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他的怒火無法再壓抑下去,雙手抓着她的肩膀,他拚命地搖著,「你究竟跟他們說了些什麼?你說啊!說啊!」

「痛!你抓得我好痛!」

她用力掙出他的箝制,揉着疼痛的臂膀,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你幹嘛啊?我哪有說什麼,我只是讓他們認真地想想,你和你妹妹之間的問題,這也有錯嗎?」

「誰讓你去跟他們說的?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怡君的脾氣也上來了,「喔,我是為你好耶!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罵我?」

南浦轉過身不願面對她,「我不需要你為我好,我只想維持原先平靜的同面,你明不明白?」

「就像你和李巧玲一樣?」她站到他身前,不容他逃避,「你們不也是極力想維持表面的平靜嗎?到最後呢?連起碼的相處都難以維持了,不是嗎?這就是你要的平靜?」

他垂著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可怡君卻不肯就此罷休。

她揪緊他的衣領,極力要激起他的反應,「你說啊!你說啊!這就是你要的平靜?如同表面上永遠平靜無波的你?」

她鬆開他,將埋在心底許久的話一吐為快,「每個人都說你是『好好先生』——脾氣好、性格好、能力好、人品好……什麼都好!其實呢?騙人!全是騙人的!

脾氣好是壓抑出來的,性格好是裝出來的,你把所有的不快都一個人背了起來,那還要親人幹嘛?

你以為你這樣做很偉大啊?你以為你這樣做,你妹妹就會接納你啊?如果這樣做有用,她早就叫你『哥哥』了,也不會讓我有機會去你家說那些話!」

「夠了!」南浦猛地抬起頭,神色恢復了以往的溫和,可鏡片後面的黑眸卻閃出一道寒光,「不要再說了!」

怡君倔強地昂起頭,「為什麼不說?你怕你所有的面具都被我一一撕破?你怕你下一秒鐘就無法維持你那虛偽的溫和?是不是,我的溫劍大人?」

他推開擋在他面前的她,神情平和地大步向門口邁去。

「狄南浦——」

怡君大聲喊出他的名字,聲音中竟帶着決絕的意味。他木然地轉過頭看着她,等着她下一步的舉動。

沉默,恍如經過了天長地久。

「結束吧!」

雖然很難,但她還是說了出口,「如果是這樣,那很抱歉!我是一個真實的人,我不能、也不願維持這種虛偽的平靜!所以……結束吧!」

說啊!說你要打破這種無謂的平靜,說你需要我的真實,說你不要結束啊!你說啊!

然而,他只是沉默地盯着她,什麼反應也沒有。

原來,當愛結束的時候,再多的「曾經」也只能成為曾經;誓言成為海市蜃樓,化為過眼雲煙。

她拿着那張幾分鐘前她還細心呵護的名片,只是幾個動作,它就化為了碎片。

她看着它們飄落到地上……原來,兩顆相愛的心是這麼容易破碎的。

狄南浦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門外,門緩緩地關上了,從此便是咫尺天涯。

就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怡君緩緩地跌坐在地上,淚水如破碎的心止不住地掉落,一顆一顆濕了地上的碎片。

淚眼矇矓中,那些碎紙片映入她的眼帘,她像發了瘋似地撿起地上的碎片,企圖將它們重新黏起來。

只是,再怎麼黏,也黏不回原來的完美了……

【第八章】

「狄,你怎麼了?」衛千暮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抱着酒瓶的狄南浦,他滿身酒氣地站在他的門外。

最近他怎麼老是遇到這樣的情景?上次是翰,這次輪到狄了嗎?他這兒都快成為醉漢收容所了!

恰巧今天巫翰陽因為和晚晴鬧彆扭,也躲到這兒來,他靠着門,臉上揚起喜色。

「你也喝醉了?我以為向來溫文爾雅的溫劍,是絕對不會有醉卧街邊的一天呢!」

「先進來再說。」將南浦拉進屋裏,千暮倒了杯熱茶,塞進他的手中。

翰陽趕緊靠過來湊起熱鬧,「發生什麼事了?不會是怡君拋棄你了吧?」

南浦的臉色立刻黯淡了下來,握著茶杯的手竟有些顫抖。

「不會吧?我猜得這麼准?」翰陽收起玩笑的神色,認真起來,「究竟怎麼了?那小丫頭移情別戀了?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出色的男人嗎?莫非……」

他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莫非,是我?」

「好了,翰!」千暮讓他適可而止。狄雖然脾氣好,但激過了頭,也不排除失手殺人的可能性。

翰陽照老規矩為每個人倒上一杯酒:暮——白蘭地,狄——威士忌,他自己——紅酒!

將酒放到南浦手邊,翰陽擺出一副邀請的姿態,「現在可以說了吧!」

南浦晃着手中的威士忌,將事情的經過一口氣道來。

聽完事情的始末,翰陽身為情場老手,朋友有問題豈可袖手旁觀。

他搭上南浦的肩,口氣中不乏無奈,「說真的,我覺得怡君那丫頭的話有幾分道理!你對你妹妹一昧的容忍,都忍了十七年了,也沒見什麼功效啊!說不定,她亂出招,還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把事情解決了呢!」

「你閉嘴!」千暮把他推到一邊,「狄和怡君的衝突是性格上的衝突,即使解決了這件事,以後還會發生其他的事。」

「是嗎?」翰陽翻了一個白眼,「我和晚晴也常常起衝突啊!還不是吵過就好,好了再吵,有什麼關係?」

「這是個人的性格問題。」千暮難得將自己的診斷對象,由死人轉變成活人,「狄,其實怡君真的說得很對,表面上你什麼都好,可那些好有多少是你自我壓抑換來的,也就只有你自己知道。」

翰陽靠着千暮,兩個人唱起雙簧,「說好聽點是肚量大、容忍力強,說難聽點就是虛偽。」

千暮抿了一口白蘭地接着分析,「這種偽裝是要看對象的,對外人裝裝也就算了,要是對最親愛的人——比如對父母、我、翰、還有怡君都用這套,就說明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們,我們彼此之間還有很大的隔閡。」

「事實上,你除了對我和暮不偽裝以外,在其他人面前——包括你爸,媽,怡君——都載上了那個『好好先生』的面具。」

翰陽伸手拿下南浦眼鏡。「你說你愛她,可你是帶着一層防護罩去愛她,你說她怎麼不傷心、怎麼會不跟你分手。」

「我只是習慣了……」南浦習慣性地去扶眼鏡,結果手空空地懸在了半空中。

「這就是習慣!」千暮撥開他的手,「你習慣對待任何人都帶着那副偽裝,就像透過霧去看景物,怎麼看都覺得很美,可那種美畢竟是偽假的。

怡君就如同一縷燦爛的陽光,照進了你的生活,開始的時候你還覺得很新鮮,可當她真的將你周圍醜陋的一面,也照射得清清楚楚時,你就受不了了。」

「所以,」翰陽將他的眼鏡重新戴回去,「究竟是霧裏看花,還是陽光燦爛,就看你自己決定了!不過動作要快點,不然就會像暮和草草那樣,差點就天人永隔了。」

「你閉上那張烏鴉嘴!」千暮順手拿起一邊的煙灰缸砸了過去。

幸好翰陽身手敏捷,輕鬆避開了。煙灰缸掉在地上,變成碎片。

翰陽嘻皮笑臉地看向千暮,「你搬家正好重買一個!」

「不用了,」他將煙盒揉成一團,一個漂亮的弧線正中垃圾桶,「我戒了!」

被他們這一番瞎胡鬧,南浦迷茫的眼神重新恢復自信,「怎麼想戒煙?」

「一定是為了那根『草』!」

被人猜中心思,千暮臉上勾出了一個淡得幾乎無法看見的淺笑,「她這次得了肺炎,肺的健康狀況不是很好。等她出院就要搬去D.H.M和我同住了,我希望自己七十歲的時候,她還在我身邊,當然得從現在就開始為她着想。」

「乖乖!不得了!」巫翰陽嘖嘖稱奇,「以冷淡著稱的冷劍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說出去都沒人信啊!我真佩服草草的眼光,居然早就看出你是新世紀難得一見的好男人!」

「同居?」南浦十分驚訝,「她父母同意?」

「是同住,不是同居!」千暮差點被手中的白蘭地嗆死,「經過三天三夜的測試,她父母那邊是沒問題了。她和那個朱健同在一個屋檐下,越想越覺得彆扭,還是搬去和我一起住比較好。」

「鬧了半天是吃醋啊!」翰陽真是越來越驚訝於千暮的轉變,一向沒心沒情的他現在連吃醋都學會了——草草真是調教有方!

翰陽將狄南浦的腦袋扳過去面向千暮,「看看,連這塊『萬年寒冰』都能融化,你還等什麼?趕緊去找怡君說個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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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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