還是歐陽家的，還是你的公司，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顧慮，原來怎麼干還怎麼干，只要不再出亂子就行。」

「你放心吧，我理解你的苦心，知道你一切都為我考慮，為我着想，還是那句話，這輩子，我最感謝你的人就是你何玉妮。」順子說話的表情很嚴肅。

我笑着說：「你千萬別說什麼感謝，還記得老太太臨終時拉住我倆的手時說的話嗎？我們永遠是親人，一家人就不要再說兩家話了，只要你工作生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順子感激地看着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知道他從來就不會用嘴討好我，也知道他心裏想要說的話，就半開玩笑地說：「你想說的話，你的眼睛都告訴我了，不用再說了。」

他憨厚地笑了笑，說：「中午我不想和你們一起吃飯，那種場合，我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你必需得去，而且在眾人面前還要理直氣壯的，要讓聖樂公司的主要人員都知道，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和他們是平等的。索賠之事你更不用放在心上，這並不算什麼，哪個公司的生意都不是一帆風順的，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失誤，這很正常，只要我們盡量減少或避免失誤的發生就可以了，所以，你一定要挺直腰桿做人做事，這樣才能讓你的『順樂』健康發展。」

順子不由自主地說：「你說得對，我聽你的！」

說完這句話，我和順子都笑了，因為好久沒聽到他這樣說了，順子也是好久沒說了，這種默契的感覺又重新找回來了，這讓我心裏踏實了很多，對順子來說，這是讓他最幸福的一件事了，之前那些傷痛都隨着一句「我聽你的」痊癒了，再也沒有那種孤獨和被所有人拋棄的感覺了。

這時李偉健敲門進來，說：「酒宴已經準備好了，請何總和歐陽經理快入席吧。」

我趁機說：「李助理以後要多關照一下歐陽經理，他那邊離我們本部比較遠，你凡事多提醒、多督促他一下，做得不好地的方一定及時批評指正，這才能讓『順樂』和我們本部保持一致，共同發展。」

「請何總放心，等忙完這兩天，我就親自到順樂公司去看看，看有沒要我們幫助解決的困難，我們還指望順樂能多給公司帶來效益呢，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真好！」

三個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