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的舊雨,她的新知

第二十章 他的舊雨,她的新知

江州的孫哲真的就抱着孩子去參加了同學聚會。他搖晃着走進來,招來朋友們的一致訕笑。「超級奶爸!」「以前在班上真沒看出你有這潛質啊!悶壞悶壞的!」「可記得你扔紙條給我,說晚上到我家睡覺,結果沒扔准,扔到王珏位子上,給老師收走下課找你談請你家長的事了?」

孫哲搖頭嘆氣:「你這人,最不地道,看我被冤枉了,你都不站出來說是扔給你的。我今天,是特地抱兒子過來問你要紅包以雪當年之恨的。你都是派出所所長了吧?今天你請客?」

被稱作派出所所長的是個胖子。「副所長,副所長。從小榨我到現在,我要是不當個黨的幹部,都不能滿足你貪婪的心。」

孫哲環顧四周:「人沒來齊嘛!十五年大慶都不齊?」

另一同學一擺手:「旁邊還有個包廂!你來遲了,罰酒三杯。叫你青梅竹馬陪你喝?」

孫哲一看,角落裏坐着一臉苦相明顯過得不好的舊情人王珏。同學們主動把位子騰出來讓他倆湊一塊兒,然後起鬨:「喝個交杯酒!」王珏看了看孫哲的兒子,說:「要不,我來抱吧!真好看!」

「沉着呢!還是我自己來。」

派出所所長站起來,舉著酒杯:「我提議,我們要敬為我們難搞的高三七班費勁心血的班主任吳老師一杯!來,大家站起來!一鞠躬!」

吳老師笑了:「我還打算多活兩年呢!你打算把我供你們家堂屋啊!你們這裏,有些同學不僅僅是高中同學哦,初中也是同學哦!也是我的學生!」

孫哲笑了,看王珏一眼,跟老師說:「我們倆,從初中起,就是您的弟子。」

吳老師:「是啊!還早戀,你看,我這樣的班主任有多好,也就敲打敲打你們,都不告訴你們家長。你們家長到現在都不知道吧?」孫哲和王珏突然就尷尬了。孫哲立刻保護王珏:「跑題了,跑題了老師。這就是您說的下筆千言,離題萬里。這是十五年同學會,不是調皮搗蛋學生控訴大會。」

另一男同學站起來:「我們班,可不只他們倆這一對,劉敏君和思宇也是一對兒。」

吳老師:「他們倆後來大學還考一起呢!劉敏君可以上北大的,非要跟思宇去那個軍事學院,現在好了,留大西北了,來都來不了。」一同學問:「後來不是分了嗎?」

吳老師:「不怨人家思宇,小劉自己看上班上另一個男同學了,據說,是現在流行的高富帥。」

另一同學彙報現狀:「人家混得可好了,上次我出差去他們那兒,可把我羨慕的呀!覺得西北其實也蠻好,要是混得好的話。」

吳老師:「你別說人家,你說說你,你混得怎麼樣?」

他不好意思地說:「我不行,我混得墊底,我倒現在剛混個部門經理。」

所長接話:「世界五百強好吧!你那企業你要混到總裁就麻煩了!中國就沒人了。」

旁邊另一個女同學接話:「就是,不比我們,頭銜印得老大:CFO。我老公是CEO,其實說起來,就是夫妻店,他開門面我管賬。」所長跟班主任說:「你別聽她的,今天晚上晚飯就她請了。都住小別墅了還哭窮!」

女同學辯解:「郊區小別墅,不值錢的。」

吳老師問王珏:「哎,王珏,我一直沒明白一個事情,那一年,你為什麼不參加高考?找你也找不到,這麼多年也聯繫不到你,要不是這次周邦偉運用政府力量查到你戶籍叫你來,我們都以為你失蹤了。」

孫哲和王珏頓時如坐針氈。王珏磨磨嘰嘰地來了一句:「我去考也考不上,就不想拉班級後腿了。」

吳老師:「你胡說八道。你成績又不差,比你差的後來都考上大專了。一本不一定,二本可能性非常大的。是不是家裏出什麼事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不能說嗎?」

王珏:「哦,我當時,蠻受打擊的,我爸爸媽媽離婚了,我就跑到鄉下爺爺奶奶家去了。」全桌同學嘆惋:「哎喲!這也算是個事兒啊!到今天,我們的孩子,估計班上一半的父母都離異了。就為這,你不考大學?」

所長觀察了孫哲的表情,說:「我劇透一下,我感覺孫哲肯定是知道王珏不考試這件事的,當時他倆好啊!你怎麼不勸勸她?」

孫哲:「呃……我……我……不合適吧?人家家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喝酒,喝酒!」

所長又問孫哲:「哎,你小子,現在混得好啊!」

「我哪點好了?」

「你老婆牛逼啊!你老婆在美國吧?」

「我靠!你這哪是派出所所長?你這是情報局的呀!克格勃?她剛走你就知道了?」

「哼,我還知道你老婆這次出國,是李市長欽點的呢!市裏報上去的那張表上,本來沒你老婆的,是後來李市長加進去的。」

孫哲:「不可能,你這肯定是小道消息。這次她出國學習的事,就是她張羅的,因為她市裏才辦的這屆學習班!你凈胡說八道,你以後說的我也不信了。」

所長:「那我說得也沒錯啊,你老婆牛逼啊!哎,你呢,你現在幹什麼呢?」

孫哲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開着玩笑說:「我老婆牛逼啊!我就什麼都不用幹了,我在家帶孩子。」同學起鬨:「你不說實話,悶聲發大財,還跟小時候一樣悶壞!說!說!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孫哲想了一下,放下酒杯說:「我現在,自己單幹,搗鼓點電商。初始階段。」

吳老師問:「什麼是電商?」

一同學拍桌子:「嗨!吳老師,您落伍了!馬雲啊!李國慶啊!劉強東啊!這都是電商的老大!你以後,大約最發達的學生,就是孫哲了!他老婆跟市裏都有聯繫,他又做電商,以後,肯定!納斯達克!來!為納斯達克乾杯!」

聚會一散,大家酒氣熏天地往外走。吳老師囑咐學生:不要酒駕,找個代駕。我可不希望明天去局子裏把你們一個一個贖出來。

孫哲抱着娃,非常清醒地站在門口,等著王珏出來。吳老師非常解風情地說:「孫哲,你負責,把王珏送回家啊!她住得遠。你不喝酒,正合適。她打車,我不放心,別半路把她給劫了。」孫哲讓老師放心。就見王珏面色紅潤地被所長攙出來。另一同學嘻嘻壞笑:「交給你了,我不燈泡了。白白。吳老師,您跟我走吧!」

孫哲抱着孩子,跟王珏說自己的車在車庫。王珏也沒客套,就抱着孩子等他。孫哲開車上來,把孩子固定在後面的嬰兒座上。王珏就坐在孫哲旁邊,幽幽地說:「我家,很遠,在城郊結合部。」之後,倆人一路沉默很久。

孫哲終於鼓起勇氣問:「你……還好吧?」

「就那樣。」

「你有孩子了?」

「都十一歲了。女兒。」

「這麼大了!」

「沒考大學,進了工廠就早早結婚唄!」

孫哲沉默良久,突然說了聲,對不起。王珏不說話。

孫哲又問:「他……對你好嗎?」

「誰?」

「你老公。」

「離了。從結婚一直打,打我也就罷了,還打女兒,我一狠心,就離了。」

「他……打你?」

王珏又沉默。

孫哲問:「那他打孩子幹什麼呀?」

「他說我歷史不清白,孩子不知是跟誰生的。」

孫哲問:「十一歲……?不應該是我的吧?」

王珏看孫哲一眼,不再說話。

孫哲也不敢說話。

王珏長出一口氣:「年少無知。放心吧,不是你的,就是她親爹的。」

孫哲又憋出一口氣,說對不起。王珏沒說什麼,只是指路。孫哲疑惑地看着一條很偏僻的荒野的路,忍不住開了大燈。一路顛得呀……在鄉間小道上開了足半個小時才到一個明顯城鄉結合部的地方,幾排平房。車停在其中一排平房前。

王珏說:「就停這兒吧!我到了。我自己回去。」

孫哲一把拉住王珏,果斷地說:「等等,我送你進去,不安全。」王珏凄然一笑:「沒什麼不安全的。」

孫哲堅持抱着孩子,送王珏回家。到了一座簡陋的房子門口,王珏跟孫哲說:「我到家了,你回去吧!」孫哲鼓起勇氣問:「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王珏不說話,想了想,開門。

門開了。房間很簡陋,倒是乾乾淨淨,但只有一間。一個小姑娘,瘦瘦小小,不太像十一歲的孩子,正伏案看書。她高興地喊媽媽,一回頭,發現媽媽帶了個男人,趕緊收聲。

王珏:「看完了?這是我女兒。」又讓女兒叫叔叔。女孩乖巧地叫了聲叔叔。王珏便說:「我不請你坐了,回去吧!」

孫哲擔心地說:「你怎麼能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裏?這樣多危險啊?」

王珏:「她早早就會一個人待家裏了。四五歲就開始了。也沒出什麼大事兒。我上夜班兒,所以,她習慣了。」

孫哲問女孩:「一個人在家,你怕嗎?」女孩看看媽媽,又看看孫哲,又搖頭又點頭的。王珏又催促他回去,不早了,別叫家裏人擔心。

孫哲出門。王珏送出去。孫哲突然問:「你,今天,為什麼去參加同學聚會?」他以為王珏會說為了見自己。王珏卻看看孫哲,淡定地說:「不是因為你,是因為胖子,他當所長了,查到我了,讓我去聚會。我想跟他說,能不能跟我們片區的城管說說,別收我的攤兒了。不然我沒法活了。」

孫哲心裏很難過很難過。他倉皇地掏出錢包,把裏面所有的錢拿出來,塞進王珏的手裏:「這個……你留着,給孩子買點書什麼的。」然後抱着孩子逃走。

第二天一早,孫哲抱着兒子,又到王珏家門口。敲門卻沒有人應。他問對面織毛衣的鄰居王珏去哪了,鄰居告訴他:「她在市場上擺攤兒吧!你去市場上看看,就在區里最繁華的人民路上。」孫哲一手夾起兒子就回到車上。

孫哲把車停在馬路邊,抱着兒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挨個尋找地攤兒,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背陰處,看見王珏的攤兒。她賣的是很便宜的草本植物,茉莉花,太陽花,吊蘭什麼的,小小的三輪車上,倒也五彩繽紛。王珏自己,則坐着綉十字綉,旁邊放着幾幅裱好的帶很便宜框架的成品十字綉。周圍人都在吆喝,王珏卻沒聲音,在鬧市中安靜得像一棵樹。

孫哲過去,盡量聲音溫和,不嚇著王珏:「吃飯沒?我給你帶了我做的菜。」王珏抬眼看看孫哲,有些吃驚,但表情並不豐富,有些漠然。她低頭繼續綉十字綉:「我自己帶了。你來幹嗎?」孫哲說:「我聽胖子說,你騎車到三十裏外的花棚去販花,這太沒有效率了,我今天,用車給你裝了一車過來。夠你賣一陣的了。你賣完了告訴我,我再替你拉。」王珏卻沒表現出絲毫欣喜和感動:「沒事凈搗亂。你拉那麼多花,我就這麼塊兒地方,放哪兒?花這兩天不賣掉,我回去又放哪兒?夜裏擱門外就給偷了。你拉回去吧!」

孫哲正要解釋什麼,突然王珏就警覺地四下望望,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站起身飛快地把地上的布一收,所有的東西都裹進布里丟上三輪車,然後推起車就開始往巷子裏跑。幾乎同時,所有的小攤販都開始往不同的地方跑。孫哲抱着兒子跟,都跟不上王珏的步伐。

王珏跑得氣喘吁吁,藏在一個小街的拐角處,像個賊一樣探頭張望。不一會兒又來一老太太,肩膀上扛一包裹。王珏問老太:「是不是來了?」老太氣喘吁吁:「不知道啊,我看大家跑,我也跑。」

王珏沖孫哲一甩頭:「你去,替我們探探風,看看城管是不是來了。」

孫哲懵懂地「哦」一聲,突然想起來,問城管長什麼樣。王珏不耐煩:「有標誌,一看就知道。」

孫哲抱着孩子,在瞬間乾淨清爽的道路上來回溜達兩圈,回來了:「沒,沒看見什麼呀!」王珏不太相信孫哲的樣子:「你守着,我去看看。」

孫哲有點慌神:「哎哎!萬一他們來了,我這抱着孩子怎麼辦呀?」還沒等問完,王珏都沒影子了。

等把王珏的地攤佈置好,孫哲嘆口氣,跟王珏說:「別幹了,做點什麼營生不好。」王珏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蔥卷餅說:「這個來錢!」孫哲猶豫半天,問她:「你每個月,要多少錢?我給你。」王珏看看孫哲:「幹嗎?我有手有腳的。」

孫哲回到車邊,發現車上貼了張違章的黃單子。他無奈地看着遠方。馬路的另一邊,騎警正挨個給沿街的每輛車貼單子。孫哲默默地坐進車裏,手中抱着兒子。他開着車返回城裏,直接去了張嘉平那裏,剛要敲門,正碰上推門而出的張嘉平。

孫哲:「出去?」

張嘉平:「回家。」

孫哲不打算兜圈子了,張口直言:「我要問你借錢。」

張嘉平:「出什麼事了?伯父的身體不好嗎?」

孫哲:「不是。我……自己的事。」

張嘉平:「哦?」

孫哲:「我小時候,我高中的時候,做了一件讓我很……呃……一輩子……呃……現在看來,是非常惡劣的事。」張嘉平看着孫哲,不說話。孫哲硬著頭皮說:「別的人,我都不敢講,我,只能,求助你。」張嘉平沒再追問,爽快地問要多少。孫哲自己還在那裏糾結:「我高中的時候,和我們班女同學好,呃……出事了……」說完心慌地看了吉泰一眼。

張嘉平有些不安:「搞大了?」孫哲點頭。張嘉平看看吉泰,示意孫哲:「我的意思是,事情出得大不大?」孫哲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沒生下來,打掉了。我那個……她……去了縣城。當時,我們都沒什麼經驗。她發現的時候,都五個多月了。」

張嘉平鬆口氣,問需要他做什麼,孫哲沮喪地說:「她現在,過得很不好。其實,是我的錯。今天,我去看她,她在擺地攤,被城管抓……已經是……很多次了。」

張嘉平問孫哲想怎樣,孫哲想幫她開個花店:「其實沒多少錢。」

能解決她生計,不用到處亂跑。她,還有個女兒要養。

張嘉平一點沒猶豫,又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卡:「還是這張卡,留你這裏。分寸你自己掌握,不要……不要影響到家庭。靜波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她要是知道,你猜她會怎樣?」孫哲很堅定地說:「放心吧!她不會知道的。我也,並不想……我只是……贖一下……我覺得你會理解。」

張嘉平:「我完全理解。這事,就當我不知道,你今天沒來過。」孫哲看看張嘉平:「不言謝。」

李川奇開着車窗,沿街道緩緩行駛。靜波在一旁若有所思:「開了一天的會才能放鬆一會兒,現在我才知道你們領導靠公款旅遊也是很辛苦的。」李川奇淡笑不語,聽靜波淡淡地說她喜歡這種帶着霧的味道的夜晚。

汽車行駛過一條馬路,街角有個咖啡館,人聲鼎沸。門開啊關啊的,裏面喧囂的聲音很清晰。靜波好奇了:「這是什麼地方?這麼熱鬧?」李川奇看了一眼,向她介紹說:「這個呀,是世界上第一杯愛爾蘭咖啡的發源地。」靜波不解:「什麼是愛爾蘭咖啡?我只知道拿鐵、摩卡、ESPRESSO。」

李川奇找個街角,把車停下,帶靜波進去看看。他手臂上搭著風衣,推開那扇熱鬧的門。兩人坐下后,看到有個做咖啡的竟然是亞洲人的膚色。他非常嫻熟地在兌咖啡,一次二十杯。李川奇笑着跟靜波說:「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邵逸夫的親侄子一嗨!Jack!」

Jack是典型的廣東人模樣,他很友好地笑着沖李川奇打個招呼,然後一邊跟客人聊天,一邊繼續幹活。李川奇問他:「Jack,你還認識我嗎?」

Jack說:「怎麼會不認識?你不就胖了一點,多了幾根皺紋嗎?哦,還有,你身邊的女朋友換了!以前你帶來的那幾個,都不是她。」靜波眼睛睜得很大:「幾個?他有好幾個女朋友?你確定嗎?他從來沒跟我說過哎!」轉臉又沖李川奇用英文大聲說:「你說你是來工作的,卻帶不同的女人來這裏,你對得起我和我們的孩子嗎?」

周圍的男人女人迅速安靜下來,全部的目光都投射到李川奇身上。李川奇那個汗呀!環顧四周不知如何是好。Jack更是抱歉,馬上說:「喲喲喲,我不知道她是你太太。Honey,我是跟他開玩笑的。哪裏有這樣的事。今天的咖啡,我請,我請……你要什麼口味的?」靜波賊賊一笑,壓低聲音背過身沖李川奇說:「有人買單了……」李市長也調皮,沖Jack說:「你請是吧,給我兩杯最最mild的。」說完促狹地沖他擠擠眼。Jack心領神會。

等咖啡到了靜波的手上,靜波嘗了一口,又卡殼在那裏:「啊……Sostrong!你沒跟我說這咖啡是酒做的!」

李川奇笑了:「一百多年前啊,這是離碼頭最近的咖啡館。漁夫們出海打魚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衝進來喝一杯加了酒的咖啡,暖暖身子聊聊天。這家店,以前是全小鎮最熱鬧的社交中心啊!」

Jack對李川奇說:「你應該和你夫人留個影,紀念一下,我們這裏是無數次上過雜誌的!來,我幫你們拍。」

李川奇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靜波和李川奇肩並肩。Jack左看右看不滿意:「不夠典型,不像漁夫。」

李市長心領神會,沖靜波說:「看我!」他把咖啡表層的泡沫沾在嘴唇上形成一條白鬍子,露出白牙燦爛一笑。靜波也學他,倆人相視一笑,靜波也把手機遞上請Jack捏下一張。

Jack很high地要求他們再來一張親熱一點的,以後掛這裏的牆上,告訴所有女人,這個男人是有主的!李太太就可以放心了。

靜波哈哈大笑,腿撐在旁邊的凳子上,摟住李市長的肩膀,把嘴唇噘起來,假裝親李川奇的樣子。Jack拿着靜波的手機又捏了一張。靜波快樂地一眨眼,對咖啡師傅說:「你要記得掛起來!我一定記得發給你!」

正說着,一對男女在嘈雜的人群中艱難地往咖啡店外移,男的一拍李川奇的肩膀,詭秘一笑:「Poorman,waitandseewhatwillhappentonight.」(可憐的人,今晚你有得好瞧了。)那個女的則壓低聲音跟靜波說:「Darling,forman,youmustkeepaneyeonthemforthewholenight.」(親愛的,對男人,你永遠要睜一隻眼睛盯着他們。)靜波使勁點頭。

靜波和李川奇唱着歌,很high的樣子從咖啡館里摟摟抱抱地出來。李市長穿上風衣,聽靜波沉醉地詠嘆一聲哼唱起來:「我太喜歡這裏了!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李川奇深情回應:「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倆人一路晃着走到碼頭邊,碼頭在咖啡館外不遠處,老爺車就停在一邊。遠處,船火星星點點,霧氣漫漫。靜波出神地看着遠方,目光迷離。身後,是同樣迷離的李川奇。靜波輕聲感嘆:「太美了!請停一停。」

冷風吹來,靜波一縮脖子。李川奇溫柔地打開風衣,將靜波裹進衣服里。身後,一輛三藩市格調的有軌電車駛過,帶起的風拂過他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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