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死了

先作個自我介紹，我叫東方離，今年三十歲。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究竟該叫什麼名字，我究竟是該叫東方群呢還是應該叫東方離，也不知道我是死了還是活着。

我出生在四川盆地的一個非常偏遠的小山村裏。在我很小的時候也就六歲多一點吧生了場大病，因為是在農村所以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於是就病死了。據母親後來講我當時的病生得很是離奇。

其實在我的記憶中我對有些細節還是比較清楚的。

我那時候和我的奶奶一起住在那個偏遠的小山村裏，母親在鄉上的小學教書，父親卻在外地工作。一天下午，我和村上的幾個小朋友一起玩捉謎藏的遊戲。記得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我們玩迷藏的方法和其他地方的玩法是差不多的，也就是用黑布綁住一個人的眼睛，由他自己數數，而其他的人則自己找地方藏好，待他數到十的時候就可以解開黑布到處找人了。

當那個小孩眼睛綁上黑布並開始數數的時候，我們都向四處跑去，自己去找適合自己藏身的地方。我跑着跑着，忽然發現一堵石壁上有幾捆柴火，於是我馬上就向那裏奔去，一下就鑽到那柴火後面去了。我到了柴火後面，發現石壁上居然有個洞，雖然那洞的洞口比較小，但我看了看，裏面似乎還比較大，於是我一下就鑽到了那洞裏去了。進去后我發現這個洞子很寬敞，裏面居然還有石桌、石凳、石床，雖然簡陋但很乾凈。我在裏面不知道呆了多久，反正沒有被找到，不知道怎麼的就睡著了。醒來后才想起是在捉迷藏，於是就從那洞裏走了出去。

我出去的時候天已經要黑了，我沒見到和我一起玩遊戲的那些小朋友，我想他們估計是都回家去了，於是我也就索然無味地往回走。當我回家后卻忽然感覺到頭暈，肚子也開始痛了起來。奶奶問我怎麼了，我說頭暈、肚子痛。奶奶問我去哪裏玩了來，我就把下午的情況給她說了。奶奶聽了很緊張，馬上就把我拉起來，到廚房裝了碗稀飯，和我一起到了下午我們玩的地方。到了那裏，奶奶問我藏身的地方在哪裏，我就朝那放有幾捆柴火的地方指了指，她跑過去把那幾捆柴火一一抱開......那裏哪有什麼洞啊，是一塊完整的石壁！奶奶把那碗稀飯潑在了那石壁上，大聲說：「你不要害我孫子啊，我求你了！」她在那裏反覆念叨著這句話，起碼說了一百遍，慢慢地我就感覺到我的頭就不怎麼不暈了，肚子也不怎麼痛了。

當時奶奶對我說，你怎麼跑那地方玩啊？那地方可邪得很——幾年前，也是有幾個小孩在那裏玩捉迷藏，其中一個小孩也是在那裏發現了個洞，可是他卻在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但接下來我卻腹瀉不止。母親被人從鄉場上叫了回來。就在母親回來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她在夢中見到了一位長著白鬍子的老人，母親後來告訴我們說她在夢中見到的那老人飄飄然似有神仙之姿。在夢中那老人對母親說道：「你孩子的病是可以治療的。你沿着現在的地方往東走，到了一個埡口處，你就會發現在那埡口邊上的小山上，有一棵很大的銀杏樹，記住，就是那棵最大的銀杏樹。在那棵樹的根部長有一棵草，那草長有三片葉子，它的根長得像胡蘿蔔。你到了那裏后就去把那棵草挖出來，回家后把它熬成水，你小孩吃了用那草熬成的水就會好的。」

第二天早上母親醒來后仍然記得晚上做的那個夢，她心裏覺雖然覺得很奇怪。但她還是決定到夢中見到的地方去看看。當她沿着奶奶家往東走了不到三里路，就到了一個埡口，其實這埡口母親是非常熟悉的，因為這個埡口是到鄉場的必經之路。母親進了埡口一看，離路邊不遠的山上居然真的有棵很大的銀杏樹！母親急忙跑到了那棵銀杏樹下，她隨即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在那棵銀杏樹下居然真的長有一棵三片葉子的草！那草長得真是好啊，嫩綠的葉子上佈滿了露珠，在早晨的陽光的照射下居然泛起一輪小小的彩虹，把那株草映照得更加神秘和美麗。母親看到眼前那棵美麗的草有些不忍去採挖，但她想到病中的我於是就狠了狠心把那棵草挖了起來，那草的根長得就象夢中告訴她的那樣真的像棵胡蘿蔔，但卻沒有胡蘿蔔那麼紅。母親當時激動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她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家，把那草藥洗乾淨，放到罐里熬了起來。奶奶問她熬的什麼葯，母親就把自己的那個夢和早上的經歷講給了奶奶聽。於是她們都對我的病情的好轉充滿了希望。

可是，當我把那草藥喝下后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還更加重了。第二天，母親看到我的病越來越重就去把當地的赤腳醫生找了來。那時候農村的醫療服務都是由赤腳醫生負責，赤腳醫生其實就是學了點點醫學知識的農民，他們的醫術就可想而知了。那赤腳醫生看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只是開了點葯就走了。但是我的病還是越來越嚴重，我現在還記得我當時那種痛苦的感覺。母親看到實在沒辦法，就背上我準備到鄉衛生院去治療。

母親背着我就往埡口那方向走。從奶奶家出來我就一直在母親的背上哭，因為我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在疼痛、沒有一處感覺到舒服。當母親背着我走到那埡口裏面，在離那棵樹不遠的地方母親忽然就沒有聽到了我的哭聲，母親叫了一聲：「群！」，卻沒有聽到我的應答。母親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立即把我從背上放了下來…..母親看到我臉色已經變得死一般的蒼白，母親用手試了一下我的呼吸，可是我卻沒有了一點的氣息。

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的情景。我非常痛苦地被母親背在背上一直往前走，當我們剛到那埡口的時候我發現那棵粗大的銀杏樹忽然變成了一個長著白鬍子的老人，他正在朝我招手！我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病痛一下就沒有了，待我仔細一看卻發現母親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她正把我從她的背上放下來用手在我的鼻子邊輕輕的來回在試探着什麼。我站在那裏大叫道：「媽媽，我在這裏呢！」可是她卻沒有理我，她卻在那裏抱着另外的那個我大聲地哭了起來。

我看到母親在那裏哭了很久、很久。後來她背着另外的那個我往奶奶家返回的時候我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對了，有件事情我忘了交代。我有個哥哥叫東方離，他只比我大兩歲，他一直都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我們從小都在一塊玩。他卻在一年前跟着母親到鄉上上學去了，因為我生病了，所以母親也把他帶回到了奶奶這裏。

我一直跟着母親回到了家裏，聽到奶奶在問母親：「你怎麼把群背回來了？」

母親哭着答道：「他死了。」

於是我聽到奶奶也忽然大哭了起來。

後來我看到奶奶和母親在家門口搭了張板床，她們把另外的那個我放到了那板床上。

我看見離哥哥正端著碗在那裏吃飯，於是我就走了過去對他說：「哥，我也要吃飯。」

可是哥哥卻不理我。我卻見他端著那碗飯走到了另外的那個睡在家門口的板床上的我面前，用筷子從碗裏挑了點米飯放到板床上的我的嘴邊輕聲說道：「弟弟，你餓了吧。來，哥喂你飯吃！」但是板床上的那個我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在邊上對着哥哥大叫道：「哥，我在這裏的啊，你喂我吃飯啊！」

哥哥仍然沒有理我，我卻聽到他大聲地問母親：「媽媽。弟弟為什麼不吃我餵給他的飯啊？」

母親哭着答道：「傻孩子，你弟弟已經死了！」

我見哥哥始終不理感到非常地生氣。我走到他身邊然後就用手去拉他希望他能夠感覺到我就在他的身邊而不是像母親說的那樣我已經死了。可是當我的手剛接觸到哥哥的的身體的時候我一下驚呆了！

哥哥在我面前忽然不見了！

我正端著哥哥剛才的那碗飯站在那裏看找躺在板床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