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血戰終點

外界。

天已大亮。

擁有百萬人口的玄月大城，又迎來了一個繁忙喧囂的早晨。

城中的人們，無論官商仕子，還是販夫走卒，都像往常一樣，重複做着已經做過許多年，甚或要做上一輩子的事。卻沒有人意識到，有那麼一千人，就在這短短的一夜之間，命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一千人中，絕大部分命運就此終結——這變化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但也有少數幾個人，或將迎來非凡的新生。

……

遊戲空間中，漫長而殘酷的攻城血戰，終於到了尾聲。

當死亡試煉的倒計時歸零時，方才還如洪潮一般，在暴風城中四處肆虐的各種怪物，頃刻之間，便已消失無蹤。

就連遍地的屍骨血漬，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除了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斷壁殘垣，偌大的暴風城中，就只剩下五條孤寥落的人影。

上官琉璃、師棠妃、夏幼蓉、紅髮少女，以及……李英瓊。

沒錯，李英瓊沒有像其它的npc一樣，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試煉時間結束后，她仍然留在了暴風城中。

李英瓊自己倒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她知道自己真正的來歷，也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並非真實的存在。

但在這場死亡試煉中，她的自我意識已徹底覺醒、凝固，她已認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有靈眾生」。與上官琉璃、師棠妃沒有區別。她甚至還期待着，能夠去到外界，去看一看那真實存在的世界。

她很清楚。在真實的世界中，沒有蜀山，也沒有峨眉。她的師長、同門、親友……在真實的世界，統統都不存在。

對此，她心中有惶恐。也有畏懼，但唯獨沒有迷茫——對於未知的未來，未知的真實，她或有着種種猜測擔憂，但對於自己的存在，對於自我的真實。她卻未有絲毫迷茫。

既已明悟「我」是「我」，那麼「我」便是有靈魂有意志的存在。

我是李英瓊，獨一無二的李英瓊。

確認了自我存在的李英瓊，勇於接受任何挑戰，也勇於直視心中的惶恐畏懼。去面對那未知的真實。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關要過。

紫郢倒插地面，李英瓊席地而坐，背倚紫郢劍脊，仰首凝視天穹。

主宰這個世界的魔頭，你……該現身了吧？

……

上官琉璃坐在一座金色琉璃瓦敷就的殿頂上。

殿堂早已傾塌，殿頂就趴在遍地殘垣中。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也破碎了小半。

上官琉璃也破碎了小半。

她左手齊肘而斷，右腿自大腿中段起。下半截不翼而飛。身上也遍佈刀劍划痕，條條深可見骨。

傷勢雖看上去慘不忍睹，但上官琉璃感覺很好。

能活着，比什麼都好。

她自破爛襤褸的裙角，撕下一條染滿血鮮血的布帶，將飄散的長發。紮成一個清爽的馬尾。然後用缺了一根手指的右手，輕拍著身側的琉璃瓦。哼起了一支悠揚的小曲。

節奏歡快，活潑。若雲雀飛舞，若錦鯉戲水。將她劫後餘生的快樂，顯露無遺。

師棠妃就躺在她身旁不遠處。

比起上官琉璃，師棠妃表面看來，比她好上不少。

雖然身上也遍佈傷痕，甚至還有直抵內髒的恐怖血洞，但至少她手腳俱全。

但其實師棠妃的傷勢，遠比上官琉璃嚴重。上官琉璃還能打着拍子哼歌，師棠妃卻只能躺在屋頂上喘氣，看上去近乎奄奄一息。

不過她的精神還不錯。

當上官琉璃哼起小曲時，師棠妃雙眼熠熠生輝，眉飛色舞，一副想要為她伴唱的樣子。

而在距離上官琉璃和師棠妃所在的琉璃殿頂不遠的地方，那紅髮少女背靠一根殘缺的華表坐着，一腿平伸，一腿屈起，兩手搭在膝上，額抵著膝頭，閉目沉睡。

她身上，也滿是各種傷痕。那些傷痕，條條慘烈，看上去像是被猛獸利爪刨出來的。

在死亡試煉中，掙扎求活的試煉者們，本應是被攻城怪物們圍獵的獵物。但這紅髮少女，卻不甘於自己獵物的身份。她將死亡試煉場當作獵殺場，將自己視作獵人，將圍獵試煉者們的攻城怪物，當成了她的獵物。

她遊走在怪潮之中，主動向一個個強大的boss級怪物發起攻擊。那些boss，雖不像玄天邪帝和百丈大妖那樣強到幾乎無法戰勝，但也不是普通遊戲者能單人應付的。然而無論哪個boss，最後都死在了她手上。而她為之付出的，最多也不過是輕傷的代價。

直到遊戲的最後，她找上了一個瘋狂暴走的八神庵。

一方是造型高度模仿八神庵，戰鬥方式、技能也大半學習八神庵的試煉者，一方是原版正裝，暴走發狂的八神庵，二者之間碰撞伊始，便進入了白熱化激戰。然後在短短十秒之內，分出了生死。

紅髮少女以重傷的代價，幹掉了八神庵，以一對與八神同樣瘋狂銳利的利爪，將他拆成了碎片。

幹掉八神后，她拖着重傷的身軀，再度擊殺了一群圍過來撿便宜的怪物，直到試煉結束，怪物清零，她才找了個地方，陷入了沉睡之中。

比起重傷的上官琉璃、師棠妃、紅髮少女，夏幼蓉的狀況，就要好上許多。

王超雖未直接出手幫她，但有他的關注，許多厲害的攻城怪物，都會受到他潛意識的影響，不去主動攻擊夏幼蓉。

而夏幼蓉的主要精力，也放在了尋找王超上。在最後的血戰中，她雖也擊殺了不少怪物，但有意識地避開了大部分強力怪物，並未與太過兇猛的大怪對決。

所以現在夏幼蓉的狀況很好，甚至比起受傷最輕的李英瓊，都要好上一點點。

只是她的精神，看上去就不怎樣了。

怪物清零后，暴風中城還有幾人存活，已是一覽無遺。夏幼蓉踩着風火輪，飛到天空巡視一圈，確認連同自己在內，一共只有五人活着后，她的雙眼一下黯淡下來。

然後她便一動不動地跪坐在一座只剩半截的寶塔上，整個人失去了生氣一般靜默不語。

就在夏幼蓉萬念俱灰時，點點靈光突如雨點般從天而降。

給那靈光雨落在身上，滲入體內，存活的五人身上所有的傷勢，頃刻之間便已痊癒。夏幼蓉更是一驚而起，因為在那靈光雨中，她分明感覺到了王超的氣息。

隨後，王超便真的出現了。(未完待續)I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