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最可怕的分別

初猙獰的笑，再次傳來。小六看着他，佔用了哲來的身子，卻做出哲來不會做出的這樣猥褻的表情。小六的怒火，衝天而來。

可她，卻無力對抗。面對的不是一個受傷的野獸之王，而是眾多同樣受了傷，正紅了眼的猛獸們。

看着蒼桁，他喘息的同時，看着那些逐漸縮小包圍圈的猛獸們的眼神，並不如起初的堅定了。

他們出來，本就不打算能保證性命，在蒼桁看來，大概是認為到了時候。

可不能有事，他們的仇還沒有報，野獸之王還沒有死。

小六要了嘴唇，突然間，她想起來什麼，而後緊緊抱着蒼桁。

「蒼桁，這個野獸之王對我說過，他想要佔有我，因為我像他那個人類的妻子。蒼桁，這一次如果我們敗了，他不會放過我，就算我死了，他還是會將我的屍體偷走，撕碎我的衣服，在我冰冷僵硬的屍體上發泄着他邪惡的慾望。蒼桁，你想像一下那時的情景，你願意那樣的事發生嗎？」

蒼桁的眼睛，瞬間燃起了熊熊火焰。「不願意。」

他這樣回答。小六鬆開他，含着淚說道：「可如果我們死了，這件事就會發生！」

「這件事不會發生。」

蒼桁竟然站了起來，將地上的長劍拔了出來，眯着眼睛，此刻的他，也如同猛獸一般。

「因為我們，不會死！」

說完，他想也不想地沖了過去。

信念，是一件神奇的東西。它可以支撐一個人的意志，令他做出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最後一隻猴子，被蒼桁刺中，飛身掉下了懸崖，而後蒼桁轉過頭，看着面前驚呆了初。

長劍，對着他，他一步步前進，他一步步後退。

「野獸之王，我們該做個了結了。」

初，驚慌失措的模樣，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的猛獸竟然打不過一個人類。

直到蒼桁的劍，刺進他的心臟時，他似乎還不肯相信。

眼睛，漸漸花了。哲來的身子，倒下。蒼桁將他接住，這個時候，他面對的，才是哲來。

已經死了哲來。

緊抱着他的身體，蒼桁皺眉。哲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在起死回生之後，死在了他的劍下。

儘管，這是沒有辦法的時。

小六含淚看着他們，吧嗒吧嗒地落淚，她怎樣哀痛，也怎樣的欣慰。

蒼桁轉過頭看着她，小六趕緊擠出一絲笑容。

「蒼桁，把哲來的屍首埋了吧。」

「我也是這樣想的。」蒼桁說完，就在四處找地方。

「別埋在這裏，這裏都是猛獸的屍體，哲來不會想看到的。就將他埋在那邊的林子裏吧，我看到那裏開着一片一片的小花，哲來一定會喜歡的。」

「那好吧。」

蒼桁受了重傷，可還是將哲來的屍體抗在肩上，轉過頭，看着小六。

「你沒事吧？」

小六至始至終都跪坐着，臉色有些蒼白，身上也有猛獸的抓痕，可這與蒼桁那一身傷比起來，也不算什麼。

所以當小六笑着搖頭的時候，蒼桁也沒多想什麼。

轉身要走，小六又突然叫住他。蒼桁再次轉過身，小六，深深地看着他。

「蒼桁，快去快回……我們還要一起去雲山……看三瓣花……還有乃寒和敏帶，我也好想他們……還有我們的兒子……夫梨……」

蒼桁對她展開了那般燦爛的笑容，那種他不會輕易展露的笑容，小六第二次看到的笑容。

「好。」

他走了，扛着哲來的屍體。直到他消失不見的時候，小六才吃力地轉過頭看着后腰。

深深的傷口，汩汩地流着血。蒼桁與猛獸的交戰中，有隻猴子尖尖的爪子刺進了她的身子裏。

應該，是腎臟。如果馬上急救，或許還能活下去。可在這個時代，在這荒山野嶺，她，很快就會死了。

不甘，當然不甘。眼見着蒼桁殺死了野獸之王，所有的仇怨都結束了。剩下的，只有幸福。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受了這樣的傷。這就是他們的愛情，多少次的驗證，註定的有緣無分。

幸福，當然幸福。這個男人，是為了她可以捨棄生命，捨棄一切的愛人。天底下，又有多少男人，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做到這些？又有多少夫妻，可以像他們這樣經歷了驚天動地的坎坷，品嘗了刻骨銘心的愛情？

不舍，當然不舍。他們的兒子，只有七歲的孩子。他們虧欠這個孩子，未曾給他一個人該有的童年。讓他陪着他們，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可無論有多少不甘，多少幸福，多少不舍，都無法阻擋死亡的腳步。

可她，不想他跟上這腳步。

小六扭過頭，朝着懸崖一點點爬過去。

如果看到她死在這裏，他會毫不猶豫地跟着去，尤其是在完成了所有心愿之後。

可找不到他，他卻不會那麼做。他會心存一線希望，餘生之中，在這天地間找尋着她，直到完成生命的最後一刻。就像他被咕辰和哲來救走後，她的處境一樣。

雖然，那是很殘忍的，可起碼，他活着。

眼淚，模糊了視線，小六爬到懸崖邊，最後看向蒼桁消失的地方，而後，她墜了下去。

蒼桁，永別了……

「小六，你不過去看看嗎？」

蒼桁一邊擦著汗，一邊喘息著走過來。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可他卻還能站着，因為現在的他，充滿了希望。

可當他走回懸崖邊時，看到的，只有滿地猛獸的屍首。那些不是他的希望，他的希望，只有小六。

皺眉，第一反應是小六在跟他捉迷藏。

「小六，出來，我們現在可沒體力做這些，我們得趕緊下山找人包紮傷口。小六！」

這樣呼喊了很長時間，小六卻始終沒有迴音。

他的目光，這才落在地上，不同尋常的一灘血水中，而那血水窪，又延伸著，直到懸崖邊上。

那痕迹，是受傷的人，爬過的痕迹。

這想法剛剛閃過腦海，蒼桁便立即甩頭。

不，不可能發生的事。小六一定是跟我捉迷藏，她在生氣，生氣我吃印的醋。

一定是這樣。

蒼桁緊握著雙拳，顫抖著身子和聲音，一邊喊著小六，一邊走向林子中。似乎尋找，就能找到他的妻子，找到他深愛的，打算與之白頭偕老的妻子。

「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