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7章 自覺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扎克好習慣的把自己的『辦公區』整理乾淨——明天，扎克不會來祖們事務所了:「塞姆，你留在這裏幫本傑明做委託報告。」

「什麼？」已經跟隨扎克的節奏、收拾好了自己東西，準備同扎克一起離開祖們事務所、回歸格蘭德塞姆愣了一下，「我不和你一起回去？」

扎克走出了祖們事務所的正門，看一眼西邊下沉的太陽，「你留在這裏當我遙控市政府接收異族信息的操盤手。」扎克給了塞姆了一個……職稱，回頭看着塞姆，「用那次傑西卡試圖借鏡人滲透天堂的委託處理結果做標準，我要市政府對異族的每一個決策，都在我的影響下，而你，就是這個重要工作的執行人。」扎克面帶笑意，「有信心嗎~」

嘖！這哪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啊！

扎克的莫名出血和變弱，已經被證明了和塞姆沒有關係！理應塞姆回歸扎克的身體，繼續以身作則的當吸血鬼-巫師鬼永生於世的組合活『標本』！現在是什麼意思？組合中的巫師鬼被吸血鬼安了分隔兩地的新功能，扎克在想什麼？轉型？或……想要放棄吸血鬼-巫師鬼這個牽扯過多的組合……

塞姆不知道扎克想什麼，但他好歹也在扎克身邊呆了那麼長時間，他知道扎克不會做無聊的決定——

塞姆很清楚扎克對吸血鬼-巫師鬼組合的顧慮，和小白活屍比較下的操作性。

並且，鏡人的委託已經證明了祖們事務所對市長於異族的態度有多重要的影響力，塞姆非常理解扎克給自己的新『工作』有多重要。別忘了，祖們事務所的報告需要潤色修飾，還是塞姆獨立發現的！扎克只是把感覺上的東西：市政府對異族的態度，變成了切實的事件！就像理論變成了實踐，實踐，還成功了。塞姆作為理論的發現者，打心底是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的。

所以，塞姆看着扎克的微笑，只問了一句，「那我要在這裏多長時間？」

「直到安東尼發現我在影響他怎麼管理城市，親自過來罵我為止~」扎克笑着說了句玩笑……不，這不是玩笑，如果安東尼發現扎克塞了個人在祖們事務所里，製造着他能看到的異族生態，安東尼是真的會來罵扎克，「不用想多久啦，時間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扎克擺了擺手，撇了一眼對自己安個人在這裏並沒有意見的本傑明，「大丹犬金我也留在這裏，幫你盯着墨。」

本傑明沒什麼反應，是同意了，倒是把嬰兒亞當遞還到扎克懷裏——本傑明這個父親是完全沒有要好好當一個父親的意願，不用吐槽，這叫做自知之明。本傑明、莫卡維、扎克瑞·托瑞多，這三個非人，誰做人做的最成功？顯然是扎克。亞當是人類，他更需要哪個家長的監護不言而喻。只能說本傑明和莫卡維當初在逼迫扎克做這個教父的時候，是用了大智慧~

扎克接過亞當，嬰兒被包裹的嚴實，完全沒有被當下氣溫影響的熟睡着，扎克看着嬰兒的小臉，話是繼續對本傑明說的，「你介意我帶亞當去海邊吹吹風么。」

帶嬰兒吹海風？這個季節？

「介意。」本傑明瞪了扎克一眼，並以命令的口吻，「回家。」

說的好像離開了祖們事務所，本傑明還能管住紮克似得。扎克聳了下肩，抱着嬰兒上了來時開的車。再次和祖們事務所里這四天裏認識的異族搞了次別，發動車，開離了祖們事務所。

都沒有離開本傑明目送的視野，扎克的車頭一轉，往海岸線的方向，東邊去了。

本傑明陰著了臉，但，沒有跟過去。

西邊的日落不急不緩的進行，在天光徹底黯淡下去的那一刻，扎克也來到了他的目標地。停車，抱出亞當，走向浪花吵嚷的地方。

開始感覺到有飛散在空氣中的水花碰觸自己皮膚的時候，扎克不再前進，看了一眼暗沉漆黑的海面，微微晃蕩了一下懷裏的嬰兒，雙眼紅了，「抱歉，小傢伙。」這是在對亞當說話，「我需要你祈禱……」

扎克要幹什麼？？他要對亞當使用魅惑之瞳！！在一個連記憶都不知道什麼什麼的嬰兒腦中植入虛假的記憶！！

為什麼？！扎克已經說了，他需要『祈禱』！

「為這個世界平安……」扎克把嬰兒的大腦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字句，置入乾淨如白紙一樣的嬰兒腦中！！「祈禱海中的女神……」

扎克……是在召喚媽祖！！用他唯一知道的方式！

*！

如果東南部的共和人還有供奉他們自己神就好了！扎克還能和曾經和媽祖接觸時那樣，用東南部的人帶話！但東南部的共和人，呵呵，在供奉絲貝拉！

如果安娜貝爾·凡卓還在巴頓就好了！扎克還能用安娜貝爾和共和神的朋友關係努力一下！但安娜貝爾，呵呵，被送去了西部建立自己的凡卓氏族！

如果之前接下了共和神遞來的橄欖枝就好了！扎克手裏至少也能持有幾個代表了世界法則的共和神的聯繫方式吧！但扎克，沒有。

扎克親自折斷了所有他曾經擁有的、可以聯繫到世界另一端、那些神秘眾神的方式，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原始的方法了——祈禱，一個還未生活，卻可能面臨末世的嬰兒的祈禱……

使用這個原始方法，扎克唯一的依仗是：共和神，這個辭彙，第一次出現在扎克面前時，留給扎克的正面印象——共和神，不同於聯邦的聖主信仰，他們會真的響應祈禱。

扎克的肩膀被點了一下，吸血鬼回頭，依然赤紅的眼睛看着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女神。

呃，居然成功了。

夜空並不晴朗，無光、海岸線的北方倒是些人造燈火，是南區還未完工的港口為了分擔馬薩港的壓力，在提前工作，只是照不到扎克所處的位置了。

共和的女神站在黑暗中，似乎臉也是黑的，「吸血鬼，真是個不停讓我『驚喜』的種族。」她沒有一點兒驚喜的神色，一張臉黑的彷彿要融入身後的海，「世界要毀滅了，這是你放入這個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命的記憶。」媽祖頓了一下，「你的靈魂不會痛嗎？」不用回答，「哦，看我，居然忘了，吸血鬼是不配有靈魂的生物，你們的造物主如此定義的。」

沒什麼值得意外的，媽祖當然會一上來就侮辱扎克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但，也只是侮辱了。扎克的隊友，是帕帕午夜和另一個共和神普奇，言語以外，多對扎克做任何事，都是自找麻煩！這位女神太明白這一點。

扎克眼中的赤紅沒有褪去，看了一眼媽祖后看回了懷裏的嬰兒亞當，話，哼，大家可以猜是對誰說的：「抱歉小傢伙，現在就要讓你的記憶中有這種絕望的東西。但別害怕，我可以把這些恐怖的記憶拿走。」停頓，「畢竟這只是我這個吸血鬼教父製造出來虛假記憶，不是真的。世界，不會因為失去太陽而毀滅。」

是了。

扎克對墨說，共和神是保平安的神、不是滅世的神，那番話，大家覺得有多少是為了安慰沉陷在壓力中的墨？能說服誰啊！

扎克依然看着根本不懂他說的一個字的嬰兒，「世界，不會因為失去太陽而毀滅。」扎克在重複自己的話，如果真在需要聽這番話的某個神不回應，扎克，會一直重複！！「世界，不會因為失去太陽而……世界，不會因為失去太陽……世界，不會因為……」

「世界不會嬰兒失去太陽而毀滅。」這句是媽祖說的了。

幾乎是瞬間，扎克對着嬰兒說了句「忘了剛才的一切。」眼中的赤紅也立馬褪去。然後，呵，抱着嬰兒頭也不會的離開！

以吸血鬼的速度，自然能迅速的消失於夜幕下的黑暗中。彷彿只是眨眼的工夫，扎克已經回到了車上，嬰兒亞當在安全座位上安頓好，發動機的嗡響、人造車燈打亮前方的一片空間。扎克離開了海岸線。

漆黑的海邊，一個莫名被份虛假祈禱召喚來的神，臉更黑了。但沒有持續多久，這位女神露出了微笑，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彷彿喜悅於海面傳來的潮濕空氣。然後，她抬頭，對着天空揮手，夜空在這個瞬間，被星辰鑲滿，晴朗了。看起來，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這一切很莫名嗎？不用。

回程的扎克感知到了天光的變化，車速放緩，透過車窗去看夜空。星星在對吸血鬼眨眼。

扎克露出了『呵呵』的神色，因為扎克知道自己又對了一次——

墨的陰謀論，論對了。但墨錯了一件事，共和神，沒有要滅世。

回想一下墨的陰謀論是怎麼成型的：是墨在聯邦看到的由吸血鬼扎克所做的一切導致的現象，拼湊成了最後讓人絕望的結局。

像極我們做證明題的時候，將所有條件擺上，然後推導出最後的結果。

墨錯的地方就在於，她並不是一個人在做這道證明題。

是的，共和神，做了和墨一樣的題！哈！他們把那個聯邦中的吸血鬼造成的一切放到答題的空白處，然後因為所以、因為所以、因為所以的開始了推導~猜猜這道證明題最後的結論是什麼？

是——哇哦，咱們，似乎可以趁機滅個世呢~

共和神，沒有要滅世，是我們的吸血鬼，將滅世的所有前置條件，放在了共和神面前啊。墨的陰謀論中，扎克在巴頓搞的所有事情，和共和神有屁關係？是共和神讓扎克去『玷污』鑒的神職的？是共和神幫巫師研究出巫師鬼的？是共和神讓自己的信徒，那些東南部的共和人，『入鄉隨俗』的去供奉異國的巫師鬼？

一個陰謀主體卻在這個陰謀中，沒有絲毫貢獻。貢獻的，全然是我們的吸血鬼——扎克！

一加一都已經被扎克寫在那裏了，你不在等號後面寫個二嗎？

於是，共和神，就真的在等號後面寫了個二。

但他們要的，不是滅世，而是某人的自覺——你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為所欲為，然後，這個世界的毀滅的條件，一個個因為所以，都在你身上！

為什麼共和神想要將這份巨大的陰影放入扎克的心中呢？呵呵，原因，自然是扎克的兩個神隊友了。左邊是拿着這個世界的素材與法則，隨意組合、造物的帕帕午夜，右邊是任意捏顆沙就能創造出一個新世界的普奇。扎克在中間，拉攏不了，打不了、罵不了……嘖，能罵，但有意義嗎？

什麼有意義？

綁住這個吸血鬼的手腳有意義！！

如果你在這個世界上做的一切，都會成為世界上某幫神滅世的條件，你還……敢在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嗎？

你會害怕，你微微翹起的小拇指是滅世開啟的開關嗎？

這段莫名的夜幕海灘。扎克在漆黑的海浪聲中，用一個還未看清這個世界的人類嬰兒，對共和神說，『我知道錯了』。

『這只是我這個吸血鬼教父製造出來虛假記憶，不是真的。』扎克對嬰兒亞當說的原話，現在大家不會完全照字面理解這句話了，對么。吸血鬼終於在神的點撥下自覺了自己於這個世界的位置——你只配是虛假的，因為你無法承受後面的真實！

吸血鬼終於自覺了，虔誠的祈禱后灰溜溜的逃走~~

女神自然愉悅，因為理所當然的，扎克至此，將綁手縛腳，說不定極端一點兒，直接在這個世界舞台退場呢~想想那個畫面，這世界上會因此少多少扭曲、莫名的事件啊~最重要的，神之間對這個世界的理念碰撞，終於沒有雜音了（共和神和帕帕午夜、普奇）~

美好呢~

如果扎克真的那麼認命，就真美好了。

只不過，大家看着把塞姆和金留在祖們事務所，直言要插手市長對異族態度的扎克，是綁手縛腳的樣子么。恩……不像。

兩件共和神不知道的、和扎克相關的事。一件是塞姆很願意當救世的英雄，一件是……扎克這個夜晚在海灘『祈禱』的根本原因——扎克今天剛知道，原來自己未來可能變回人類。

扎克真正的自覺是——我要是哪天變成人類了，那，那……我不知道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我還會是扎克瑞·托瑞多這般的人嗎？似乎各種意義上，我都不再具有成為扎克瑞·托瑞多的條件了，那我又會是誰呢……

這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所以，扎克四個世紀的人生經歷，化作了……大家都該學習一下的積極心態——

那，趁現在還是扎克瑞·托瑞多，盡興吧~

扎克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專註回回家的夜路之上。還順手檢查了一下安全座上嬰兒亞當的安全帶。我們知道的，扎克做人的原則，安全帶第一，這絕對是扎克言傳身教給亞當的第一件事。

恩，扎克，是有恃無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