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總編

第三十章 總編

張元吉走後,九姑娘搖了搖頭,向張雲意道:「父親,五叔……」

張雲意沉默片刻道:「你先去忙,盡人事聽天命。」

等九姑娘退下去,張雲意發了一張飛符,直往京城而去。

元福宮中,陳善道正在調製一爐九轉和合丹的丹料,收到了張雲意飛符后忍不住皺眉,當即回復:「雲意大天師何故妄自菲薄?以龍虎山的地位,說句玩笑話,哪怕找一個大鍊師來,也是有資格入真師堂的,更何況這本就是陽明監院退下來的職司。」

張雲意飛符道:「我們這麼想,總有人不這麼想,據聞玉皇閣東方明有意此位,他入煉虛比元吉早得多,德才也是足夠的。我家在真師堂佔據兩個位子已有二十餘年,也是時候讓出來了。」

陳善道沉吟片刻,飛符回復:「論資排輩也輪不到東方明,為天下計,此非謙讓之時。雲意大天師靜候佳音。」

事不宜遲,陳善道連夜出了元福宮,打出飛行法器直奔棲霞山,入三茅宮拜見老師邵元節。邵大天師默然良久,道:「你且回去,此事為師自有計較。」

陳善道走後,邵元節從蒲團上起身,出了殿門,仰望星空,身子飄然而起,向著西方而去,看似慢,實則極快,幾個眨眼間便已飛出棲霞山。

話說九姑娘乘上飛行法器連夜出發,趕到松藩時,已是第二天的午後。她先來到大君山下,發現入山的修士絡繹不絕,於是也沒驚動旁人,收了山河鼎,跟着三三兩兩的修士們來到大君山洞天山門前。

有兩個少年正在做着登記,九姑娘來大君山的次數已經不少,知道這是紅原縣白馬院經堂中去年脫穎而出的兩個道童,有資質無根骨,是被宗聖館內定了正骨名額的准弟子。

兩個宗聖館的准弟子正在勸一個年輕人:「兄台何必為難我二人?館中嚴規,拜師須得排隊,你前面還排了三十六人,委實插不進去。」

那年輕人哀求道:「我是諸葛家的嫡系子孫,南陽諸葛家,名門之後,資質絕佳,只求大師兄幫忙看看,能否給小人一個正骨的機緣。」

兩個少年道:「實在對不住,你前面還有葛氏、陶氏、司馬氏,哪家不是名門之後?大師兄最多一天看兩個,你只能等。」

諸葛家的年輕人道:「可這天上人間銀錢太貴,實在住不起了……」

「兄台可以下山等候嘛,既然住不起,又何必硬撐?十六天後再來,差不多能輪到兄台。」

「可住在洞天之內,見大師兄的機會也多一些……」

「兄台魚熊想要兼得?哪裏有那麼好的事?」

正說着,其中一個少年注意到旁邊等候的九姑娘,連忙熱情招呼:「是九仙姑來了?快快有請,還是住天上人間么?好的,我陪您進去。您要見哪一位?我去知會館里……哦,您是到編輯部的,那行,九仙姑有事儘管吩咐……」

九姑娘住進天上人間的天字豪華套房后,透過琉璃窗望着遠處波光嶙峋的君山湖,定定出神。

過了片刻,王梧森敲響了房門,進來后便道:「九姑娘親自來了?是為那兩篇文章么?」

九姑娘點了點頭,讓王梧森落座:「你發回來的消息很重要,就沖這一點,當日入股《君山筆記》便沒有白費工夫。」

王梧森道:「這種臨時加塞的事情,自從我進編輯部后,只發生過兩次,都是緊急要聞,我看了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妥,所以趕緊知會九姑娘。」

「你做的很對,父親非常重視,家裏連夜商議,讓我過來打聽清楚。稿子什麼時候發?」

「余總編正在最後校稿,明天就要進複寫法台了複製正刊了,後天發往各省。」

「也就是說,我們剩下的時間,只有今天這半天了?」

「明天還有半天。」

「能不能撤稿?」

「很難……」

「我們龍虎山是《君山筆記》的股東,為何不能撤稿?」

「九姑娘,去年協議上說得很明白,股權只關乎分紅,與運營是分離的,《君山筆記》的運營是由編輯部單獨負責。作為股東,可派遣一人任職編輯部,我能擔任編輯,就是協議約定的條款。」

「編輯也應該擁有撤稿權!」

「當然有,但必須寫明切實的理由,撤稿的理由包括:損害道門和大明的利益、違背道戒、文筆不通、嚴重背離事實、對關聯方構成重大危害等等。其中,文筆不通和違背道戒是可以由編輯直接拿下的,其餘方面則需在每次發行前的最終定審會上集體討論通過。這兩篇文章我實在挑不出任何一點可以拿下的理由……」

九姑娘衝口而出:「對關聯方……」旋即自己都搖了搖頭,無論哪一篇,都和「構成重大傷害」掛不上鈎。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的審查委員會委員身份能否讓稿件發不出來?想來想去,始終沒有想出好的辦法。審查委員會固然可以裁定某篇文章有重大失誤,但那已經屬於事後追究的範疇,追究到天上去也擋不住文章的發行,更何況追究的話,作為這兩篇文章的責編,王梧森要承擔的責任是大頭。

再說這兩篇文章本身就沒有毛病可言,頭一篇對東方天師的採訪更與龍虎山無關,第二篇恭賀張元吉入虛的賀詞也同樣滿滿的好意,王梧森的確沒有借口將其拿下。

如果非要說什麼張元吉入虛的事情我們龍虎山不希望報道,那就是睜眼說瞎話、自欺欺人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龍虎山主動向修行界透露的,你讓人家撤下這篇賀詞兼新聞性質的報道,怎麼解釋?

九姑娘竟然有些彷徨無計,看來通過正常方式阻止報道是不可能了,只能用別的辦法。

「我要見余致川,你幫我聯繫一下,立刻!」

余致川的書房就是《君山筆記》的總編室,他剛剛將最新一期的稿件看完,撂下筆,便有一位女修敲門進來:「總編,王編輯帶了龍虎山的九姑娘在外間等候,希望和總編見一面。」

編輯部擴充后,從陸陸續續遷徙到松藩的十餘家散修門派中招了一些年輕修士,負責打理一些日常事務,全都放在編輯部新設的秘書科,這女修也是其中之一,長得很是不錯,辦事也十分機靈,也不知怎麼搞的,漸漸成了余致川的專職秘書。

聽了秘書的稟告,余致川笑了笑,先沒理這茬,反而指著桌上一篇稿子道:「這篇稿件是你寫的?先不要發,發出去沒有意義,起不到什麼作用,反而會讓這門技術有泄露出去的隱患。」

那女秘書答應了,將這篇《重大喜訊——普通修士也可以無所顧忌的使用飛符》接了過去。

余致川叮囑道:「此事暫時壓下來,等合適的機會再說。你也不要到處去說。」

又道:「今年十二月初六,宗聖館決定舉辦松藩的第一次授籙大比,凡在宗聖館註冊入檔的宗門、世家、散修皆可於十月底之前向《君山筆記》編輯部報名。因為是第一年,今年只對黃冠及以下境界授籙,待明後年再逐漸放開。本次大比採用川省通行的授籙考試大綱,取前三名授予籙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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