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該隱&亞伯

80番外-該隱&亞伯

番外:該隱&亞伯

伊甸園中的生活安寧和平,沒有一絲危險。

只是有些寂寥。

亞當和夏娃並不跟該隱親近,這兩位初始的人類在將他生出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他。

該隱坐在樹下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偶爾能夠看到代表天使的流光掠過,天國美妙的歌聲在這片寂寞空曠的土地上飄蕩。

歌聲很好聽,清凈靈魂,滌盪人心。

但該隱卻覺得有些煩躁。

他生來不敬神。

但亞當與夏娃每每對名為耶和華的神擺出崇敬的模樣供奉上自己的食物,該隱身為第三個人類,順勢也擺出虔誠的姿態來。

伊甸園的一切總是很單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祥和的白,沒有灰暗也沒有任何將污染純白的塵泥污垢。

該隱想到許久之前帶領天使叛變最終失敗墮天的晨曦之星。

他見過這位天使很多次——當然,是作為耶和華坐下最為得力的左膀右臂。

該隱怎麼也想不到,最終反抗神的,竟然是這位從前容不下任何一個叛神存在的天使。

該隱只隱約聽天使們談論過,因為亞當的出現,從來之敬神一人的、驕傲的晨曦之星無法接受自己以後將要向一個比他出現得更晚的、毫無力量的造物屈膝恭敬。

晨曦之星與神之間的冷戰整個天堂和大地都知道。

知道神將亞當的身份與地位當着所有的生靈宣佈,晨曦之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掀起了那場叛亂。

路西菲爾,不,路西法墮天的瞬間被該隱看在眼裏。

瞬息被墨色浸染的六隻羽翼在該隱眼中比起那一片純潔卻冰冷的白色要美得多。

該隱終於知道自己生而叛逆。

後來他的父母——亞當和夏娃又生下了一個孩子。

他的名字是亞伯。

當夏娃帶着這個孩子來到該隱面前,並對他說「這是你的弟弟」時,該隱差不多隱約的觸碰到了自己宿命的軌跡。

有白就有黑,正如白天與黑夜,天堂與地獄,神與撒旦,正如……亞伯與該隱。

該隱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姿態和表情來面對他的這位弟弟。

夏娃和亞當依舊不管他們的新的家庭成員,將亞伯交給該隱之後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神造之子並不需要多加照顧。

但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的該隱,卻不可抑制的對亞伯升起了好奇。

該隱偶爾心情好了,會蹲在亞伯身邊逗弄一下這個軟綿綿的、眼神澄澈的弟弟。

他大概可以猜到以後亞伯會是個什麼樣子,大約與他完全相反,是個爽朗、善良、樂觀向上並且虔誠敬神。

再之後說不定還會跟他鬧些矛盾,也許還會出現一些充滿血腥氣息的事情也不一定。

每次想到這裏,該隱原本還算晴朗的心情就會變得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亞伯很黏他。

該隱煩不勝煩,即便有一次該隱直接動手揍了亞伯,也沒能把亞伯揍跑。

亞伯邁着他有些肥的小短腿跟在該隱背後,聲音甜膩軟糯的喊哥哥,在該隱研究農耕的時候安靜的呆在一邊,在該隱有些疲累的時候會很乖巧的給該隱遞來水果。

該隱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是相當不錯的。

從來都是一個人的該隱,即便知道亞伯以後將會成為他類似於宿敵一樣的存在,也依舊默許了亞伯的存在。

雖然他這種表現在後來被他敬奉的撒旦稱之為缺愛,但不知道以後事情的該隱,當時對亞伯的跟隨,心中十分歡喜。

亞伯是個敏感的孩子,他能夠清楚的知道該隱的情緒變化。

在這位沉默寡言的哥哥不再抗拒他之後,亞伯顯得非常開心,他越發的粘著該隱了。

兄弟兩個幾乎時時刻刻都呆在一塊兒,感情比誰都深厚。

但亞伯全心全意只對待該隱的日子,就結束自在亞伯出生后,替代了晨曦之星來伊甸第一次探看他們的天使出現的時候。

天使沒有他們身為人類的人性,更加偏向那位高高在上的神。

亞伯卻被因為出現在眼前的天使而徹底陷入了對神的憧憬與敬奉之中。

這件事並不在該隱的意料之外。

他看了一眼重歸天堂的天使留下的,據說是神贈與亞伯的東西,又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滿臉感激的亞伯,轉身離開了伊甸之中屬於亞當和夏娃的地界。

頭一次,亞伯沒有在該隱離開的下一秒跟上去。

該隱聽到背後亞伯聲音難掩激動的對夏娃和亞當發出一些疑問,滿含着對神的好奇與尊敬。

該隱垂下眼。

他並不應該太在意這件事情,但心中泛起的刺痛卻讓他連續數天輾轉反側。

該隱不敬神。

但他喜歡自己的弟弟。

亞伯敬神。

將神排在了他的哥哥前面。

好在亞伯沒過幾天就從亞當與夏娃那裏回來,笑容依舊是該隱熟悉的爽朗與陽光。

他纏着該隱說着該隱早已知道甚至親眼所見的,關於神的那些事情。

亞伯說得興緻勃勃,語調中滿是對神的憧憬。

該隱安靜的聽着,依舊如同從前聽亞伯嘮叨一樣,不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那麼聽着。

從前他聽得認真。

現在只是敷衍。

亞伯本來應該可以發現的,但事實卻並沒有如該隱所想。

該隱的情緒越來越低,亞伯卻毫無所覺,依舊高興的說着關於神的事情。

「你會給神供奉那些蔬菜和穀物對嗎,哥哥?」亞伯說着,話語中帶着那麼一點兒好奇。

該隱頓了頓,點了點頭。

「我也想給神供奉些什麼。」亞伯說着,摸了摸手裏始終緊緊握著的神祗的禮物,「我決定從明天開始放牧。」

從明天開始放牧。

該隱偏頭看了亞伯一眼,眼中的光芒有些暗淡。

亞伯正對上了這一眼,瞬間的呆愣之後,他終於察覺到了該隱心情不好。

但他不知道該隱在生什麼氣。

「從明天起我就不能陪你耕種啦,哥哥。」亞伯只好繼續說下去,原本因為該隱情緒低沉而微微收斂了的欣喜,再一次不可抑制的發散開來,「很快我也能給神祗供奉了!」

該隱再也坐不下去,從樹蔭下站起身,離開了正在興頭上的亞伯。

這是亞伯第二次沒有跟上來。

該隱眉頭皺得緊緊的,感覺胸口悶得發疼。

這種發展本就在意料之中不是嗎?

是他自己太愚笨,明知如此還陷進了與亞伯的糾纏之中。

而他那個弟弟,根本就不會理解他這樣的情緒。

他們生來就註定背道而馳,該隱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輸給了耶和華給他佈下的局。

該隱很少仰頭看向隱隱還能窺見的天堂。

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似乎能夠感覺到最上方那裏,有一道威嚴的視線正注視着他。

該隱笑了笑。

之後好幾個月,他都沒見過亞伯。

在農耕的時候,偏頭看向那片樹蔭,再沒有一個精緻漂亮的小少年或坐或站的在那裏沖他微笑揮手。

在累了的時候,看向身旁再也沒有那個少年微笑着給他遞來水果。

該隱花了很久才習慣一個人的時光。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再一次回到從前那樣而已。

但到底還是有什麼東西變了。

盛夏的正午,該隱躺在從前少年經常躺着的樹蔭底下,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向若影若現的天光。

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明亮,如同從年那麼多個年頭一樣,只是少了少年抱怨好熱的聲音。

感覺有點兒渴了,該隱想着,翻了個身,卻撞到了什麼東西。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帶着果香芬芳的果實被遞到他面前。

亞伯俯視着他,笑眯眯的,晃了晃他面前的果實。

「很熱吧,該隱。」亞伯看着該隱有些怔愣的接過果實,相當自然的坐在了他身邊。

該隱頓了頓。

亞伯沒有叫他哥哥。

該隱拿着那個果實,沒有應答也沒有點頭。

「再過幾天神的使者就……」

「亞伯。」該隱第一次打斷了亞伯的話頭,偏頭對上亞伯詫異的神色,「我從來不敬神。」

亞伯的臉色驟然就變得有些怪異。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該隱直接戳破了亞伯長久以來的偽裝,他將果實塞回去,「你很不錯,雖然我一早就知道,還是著了道。」

就像該隱生來就知道自己應該是怎麼樣的一樣,亞伯是神造之子,同樣不會例外。

亞伯從一開始就知道未來將會和該隱成為對立的存在,但他卻依舊接近了該隱。

光明的存在對黑暗而言吸引力無疑是巨大的,而亞伯的存在對於寂寞的該隱來說,吸引力同樣巨大。

不管亞伯出自什麼心思來接近該隱,那從根本上來說,都是錯誤的。

註定了要對立的兩個人,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有交集。

亞伯怔愣的看着該隱,感覺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可挽回,「我……」

「也許你會後悔。」該隱站起身來,如同剛才亞伯俯視他一般俯視着亞伯,「你會知道,有些事情,是玩不起的,亞伯。」

「該隱,你想做什麼!」亞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躁。

該隱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那般,他不會安靜而專註的傾聽他滔滔不絕的話,也不會用看起來冷冰冰實際上卻很溫和的態度來對待他、照顧他,更加不會在他面前毫不顧忌的表現出他的自負來。

唯一不變的,就是該隱看他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感情。

亞伯不清楚那樣的感情是什麼——偶爾跟該隱對視的時候,該隱的眼睛總是讓他覺得心驚。

「我沒想做什麼。」該隱聲音平靜,卻帶着那麼一絲微妙的血腥氣,「你是我的,亞伯,誰都搶不走。」

亞伯看了該隱一陣,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神的化身來到了伊甸,該隱一點都不意外的看到耶和華選擇了亞伯的祭品。

他從來不在意耶和華的選擇,該隱只是看着專註的盯着耶和華,滿眼都是狂喜、激動和興奮的亞伯。

亞伯看着他所敬仰的神,那麼專註的看着,面對神祗的姿態如同一頭溫馴的綿羊。

該隱毫不懷疑如果耶和華讓亞伯將他自己獻祭上去,亞伯也會毫不猶豫的捅穿自己的胸膛。

亞伯滿心滿眼都是耶和華,甚至沒有發現身旁的兄弟的目光正一點點變得陰鷙。

自那一次該隱將亞伯戳穿,兩人不歡而散之後,連續幾年裏,除了供奉的時候之外,兩個兄弟都沒能碰上頭。

耶和華的選擇總是亞伯,亞伯也同樣的對神死心塌地。

「為什麼不選我的?」該隱終於在一次獻祭結束,耶和華的化身將要消散的時候提出了問題,他抬眼看着眼前的虛影,「因為我不敬你?」

耶和華看着該隱的目光帶着悲憫,如同俯視蒼生螻蟻。

而後神的身影消失在了伊甸。

「該隱!」亞伯的聲音帶着那麼一絲憤怒,「你不該這樣!」

「我不該這樣?」該隱低笑了一聲,湊近了亞伯,「我該怎麼樣?」

該隱很少笑,即便是亞伯也極少能夠看到該隱的笑容。

亞伯看着該隱怔愣了半晌,直到該隱的手撫上他的脖頸,帶着曖昧與冰涼的殺意摩挲這他的頸側。

亞伯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該隱的手掌很大,以往能夠包裹住亞伯手掌的手,此刻正掐著亞伯的脖子。

該隱緊貼著亞伯的身體,感受到對方的僵硬,絲毫不介意的在亞伯耳邊輕笑着,臉貼上亞伯的輕輕磨蹭。

「你覺得這樣,如何?」該隱問道,還帶着笑,眼中卻瀰漫着濃重的血與欲.望的顏色。

脖子上的手用上了不小的力氣,亞伯伸手攀住該隱的手臂,難受得臉漲紅,因為窒息而浮出紫色。

該隱看着亞伯的模樣,鬆開了手。

亞伯猛地後退一步,看着該隱,劇烈的咳嗽著,臉色還沒恢復過來,眼中還帶着淚,顯然是嚇壞了。

「我說過你是我的,亞伯。」該隱上前一步緊逼上去,伸手繞過亞伯的脖子,摩挲着他的後頸,「總是向著耶和華,我會很傷心的。」

亞伯依舊不停的咳嗽,卻因為該隱在他後頸上摩挲的手而瑟瑟發抖。

「乖。」該隱給亞伯理了理頭髮,第一次親吻了亞伯的嘴角,而後轉身慢悠悠的消失在亞伯的視野里。

良久,亞伯的情緒才平靜下來,想到該隱的話,嘴裏有些發苦。

是他自作自受,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去招惹該隱。

但一切已經釀成,他也只能繼續往前走,神是造物主,是這個世界不可違逆的存在。

亞伯崇敬神,信仰和崇拜發自靈魂。

亞伯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而後低聲痛呼了一聲。

肯定青了。

亞伯不想被該隱殺死,他想在下一次神降臨的時候乞求神祗將他帶離伊甸。

去哪兒都好,總之遠離該隱。

春去冬來。

距離神再一次降臨還有幾天的時間,亞伯表現得相當的期盼。

然而他卻看到了一個此刻他絕對不想看到的人——該隱正站在不遠處看着他。

自上次不歡而散,該隱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主動找他。

亞伯還有些恐懼,上一次幾乎觸碰到死亡的感覺仍舊停留在他的記憶中,讓他恐懼不已。

「你想離開,是嗎?」該隱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的羊群,問道。

亞伯渾身打了個冷顫,他看了該隱一眼之後,搖了搖頭。

「你騙我,亞伯。」該隱陳述事實一般的這麼說着,伸手摟住渾身僵硬的亞伯,將他的身體掰過來與他面對面,而後湊過去,親昵的與亞伯額頭相抵,「你一點不適合說謊。」

「是……我要離開。」亞伯抿了抿唇,目光灼灼的看着該隱,「我不想留在你身邊。」

「這怎麼能行呢,耶和華不會答應你的。」該隱笑了笑,「你是我的,作為兄弟,敵人——或者愛人,不管作為什麼,你都是獨屬於我的,耶和華讓你誕生於世,正是因為我的存在。」

亞伯怔愣了一瞬,「不可能!神將會帶我走!」

「我說過,你是為我而生的,亞伯。」該隱聲音溫柔,在亞伯耳邊說着,像是情人間的呢噥耳語。

「不是!」亞伯情緒陡然間變得激烈起來,「神讓我誕生,是為了平衡——」

他說到一半,該隱的神色與心口傳來的劇痛讓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我還說過,總是向著耶和華,我會很傷心的。」該隱聲音低沉,有些沙啞。

「該隱……你……」亞伯不敢置信的看着該隱。

「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亞伯。」該隱親吻了一下亞伯的柔軟的嘴唇,「即便是死亡,也只能由我賜予你。」

神造之子並不是不死之身。

該隱擁住亞伯軟下來的身體,神色溫柔的為他整理好頭髮與染血的衣物。

「還是在我的身邊安睡吧,亞伯。」

該隱溫柔的話語隨着吹來的風飄遠,變得細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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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格竊取[綜主希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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