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着坐在起居室沙發上發獃的「妻子」，賈志維眼底閃過一道戾光，嘲諷的話語直接丟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沈俐芙嚇了一跳，一抬頭便接觸到賈志維那帶着審視的目光。

「你做什麼嚇人？」沈俐芙脫口斥道。

「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吧!」賈志維露出諷笑，「怎麼，今晚方瑞克沒空陪你，你就害起相思病，坐在這裏發獃？」

沈俐芙蹙起眉心，「你為什麼講話這麼難聽？」

「對一個『紅杏出牆』的老婆，我根本不需要太客氣!」

沈俐芙臉色一白，「你說什麼？」

「別急着否認了!」賈志維口氣冷酷，「從我要你跟方瑞克探消息之後，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監控之下，所以你趁著打探消息的機會爬上方瑞克的床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沈俐芙瞪着他，無法言語。她不該覺得訝異才是，對於想要的東西，賈志維一向下輕言放棄，會找人監視實屬常理，她只是不夠細心，沒有先想到這一點。

「怎麼樣，背着丈夫偷人的滋味很刺激，也讓人慾罷不能吧！」賈志維表情嘲諷。

「你有臉說我嗎？」沈俐芙臉色鐵青，眼神變得嚴厲，「別忘了是誰『命令』我要不擇手段接近方瑞克，探消息的！」

「是我，我承認。」賈志維冷笑，「不過你的技術還真差，沒探到消息不提，還迷上方瑞克，把自己整個人賠了進去。方瑞克的床上功夫不錯吧？才會讓你樂不思蜀，忘了該做的事!」

「你說夠了沒有！」沈俐芙臉色愈發蒼白，沒料到他會以如此惡毒的言詞來指責她的不夠儘力。「如果我沒記錯，我已經告訴過你『卡萊爾集團』有可能收購合併釣幾家公司名單了!」她曾經在無意中聽到方瑞克和手下的談話內容，即使明知自己的行為等同偷竊及背叛，她還是選擇告訴賈志維。

「就說你太笨了!你的意圖早就被人識破，你所聽到的那幾家公司八成是對方故意放出的煙幕彈!」賈志維冷聲罵道，「你知不知道，兩個小時前，『卡萊爾集團』發佈了合併『裕明』、『達翔』兩家電子公司的消息，而這兩家根本就不在你提供的名單上!這樣你還不承認自己被對方要了？」

他的眼神令人戰慄，可沈俐芙毫不畏懼地回視，「先前我早已聲明，不保證消息一定正確，畢竟我只是聽到他和手下討論的片段，訊息並不完整，更別提把消息告訴你很不應該，那——」

「笑話!你是我的『老婆』，替丈夫探聽點消息有什麼不應該!」賈志維打斷她，口氣愈發不善，「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你的失敗破壞了我的計劃，讓我連補救的機會也沒有了!」

計劃？沈俐芙心中一緊。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

「要我探消息，該不是因為你本來就打着把公司賣給『卡萊爾』的主意吧？」難怪他要她去打采對方的下一步計劃!可為什麼？

「是不是都與你無關!」賈志維沒打算讓她知道自己心中的盤算。「眼下你既已失敗，也該收收心，回歸原位，不要再繼續做出令賈家蒙羞的行為，」計劃沒有成功，他該另作打算了，至於他的妻子，當然不能再繼續「出軌」下去。

「你這話什麼意思？」沈俐芙瞪住他無情的眼。

「你會不懂我的意思？」賈志維嗤聲，「為了探消息，我勉強忍受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廝混、破壞賈家名聲，現下答案已現，你一點忙也沒幫到，所以你也該切斷和對方的任何聯繫，回歸你原有的角色。」

沈俐芙瞪着再一次命令自己該做些什麼事的男人，忍不住嗓音透出怒意，「如果我說不要呢？」

賈志維回視她透出一絲不馴的眼，突地笑了，可笑意卻未達眼底。「那麼，我會把那張該賠償多少錢的清單請岳父他老人家過目。」

沈俐芙小臉瞬問變白，難以置信，「你……你怎麼可以……我們有協定的!」

「協定是你要扮演「完美稱職」的賈夫人，而不是「蒙放」

的賈夫人。若你執意不肯與方瑞克做個了斷，那我恐怕岳父大人又要承受再一次的打擊了。」賈志維語氣冷涼地撂不要脅。

「你……」好卑鄙!

沈俐芙震驚地瞪着他，感覺一股冷意由頭竄至腳底，心底一片冰冷蕭瑟。

雖說她早有和方瑞克分手的心裏準備，卻沒料到會是因為賈志維以她的父親為要脅，被迫立刻行動，而且還不能拒絕……

原本這幾年她心中已有認知，不再指望這輩子能有機會嘗到戀上一個男人的滋味，方瑞克的出現給了她一個機會。

體驗歷代詩人筆下為愛生、為愛死的境界。

不過一向理智的她並不會做出那麼激烈極端的行為，她只想認真體驗一次愛情的感覺罷了!即使已預見隨之而來必定會承受的痛苦，她卻已然陷入，也無法後悔了!

現下，現實突然追上她的腳步，逼她面對……

「你要我怎麼做？」瞪着在她眼中已化身為怪物的賈志維，沈俐芙語調苦澀，不得不認命。

賈志維露出滿意的表情，「很簡單，配合我的說詞，和他徹底了斷!我想知道的事已有答案，也沒必要再將自己的妻子送到他的手上，我要他好好品嘗一次在女人身上挫敗的感覺!」心裏的計劃沒有達成，令他將滿心的挫折怒氣全部發泄在他「不守婦道」的妻子身上。

「你要我配合你的什麼說詞？」看到賈志維眼中的憤火，沈俐芙心中頓時升起不祥之感。

「很簡單，下星期參加『卡萊爾』與兩家公司合併的酒會之前，我會對外公佈一個『好』消息，屆時你……」

待賈志維說完她與方瑞克如何分手的計劃，沈俐芙小臉灰白，眼神黯淡無光，心中非常明白自己根本毫無選擇，只能遵循他的意思去做。而配合賈志維的打算，代表她和方瑞克自此再沒有交集的可能性，日後兩人確是天涯各一方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沈俐芙硬擠出聲音，「如果我同意配合你，你也得同意儘快將我們已離婚的訊息公開，放我自由。」

「跟我談條件？」賈志維驚訝揚眉，有些佩服她竟有勇氣跟他談判。「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難道你不怕我會做出玉石俱焚的決定，再不理會你的任何要脅？」沈俐芙僵著小臉，語氣堅強。她憎恨此刻無力的感覺，她想反擊，不想再委屈求全!

「你不敢的。你要是這麼做，就休想拿到岳父大人的判決書!」賈志維眯起眼冷哼一聲，再道，「不過你的要求我會考慮，畢竟你的名譽已經受損，我得重新評估你是不是還適任『賈夫人』這個位置。」

「好。」沈俐芙盯着他，知道自己沒有逼迫他許下承諾的籌碼，只能期望他會真的「考慮」。然後放她自由。

至於她與方瑞克……

方瑞克的出現，撫慰了她孤單空白且傷痕處處的靈魂，即便她之於他只是短暫的虛情歡愉，她依舊滿足領受，深藏心底。

現下，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第八章】

這天，下起了濛濛細雨，灰雲籠罩的陰暗天空仿如沈俐芙沉重悒鬱的心情。

戴起練習多年的冷靜面具，沈俐芙從容越過站在敞開大門旁邊的方瑞克，直接進入他住所的姿態彷彿已走過千百回般毫無遲疑。

她在客廳中央站定，沉默地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方瑞克。

「你懷孕了？」方瑞克盯視她平靜的小臉久久，終於打破沉默。

沈俐芙眼神沉定，「這就是你堅持要我到這裏和你見面的原因？為的就是要問我這一句？」

「回答我的問題。」方瑞克盯住她的目光瞬也不瞬。

「是。」她冷靜地點點頭。

聽了她的回答，方瑞克唇角勾起一個嘲諷弧度，「看來和我在一起以外的時間，你也沒有閑着嘛!」

兩人在一起的期間，他一直有做防護措施，所以此刻她腹中的孩子當然就是賈忘維的。由此可見，當初他認為她與賈志維感情不好，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推測。

忽視他明顯的諷刺，沈俐芙淡聲回道，「我畢竟還是賈志維的老婆。」

「好個堂皇的理由!」方瑞克哼了一聲，「那麼今晚你又為何會同意前來見我？」

當他在酒會前夕看見八卦雜誌刊登她已懷孕的消息，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想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及至在酒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