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夜 鬼鍾(1)

第四十七夜 鬼鍾(1)

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自認為寶貝的東西,那個寶貝在有些時候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也許是一本私密筆記本,也許是一個裝滿現金的保險櫃,但也有可能只是一個老式的古董鍾。+WWw.+\\

這個故事要從一個一窮二白自稱是賭徒的人說起。

這個城市不知道怎麼搞的,三天兩頭就下雨,讓人心情很差,那天天下着濛濛細雨,天空陰沉的厲害,我打着傘將自己縮在了大衣里準備去接沈小蕾下班。

「先生,買了這個鐘吧。」在路過一個廣場台階的時候,身旁忽然傳來了買鐘的輕聲呼喚,這聲音聽上去有點像是哀求。

我好奇的側過臉去,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蹲在台階上,男人裹着滿是油垢的軍大衣,雙手放在大衣裏面,蹲在一家超市的櫥窗外面瑟瑟發抖,男人的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很多天沒有打理過,雙眼無神,猶如剛睡醒的樣子。在他的前面放着一張黑白老照片,老照片里則是一個古典式擺動櫃鍾。

我看了看這人的打扮,在加上沒有實物,我對這人起了戒心,於是搖了搖頭準備離開。

「先生,買了這個鐘吧,這是一個清朝皇室的古董鍾,現在很值錢的,就是太大我搬不動,要不然可以讓您看看,要是您真有興趣我可以帶您去看看,我家離這不遠。」男人的眼中閃爍不定,雙手自然的拽住了我的衣角,彷彿在哀求。

「走開,我沒興趣。」我開始明白這個人多半是騙子,要麼是輸光了錢的賭徒,這樣的眼神我見得多了。

「不......不要,這個鐘......先生,我蹲一天了,要不然我送給您吧,你隨便掏個百來塊就行了。」男人的手都在顫抖,話說的有些語無倫次。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他蹲在這一天都沒人搭理他了,首先鍾這東西送人比較忌諱,等同於「送終」,就是咒人去死,其次現在房價這麼高,誰願意買個龐然大物絲毫沒什麼大作用的櫃鐘擺在家裏佔地方,深更半夜還敲的「噹噹」響的,而且現在的手機、手錶、掛鐘上都能看到時間,最後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一個清朝皇室的櫃鍾百來塊錢就賣了?

「請鬆開你的手,我真的沒興趣。」我不禁有些反感起這個男人。

「先生,求你了。」男人哭喪著臉哀求道,就差眼淚了。

他的表情讓我覺得很奇怪,我一時之間愣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我想到了愛收藏古董的侯文峰,於是掏出了手機。

「你等等,我有個朋友對古董感興趣,或許他會買,我打個電話。」我說着撥打了侯文峰的電話。

男人的手鬆了松,然後膽怯地說道:「您不要報警,我不是騙子。」男人說完放開了手,然後蹲在那不做聲了,雙眼裏露著焦急的等待着。

「他有興趣,馬上就來了,我現在要去接女朋友,一會就回來。」我望着那個男人說道。

「我相信您!」男人點了點頭。

我望着這個男人愣了一會,邁出了一步,男人再次點了點頭,我回應了一下,然後離開了廣場去了美甲店。

我並沒有撒謊騙那個男人,我確實打了侯文峰的電話,只是他半信半疑,顯得很猶豫,不過還是決定過來看看。

我接到了沈小蕾,侯文峰也趕到了美甲店,三人一起朝那個廣場走去。

那個男人果真還在那裏等待着,不過他已經收起了那張照片。

男人看到我過來,立刻站了起來喊道:「先生!」

「這就是要買的人,你把照片先給這位先生看一下。」我說道。

男人猶豫地盯着侯文峰,然後掏出照片遞了過來。

「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個古董收藏者。」侯文峰露著苦笑接過了照片。

不一會,侯文峰就皺了皺眉道:「還真是一個清朝皇室的古董櫃鍾,這樣的櫃鍾在清朝只有皇室用的起,你看上面的彩繪龍紋圖式,只有皇上用的才敢繪龍,還有上面的時刻,以子丑寅卯等時辰為刻度。」

「清朝有這樣的鐘的嗎?」沈小蕾不解地問道。

「你太孤陋寡聞了吧,其實在明中葉以後,隨着歐洲傳教士入華及廣州貿易的開放,西洋鐘錶作為禮品和商品開始進入中國。到明朝末年,西洋鐘錶不僅已廣為社會各階層人士所知曉,且已出現國人學習鐘錶技術並仿製生產,在當時只要出一樣的價格,中國的鐘錶師傅甚至能比西方造的更小。」侯文峰笑道。

此時眼前的男人顯得很着急,說:「先生,我帶你去看看好嗎?」

「真只要百來塊錢?」侯文峰好奇地問了一句。

「嗯,不要錢也可以送給你。」男人點了點頭,再次說出了送這個字。

侯文峰擺了擺手道:「送就不必了,只要貨是真的,我可以給足你錢。」

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咬了咬嘴唇,接着低頭在前面帶路,我們跟着他三拐四拐到了一處獨立的二層樓房前。

「這裏是老宅了,是我奶奶的家,鍾就在裏面,奶奶去世以後,我就搬過來住了。」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掏鑰匙開門。

門剛一打開,霉味混合著灰塵就襲來了。

沈小蕾被嗆得咳嗽了起來。

放眼望去就是一個大廳,廳里空蕩蕩的,除了一張桌子、凳子以及那個擺放在樓梯后角落裏的鐘以外,就沒有其他什麼東西了。

霉味是桌子上的菜傳出來的,估計都長毛了。

「怎麼什麼都沒有?」沈小蕾掩著口鼻問道。

「實不相瞞,我是一個賭徒,奶奶家能賣的都賣了,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想賣了這個家傳的古董鍾,你放心,我是這些東西的合法繼承人,我有權利支配這些東西。」男人臉上露出苦笑道,彷彿生怕我們不買他的鐘。

「都給敗光了。」我在心中嘆息道。

此時沈小蕾發現了懸掛在四面牆壁上方的幾張手繪的大照片,於是指著要我們看。

我和侯文峰抬頭看去,果然在四面牆壁的頂上掛着手繪照片,照片都是黑白的人相,看情形應該是遺像,照片有男有女,男的全是前面半光着頭,只有後半邊才有頭髮,女的髮髻高挽,還戴着滿族婦女特有的大拉翅頭飾。

看着他們的目光,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寒意。

「你是滿族人?」侯文峰望着照片問道。

「嗯,祖上姓佟佳氏,後來因為遷徙冠以漢姓就姓佟了,我叫佟滿......這個鐘。」男人搓着手應道。

「這些都是你祖上的照片吧,你知道祖上是幹什麼的嗎?」侯文峰仍舊望着照片好奇地發問。

男人搖了搖頭接着道:「我只是在奶奶那裏聽過一些,好像祖上當過劊子手,喏,吊在橫樑上的那個盒子裏就是一把刀,奶奶說那東西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不能給傳丟了。」男人指著頭頂上方一個紫黑色的小盒子道。

頭頂的紫黑盒子不大,比普通的化妝包大不了多少,盒子被一塊鮮艷的紅綢系著吊在橫樑上。

「劊子手?」沈小蕾呢喃了一句接着道:「這盒子好小,頂多比我的化妝盒大那麼一點,怎麼放下那麼大的刀?」沈小蕾說着就比劃了一下。

確實,想到劊子手我就記起了電視中那把閃著寒光專砍人腦袋的大刀。

「不清楚,我也不想看,這東西晦氣,沾滿了死人血,不明白祖上為什麼還當寶貝一樣傳下來。」男人皺眉說着,眼睛卻始終望着樓梯後面那個櫃鍾。

「興許這東西辟邪呢?」我望着那個盒子脫口而出。

「避個鳥的邪,我都已經把家底輸個精光了,家人一個個離我遠去,只有奶奶最疼我,把祖屋留給了我,可惜現在就只剩下一個鍾了。」男人突然惡狠狠的罵了聲。

男人三句話不離那個鐘,看樣子真是輸急了。

此時侯文峰走近了那個鐘,皺眉盯着看和撫摸了一陣,最後說道:「佟先生不好意思,我需要考慮一下,蘇錦我們走吧。」侯文峰一邊說一邊拉着我就要離開了。

「別啊,再不然我不收錢,您喜歡直接拿走得了。」佟滿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並上前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這東西太名貴,我買不起,送給我我是不要的,我們走。」侯文峰一邊拉着我一邊面無表情的說道。

「先生求你了,你行行好把這個鬼鍾拿走了吧,嗚嗚,我實在是怕了,求你了,把鬼鍾......嗚嗚。」佟滿居然跪到了地上,並不住的磕頭,口中不斷呢喃著「鬼鍾」。

「你終於說了實話。」侯文峰鬆開了我的手,蹲下來扶起了哭泣的佟滿。

眼前的狀況讓我們始料未及,唯有獃獃地看着侯文峰將佟滿攙扶到了椅子上,在坐定以後,侯文峰問沈小蕾要了紙巾遞過去給佟滿,佟滿感激地望着侯文峰動了動嘴,但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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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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