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 搶紅包啦

番外(下) 搶紅包啦

看到他的生命跡象徹底穩定,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那份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沉重愧疚感也得到了緩解。(www.)但是這也並不是我那麼快離開的原因,我見不得他父親母親每天恨不得24小時都貼在自己兒子身邊,問長問短,噓寒問暖,好像生怕他再次昏厥過去一樣。

我討厭見這種所謂的天倫之樂儘管他們在這種情況下,並不是樂。父母雙全,至親至愛......我不羨慕不嫉妒更談不上恨,我只是習慣了拒絕目睹。

年老爹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不是蓋的,在張齊遠被處理之前,每每想起他,我都會把自己珍藏了好些年的那把大馬士革刀拿出來磨一磨,直到它削鐵如泥,斬人無血!

看着閃著寒光的刀刃,我彷彿看到了張齊遠跪下來對我求饒的可憐樣子,可是在光可鑒人的刀面上,我卻看到了自己咬着牙冷笑的瘮人模樣,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

靠!我竟然被自己的笑容給嚇出了雞皮疙瘩,莫非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減弱了?

想到這裏,我感覺身上又不覺地生出了一層新的雞皮疙瘩出來!

但是在醫院裏見到保外就醫的張齊遠的時候,我最終沒有用那把刀手刃了他。不是我不忍心,更不是臨陣退縮。就在我看到躺在床上幾乎失去了所有往日神採的張齊遠,尤其是確認他渾身上下每個動作都似乎在證明著兩個字「狼狽」的時候,我的腦海里矯情地閃過一句俗的掉渣的歌詞:畢竟是我愛過的人,我能夠怪你什麼......

關鍵時刻,老娘的惻隱之心救了張齊遠一命。

當然,也救了我自己!

從張齊遠的病房出來,路過產科病房的時候,我被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聲吸引得停下了腳步。旁邊來往的醫患人員一個個臉上俱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捂著耳朵匆匆而過,我卻覺得那一聲賽過一聲歇斯底里的啼哭簡直如天籟般動聽。

我順着聲音走過去,在一個病房門口,果然看到了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孩,在媽媽的懷裏哭得快要岔氣,年輕的爸爸媽媽和年長的不知是爺爺奶奶還是姥姥姥爺全家四口人都無措地哄着她,逗着她,餵奶嘴,逗樂子,她依然誰的面子也不給,只是擠着眼睛哇哇大哭......

我突然就樂了,站在門口很不道德地笑出了聲。和產婦臨床的一位待產婦和幾個家屬看着我幸災樂禍的樣子,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我。

我當然不是神經病!那孩子的哭聲之所以如此吸引我多是來源於我骨子裏那一點惺惺相惜吧!

自從跟了年老爹,我不高興的時候,不哭不鬧不砸東西,最常表達自己不滿情緒的做法就是絕食、自殺、離家出走,最不濟也會一聲不吭地把自己鎖在卧室里,即使有人把坦克開到我房間門口威脅我要拆房我也不會在不開心的時候去主動打開門。所以我外婆總是勸我:「霏霏呀,你小時候最愛哭最愛鬧了,剛從你媽肚子裏取出來的時候,你的哭聲差點把產房的屋頂掀翻,怎麼現在不管高興還是不開心都不愛說出來了呢?其實你說出來還是好一點的。」

「小時候把眼淚流完了,也鬧夠了,現在沒力氣了。」我理所當然地對她說。

我無視那一道道或不明所以或不可思議或赤.裸.裸譴責的視線,卻真的如同一個神經病一樣,對那幾個圍着啼哭不停的孩子團團轉的家長說:「小孩子能哭是好事,她長大了一定有出息!」

這回,多了四雙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向我的目光,我不得不吐吐舌頭訕訕地轉身離開。

走出醫院,看着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鳳凰涅盤浴火重生了一樣,每個細胞都如同新生的一般,充滿能量和信心。

沒錯,我不能再繼續這樣作惡多端下去,一定要做個有出息的孩子!沒了父母,我江雨霏還不是風風雨雨走過來了,失去一個曾經愛的男人又算得了什麼?哪個女人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人渣?

啊對!我江雨霏就要洗心革面做一個叱吒風雲的職場女強人,不為任何人,做給自己看!

想到這裏,我格外認真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像個真正的神經病一樣,蹦蹦跳跳地往公司奔去。

再次見到項明的時候是兩個多月後了。

他偶爾會在QQ上問候我,我會在工作間隙跟他侃一些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搞笑的事情。

我發現了一個問題,跟一個男性朋友在網上心無旁騖地有說有笑看玩笑相互調侃,比跟一個不愛自己自己卻從始至終死纏爛打的男人聊天輕鬆多了!

電腦前,我在QQ上隨意問項明:五一去哪玩?

項明:幾個同事在商量去漂流,我還在考慮。

我:這還用考慮?

項明:??

我:果斷去啊!帶我一起去!

我等了好久,項明的消息都沒回過來,我有點着急,這傢伙不是在搜腸刮肚地想着用什麼理由來搪塞拒絕我吧?

我突然覺得心裏堵得慌,悻悻地打了一行字「開玩笑呢,我沒時間。」

正要發過去,他的消息發了過來,是一張圖片。

我忙雙擊圖片打開來看,居然是「五一三日游」的活動日程表!

我激動的心還未及心花怒放,「滴滴滴」一聲,項明發來了文字消息:覺得怎麼樣?可以的話我先給我們報上名。

我抑制住內心油然而生的一股狂喜,刪掉了剛才沒發出去的那句話,打了倆字過去:我們?

項明:怎麼,你不去?

我:去!當然去!必須去!

咩哈哈!為什麼我有一種奸計得逞的得意呢?

哇咔咔,美好的假期就要來了!

由於項明他們要去漂流的地方也是在Q市的臨市J市,我就直接趕在節前一天從X市飛到了J市,第二天坐車直接去漂流的地方跟項明他們匯合。

話說我雖然在Q市工作的兩三年裏,盡顧著跟柳曉丹那幾個哥們姐們吃喝嫖賭抽了,還真沒來過這依山傍水的J市。阿呸!我的意思是盡跟他們吃吃喝喝玩玩鬧鬧了,竟然都沒好好地游游山玩玩水,離開了大好河山,居然又飛過來度假,想來還真是有點諷刺。

晚上一個人去傳說中著名的J市小吃街填飽肚子之後,獨自一個人沿着青石板的古街轉悠了一會,想到要為第二天的旅程蓄精養銳,就心情大好地回了酒店。

睡到夜半的時候,被一陣涼嗖嗖的風吹醒,下意識地把身上的被子攏了攏,翻了個身就繼續睡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自己的手機吵醒的,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超級沉重,緊接着那種沉重的感覺瞬間轉移到了腦袋裏靠!頭怎麼這麼疼,像被幾顆針在輪流扎一樣,太陽穴那裏突突突地跳着痛。

可能是睡多了,我艱難地邊睜眼睛邊去摸手機,手機拿到手上的時候眼睛還不能完全睜開,只好摸索著滑動了一下,就把手機擱在耳朵上,無力地哼了一聲,「喂......」

咦?明明一個「喂」字從喉嚨里發出來了,怎麼自己聽不到,而且喉嚨里也像是橫了一根刺,一張口便覺得整個喉嚨都如同被拉扯般撕裂地疼......

我勒個去啊!這是很不好的徵兆,莫非老娘素來吃嘛嘛香生龍活虎的小身板就這麼當機了?

還好意識是清晰的,我忙忍着欲裂的頭痛,掙扎著爬起來,卻聽到手機里傳來項明的聲音,「雨霏?還在睡覺嗎?」

「嗯......」頭太重了,像是房頂壓下來了一樣,而且身子稍微一動,還昏沉沉的,像是剛從海盜船上下來的感覺,我又發出一個聲音,這才發現並不是自己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而是喉嚨被堵了似的,根本發不出來聲音。

我不得不頹然無力地躺下來,卯足勁對着電話說:「項明......幾點了?」

這回我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嘶啞的跟嘴裏含了一口沙礫一樣,完全失去了本姑娘平時那種黃鸝鳴翠柳般婉轉清麗的動聽嗓音了......真是衰到家了!

項明也明顯被我的聲音驚住了,頓了一下問,「雨霏,你的聲音很不正常,生病了嗎?我這都馬上到目的地了,你還在睡覺?」

「對不起啊,我去不了了,頭......疼......」說完這句話,我覺得自己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垂下手臂,癱倒在床上,又暈暈乎乎地睡了過去......

之後的意識就模糊了,只記得睡了好久好久,迷迷糊糊中聽到周圍亂糟糟的,只是夢裏的自己早就忘記了置身何處,而那些吵雜的聲音似乎離自己很遙遠,也像是很近似的......我想睜開眼睛,卻總是徒勞無功,只能繼續昏昏欲睡。

再次徹底醒來的時候,終於覺得眼皮沒那麼沉重了,一邊睜眼,一邊正要抬手按一按之前跟針扎般的太陽穴,卻突然被旁邊的聲音嚇了一跳:「別動,小心滾針!」

緊接着,感覺到一隻溫熱的大手牢牢按住了我的手,不讓我動彈。

我瞬間就受到了驚嚇!忙睜開眼睛,卻又被滿目的慘白嚇驚住了!

白牆白床白被單,旁邊還有穿着白大褂的護士端著醫藥盤不知道在忙什麼......艾瑪!手上還掛着點滴,這是醫院?我是穿越了還是做夢呢?

「醒來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一道熟悉的聲音把我從怔忡中拉了回來,扭頭看到了唯一一個可以不用「慘白」倆字來形容的東西。

哦,sorry,我恐怕是真的生病了!居然能把項明那張陽光燦爛卻明顯帶着一絲慮色的臉看成是一個東西......心裏默念三遍sorry......

「項明?我怎麼會在這裏?你怎麼也在這裏?」自己的聲音還是很沙啞,但較之之前醒來那次已經好了很多,只是嗓子在說話的時候拉扯得有點疼。

「不在這裏在哪?你難道想拖着40度高燒的病身子去漂流?」項明有點失笑地說。

「高燒?開玩笑,我怎麼會生病呢?你肯定搞錯了!走啊,我們去漂流!」我拒絕承認自己不爭氣的身體打亂了我們愉快計劃好的出遊計劃,掙扎著就要下床,又被他給按在了床上。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別折騰了,輸了三瓶液才退燒,你就安靜一會吧!」項明這傢伙手上的力道還真不輕,按住我的肩膀,我只能乖乖地躺下去一動不動。

「是你發燒還是我發燒?誰是你姑奶奶啊!我有那麼老嗎?」我不服氣地白了項明一眼。

「能頂嘴開玩笑了,看來燒真的退了!」項明拿起旁邊的盒子邊打開邊說:「喝點清粥吧,還熱著。」

我瞅了一眼那似乎還冒着熱氣的粥,腦子裏卻十分清晰地亂了起來,「項明,到底怎麼回事?你應該去漂流啊,怎麼會在這裏?我記得我沒告訴你我住在哪個酒店啊?」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明明說早點起來過去呢,結果我都快到了還聯繫不到你,打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才接起來,一副病殃殃的聲音,話沒說完就沒了動靜......」項明搖搖頭,好像很無奈的樣子。

可是為毛我覺得他抿嘴搖頭時候那麼與眾不同呢?那嘴角邊似乎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寵......啊呸!我肯定是燒糊塗了,眼花了,心顫了,腦子糊塗了!

「那......那你怎麼找到我的?」我對他是如何把我拐到這醫院來的十非好奇。

「我一時也束手無措,打電話問百合和林薇,她們根本不知道你來了這裏,好在你昨晚睡覺前站在你住的房間陽台上發了一個微博......我就試着找了過去......你這丫頭,睡覺還把窗戶大開着,你是在挑戰J市夜晚的空氣濕度嗎?」項明皺了皺眉,卻始終含着笑問我。

原來如此!意識慢慢回籠,昨晚我在22層的陽台上拍了一個J市的夜景,矯情地發了一個微博,就直接滾回床上睡覺了,肯定是忘記關陽台的門窗了.....

「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估計得橫屍酒店了。」看着項明臉上真誠的笑意,我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漂流沒漂成,還害他跑過來照顧我......

「得!你要是橫屍酒店,我也得落得個拐賣未成年少女的罪名!」項明扶着我讓我坐了起來,把手裏的粥遞給我:「一整天了,肚子餓了吧?」

「一整天了?」我下意識地把視線轉到窗外,看了良久,終於確定窗外那抹絢爛的彩霞是晚霞而不是朝陽......竟然都黃昏了!我這到底昏睡了多久啊?

「那,你在這裏陪了我這個未成年少女一整天?」

我有點內疚地看向項明,他卻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怎麼?你要是想支付我服務費的話,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喉嚨里更堵了,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是僵僵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粥,突然覺得肚子裏跟被洗劫了一樣,還真的有些餓......

剛拿起勺子,項明又突然叫了起來,起身從我手裏躲過碗和勺子,按住我掛着針頭的手,「小心點,血液都倒流了,把手放低一點......」

我木訥地看着倒流進葯管理的血液又被緩緩輸入我的血管里,卻覺得那一滴滴的藥液似乎帶了很高的溫度,讓我渾身都覺得溫暖起來。

在我的記憶里,我似乎很少生病,所以幾乎沒有過這樣被人在病床邊悉心照顧的經歷。而第一次如此深刻的記憶,面對的竟然只是一個最多可以用「哥們」來形容我和他關係的男人,不是至親,更不是至愛。

「項明,你會生孩子嗎?」我一本正經地問他。

「什麼?」他的視線從我的手上轉到我的臉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發現你屬性很強大啊!除了不會生孩子,你好像樣樣精通似的,所以我懷疑你估計連生孩子的技能都擁有.......」我狗腿地對項明沒心沒肺地笑。

「是嗎?或許還真有這可能!要不改天我試試?」項明咧嘴笑了,露出那兩排招搖的明晃晃的白牙。

「好啊,如果真的實驗成功,我就把你送動物園去,關在籠子裏拍賣,我拿一小皮鞭在門口收門票......哈哈,沒有成本的生意,只賺不賠,怎麼樣?」我腦子裏已經出現一副自己一邊咬着小皮鞭一邊得意洋洋地吧嗒吧嗒數鈔票的美好景象......

「好啊,分我一半就行了!」

「哈哈!沒問題,我很大方的!」

「.....」

項明又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少貧嘴,吃點東西吧!」

說着,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遞到我嘴邊,「還沒涼。」

我愣了一下,看着項明毫無波瀾的眸子,自己的心跳卻似乎漏了一拍......如此曖昧的動作,讓我有點不知所措,而他為毛可以那樣平靜呢?

我不敢再盯着他的眼睛,訥訥地將脖子伸過去,張開了嘴......粥很清淡,清淡中似乎透著甜甜的米香味,很好吃,但我總覺得喉嚨里越來越堵得慌,一口粥在嘴裏嚼了半天也咽不下去......

「怎麼了?不好吃?」項明皺了皺眉,抬眸問我,收回了手裏的勺子。

「好,好吃......」我倉惶地點頭,眼淚卻毫無徵兆地滾落,又慌忙抬手抹掉。

啊喂!

這位大爺,你不要這麼溫柔對我好不好?

你不知道我江雨霏習慣了看別人的冷言冷語和冷嘲熱諷,最害怕見的就是誰對我好嗎?

「手好疼......」我呲牙咧嘴地抬起了正在輸液的手,沖他嘿嘿一笑。

「別動就不疼。」他嘴角揚起溫暖的笑,又舀起一勺粥遞過來。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項明餵給我的素粥,卻感覺吃到了全世界最美味最珍貴的美食......

也不知道是心裏作用作祟,還是自己的小身板真的難得一遇地擱淺了,白天燒退之後,就在晚上項明正要離開醫院的時候我又燒起來,我雖然看不到自己臉上的顏色,但明顯感覺到了臉頰上滾燙的溫度。

醫院沒有陪床,我暈暈乎乎睡過去之前,朦朦朧朧中看見項明窩在旁邊的沙發上打盹,好像累極了的樣子......

好在第二天醒來之後,終於高燒也退了,人也精神了,有一種瞬間恢復滿血狀態的感覺,充滿力量。

下午輸完液之後,醫院通知我可以出院了。我激動得剛從床上蹦下來,又被項明那傢伙給按回在了床上,他極其認真地問護士:「她這樣的情況,出院之後還會不會跟昨晚一樣,反覆發燒?」

「目前來看是沒問題了,回去把葯按時吃着,如果感到不舒服再來就行了。」卡哇伊的小護士仰頭看着比她足足高出了一個半腦袋的項明,笑得格外溫柔,看得我雞皮疙瘩簌簌往下掉。

看來帥哥在哪都吃得開,她每次進來給我換藥的時候怎麼從來沒對我笑過?

我靠!不帶這麼赤果果歧視病人的!尤其是女病人!

「那什麼,我請你吃飯吧,這兩天太感謝你了......」走出醫院,我邀請項明。

「醫生說你不能吃太油膩或不好消化的東西,你要餓的話,我們去找家粥店吧。」項明說着,拿出手機開始搜索附近的粥店。

「不要吧......我是發燒又不是腸胃不好,再說我現在又活蹦亂跳了,絕對不影響咱吃香的喝辣的!」想起這兩天連吃三頓白粥,我覺得舌尖上都開始長繭子了......不要,我要吃大魚大肉,把這兩天消耗的能量統統補回來!

「得了吧,你要是再住進醫院,我看我得找個專車把你送回X市去了,我可承擔不了你的責任!」項明抬頭笑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挪到了他的手機屏幕上,那濃而密的睫毛忽閃了兩下之後,收起手機滿意地對我說:「走,前面十字路口就有一家。」

不要吧.......我又不是尼姑,憑什麼讓我總是吃素啊!蒼天啊大地啊,哪路神仙姐姐過來把這位太過細心的男人抓走吧!

啊不!還是來位神仙哥哥吧,神仙姐姐估計不是這貨的對手,八成要拜倒在他的西褲下面!

我心裏叫苦連天,可是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一句抱怨也沒有,一聲不吭地跟着項明向前走去。

聽話得有點鬼使神差!太不像我江雨霏的處事風格了!

從粥屋裏吃完飯走出來,項明指了指前面的一條街,「今晚就住前面的酒店吧,離醫院近點,萬一你不舒服,也方便點。」

我勒個去,大哥你嘴下留點口德好啵?我好不容易出院了,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不過,很快我就想到了他這樣着急安置我去酒店的原因......

「哦......好吧,那......我送你去車站吧!」我抑制住心裏的萬分惆悵,強笑着對他說。

「車站?送我去車站幹嘛?」項明皺了皺眉,轉身好奇地看着我。

「你不回Q市嗎?或者,今天去跟你同事匯合,明天還可以再玩半天呢!」我承認我這話說得格外言不由衷。

「姑娘,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嗎?剛有點力氣了,就趕我走了?別忘了,你現在可是X市的人,我才是這裏的東道主。」項明好笑地看着我說。

這麼說他不會拋下我走了?

「哪有東道主請人頓頓喝粥的?」我心裏悄悄地心花怒放,但嘴上還是表達出了不滿。

「明天吧,你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帶你去吃正兒八經的本地菜魯菜!」

項明抬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突然感覺一股電流襲來,身體不由地僵了僵,抬眸沖他嘿嘿笑了笑:「這還差不多!」

接下來的時間,我跟着項明一起踩馬路,我這人雖然不是什麼溫潤細心的小女人,但骨子裏還是有點女人的那種小氣巴拉的脾氣,也會被很細小的細節給感動......比如......

走在路上,我發現項明每次都會很注意走到我的左邊,有時候橫穿那種沒有紅綠燈的小巷子時,他會很自然地伸出胳膊護在我前面,直到我安全走過去,他又很自然地放下手臂。

我平生第一次有了那種被呵護的感覺,可是我也很清醒,項明本就是這樣一個細心溫柔的大男孩,他不光是對我好,就如同我在認識他之前,我以為他只是對甄百合好,可是百合親口對我說過,項明一個心地善良幾乎沒有什麼心機的人,在學校里是著名的大好人。

可不是么,要不當年他也不會跟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孩子談了四年的有名無實的戀愛......僅僅因為不願意傷害她?

想到這裏,我又無比地頹喪起來,莫名的惆悵萬分!

晚上住酒店,項明把房卡遞給我的時候,囑咐我:「你晚上要是感覺到不舒服,立刻給我打電話,我就住隔壁。聽到沒?」

看着他滿臉滿眼的關切,我突然感覺到很厭煩。

項明,如果你的關心你的擔憂只是對我一個人,我江雨霏恐怕會用一輩子的好去回報你,可是......為什麼你偏偏是一個如此博愛的人呢?

普照大地的陽光固然會讓人覺得很溫暖,可是這不光屬於我........

是我貪心嗎?還是我想了一些不該想的?

關上門,從酒店洗手間的鏡子上,我看到了自己一張蒼白憔悴的臉,除了菜色,沒有一絲紅潤,丑得跟鬼似的!

我突然兀自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卻流了出來。

江雨霏啊江雨霏,你這是失戀之後這麼急迫找一替身呢?還是想用新的一段戀情去忘記剛剛結束的那一段噁心的單戀?抑或是,你那顆不安分的心,又蠢蠢欲動了?

可是,你配嗎?

別自不量力了,在所有認識你的人眼裏,你不過是一個劣跡斑斑的壞女孩,你有什麼資格去糟蹋項明這麼美好的男人?

啊呸!別說糟蹋了,你連想都沒有資格!

想開了,也沒那麼糾結了,洗了個熱水澡就舒舒坦坦地一覺睡到了天亮。

回X市的機票是節前就定好的,下午五點多的航班。項明果然守信,見我一覺睡醒生龍活虎的樣子,就帶我去一家正宗的魯菜店美美地吃了一頓。

「時間還早,去不去買點特產給家人帶回去?」午飯出來才十二點,項明指著路過的一家特產專賣店問我。

「我可沒有想給帶的人,你要是想讓我稍回去給某人呢,我倒是很樂意做個免費快遞員,就當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和招待了!」我沖他眨眨眼,故意把「某人」兩字的音節咬的重重的。

「呵呵,」項明果然理解了我那意味深長的壞笑,臉上閃過一絲訕色,抬手敲了敲我的頭,「你都沒有想給帶的人,我哪有?走吧,請你看場電影再送你去機場。」

「好啊!」

四五月新上映的片子並不多,我見項明的視線一直在《速度與激情5》的宣傳片花上流連,走過去張大嘴讚歎道:「哇,好帥啊,就看這個吧!」

「你也喜歡?」項明扭頭問我。

「當然!保羅沃克多帥啊!我就喜歡這樣的帥大叔!」我點頭如搗蒜,看向項明的眼睛裏估計都可以冒出紅桃心來了!

「花痴!」

項明又拍了拍我的腦袋,轉身去買票。

然後我看着片花上那些激烈的鏡頭,嘴角不由地抽了抽......我承認自己是個沒品位的傢伙,這片子都拍到第五部了嗎?這導演好專一啊......可是我好像一部都沒看過。

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在項明跟前承認我只喜歡看鬼片......

所以,毫無意外,片子還未播放十分鐘,我就華麗麗地打起盹來。真的不能怪我不給大片面子,都怪項明帶我去吃的魯菜太好吃了,吃飽了自然難以抵抗周公的盛情邀請......

待我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好安靜,睜開眼睛,銀幕上播放着演職員表......啊喂!我比導演還專一,從頭睡到尾。

「美女,這麼激.情刺激的電影都可以把你催眠,你還真不簡單。」項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哇!這聲音怎麼離我這麼近?我扭頭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倒在了項明的肩膀上睡著了......

我爬起來的時候,看着項明那剛剛被我枕過的肩膀,懊悔極了......早知道我靠在他身上,我就不應該這麼快醒來!

「我哪睡了,我眼睛閉着了,其實耳朵還在聽......」我邊揉眼睛邊沖項明嘿嘿一笑。

「走吧!送你去機場,快到時間了。」走出黑黢黢的影院,項明抬腕給我看了看時間,我看着那離飛機起飛時間越來越近的指針,瞬間覺得自己心裏越來越空......

項明把我送到安檢處,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溫和地笑道:「小丫頭,好好照顧自己,別又一個人生病了。」

喉間突然覺得有點堵,我卻只能抿著唇使勁點頭,沖他用力揮了揮手。

我把登機牌和身份證交給安檢的帥哥,扭頭看到項明轉身正要離開。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衝動,不顧一切地奔了過去。

也不知道項明是下意識地回頭看看我走到了哪,還是他聽到了自己身後我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我,皺了皺眉,不明所以地笑着問:「把什麼落下了?」

我定下來喘了一口氣,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臉,轉身捂著狂跳的心逃也似的離開,從安檢的帥哥手裏接過我的證件,快速閃出了項明的視線......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直到坐上了飛機,我腦袋裏還是空空的,思緒凌亂得跟一團亂麻一樣,我想努力清醒過來,可是一想起項明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立刻就沒勇氣清醒下去......天哪,我多麼愚蠢!

手機震得手心有點發麻,性感的空姐走過來微笑着請我關掉手機,我才茫然地低頭看了一眼,是項明發來的短訊。

「小丫頭,一路順風!」

小丫頭,小丫頭,小丫頭你妹啊!老娘都已經成人了!別用這種噁心的稱呼冠到我頭上!我討厭在你們眼裏我永遠是個小孩子!

關掉手機,我把頭靠在機艙玻璃上,眼淚卻不爭氣地滾了下來。

我有點厭惡自己,厭惡現在這個正在重蹈覆轍的自己!

當年,我對張齊遠的感情幾乎可以用「一見鍾情」來形容,後來想想,那個時候的我一方面是急於脫離年老爹嚴格的看管和令我喘不過氣來的寵溺,另一方面,我不想說是我情竇初開,我寧願承認自己是對愛情的渴望......親情不圓滿,我就應該早一點讓愛情來彌補。

可是我終究是錯了,過夠了那種膨脹的熱情一次次被對方的冷水澆滅的日子,得不到之後就開始順其自然地恨起來......直到最後,我才肯接受並不是我愛的方式不對,而是愛錯了人的現實。

但是項明和張齊遠畢竟是不同的!張齊遠不愛我,但是他仍可以花言巧語地把我支開,然後需要我的時候,再給我送一個糖衣炮彈,甚至想直接把我毀滅......所以我恨他,入骨入髓的恨,我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項明不是!我知道他對身邊所有的朋友都好,而我,只是接受過他的好所有中的一份子而已。

我不確定的是,我是真的對他動了心,還是只是被他給予的溫柔和關懷而迷了心竅?

但我確定的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愛上了他,即使他不愛我,我也恨不起他,更不會向報復張齊遠那樣,對他下手......

因為我更加確定,他是個好人!

是啊,他是好人,我這麼一個萬惡不赦不學無術的壞女孩,怎麼可以喜歡上一個好人呢?

江雨霏,你清醒清醒吧!

飛機已經起飛,看着窗外離我越來越遠的J市,我抬手擦了擦眼淚,苦笑着喃喃張口道:再見了,我想我再也不會來這裏了!

從X市機場出來,夜色已經將繁華喧鬧的城市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墨色,我突然覺得好累,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分外激烈的戰爭一樣。打車直接回到了外婆家,不管不顧老人家追在屁股後面啰啰嗦嗦的問話和關心,直接倒頭就睡。

第二天到辦公室剛打開電腦,自動登陸的QQ彈出了項明發來的消息。

「到了吧?手機還沒開?」

發消息的時間是昨晚的九點多。

我這才發現自己昨天下了飛機直到現在都沒開手機,在包里找出來開開機,才發現有項明打來的電話提示和短訊,問我到家沒。

我閉上眼吐出一口氣,給他回了一條短訊:到了,昨天忘記開機了。

很快,他又會過來一條:「到了就好,放心了。」

放心了?

項明你是放的哪門子心?是因為只是單純地關心我,還是因為覺得我到家了,就可以給我身邊的某些人交差了?

算了,我太無理取鬧把自己當回事了!呵呵,真是好笑,你江雨霏又是別人的什麼人,憑什麼這麼質問?

我把手機摔在桌上,關掉QQ,開始工作。

我不稀罕狗屁愛情,不稀罕男人的寵愛獨愛,我江雨霏要徹底轉變風格,做一個叱吒職場的女強人!

做夢也沒想到,再次見到項明的時候是在醫院。

更沒想到的是......

這次不是他躺下了,我也沒有大礙......我和百合差點被人撕票,年老爹為了救我們,被打傷了腦袋,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仍重度昏迷,一直在ICU里躺着。

我從來都以為這種狗血的劇情只有在八點檔電視劇或者小說里才會出現,可是當這樣恐懼又讓人措手不及的綁架事件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個世界太瘋狂了,有些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原來所謂的有錢人,真的過着提心弔膽的日子,每天不擔心沒錢花卻依然小心翼翼,生怕沒錢花的人盯上自己,把自己當作生財的工具。

我不是工具,因為我全家人都不是有錢人,儘管年老爹有點權力,但是誰不知道他這些年揚名在外的名聲恰恰就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這些歹徒真是看走狗眼了!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是我看走了眼。原來,年與江同志竟然還有那麼一個神秘的老大身份,他隱瞞了我們這麼多年,連我都未曾懷疑過。

在病房的走廊外,隔着玻璃,我看着百合在他的病床前一會笑一會流淚的跟他講話,而他從始至終都根本一動不動,毫無反應。我心裏湧上來一波一波的酸澀,眼前熟悉的一幕讓我很容易就想起了當年項明昏迷時候的境況......

那個時候的我,也是如此時哭時笑得像個傻瓜一樣吧!此刻看到百合的樣子,我才懂得,那個時候的自己並不是被悲傷沖昏了頭腦,而是因為太着急,着急得有點手足無措,怕他醒不來所以會哭,怕自己的哭聲吵到了他,所以又會傻傻地笑......

我抬手擦了擦眼淚,轉身離開了年老爹的ICU病房。

在走廊的拐角處正準備轉身,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有點難以置信地腳下一滯,抬眸望去,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卻似乎也很陌生的臉,許久未曾起過波瀾的心「突突突」狂跳了起來,根本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頻率。

項明和林薇並肩走出電梯,我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兩個人一起愣了。

餘光看見林薇瞅了瞅我,又瞅了瞅項明,似乎是見我們倆有點奇怪,她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微微勾起,「雨霏,項明來看你了。」

「看我做什麼,是看甄百合的吧。」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說出了這句話,話說出口,卻又懊惱得恨不得咬舌自盡。

半年多不見他了,明明很意外很高興,為什麼偏偏一張嘴就說出這樣酸不溜秋的話呢?

問題是,江雨霏你有什麼資格說這麼酸的話?

「剛才林薇還說你現在沒事了,我還在那瞎擔心,這下看到這小丫頭還知道開玩笑,看來真的沒事了,這下真的放心了!」

我低着頭,看不清項明說這句話的表情,但是卻聽到了他語氣里的輕鬆。

放心?你放心別人關我什麼事?

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略略抬頭說了句「我先走了。」就繞過項明和林薇走到了電梯門口。

待我走進電梯,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我看見外面早已經空無一人。

呵呵,自己到了現在還這麼在意他,這是病入膏肓了嗎?

這半年多來,我除了悄悄關注他,刻意努力讓自己不主動聯繫他,不管是電話,短訊,還是在網上......儘管每次看到他的QQ頭像亮起來的時候,心都會莫名其妙的漏跳幾拍。

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跟當時每天追着張齊遠跑來跑去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有時候雖然看起來得到了,卻總是開心不起來。有時候明明知道得不到,卻會莫名地感覺到滿足。

我這是病了!一定是病了,比神經病還嚴重的精神病!

*

林薇約我晚上一起吃飯,我知道項明肯定參加,猶豫再三還是過來了,但是沒想到林薇剛吃了兩口接了個電話就走了,滿桌的菜肴就只剩下了我和對面坐的項明。

我低頭吃菜,不抬頭看他,也想主動去找話題。

可是不知為何,塞進嘴裏的菜食之無味,梗在喉間難以下咽,一不小心憋的乾咳起來。

「沒事吧?」項明遞給我一杯水,起身幫我溫柔地拍著後背。

「咳咳......」我拂開他的手,抬眸看着他,眼淚卻倉皇地滾了出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咳出來的,還是因為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溫度......

「我沒事,謝謝你......」

我端過水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子溫熱的白水,喝下去之後,感覺渾身都暖和了很多,可是卻感覺那奔湧進去的水似乎都有再噴出來的趨勢,要不為何使勁眨眼睛,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呢。

項明沒有再說話,拿過紙巾不由分說地幫我擦了擦淚,直到我不咳了,他才坐了下去。

「雨霏,我怎麼覺得我們之間生疏了?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他問我,語氣裏帶着笑意,嘴角邊也泛著淡淡的笑,我看不出那笑是什麼意味。

你看出來我刻意疏遠你了?那你知道原因嗎?

「我怎麼敢對你有意見,沒有,呵呵......」他的直言不諱,倒問得我有點措手不及,只能僵硬地對他笑了笑。

「真沒意見?」他有點不相信地反問我,從始至終都帶着微笑。

那笑容暖暖的,可是不知道為何,我卻覺得格外刺眼,要不為何我的眼睛刺痛刺痛的,又有了想流淚的衝動。

「真沒意見。」我抓起筷子低頭繼續大快朵頤。

這氣氛為何變得如此壓抑?悶得胸口疼。

項明不再說話,我餘光瞥到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很快地點擊著屏幕,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5月8日,我覺得我又要重蹈覆轍,所以堅決不能再主動去愛人。」

「5月9日,工作起來,讓自己忙碌起來,千萬不要去想任何不愛你的人。」

「5月11日,為什麼越是刻意不去想,腦子裏卻滿是那個人溫暖的笑容呢?我是不是瘋了?」

「5月15日,他今天在QQ上主動跟我說話,還給我講了一個小笑話。我告訴他不好笑,其實在電腦前,我把剛剛喝進嘴裏的牛奶噴到了顯示器上......」

「5月22日,好久沒來寫心情了。有幾個人會跟我一樣,不敢把自己的心情寫在空間寫在微博里,卻要專門開闢自己的主頁才敢寫?」

「6月4日,整整一個月了,我雖然沒有主動跟他聯繫,但是卻不可遏制地每天都在想那個人......我要堅持自己的不主動,這樣才會慢慢忘掉。這本來就是錯,不是么?」

......

項明拿着手機,在我面前一條一條地念著,抑揚頓挫.......

我詫異地抬頭看着他垂眸看向手機屏幕時,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真想上前去一根根拔掉!

「項明你大爺,你什麼意思?」我怒不可遏地站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問。

大廳里所有在這裏用餐的人都看向我,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向我,我卻絲毫不覺得羞恥。

比起眼前這個男人偷偷進去我的主頁,一條一條逐句讀着我寫給他的「情書」的這種恥辱,周圍那些陌生人異樣的眼光又算得了什麼?

他居然進了我的主頁?

他怎麼知道那是我的主頁?

我從未在任何地方留下過那個地址,而且只在我自己家裏的電腦上進這個網址。

項明沒有被我的怒吼鎮住,把手機直接遞給了我,依然溫和地笑着,「你果真夠笨的,從來不知道有個隱身的過客在你的每條心情下面留言了嗎?」

過客?

留言?

怎麼可能,那個主頁,是我花了幾千塊錢在網上買的地址,全世界除了我和賣家知道有那個網站之外,沒有人知道。而且,我也從來沒發現過有人給我留言過,每條心情的閱讀量幾乎都是零,因為我自己的IP是不統計流量的。

若是有人留言,我怎麼會看不到?

我好奇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手機,緩緩坐了下去,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才睜大眼睛看向手機。

「6月20日,今天他給我發來一個冷笑話。我沒看懂,但是我卻沒有問他什麼意思。」

這條是我自己寫的,底下果然有條留言:「你果然夠笨,今天的冷笑話講的意思就是某些人反應比較慢。」

「7月2日,今天很累,不想說話,想罵人!項明,你到底是個什麼生物?!」

這條的底下果然也有一條留言:「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男青年。」

......

我大略滑動了一下手機,我每一條心情的下面居然都有一條回復,而且IP的最後幾位數都是一樣的,是同一人!

可是為毛我在網頁上從來沒有發現過呢?

為毛,為毛?這是盜版網嗎?

我渾身的寒毛倒豎,有一種被現場扒光衣服的感覺,我瞪大眼睛看着對面這個不知什麼時候扒光我衣服的混蛋,難以置信地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網站?這些都是你留的嗎?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

「呵呵」那傢伙居然淡淡地笑了笑,「我跟你學的啊!」

「跟我學?我怎麼了?」我有點着急,又不得不很納悶!極其不解,他到底幾個意思?

「你不是也會去別人的空間,到處轉轉,轉就轉唄,每次走的時候還都會刪除瀏覽記錄。我也只是跟你學學而已!」他理直氣壯地看着我,那臉上得意的笑,讓我有種抬手賞他一耳光的衝動。

我臉上燒得不得了!

他在說我嗎?

對,我雖然克制自己不去奢望愛情,但是我每天會忍不住進他的空間去看一看,尤其是發現他空間有動態的時候,我會一遍遍分析他說的每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開心了嗎?工作不順利了嗎?在想別人了嗎?

......

而每次離開的時候,我都習慣了默默地刪除掉自己的訪客記錄......我明明已經刪除了,他又怎麼會知道?

靠!

「那個,什麼,你給我看這些到底什麼意思?」我承認我那顆一直不怎麼爭氣的小心臟開始加快了頻率,卻仍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佯裝鎮靜地問他。

我不否認,我偷偷關注你,偷偷瀏覽你的心情,是因為我想更加了解你,而你呢?你這樣偷偷地在我每條心情日誌下留言,又意欲何為?

「你看你最後一條心情,我沒記錯的話,是三個小時以前你發的。」他指了指我手裏的手機。

我鬼使神差地聽了話,滑動手機屏幕,直接轉到了我主頁上最新的一條心情。

「我想說,這世界上的好女孩不光是只有甄百合一個人的!」

沒錯,是我幾個小時前發的。

毫無意外的,我在這條心情下也看到了一條留言回復:「可是其他的好女孩似乎不怎麼給我機會。」

......

我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把屏幕放大又仔細看了一遍,沒錯......可是其他的好女孩似乎不怎麼給我機會......機會......

他確定不是在逗我玩?

「我吃飽了,我走了.......」我有點hold不住這個場面,起身把手機扔給他,抓起自己的外套,急匆匆離開了飯店。

一口氣跑了好幾分鐘,我才慢慢放緩了腳步,站在人頭攢動的行人路上叉著腰大口喘氣。

剛剛是在玩遊戲嗎?

為毛這麼刺激?

想起剛才自己主頁上的那些留言,我突然想到項明那傢伙可是半個黑客!他肯定是盜版了我的網頁,然後那些回復都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我坐在路邊的台階上,拿出自己的手機登錄了我的主頁,然後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網址沒問題,那些心情也是我寫的沒問題,可是明明幾個小時前我在家上網時還看不到的一條回復,這會在手機上居然全都看到了!跟項明手機里的一樣!

我的手指有點顫抖,跟胸腔內那顆一直在顫抖的心一樣,抖個不停。

我翻到剛才那條讓我窒息的心情上,一個字一個字把那句話再次讀了一遍:可是其他的好女孩似乎不怎麼給我機會......

項明,我可以不可以把你這句話當作對本姑娘的表白?

啊喂!到底是不是?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真後悔剛才一時激動跑了出來,我為什麼不當面問他呢?

坐在路邊,我有點懊惱,抓着手機抱着頭使勁搖晃着腦袋。

突然,手腕被一隻溫熱乾燥又有力的手抓住,我冷靜下來,緩緩抬眸看去......項明那招牌式的溫暖微笑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喂!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你這笑容能殺死人的!

我倔強地想收回自己的手,不料他手上的勁更大,攫得我手腕生疼。

我想我一定是變態了,我居然覺得手腕上傳遞上來的疼那麼舒服,甚至,我很享受......

他把我拉起來,笑得格外燦爛,格外溫柔,格外欠扁......

因為在我和他的笑眼四目相觸的瞬間,我發現自己的視線有點模糊......我竟然更欠扁地哭了。

「姑娘,給不給我機會?」某人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低頭一臉期待地看着我。

我羞愧了......這比做夢還來的快的幸福,讓我有點不敢相信。我不敢去繼續直視他的眼睛,因為我發現周圍很多人都在往我這邊看......囧死了!

但是比起這種羞愧,我覺得自己從心底升騰起了一種更加濃的情緒,不斷膨脹,蔓延......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了。

眼淚,不爭氣的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

他挪過來一隻手,幫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捧起我的臉,讓我與他再次四目相對,「小丫頭,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跟着你的心情跟了大半年,才發現你也不過是一個膽小可愛的小姑娘罷了。」

「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眼淚滾滾而落,卻不影響我頂嘴的心情。

「怎麼樣?給不給我一個把你重新改造回那個沒心沒肺的姑娘的機會?」他問我,有點着急的語氣,咄咄逼人似的。

「你,這算表白嗎?」我抬眸,倉皇地擦掉蒙住眼睛的所有淚,認真地問他。

「江雨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笨了?嗯?」他居然抬手直接給了我一記爆栗子,有點無奈地說。

「那我就當你項大爺給我表白了!不過給不給機會,就看你的速度怎麼樣了!」我沖她突然笑了笑,趁他不注意掙脫開他的雙手,轉身跑開。

我知道自己臉上還掛着淚,但是我卻抑制不住地狂笑......笑得整個整體都在抖,我卻仍這樣拖着顫抖的身體向前狂奔......

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我,我卻毫不在乎他們的眼神,因為我聽到了後面那個急匆匆的腳步聲......

原來幸福,一直離我這麼近,這麼近......我在心裏大聲地呼喚著: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全文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怦然婚動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怦然婚動
上一章下一章

番外(下) 搶紅包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