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擂之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守擂之前

城外江中,白沙洲,一輪彎月懸於夜空。輕舟劃開水面,撞碎了船燈點起的滿河星輝。

不待船停,顧遂遠足尖輕點,躍過三丈遠的江面,落在了沙洲邊不知多少年前就靜靜矗立於此的巨石上,他的對面,是頭戴斗笠,雙手抱於胸前的杜星衍。

二人面對面站立了不知多少時候,只聽得見江風捲起的浪花在夜風中低聲傾訴。

良久,杜星衍微微低頭,斗笠垂得越發深了,將他的面龐遮成一道虛影。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杜星衍輕嘆一聲:「你真的不怕?」

顧遂遠豪邁一笑:「怕什麼?既然敢來,自是不怕!」

「可組委會是不允許選手賽前私下相見的,否則兩人的成績全部判負。」

「還有這條規矩?我怎麼不知道?」

「《修行球大賽彩票購買限制條例補充新規》附則第三款,參賽選手或直系親屬於賽前私下會面的,視情節輕重給予成績判負、取消參賽資格等處罰,當賽季不得購買修行彩票,已購買並兌獎的,予以全部追回,可處一到五倍罰金。」

「附則?……告辭……」

「顧兄稍待,既來之,再走已無濟於事,且聽我一言。」

「有話快說!」

「明日一戰,杜某欲與顧兄一賭勝負。顧兄可敢應戰?」

「勝又如何?敗又如何?」

「勝者方可披『君山之友』戰袍繞場致意,如何?」

顧遂遠哈哈一笑:「原來你是眼紅這個?也罷,依你就是!」

杜星道:「那明日便請顧兄將上次所披『君山之友』戰袍帶上,勝者可披此袍繞場三周!」

顧遂遠問:「為何要用我的?你自己做一面不就好了?」

杜星衍無奈道:「剛剛想起來,準備去做時,幾家綢緞莊已經關門了……」

……

杜星衍和顧遂遠在江心沙洲會面之時,黃冠組準備守擂的擂主張騰明則在貢院旁的一處酒樓上與友朋相聚,司馬致富、錦娘、安妙都從茅山趕了過來,特意為他壯行。

司馬致富舉杯:「祝願張兄弟明日馬到功成,一舉守擂成功!」

張騰明豪邁的舉杯一飲而盡:「多謝司馬吉言!」

安妙道:「張公子,我不喝酒的,今日以茶代酒,望公子抖擻精神,蟬聯擂主。」

張騰明同樣一飲而盡。飲罷又再次斟滿,卻被錦娘攔住:「慢一些個,先吃點菜,再說明日就是一番大戰,留點量,贏了再喝不遲。」

張騰明深吸一口氣,沉吟片刻,道:「自去年秋下山以來,參加了修行球大賽,自海選起,歷經小組賽、八強賽,成功奪得魁首,其間有過挫折和坎坷,見過風光和榮耀,幾多悲喜,幾多毀譽,別看一個小小木球,卻包含着數不盡的酸甜苦辣,人生滋味盡在其中……」

司馬致富當即舉杯:「單是這番領悟,張兄弟便不枉此番辛苦!為兄敬你!」

兩人喝完,張騰明續道:「今年的春季賽開始后,頭上頂着擂主的光環,深感壓力之重,這三個月里,除了每周必至現場觀戰,我也在用心揣摩球技,體悟其中的奧妙,更向不少金丹修士約戰,只求能有寸進,整個人的心思都完全沉浸其中,這樣的日子,以前當真從未曾想過。直到上周十強賽最後一戰,當時我就在現場,看的雖然是修行球,想的卻是我的修行。修行球修行球,比的是球,賽的卻更是修行。到了而今這個地步,我已經有所感悟,明日一戰的結果其實已不重要了,無論輸贏,我都將閉關破境,爭取能夠結丹。結丹之後,再向金丹法師組邁進,到更高的層次上去繼續爭取更大的榮耀!」

聞聽此言,眾人都呆了呆,司馬致富大喜道:「張兄弟準備結丹了?當真是可喜可賀呀!」

安妙也拍手道:「張公子這麼一說,我都想報名參賽了,也好嘗一嘗金丹的滋味。」

錦娘更是喜極而泣,握著張騰明的手,眼眶通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正在暢談之際,路邊傳來一陣喧囂,聲音越來越大,吵得人喝不下酒去,幾人從二樓開窗望下去,見是一頂轎子被人圍住了,不讓通行。

「姓霍的,有種滾出來!」

「霍韜你個沽名釣譽的狗官,壞人不去彈劾,非要誣陷敬愛的甘大人!」

「說得就是!甘大人撥點款子給百姓修路怎麼了,礙着你姓霍的什麼事了?」

「他是言官,捕風捉影就能隨便構陷,構陷不成毫無損傷,構陷成了就能直達天聽……」

「狗官出來受死!」

「打他!」

也不知誰發了聲喊,人群便開始向轎子涌了上去,更有不少當街的青樓酒鋪紛紛開窗,雞蛋、饅頭、菜幫子紛紛向轎子扔了過去。

兩個轎夫被擠得東倒西歪,那頂轎子也被擠翻在地,一個中年儒生狼狽不堪的從轎門中爬了出來,被兩個忠心耿耿的轎夫護衛著,好容易才脫出人群,衣裳卻已被扯得動一條西一塊,髮髻上也中了幾枚雞蛋,脖子掛着菜葉子,慌慌忙忙逃走。

人群中立刻響起一陣熱烈的鬨笑,這也就是京城百姓法紀意識比較強,別看鬧得凶,但都知道不能太過傷人,否則哪裏會讓人跑了?

司馬致富等人不解,於是張騰明笑着解釋:「諸位或許不知,這霍韜是戶科給事中,前幾日彈劾戶部尚書甘書同撥款整修京城一事,鬧得朝中震動,京城百姓議論紛紛,一邊倒的抨擊其為姦邪小人,聽聞其於玄津橋內的住所都被百姓們圍攻過數次,至今每日都要起來灑掃整理,不然就臭不可聞,哈哈。」

司馬致富道:「張兄弟怎麼也關心起這些閑俗之事了?」

張騰明道:「司馬兄是沒在京城中久居過,久居之後便知道了,道門大政、朝中之事,看似與你我毫無瓜葛,但實際上卻息息相關,很多時候,想不參與都不行。實不相瞞,連我都去霍韜家扔過臭雞蛋,哈哈,不僅是他,桂萼、張璁兩家的門閂也是我出手摺斷的。這三人如今在京中名聲臭不可聞,京城百姓稱為三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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