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弟之間

第一章 兄弟之間

拔刀、揮擊、歸鞘。

再拔刀、再揮擊、再歸鞘。

八歲的陸遙一次次重複著同樣的動作,他感覺到自己手腕處的紅腫傳來刺骨的疼痛,但他不肯停頓。

一天一千次拔刀動作,必須完全到位,這是每天必須完成的功課,如果不能完成,他會被關進練功室里補課的。

練功室是在地下,黑沉沉的四壁,極為孤寂的所在,不如這假山邊草坪處,不但空氣好,而且練習完成後,便可以隨心所欲的去玩,還可以去帳房張先生那裏聽故事。

老爹說過,把體內的真氣運行到手腕處,再隨腕而順行到刀鋒,意之所至,鋒芒所向,便不會覺得疲累了,陸遙在練習的一開始時還能做到這一點,但隨着拔刀次數的增多,疲累的感覺漸漸佔據心靈,意和力便不能到位了。

又一次拔刀、揮擊、、、、、、,

這時他看見一條游魚從假山邊的池水中跳起,在空中曼妙的伸展身姿,以一條玄異的姿態重新投入水中,迅速隱去。

如果刀在揮擊后,在似盡非盡的時候,如游魚一樣划道弧再歸鞘中是不是會剩力些呢?是不是就如刀經上說的來去如魚跡呢?

刀停頓在半空,陸遙的臉上有一絲興奮,他歸鞘的動作變得緩慢起來,不再是直來直去的入鞘,而帶着一道肉眼難辯的弧線。

「嗤」一聲輕響,長刀入鞘,果然輕快了許多。

再拔刀、再揮擊、再隨腕划道弧線入鞘,一切漸漸變得自然流淌起來,陸遙的心忽然有了一種快意的感覺,刀彷彿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揮出去的是豪情,歸來的是守意。

坐在庭院最高樓的上官唯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頗有些懷疑的又仔細聽了一下,那張冷肅的臉罕見的露出一絲驚詫,他緩步走到樓欄處,正看見陸遙那如游魚一樣歸鞘的刀跡。

天資,驚人的天資,如果這世上真得有天材的說法的話,那麼,遙兒就是天材了。

這也許和他在母體內就受到胎息之功的鍛煉有關吧,那是一種犧牲自我增長內嬰體質的功法,使遙兒的功力增長在不知不覺中進行,如呼吸般自然。

但這樣的功力增長有好處也有壞處,高手之所以成為高手,功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那種逐步成長、瀝血廝殺而成就的千錘百鍊的毅力、鬥志和經驗,而這恰恰是不能口述言傳的。

這時上官唯明看見陸遙背後出現了一個身着寶藍衣衫的少年,比陸遙高大半個頭,兩眼冒火的向陸遙走了過去,正是自己的寶貝兒子上官復倫。

自從陸遙入住寶通錢莊,上官復倫和陸遙這兩個孩子彷彿就如天生的冤家一般,上官復倫比陸遙大五歲,他總是仗着自己身強力壯來欺負陸遙。

上官唯明知道,上官復倫是忌恨因為陸遙的出現,分走了自己對他的寵愛,他覺得孩子的心思很有意思。

上官復倫是前陣子被上官唯明關了起來,原因就是因為他打了陸遙,把陸遙打了一臉的血,臉腫的跟豬頭似的。

不過,當時的情況卻是陸遙追着上官復倫到處逃跑,因為陸遙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不但渾身血淋淋的,而且張牙舞爪的跟拚命三郎相似,這讓做為戰鬥勝利者的上官復倫覺的有些害怕,他覺的如果自己不逃跑的話,他也會被陸遙打的更慘,或者他自己打陸遙打的累死。

畢竟陸遙還是自己的義弟,不能向他的要害處下手,而陸遙那小子又彷彿根本就不知道害怕似的,同時還有着使不完的蠻勁,每一次被擊倒后他都能爬起來,而且一爬起來就撲上來拚命,打的手都軟了這小子也不屈服,所以上官復倫就只好逃跑。

上官復倫並不擔心陸遙找上官唯明告狀,因為陸遙從來就沒有告過狀,那怕被打的在床上爬不起來也沒有告過狀,對於陸遙的硬氣上官復倫還是頗為佩服的,不過,同時在他心裏也暗暗嘲笑陸遙是個典性的傻瓜。

讓上官復倫想不到的是他這次打陸遙被上官唯明撞見了,平時上官復倫打陸遙總是挑上官唯明出外或閉關修行的時候,這次上官唯明提前回家出乎了上官復倫的預料。

上官唯明當時大怒,他讓人把上官復倫關進了練功房,為期十五天,看見上官復倫的出現,上官唯明忽然意識到,原來十五天的期限已經到了,這小子怕是出來找陸遙報仇來了。

上官唯明頗為有趣的看着事態的發展。

「陸遙,看你練了也半天了,可敢跟我切磋切磋?」上官復倫知道上官唯明在家,所以要想出這十多天被關在黑屋子裏的悶氣,必須得有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

「和你切磋?」陸遙看着一臉恨恨之色的上官復倫,稚嫩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你是想找個理由再打我一頓吧。」

想不到平時看上去愣頭愣腦的陸遙竟然看破了自己的意圖,上官復倫眨眨眼睛,小臉忽然流露出幾分狡猾的道:「你是不是不敢和我切磋呵?膽小鬼。」

「是呵,我是膽小鬼。」讓上官復倫想不到的是,陸遙竟然點頭承認,根本就不中他的激將法,他沒有看見陸遙眼睛滴溜溜轉動着,身子有意無意的靠了過來。

「不過,今天我這個膽小鬼卻要讓你到地上找牙。」陸遙的聲音忽然變得兇狠起來,進入上官復倫眼帘的是一臉的壞笑。

一拳揮出,正中上官復倫的腮幫子,當時上官復倫就覺得半個腦袋都大了,跟着陸遙一個弓步,又是一拳擊在了他的眼睛上,上官復倫只覺得金星迸射,眼前一片血紅。

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陸遙偷襲了,平時都是自己偷襲陸遙的,而最讓上官復倫難以接受的是,陸遙這兩拳正是自己平時偷襲時的拿手絕活「雙鳳錘」,不知什麼時候被陸遙偷學去了,現在還用來對付自己,而且使得比自己還要規範、迅猛。

上官復倫只覺得一股逆氣湧上心頭,想也沒想的便一腳踢出,這一腳用的力道遠遠大過平時,而且速度極快,是屬於穿心腿一類的奪命招式,如果在平時,他是絕對不敢輕易使用的。

閣樓處,上官唯明看見這一幕臉色也不由變了一下,他並不認為上官復倫這功力並不成熟的一腳真得能要了陸遙的命,只是,上官復倫這無意中流露出的兇殘讓上官唯明也覺得可怕。

看着上官復倫踢出的那一腳的速度,陸遙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既然躲不過去,那就不躲了。

陸遙猛得跳了起來,在半空中,他瘦長的身子如游魚的掙動一樣,一個頭槌向上官復倫的胸口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兩個人胸口同時中招,兩個小小的身子各自倒飛出去,壓倒了一大片草坪,彼此心口血氣翻湧,一時間誰都站不起來。

上官復倫痛的臉都變色了,他第一次後悔平時習武太不專心,不過陸遙這小子也過於怪胎了,不但力氣大的驚人,武道水平也增長的飛快,前幾天這小子還不是自己對手呢,這一次竟然和自己打了個兩敗俱傷。

上官復倫知道不妙,陸遙的韌勁他是多次領教過的,屬於蟑螂命,只要沒死就能爬起來,自己現在動彈不了,豈不要任他魚肉。

雖然痛得嚙牙咧嘴,但面對如此危險情況,上官復倫的腦海卻從來沒有過的高速盤旋著。

果然是陸遙先爬了起來,步子雖然蹣跚,小臉雖然沾滿了泥沙,但眉宇間卻有遮不住的喜意,看着動彈不得的上官復倫,他哈哈笑道:「我要把你打得,老爹都認不出你是誰來。」

他口中的老爹是對上官唯明的稱謂。

上官復倫的臉上強擠出幾分獻媚的笑意:「遙弟,你就放過我這一回吧,我給你買好吃的。」

這是上官復倫第一次稱呼陸遙為遙弟,他本以為他永遠都不會稱陸遙為遙弟的,想不到在陸遙的暴力威脅面前,竟是出乎意料的順嘴。

陸遙嗤之以鼻:「好吃的?我才不稀罕呢。」他舉起了拳頭,小拳頭雖然不大,但在上官復倫的眼中,比八磅的大鐵鎚還要可怕。

上官復倫驚慌的叫道:「那好玩的呢?我最近發現了一件最好玩的物事,又會蹦又會跳的,保證你喜歡。」

陸遙站住了腳步,眼睛閃過一絲猶豫,顯然對上官復倫說的好玩的物事頗為心動:「是什麼?是小狗么?」

「小狗算個屁呵,比小狗好玩一千倍。」上官復倫大為誇張,此時那股疼痛勁已經緩了過來,手腳可以動了,上官復倫很是得意,小屁孩就是小屁孩,還是中了我的緩兵計。

陸遙決定了:「你領我去看看,如果真得好玩我就放過你,如果你哄我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好哇,走」上官復倫爬起身來,他忽然有了另外的打算,拉着陸遙向西園走去。

遠處,上官唯明跟隨而來,他很想知道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少年意氣,有時往往能看出一個人終生的品性來。

西園是最為偏遠的園子,要過好幾道水榭,陸遙知道最近從揚州來的三姨娘住進了西園,莫非上官復倫口中所說的好玩的東西是她帶來的。

陸遙沒有注意到在過水榭時,上官復倫幾次想把他推到池水中去,淹死這小子,淹死這小子,一個聲音在上官復倫心中反覆的喊,這小子奪走了父親對你的愛,現在你又打不過他,那麼,便施暗手淹死他吧、、、、、、

在前面走的陸遙猛得回過頭來,一臉的不耐煩:「你能不能快點呵,老爹說今天要查我功課的,可玩不了多長時間呢。」

聽到陸遙說起上官唯明,上官復倫猛得一驚,父親那張冷肅的臉出現在心頭,雖然自己得到父親的愛寵,但如果真的殺了陸遙,自己的這條小命怕也不能保全呢,一時間,殺機頓消。

西園一片雜亂,新搬來的三姨娘是上官唯明的侍妾,以前一直住在揚州,這次到京城居住,着實有許多東西要收拾的。

上官復倫引着陸遙來到一間偏房處,遠遠的便聽見鵝叫聲、動物翅膀的振動聲和奶聲奶氣的孩童叫聲,極為熱鬧。

走近一看,卻是一隻大鵝被拴在柱子上,一個臉上沾著鵝毛和灰塵的孩童正拿着柳條抽打着大鵝,同時臉上發出「呵、呵」的興奮叫聲,那大鵝被打的撲騰撲騰的亂飛,鵝唳聲很是驚恐。

上官復倫很得意的對陸遙道:「這是我妹妹青思,三姨娘的孩子,剛從揚州過來,今年四歲,最是好玩不過了。」

陸遙第一次看見比自己還要小的孩童,大感興趣,不由蹲下身來打量著上官青思,比新煮的雞蛋還要白嫩的小臉,一雙眼睛很是靈動,看見陸遙竟然絲毫不避,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口中發出:「哥哥、哥哥」的叫聲。

陸遙很是歡喜,張開手想抱她,卻不了一柳鞭當頭擊落,耳邊是上官青思童稚的聲音:「飛,哥哥,飛。」

一柳鞭接着一柳鞭,上官青思的小手跟風車似的舞動,口中的飛飛聲不絕與耳,陸遙被打蒙了,轉身就逃。

上官復倫在一邊嘿嘿直笑,看着陸遙狼狽的樣子,覺得什麼氣都出了,但讓他想不到的是,因為陸遙的逃跑,他成了柳鞭新的擊打對象,上官復倫那裏還有半分猶豫,轉身也跑了出去。

兄弟倆在水榭的亭子邊喘著粗氣,陸遙一把揪住上官復倫的衣領,狠狠瞪視着他,一邊氣咻咻的道:「你蒙我呵,這那裏好玩了。」

上官復倫一邊掙扎著一邊「嘿嘿」笑了兩聲道:「當初在揚州時,老爹就是那樣告訴我的,騙我領着這個從沒見過的妹妹玩,着實上了大當,我現在不過是轉述當初老爹的話罷了,要說蒙人,也是老爹一開始蒙人的。」

他看了看陸遙又道:「你運氣好,只挨了幾柳鞭,我第一次見這小丫頭時,這小丫頭正拿着棍子追一群鴨子呢,棍子上沾滿了鴨屎,打在我身上,着實臭了好幾天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哈哈笑了起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兄弟般友愛的感覺,他倆異口同聲的道:「都是老爹害人呵。」

「哼」

隨着一聲冷哼,上官唯明踱了出來。

在上官唯明閃電般的眼神掃視下,兩個小傢伙束身恭立,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上官唯明有時很和藹可親,有時卻又冷的嚇人,不過,冷的時候一般都是有重要事情要宣佈。

「復倫還要加強武道方面的修習,沒事的時候,可以跟你南宮叔叔到下面走動走動,熟悉熟悉錢莊的業務。」這小子剛才為了避免陸遙打他,着實施展了不少詭計,看來在心性方面可以着重對他培養。

做為自己的接班人,武道方面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大局的把握能力和謀略能力。

上官復倫大喜,南宮叔叔就是南宮遠,是寶通錢莊四大財神之一的南財神,是寶通錢莊的總帳房,號稱金算盤,允許自己跟他學習走動,就等於父親開始培養自己將來接手錢莊的業務了,看來父親還是寵愛自己呵。

「至於遙兒么?你和我一起閉關吧,我決定把冰心**傳授給你,希望你能夠學會,並超越前人,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這孩子的確是一個武道修習的天才,上官唯明想起了師傅陸嘯雲的囑託,心中有一個想法和計劃開始萌芽,也許這孩子是他將來稱霸天下的最大助力呢。

聽到自己可以修習冰心**,陸遙臉上也不由露出一絲驚喜,他知道這冰心**是上官唯明的獨門武功,威力極大,對修習者有很高的要求,就是上官復倫也因為達不到要求而無緣得以修練,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合格。

聽到陸遙可以修習冰心**,上官復倫臉上的歡喜減少了幾分,看來父親對自己和陸遙的愛是一樣多的,也許真如傳聞所說的,陸遙是父親的私生子,是自己的親兄弟呢。

看着陸遙,上官復倫心中忽然多了一種可以稱之為親情的東西,但同時,卻也多了隱隱的威脅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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