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選擇
陰風陣陣，吹過那這片山林，吹過，那一棵棵似化作了鬼爪一般的枯木。
隨處可見的腐屍與枯骨，點綴著這片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一股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在四周瀰漫着，涌動着！
就在這樣陰森恐怖的山林當中，卻有着兩道呼吸聲此起彼伏，這兩道呼吸聲，都是極為虛弱，微弱到，讓人難以察覺。
呼吸聲的主人，是兩個孩子，一個四、五歲女孩似是睡著了，枯黃的臉頰和乾裂的嘴唇讓這個原本可愛的面龐顯得有些可怕。
在那小女孩身邊，盤坐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他那乾枯的嘴唇，早已龜裂的不成樣子，一雙酷似乾枯樹枝的雙手撫摸著女孩的臉，紅腫的雙眼透露出一股哀傷。
「哥哥不想殺你的，真的不想！可是，我不殺你，爹爹永遠不可能打開陣法！反正，反正你都要死了，就讓我，替你活下去吧！」男孩蠕動着開裂的嘴唇，似用了極大的力氣方才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眉宇間透露著一股哀傷和一絲煞氣。
正如男孩話語中所說，這片山林，是一座陣法，一座，仿若人間地獄的陣法！
沒有水，沒有食物，除卻一些活人之外，連一絲生機都難以見到。這一年多，男孩一直在照顧小女孩，可是今日，卻忽然說出這樣的話語。
從進入陣法的開始，無盡痛苦，便一直伴隨着這兩個孩子，從捕獵活人，到啃食屍體，一次次人性的考驗，一次次無休止的折磨，永不停息，從未滅絕！。
經歷了太多，也許這就是成長中的軟弱，此時的男孩身上，再難見到以往的堅定與不顧一切的信念。他臉上終於露出了屬於這個年齡的軟弱。
男孩和女孩都知道，想要走出這個陣法，只有男孩殺了小女孩，或者，小女孩殺了男孩！
但，這並非一個人死，一個人就能活下去的遊戲。小女孩如果不被男孩親手殺死，即便死了，陣法也不可能消失！
相比於任何同齡人，男孩都要堅強太多。這一年，男孩幾乎是在血與淚中存活了下來。小女孩太小，不可能捕食到人類，一直都是男孩在照顧著，如果沒有男孩，也許小女孩，早已身死。
只不過，男孩那不曾向命運低頭的信念，似乎在今日，消失殆盡。
「哥哥……」那小女孩沒有睜開雙眼，只是在心中啜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說過的話，要食言了！」男孩輕輕撫摸著女孩的臉頰，慢慢抬起頭望向蒼天，目光中夾帶着一絲哀傷與不甘，似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著蒼天怒吼。
男孩緩緩地低下頭，靜靜地看着那女孩，其眉目間流露出一股決然之色。輕輕側過臉龐，男孩看向身邊的一把匕首，這把匕首很華麗，白色刃，紅色的柄，半尺長泛著寒光的鋒利，如同一個猙獰的獠牙。
男孩咽了咽口水。他拿起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緊了雙眼，過了很長時間，才緩緩睜開，似乎在平靜自己的情緒，是啊，殺死自己的親妹妹，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人性的摧殘。
「真的，好想，再聽你喊一聲，哥哥！！」男孩雙眼含情的看向了似在熟睡的女孩，略微低沉而又虛弱的聲音在從男孩口中傳出，卻如同喪鐘長鳴。
女孩眼角留下了些許淚水，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絕望，而是因為那股難掩的哀傷，那女孩眼角的淚水，男孩雖然看到了，卻仿若未見。
男孩右手拿着匕首，再次深吸一口氣用力，似鼓足了極大的力量，猛然間朝着小女孩的心房刺去。
「哥哥！」女孩一生嘶吼，她沒有感覺到疼痛，更沒有感覺到死亡的臨近，有的只是流入口中的腥氣。女孩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男孩的手臂，鋒利的刀刃，刺穿了男孩的心臟，鮮血噴灑，濺濕女孩的身軀。
匕首刺入男孩心臟，那樣容易，容易到了，女孩幾乎沒有使出任何力氣。
明明沒有鮮血濺到口中，最終的腥氣，卻一直存在，而且越來越濃烈。
男孩似乎對這一切都沒有絲毫意外，他那逐漸慘白的臉色，讓睜開雙眼的女孩，痛苦的哭喊起來。
「如果我們，不是生在這樣的家族，多好！替我活下去！」男孩滿是鮮血的手掌，輕輕滑過女孩的臉頰，最終無力的垂了下來！
「哥哥，為什麼，為什麼？」女孩似在嘶吼，那股哀傷，似讓任何人都聽了，都會感覺到心酸。
「混蛋，混蛋，你個混蛋……」女孩哭喊聲一直持續著，聲音漸漸嘶啞。漸漸的只剩下沒有淚水嘶喊。
在小女孩身上一股怨氣慢慢升騰，在天空與無數股在這片大地盤旋的怨氣纏繞在一起，這股怨氣太強，強到了似要撕破天空，撕裂蒼穹。
沒有人看到，在那死去男孩，和那痛苦嘶喊的女孩身後，一個和那小女孩相貌一般無二的孩子，一臉冷漠地看着這一切，其眼神空洞，似是殭屍一般。
這片土地的怨氣聚攏在一起，互相盤旋，陡然間齊齊湧向了那神情如同殭屍的女孩身上。
就在這股怨氣消失的一剎那一道銀色閃電劃破天際，緊接着一聲低沉的轟鳴聲響徹了整片大地，雨水似瓢潑般澆灌起這片似被遺忘了的土地。只是那女孩哭聲並沒有消散，反而更加凄厲。
「哥哥，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女孩哀婉怒吼與一聲驚雷同時響徹雲霄。陡然間似是震碎了這片畫面。
「怎麼回事？這幻境……不是我的！」幾乎同時，被困於幻陣中的陳澤陡然睜開雙眼，只是他在睜開雙眼的剎那，他的七竅便開始流血，生機更是逐漸消散，很快，便再沒了聲息。
「都失敗了嗎？」就在陳澤生機消失瞬間，幻陣也是一瞬間消失不見，站在小院中的周沫兒，看着陳澤的屍身，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是我周家凝丹老祖留下來的東西，當年那些築基期修士都沒有走出，更何況，是他們兩個！」周沫兒身後，周宜雖然同樣有些失落，但還是朝着周沫兒安慰了一聲。
周宜話語一落之時，周沫兒雙眼卻是陡然一凝。
「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