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個錯誤，是否要用另一個錯誤來圓滿？如果錯誤已經造成，是該把一切推倒重來，還是讓錯誤一直延續下去？

從未想過他們還有見面的機會，或許在潛意識裏，她拒絕想像重逢的場景，所以，當一切那麼偶然而又必然的發生時，她，除了震撼，便是手足無措了。

「總經理，『雲揚』的辜總經理和沈副總來了。」

「好，請他們進來吧。」古思謙按掉內線，「古助理，麻煩你去準備三杯咖啡。」

等了一會兒不見回應，「古助理？」

「啊，噢是，我這就去準備。」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古瀾快步走出辦公室。

拿出古思謙專用的咖啡粉，倒入虹吸壺中，一不小心，竟倒出了不少在櫃面上，連忙用抹布擦乾淨，再擦火柴去點酒精燈，擦一根，斷了，再擦一根，還是斷……只一會兒，面前堆了十幾根火柴棍，酒精燈還是沒有點上。古瀾煩躁地把火柴盒往旁邊一扔，兩手撐著櫃枱閉上眼睛長而緩地調整著氣息。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今天一早只聽說要接待一個重要客戶，沒想到會是兩個，而且，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兩個人。換做別人，或許會找個理由告假吧？但，逃避不是她的風格。

深吸一口氣，把臉埋入手中，抹過，雙手放下時，平靜的臉上波紋全無。

抽出一根火柴，擦燃，酒精燈白色的燈芯上騰起一道淺藍的火焰。

……

實木門輕叩了三下，古瀾捧著三杯濃香怡人的咖啡推門而入，裏頭的三人停止了交談，齊齊將目光停駐在她的身上。

走近辦公桌，先把一杯咖啡送到她的面前。

「謝謝。」很明脆的聲音，夾雜着高貴的矜持。

「不客氣。」古瀾微微頷首行禮，她比六年前更漂亮了，斂去了青春外放的張揚鋒芒，更添了幾分高雅韻致。

第二杯，遞給了他……

「謝謝。」熟悉得令人心痛的柔和聲線。

指尖微不可察地抖動一下，杯里的咖啡漾開幾許漣漪，杯子，放下，公式化的點頭，眸色平靜，看不透她的所想。

最後一杯咖啡放在了古思謙的面前，稍稍躬身，古瀾走回自己的位子上。

捧起桌上的杯子，沈楓淺啜一口，絲滑綿柔的口感，苦澀中帶着恰到好處的微酸，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她不喝咖啡的，什麼時候煮了一手好咖啡呢？

談話繼續，古瀾一面工作一面分神聽着他們的談話內容，他們是在商談美國矽谷的晶體生產合作項目，聽起來雙方的投資額度都不小，古瀾不免有些疑問，羅斯這次來不就是想要找晶體生產合作夥伴嗎？為什麼他們也在談這個？難道說，羅斯已經和「崇明」達成了合作意向，所以古思謙準備另找合作人嗎？可是，「雲揚」在矽谷的高科技晶體生產方面還處於起步階段，這樣做的話，風險將比當初預計的更要加倍。

「這樣吧，下個星期『古氏』和『雲揚』都拿出一個具體方案，到時候我們再慢慢談，如果兩位不忙的話，今晚我在『景泰』請兩位吃飯，就當作給老同學接風洗塵如何？」

「哦，今晚恐怕不行，我還要去見一個老朋友，下次吧。」辜邵芸溫言拒絕。

「那好，下次老同學可就不能推託了。」古思謙朗笑着，「我送兩位。」

「好。」辜邵芸這次沒有擺出高傲的姿態，笑意盈盈地和他握了握手。

古瀾站起身，躬身送他們離去。

從她面前走過時，沈楓的腳步似乎停滯了一下，古瀾低着頭，長睫掩著水目，謙恭有禮的模樣，卻是疏離冷淡的很。

沈楓看着她，雙唇翕動幾下，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跟在辜邵芸身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