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俠府除凶

十六、俠府除凶

這時,葛元宏等人正走在商邱至坯城的官道上,日影偏西,夕照大地,坯城已遙遙在望……

譚家麒忽然一提韁繩,靠近葛元宏,低聲道:「大師兄,咱們好像被人跟蹤了!」

葛元宏淡淡一笑,道:「不錯,咱們兩天前就被人盯上了。」

譚家麒道:「原來大師兄也瞧出來了,咱們要不要和他們干一場?」

葛元宏搖搖頭,道:「官道之上,怎能放手大幹,如是小兄的判斷無誤,他們之所以只是釘梢而遲不動手,前途必然有高明人物在等侯咱們。」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小弟倒要瞧瞧他們有些什麼高明人物,但願這柄**寶刀,能有一個成名之人來祭它的刀鋒!」

葛元宏笑道:「往後機會多的是,二師弟急什麼……」

孟千山也湊了上來,笑道:「小弟好幾天未動拳頭,當真有點手癢了,但願他們不要等的太久才好。」

幾人言笑晏晏,豪氣干雲,簡直未將敵人放在眼下,夕陽銜山,歸鴉聲里,六騎健馬進了坯城的城門。

奇怪的是那些跟蹤主人仍然不曾露面,一宿無事,次日一早,六人繼續上路,離城十餘里地,已然進入丘陵起伏的山區。

入山漸深,路上已無其他行人,極目所之,儘是叢林荒草,葛元宏回顧道:「大家小心,也許人家就選在這些地方等侯咱們,咱們不懼明槍,可要防著暗箭!」

譚家麒大笑道:「管他明槍暗箭,只要賊子們敢動手,管教他來得去不得!」

話聲一落,陡聞右側的一片密林中發出一陳「哈哈」大笑,夾着一個蒼勁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倒要瞧瞧你們這些刀下遊魂,在這幾年來學了些什麼本事?」

葛元宏自林中笑聲一起,便舉手命大家勒住坐騎,待得話聲入耳,心頭不禁怦怦一跳,暗忖道:「想不到天下間竟有這般湊巧之事!」口中卻高聲接道:「林中可是羅老前輩?。」

「不錯!虧你這鐵口書生還記得老夫!」隨着話聲,從密林中踱出了頭戴竹笠,漁夫打扮的五湖神釣羅常白!

隨着羅常白的現身,從密林中又行出一個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葛少俠聽得出是羅神釣的聲音,卻不知可還認得老夫?」

葛元宏目光觸處,不由一怔,脫口道:「偽君子艾倫!」

這黑衣人正是偽君子艾倫,他又是哈哈一笑,道:「葛少俠好強眼力,五年未見,諸位大概是藝成下山了吧?」

說話之間,嗖嗖嗖!從密林中接二連三地飛掠出十名黑衣大漢,手提兵刃,將這狹窄的山區官道前後堵住了!

葛元宏拱手一禮,道:「二位前輩久違了,但不知今日這樣率人攔道,是否打算把五年的舊事重演?」

羅常白掀須一笑,道:「葛少俠說對了!」

譚家麒在馬上一聲大喝,身子平空飛起,一式「虎落平陽」的縱落羅、艾二人面前,抬手—指羅常白,喝道:「老匹夫!小爺正要找你算帳,哈哈!你倒自動送上門來了!」話聲一落,又面向艾倫,反手一拍背後的**寶刀,冷笑道:「姓艾的,寶刀在此,有本事不妨再來奪去!」

羅、艾二人目睹譚家麒凌空飛落之勢,隱然虎虎有威,俱不由心頭一凜!

羅常白「呵呵」一笑,道:「士別三日就當刮目相看,此言誠不我欺!」話鋒一轉,冷森森地說道:「譚二少俠可要當心一些,別讓那條僅剩的右臂也給老夫砍了!」

艾倫卻冷冷接道:「老夫倒不信世上有兩柄**寶刀。」

譚家麒疾快地反手拔出寶刀,晃了一晃,「唰」地插刀入鞘,道:「少爺難道騙你不成?」

陽光映照之下,那**寶刀宛如一泓秋水,映起一片寒光,一閃即逝!譚家麒這一手拔刀、歸鞘的動作,快逾閃電,乾淨利落,只瞧得艾倫與羅常白老臉變色,悚然動容!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羅、艾二老都看得出來,對方確非當年的吳下阿蒙,怪不得敢口發狂言了。

尤其今艾倫心頭震驚的是那柄**寶刀,竟然是貨真價實,絕非贗品,那麼,又怎會到了這小子手上呢?

問題很簡單,必然是有一個假陳道隆出了事了。

羅常白與艾倫互相看了一眼,嘴皮微動了一陣,似是施展傳音之術,交換意見。

譚家麒已然大不耐煩,沉聲喝道:「怎麼,打架還要商量?來來來!誰先上?」

羅常白「呵呵」一笑,道:「青年人就是沉不住氣,好吧,就讓老夫再教訓你一次!」說着,緩步上前,抖了抖手中的釣竿,笑道:「亮兵刃!」

譚家麒「唰」地拔刀在手,一挫虎腰,**寶刀平胸前指,虎目圓睜,緊緊盯着羅常白,登時,一股凌厲無儔的刀氣,隱隱直逼過去!

羅常白屹立在八尺開外,仍然感覺到被那凌厲的刀氣,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雙方還未動手,光是這股肅煞之氣,就已令他落了下風,心頭暗凜之下,表面上仍不失風度的笑道:「小娃兒發招啊,盡瞪着我老頭子幹麼?」

譚家麒一聲虎吼,猛然跨前一大步,右臂一探,寶刀直刺中宮,朝羅常白胸膛攻去!

羅常自身子一側,釣竿一揮,還攻過去!

艾倫卻踱向一旁,朝葛元宏招手道:「來來來!咱們也別閑着,你過來讓老夫瞧瞧,這幾年來你學了些什麼絕招?」

葛元宏飄身下馬,撤刀在手,大步行了過去,道:「老前輩是否仍要空手奪晚輩的手中鋼刀?」

艾倫微微一笑,嘴皮一陣抖動……

葛元宏耳中突然傳來艾倫的聲音:「少俠馬上通知你的同伴,務求一舉擊殺那十名大漢,千萬不留活口,老夫有事相告。」

傳音之聲一歇,那艾倫緊接「呵呵」一笑,道:「老夫與人動手有個慣例,對方只能留一個活口,你快回去和同伴們商量一下,看是誰人不願送命,快!」

葛元宏耳聽此老傳音,心頭方自一怔,又聞他如此說法,心頭立時明白,遂假作聽話,退回了陸小珞等人身邊,低聲將艾倫的話說了出來,又道:「咱們本就要把這些賊子殺個落花流水,管他有什麼意思,先幹掉他的黨羽也好。」

陸小珞、郭文章、孟千山三人齊聲贊好,略一計議,四人身形倏地一分,兩人一組,閃電般分朝那堵截在山徑兩端的黑衣大漢撲去!

人似龍騰,刀光勝電,葛元宏、陸小珞腳方沾地,刀已揮出,兩名黑衣大漢幾乎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只慘叫了半聲,兩人成了四段!

另一邊,郭文章手起刀落,凌空將一名黑衣大漢劈成兩半,孟千山一拳搗出,將一名大漢打得登時吐血身亡。

連眨眼的工夫都不到,黑衣大漢已死了四個!

剩下來的不由大吃一驚,齊聲怒喝,揮動兵刃分朝兩組敵人猛攻過去I

葛元宏、陸小珞敞聲大笑,齊將刀鋒一撇,又是兩聲慘叫,這一方面只剩下了一個黑衣大漢!

郭文章、孟千山那邊亦同時再度揚威,放翻了兩名大漢!

十名大漢頃刻間躺下了八個,剩下的這一雙心膽俱裂,不用招呼,已然扭頭狂奔,朝密林那面飛掠而逃……

譚家麒方自與羅常白展開激戰,目睹斯情,不由一怔,耳中已傳來羅常白的喝聲:「混小子還不快追!」

羅常白喝聲出口,攻向譚家麒的釣竿已倏地撤回,信手一揮一抖,那兩三丈長的天蠶釣絲矯若靈蛇,疾然舒展開來,「呼」的一聲,朝一名即將遁入密林的黑衣大漢飛卷過去!

這黑衣大漢眼看就要竄入密林,以為逃生有望,正在心中暗喜,誰知脖子突然一緊,整個人倒著飛了回去,一口氣登時回不過來,兩眼一翻,追隨同伴攜手共赴黃泉去了!

那譚家麒更不怠慢,羅常白方自得手,他也將那僅剩的一名黑衣大漢劈倒在密林邊沿,飛縱回來,眼望葛元宏,惑然問道:「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葛元宏搖頭道:「愚兄也搞不清楚,這是艾前輩的意思,他說等殺了那十名大漢之後,有要緊事情和咱們談談。」

譚家麒皺了皺眉,道:「不知他和咱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說話之間,那羅常白已和艾倫並肩行了過來。

葛元宏一抱拳,道:「兩位前輩不知有何指教?」

羅常白「呵呵」一笑道:「幾位的身手確是不凡,看來,老夫的心思並未曾白費……」

譚家麒笑道:「令孫女可好?已然隨你回家了?」

羅常白老臉登時一黯,道:「如是她已隨老夫回家,老夫還會找你們么?」話聲微頓,長嘆一聲又道:「自從上次在湘江未能把你們留下,那挾持小孫女之人不特不將她送回,反指斥老夫有意放走你們,因而對老夫大加威嚇,要老夫更加擴大替他去作那種惡事的範圍……」

譚家麒冷哼一聲,道:「所以你今天就等在此地,想再耙咱們留下來,去贖你的孫女了?」

羅常白尷尬一笑,道:「原意本是如此,但目睹你露的一手之後,艾兄和老夫就臨時改變了主意……」

眼神一瞥艾倫,笑道:「艾兄,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說明吧。」

艾倫咳了一聲,道:「事情是這樣的……」

譚家麒冷然道:「是不是把從咱們大師兄手中奪去的寶刀,作為賣身投靠的本錢了?」

艾倫神色一變,道:「你們都知道了?」

葛元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艾倫一咬牙,道:「好!你們既已知道了,老夫就長話短說……」話鋒微頓,目光轉動向四下一掃,道:「大路之上不便細談,咱們到那樹林里去說吧。」

葛元宏略一沉吟,遂吩咐郭文章、陸小珞二人就在附近挖個坑把十名黑衣大漢掩埋,然後帶了譚家麒、陳挽瀾和孟千山,隨着艾、羅二老朝那樹林行去。

進入樹林,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艾倫這才開口道:「自從在那破廟內替諸位將強敵引開,又保護你們平安離去之後,老夫對此事愈想愈覺奇怪,根本想不透你們怎會惹上這許多高強的敵人,並且這些人又不是屬於一門一派,而是包羅了黑白兩道的有名人物,於是老夫為好奇心驅使,乃決心一探究竟……」

譚家麒忍不住插口道:「你可曾探出些什麼事情來了?」

艾倫長嘆了一聲道:「老夫這一探不打緊,卻探出麻煩來了……」

譚家麒道:「什麼麻頗?」

艾倫苦笑了笑,道:「老夫還未着手去探人家,人家卻先把老夫找到了……」

葛元宏卻忍不住問道:「那是些什麼人?」

艾倫望了譚家麒一眼,問道:「你們不是都知道了么?」

譚家麒脫口道:「莫非是那什麼『武林聖主』?」

艾倫點了點頭,道:「他本人沒有來,來的是他的心腹死黨,他們見着老夫就開門見山的邀請老夫去參加他們……」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他們沒對你施用什麼手段來威脅么?」

艾倫冷笑一聲道:「老夫孑然一身,無親無友,他們拿什麼來威脅?老夫之答應參加他們,乃完全出於自願的。」

葛元宏「哦」了一聲,道:「那是為了什麼?」

艾倫苦笑道:「就是為了探查這個秘密啊,同時,老夫為了取信於那『聖主』,就將那『**寶刀』送了給他……」

譚家麒又是一哼,道:「你倒會做人情!」

艾倫神色一整,道:「二少俠用不着哼哈,這一招是有代價的……」說時,從懷中摸出一個油綢布包,遞給葛元宏,道:「你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葛元宏接過布包,打開一看,裏麵包了一張質地很薄,折得很整齊的紙疊,小心地將紙疊展開,但見紙上線條交錯縱橫,竟是一幅描繪得十分詳細的地圖!

譚家麒探頭過去瞥了一眼,奇道:「這是什麼地方的地圖?」

艾倫笑道:「這就是熊耳山,飛龍谷中的『聖城』位置以及出入要道和樁卡佈置圖!」

葛元宏不禁愣然道:「這……老前輩怎會……」

艾倫苦笑了笑,道:「這就是你們那柄『**寶刀』換來的代價!」

譚家麒道:「可是……」底下的話,卻又不知如何啟齒。

艾倫笑道:「二少俠可是覺得奇怪,老夫為何能夠自由地繪出這樣詳細的地圖,是么?」

譚家麒點了點頭,道:「晚輩對此事的確有些不大明白。」

艾倫道:「老夫獻出了寶刀,表現了充分投效的誠意,所以那『聖主』對老夫絲毫不加懷疑,亦未強迫老夫吃那迷失本性的毒藥,因此老夫才能繪下這詳細的地圖來。」

葛元宏道:「老前輩交這地圖與晚輩,不知有何吩咐?」

艾倫道:「老夫自參加了他們之後,看着他們所作所為,實在太不像話,所以繪了此圖,想找到一批武功高強而有正義感的武林同道,設法摧毀這個秘密組織,但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直到今天發現你們師兄弟的武功確實可以擔當此重任,所以就和羅兄毅然下了這個決定……」

葛元宏長長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老前輩的確是位有心人了!」話聲一頓,眼望羅常白,道:「只是老前輩令孫女尚在人手中,難道……」

羅常白鬚眉掀動,沉聲道:「這一點老夫早已想通了,當年就算老夫能留下你們,那老魔頭也不見得會遵守諾言,將小孫女交還給老夫,所以,老夫是死了這條心,反過來打的是撈本的主意了。」

譚家麒凜然道:「老前輩如是真有此意,晚輩這斷臂之恨,就一筆勾消!」

羅常白激動地瞧了譚家麒一眼,默然不語。

葛元宏卻誠懇的道:「承兩位前輩瞧得起晚輩們,但晚輩深感人單勢孤,恐怕……」

艾倫頗含深意地瞥了葛元宏一眼,道:「諸位四齣奔走,不是在聯絡同道,追查內幕么,事情不必忙在一時,待時機成熟,這幅地圖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葛元宏肅容道:「既然如此,晚輩就斗膽收下此圖,待日後時機成熟,有所行動時,還望兩位前輩能一伸援手!」

艾倫點頭道:「那是自然,咱們就此告別,但願早日在『聖城』之中見面。」說着,就要站起身子……

譚家麒忽然道:「且慢,晚輩尚有一事請問……」

艾倫重又坐了下來,道:「二少俠還有什麼事?」

譚家麒道:「那個什麼『聖主』,究竟是何方神聖?老前輩可知道么?」

艾倫「咦」了一聲,道:「你們得回這柄寶刀之時,難道不曾問過那帶刀的假陳道隆么?」

譚家麒搖頭道:「那廝說他也不知道。」

艾倫沉吟道:「那就奇怪了……」

葛元宏道:「據說那『聖主』見人之時面上都垂著一幅黃紗,是以不易查知他的廬山真面目。」

艾倫點頭道:「不錯,老夫就從未見過他除下臉上的黃紗,看來,極可能連他心腹之人都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

譚家麒道:「但據前輩的口氣,似乎已知道他是誰了!」

艾倫微微一笑,道:「老夫只是一種猜測而已。」

葛元宏道:「老前輩可否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讓晚輩們參詳一下?」

艾倫點了點頭,道:「如是老夫猜得不錯,那『聖主』極可能就是二十年前凶淫惡毒無比,橫行武林的大魔頭,『七煞人屠』宇文龍……」

羅常白「啊」了一聲,插嘴道:「是他?不會吧?這個魔頭已有二十年不曾露過面,恐怕他早就不在人世了!」

艾倫搖搖頭道:「羅兄只知他二十年未在江湖露面,可知他為何突然消聲斂跡的?」

羅常白搖了搖頭,道:「這個么?兄弟就不大清楚了。」

艾倫微微一笑,目光一掃葛元宏等人,緩緩道:「二十年前,令師陳大俠剛出道不久,也正是字文龍這魔頭凶威正盛之時,有一次,令師與他狹路相逢,那時候,令師藝高人膽大,初生之犢不怕虎,奮起了為世除害之心,拔刀搦戰,雙方交手之下,這魔頭果然不敵令師的神奇刀法,結果,左耳被削,狼狽而遁,從此以後,就失去了他的蹤跡……」

這一番敘述,只聽得葛元宏師兄弟眉飛色舞!

羅常白卻仰頭想了想,道:「這件事情兄弟似乎也聽人說過,但艾兄又怎能以此來猜出那『聖主』就是他呢?」

艾倫笑道:「那『聖主』雖然常用黃紗垂面,但左邊面頰平平坦坦,很明顯是沒有了左耳,此其一;其次,他為害武林的第一個目標乃是陳大俠,因此,兄弟敢斗膽猜測,他就是失蹤了二十年的宇文龍!」

羅常白搖搖頭道:「可是那『聖主』的武功……」

艾倫「哈哈」一笑,道:「羅兄你怎的這般食古不化?你敢說他在這二十年當中,沒有奇緣遇合么?別的不說,就拿眼前的這幾位老弟打比,才五年不見,他們的武功不就遠勝往年了么?」

羅常白連連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

葛元宏道:「這事怎未聽家師對晚輩等談起過?」

艾倫笑道:「那時你們還未拜在令師門下,二來令師乃是忠厚之人,你們可曾聽他談過,生平曾經折敗過些什麼人了?」

葛元宏點點頭道:「家師平日言談中,果然從不提說這些事。」

譚家麒道:「老前輩在那『神武宮』中,可曾見過家師?

他老人家目下如何了?」

艾倫搖頭道:「見是不曾見過,但據老夫所知,令師似乎沒有吃過什麼苦頭,每天都有好些人陪着他……」

譚家麒「哦」了一聲,道:「為什麼?」

艾倫嘆息一聲,道:「學習模仿他言行啊,那假冒令師的訓練工作,目前仍在進行着,將來不知有多少假陳道隆在江湖出現,那時,怕不天下大亂才怪!」

葛元宏等人聽的心頭大震,譚家麒急急說道:「如此看來,直搗黃龍之舉,真是刻不容緩了!」

艾倫忽然「哦」了一聲,道:「老夫想起來了,你們擒到了那假陳道隆,他身上帶的『出山通行證』呢?你們搜到了沒有?」

葛元宏道:「可能是搜出來了,但不在晚輩們手中,老前輩的意思是……」

艾倫笑道:「老夫突然想起,那『聖主』既能訓練出許多假陳道隆來為禍江湖,咱們何不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入之身,如是你們能把那假陳道隆的『出山通行證』弄到手,就可以設法易容成為令師的相貌,混入『聖城』見機行事,豈不方便得多?」

葛元宏瞿然道:「老前輩這辦法的確不錯,只可惜當時都沒有想到。」

艾倫笑道:「不要緊,以後碰到有這種機會時不要放過就是。」話聲一頓,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時候不早,諸位如是沒有其他問題,老夫和羅兄該走了。」

葛元宏望了譚家麒和陳挽瀾一眼,二人都搖頭表示沒有話說,於是,大家一齊起身,走出樹林。

這時,陸小珞和郭文章亦已將十名黑衣大漢的屍身掩埋妥當,瞥見葛元宏等人陪同著羅、艾二老者有說有笑地行出樹林來,俱不由一怔!

葛元宏一抱拳道:「二位前輩請上路,恕晚輩們不送了。」

羅常白、艾倫二老也雙雙還禮,飄然而去。

葛元宏目送二老遠去,掉頭對譚家麒道:「二師弟,咱們既有沒法假扮師父以混入『聖城』的念頭,那就要將寶刀藏起來,以免泄露了消息。」

譚家麒點頭道:「師兄之言有理,小弟這就將寶刀裹起來。」言罷,找了件舊衣服,將**寶刀連鞘包起來。

眾人這才上馬,動身趕路……

一路上,竟然再無事故發生,這一日,安抵襄陽府城,孟千山一進城門,忽然道:「葛兄,小弟須得返回寓所,安排一下侍從們的生活,不知諸位準備在什麼地方落腳?」

葛元宏略一沉吟,道:「咱們這次重回襄陽,得好好熱鬧一番,孟兄將事情辦妥,可來『忠義俠府』會面便了。」

孟千山道:「好!回頭見!」抱拳一禮,大步離開,奔向他的行宮寓所而去。

葛元宏師兄弟五人,策馬直奔南門外的忠義俠府。

數里的路程,眨眼間,巍峨的府第已遙遙在望,但五人卻不由齊齊「咦」了一聲,一齊勒住了韁繩,健馬奔行的速度立時緩慢了下來。

原來他們遙遙望見那座巍峨的忠義俠府,就在這短短不到一月的時光,竟然粉刷得煥然一新,兩扇朱漆大門大大打開,門外側的拴馬樁上,拴著幾匹駿馬,鞍轡鮮明,顯非尋常人物的坐騎。

此時,正有幾名穿着華服之人從大門走出來,他們身後跟着一名中年漢子,滿臉笑容地連連抱拳行禮,只因相距太遠,聽不出他口中在說些什麼……

這名中年漢子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陳府遭變,連夜送葛元宏師兄弟到湘江乘船逃生的義僕周福!

葛元宏等人正要尋他,沒想到,他竟會回到家裏來了!

師兄弟乍見周福,幾乎就要高聲呼喚,但幾個人的心頭卻同時閃過一個意念,自然而然的把快到唇邊的呼聲,咽回腹中,緩緩策騎前行,一面留心觀察……

敢情那周福是在送客出門,他這一路行禮,將那幾名華服客人送上了那幾匹鞍轡鮮明的坐騎,眼望着客人們揚塵離去,這才長長吁了口氣,返身便待進入大門,但卻被葛元宏師兄弟們緩緩而至的身形吸住了腳步。

周福凝眸一望,登時驚喜交集的叫了聲:「大相公!」

拔腳飛奔過來……

葛元宏等五人齊齊下馬,在道旁迎著飛奔而至的周福,葛元宏抱拳一禮,道:「幾年不見,周兄可好!」

周福一面還禮,一面朝師兄弟們來回瞧了一陣,激動地說道:「果然皇天保佑,相公們總算平安回來了!」目光在陳挽瀾面上一凝,雙頰一陣抽搐,道:「是小主人么?五年不見,長得這樣俊了,請受小的一拜!」說着,一揖到地,就要跪下去……

陳挽瀾還未來得及上前攙扶,葛元宏已伸手將周福的身子架住,笑道:「周兄千萬不可行此大禮,那是要折小師弟的壽數的。」

周福只感到葛元宏手上傳過來的力道十分強大深厚,身子再也跪不下去,只好挺直了腰,道:「大道旁不便行禮,等相公們回家見過老主人之後,再補行就……」

葛元宏等人齊齊大吃一驚,脫口問道:「什麼?老主人?」

周福興奮地道:「是啊!老主人回家不久,剛把房子粉刷完畢,相公們就回來了,這真是天老爺保佑……」

葛元宏連連搖手道:「慢來慢來,周兄!你是說咱們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了?」

周福道:「是啊,大相公有什麼……」

葛元宏截口道:「師母呢?」

周福搖頭道:「主母卻沒有一道回來!」

葛元宏略一沉吟,目注周福,緩緩說道:「周兄,那年咱們逃出去之後,周兄如何跟咱們分手,不知可還記得么?」

周福一愣,道:「那晚上之事,至今雖隔五年,但一回想起來,就如同在眼前一般,老奴怎會忘記?」話聲微頓,略帶詫異地問道:「大相公忽然問起這個幹什麼?」

葛元宏道:「周兄既然不曾忘記,那何妨說出來聽聽!」

周福想了想,道:「那晚上咱們逃到湘水之濱,不是老奴去找的船么?上船之後,老奴惟恐大相公毫無江湖閱歷,不是再三的解說江湖的險惡,要大相公多多小心,事事留意的么?老奴送走了相公們之後,就回城……」

葛元宏又截口問道:「這幾年來,周兄去找過咱們沒有?」

周福點頭道:「怎麼沒有!老奴去了兩趟九華山,卻是見不到那『玉虛觀主』,以後……」

葛元宏此時已知道眼前這位周福,毫無疑問就是當年的義僕,遂不等他說完,重又一拱到地,歡然道:「果然是周兄,請受在下一禮!」

周福一頭霧水,詫道:「大相公!這是……」

葛元宏搖手道:「這原因以後再談,還有,周兄是怎樣遇見師父他老人家的?」

周福想了想,道:「大概是半個月以前吧,那時,老奴剛從武當下來,在返回襄陽的路上,恰巧碰見老主人帶着大批僕從……」

葛元宏「哦」了一聲,道:「目下家中的侍僕傭人,都是師父在外面帶回來的么?」

周福道:「除了老奴之外,府中全是新來之人。」

葛元宏道:「師父可在家中?」

周福道:「怎麼不在!老主人回來之後,就拜會了陳知府大人,接收回了莊園,大事整修粉刷,天天都有賓客來拜訪,較從前可顯得熱鬧多了……」話鋒一頓,目光一掠,道:「在路旁說了這一大堆,相公們和小主人快進屋裏去吧,老主人天天都在盼望着你們咧!」

葛元宏點了點頭,道:「進去當然要進去,不過有一樁事情,周兄必須注意。」

周福道:「什麼事?大相公只管吩咐。」

葛元宏神色凝重的道:「進門之時,你千萬不可說是咱們兄弟回來了,進門以後,在見到師父之時,你尤其不可開口,只可在旁邊看着……」

周福道:「為什麼……」

葛元宏沉重地說道:「原因為何,你看了之後自然明白,咱們走吧。」說完,朝譚家麒等人使了個眼色,教他們小心戒備,一同舉步,牽着坐騎往府門行去……

在大門口將馬匹拴好,這才隨着周福跨入門中,但見門內廊下,兩邊分站着兩名腰佩雁翎刀的大漢。這四名大漢見是周福領着進來的人,也未出聲詢問。

周福果然遵守着葛元宏的吩咐,一言未發,直往裏行去。

穿過了庭院,遙見大廳當中的交椅上,端然坐着一位身材相貌與恩師陳道隆完全一模一樣的中年人,葛元宏兄弟若非胸有所疑,此時此地,回到了家中乍見恩師,當真就恨不得快行幾步,趨前叩拜了。

相反地,師兄弟們的心情是愈接近大廳愈覺沉重緊張,腳下也就慢了下來……

陳道隆在廳上望見葛元宏等人行了過來,似是十分驚喜,霍的站起來,顫聲道:「元宏!你們回來了!」

此際,葛元宏雖然心有所疑,但卻不能不按規禮應付,當下,快行幾步,越過了周福,跨進大廳,躬身行禮道:「是!

咱們師兄弟回來了!」

那葛元宏目光一抬,望了望已然行進大廳門的陳挽瀾,神情更見激動,連連招手道:「是瀾兒吧,長得這樣高了,爹幾乎認不出來啦,瀾兒!快過來讓爹仔細瞧瞧!」

一派慈父的口吻,陳挽瀾禁不住一陣心情激蕩,猛地跨步上前,卻被郭文章在後用力扯了他的衣袂一下,使得他不由去勢一頓……

周福在一旁瞥見這種情形,不禁一呆,真不明白這幾個師兄弟攪些什麼名堂?

只聽葛元宏又復開口道:「咱們師兄弟去投奔的那個地方,你老人家怎不前來會合,可把咱們小師弟想壞了。」

那陳道隆咳了一聲,道:「為師在外聽說家中出了變故,當時就想到你們必會去投奔那地方,本應立即去看你們才是,但為師卻遇上另一樁要緊事情,無法分身,以致一耽擱下來,就是五個年頭,幸得你們都平安無恙,為師心中真是高興萬分。」

葛元宏心中暗恨,但表面上仍然恭敬地說道:「你老人家可還記得要咱們師兄弟去投奔的那個地方么?」

那陳道隆想了想道:「事隔多年,為師已想不起來了……」

話聲一頓,臉色微顯怒容,沉聲道:「元宏!你不帶領他們上來見過為師,反而問些不相干的話,難道為師從前教導你們的為人道理都忘了么?」

葛元宏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還記得那地方的主人是誰,是憑着什麼信物要咱們師兄弟去見他的?」

陳道隆勃然變色,喝道:「元宏你好沒有規矩,為師幾年不在你們身邊,你們就……」

譚家麒突然一躍上前,大笑道:「閣下!不用再裝蒜了,乖乖把你的真實身份報出來,小爺就給你一個痛快!」

那陳道隆大怒道:「家麒!你瘋了!」

周福也駭然變色,急急上前道:「大相公!這是怎麼回事?」

葛元宏笑道:「此人假撈師父,陰謀不軌,剛才我一連問他幾件往事,他完全回答不出,事實豈非十分明顯了!」

低聲吩咐道:「動手之時,你要小心保護小師弟!」

此時,陸小珞、郭文章也搶上來,將那假陳道隆圍住。

那假陳道隆目光四下一掃,突然「嘿嘿」冷笑道:「好奸好!既然你們已經看出來了,那就教你們早些送命便了!」

笑語之聲一頓,厲聲大喝道:「來人!」

喝聲甫落,屏風後面及大廳兩側暗門裏,嗖嗖嗖的飛撲出十幾名黑衣大漢,個個手執兵刃,將葛元宏等人反圍在中心。

譚家麒虎目一掃,仰面大笑道:「這班廢料,還不夠小爺塞牙縫……」

葛元宏低聲道:「二師弟對付這老賊,千萬要留活口。」

言罷,朝陸小珞、郭文章一打手勢,三人大喝一聲,身形疾閃,「鏘鏘」連聲,將雁翎刀撒在手中,分向十幾名黑衣大漢撲攻過去!

葛元宏的身子宛似蒼龍出壑,一聲龍吟般的長嘯過處,寒芒電耀,一片冷光掠過,兩名黑衣大漢首當其衝,登時變成四截!

陸小珞騰空而起,有若怒鷹搏兔,連人帶刀化作一團森森冷電,凌空下擊,一名黑衣大漢措手不及,頓被刀鋒劈開,屍分兩片,肝腸流瀉了一地!

郭文章貼地一掠,靠近大門口的一名黑衣大漢根本連人形都未看清,只覺電光一閃,下半截身子一涼,就此了帳!

師兄弟三人乍一動手之間,宰了四名黑衣大漢!

這種快迅絕倫的殺法,頓將那一群精選出來,武功均已有相當火候的黑衣大漢看的目瞪口呆,拿着兵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那假陳道隆雖是心頭駭凜,但不得不硬著頭皮,厲聲喝道:「你們還不一起上!呆在那裏幹什麼!」

眾大漢被喝聲一驚,齊地吆喝一聲,各舉兵刃,朝葛元宏等人猛攻過去。

譚家麒屹立如山,盯着那假陳道隆,大喝道:「老賊!

快亮兵刃受死!」

那假陳道隆眼見對方只有一條胳膊,不由冷笑一聲!緩緩從交椅後面抽出一柄寒芒如電的雁翎刀來,猛然跨前一大步,一晃手中刀,沉聲道:「好小子,今天教你嘗嘗老夫寶刀的厲害!」

譚家麒微退半步,瞥見地上恰好躺着一柄鬼頭刀,當下,腳尖一挑鬼頭刀,右手一抄,將這柄鬼頭刀操在手中,左右一拂,頗覺趁手,更不怠慢,踏前一步,虎腰一挫,刀鋒一指,大喝道:「老賊,有何本領,儘管施展!」

他方才赤手空拳之際,那假陳道隆還不覺得怎樣,這時,他一刀在手,挫腰、挺刀之際,立覺一股逼人肺腑的凌厲刀勢如排山倒海般壓迫過來,不由心中大駭!

這時,大廳中慘叫之聲已接二連三地爆發出來,那假陳道隆眼角一瞥,更是膽寒魂顫,持刀的手也微微發抖!

就在這兩句話的工夫,那十幾名黑衣大漢全部屍橫大廳之中,血肉狼藉,慘不忍睹。

那假陳道隆倒也是個識時務的俊傑,眼看此種情形,心中雪亮,立即把雁翎刀一丟,乾咳了一聲,道:「英雄出少年,老夫今日認栽!」

譚家麒沒想到這傢伙如此膿包,反而弄得為之一怔,但刀勢仍然保持不變,以防對方是否行好使詐,一面冷冷說道:「你既然認栽,咱也不難為你,你且把雙手背到後面去。」

那假陳道隆依言,雙手朝身後一背,郭文章一掠而至,伸手點了他幾處穴道,使他再無動手搏鬥之能。

葛元宏行了過來,目注假陳道隆,道:「閣下是誰?怎樣稱呼?」

假陳道隆道:「老夫伍天風,人稱『**掌』。」

葛元宏「哦」了一聲,心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口中卻說道:「原來是伍當家,久仰!但願閣下能詳細答覆咱們的問話,我葛某人答應饒你一死!」

伍天風道:「老夫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位有什麼問題,儘管發問就是,但這座忠義俠府中,前後還有不少老夫帶來的人,諸位得趕快動手將他們收拾乾淨,否則若有漏網,老夫就寧死不能吐露片言隻字了。」

葛元宏點頭道:「閣下此言有理!」掉頭對譚家麒道:「就煩二師弟守在廳中,小兄和三師弟四師弟出去看看。」

譚家麒道:「小弟遵命,大師兄和師弟們小心。」

葛元宏又對陸小珞和郭文章道:「小兄去對付大門內的四名大漢,你們可到後面去瞧瞧,凡不是咱們家中之人,一律格殺不留活口!」

三人分頭掠出大廳而去,不到盞茶工夫,便已一齊回返大廳。

伍天風頗為詫異的道:「這麼快就完了?」

葛元宏笑道:「前面連大門內站班之人,在下一共收拾了六名。」

陸小珞道:「後面只找到七名,俱已送回老家!」

伍天風道:「六七一十三!」目光一掃地上的屍骸,道:「十三加十三,共是二十六人!」長長吁了口氣,道:「果然一個不剩,好吧,有什麼話就請問!」

葛元宏道:「忠義俠府空下來了這許多年,為何直到現在才來佔用?」

伍天風微笑道:「這純粹是時機問題,並無其他用意。」

葛元宏道:「什麼時機?」

伍天風沉聲道:「稱尊武林,進而謀奪大明江山的時機!」

譚家麒「哼」了一聲,道:「想的都不錯,難道現在時機就成熟了?」

伍天風笑道:「若不是時機已屆成熟,馬上就要採取行動,也不會派老夫到襄陽來,以陳道隆的身份,大肆結納人心了!」

葛元宏心頭一震,道:「莫非你還想在府城內圖謀不軌?」

伍天風搖頭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到時作個內應而已。」

譚家麒道:「你們定在什麼時候採取行動?」

伍天風道:「下個月的初五日。」

此言一出,葛元宏等人登時心頭大震!因為他們在太陽堡的決定是兩個月後進攻熊耳山的「聖城」,卻沒料到賊人方面比他們提前了將近半月,這一來,豈不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伍天風的目光何等銳利,葛元宏等人心頭的激動不安之情,已被他一覽無遺,當下,陰陰一笑,道:「諸位且慢着急,更急的還在後頭哩!」

譚家麒瞪了他一眼,怒道:「莫非又有什麼花樣不成?」

伍天風「嘿嘿」一笑,道:「下月初五日,『聖主』在誓師之時,令師的六陽魁首,將是祭旗的第一道獻祭禮物!」

譚家麒右手一探,抓住了伍天風的衣襟,厲喝道:「你這話是真的?」

伍天風笑道:「老夫沒有騙諸位的必要,是么?」

葛元宏師兄弟們頓時如被五雷轟頂,個個目瞪口呆,冷汗如雨點般從額頭滾落下來!

倒是陳挽瀾比較鎮定一些,他激動了一陣之後,心情便慢慢平靜下來,緩步行了過來,望着伍天風,沉靜地問道:「閣下既然能知道許多事情,定然是那『聖主』面前的心腹得力之人了?」

伍天風深沉一笑道:「陳公子瞧老夫是否像個心腹得力之人?」

陳挽瀾道:「我也不管你是與不是,我再請問閣下,是否與家父有仇?」

伍天風搖搖頭,道:「老夫與令尊素昧平生,乃是毫無仇怨可言。」

陳挽瀾道:「既然毫無仇怨,那麼,閣下豈能明知家父將成為祭旗的犧牲,而不一伸援手?」

伍天風冷笑道:「老夫與他無仇,但他也對老夫無恩,那麼,他的生死與老夫何干?」

葛元宏突然道:「你落在咱們手中,咱們饒你一命,這算不算得是恩?」

伍天風道:「這是諸位與老夫之事,與令師……」

譚家麒截口道:「師徒父子乃是一體,閣下既承認咱們對你有恩,亦即是家師對你有恩,又怎麼強辯為與你無關?」

伍天風一窒道:「這個……」

葛元宏道:「咱們對閣下也沒有多大奢求,只希望閣下能帶領咱們進入『聖城』,以後的事,就不用麻煩閣下了。」

伍天風臉色一變,道:「『聖城』的內幕,諸位知道了多少?」

葛元宏淡淡一笑,道:「這個么?閣下就用不着知道了,不過,那『聖城』內外的佈置及通路,你得詳細繪一份給咱們。」

伍天風略一沉吟,無可奈何道:「好吧!諸位決定何時動身?」

葛元宏道:「由此地到『聖城』,路上須要多少時間?」

伍天風想了想,道:「如無特別事故,兼程急趕的話,最多十日可到。」話聲微頓,目光一掃葛元宏等人,沉聲道:「不過,老夫話須說在前面,那『聖城』之中,處處兇險,步步危機,諸位如是有什不測,老夫概不負責。」

葛元宏微笑道:「那是自然,閣下只要將咱們領入山區,進了『聖城』,就沒有閣下的事了。」話聲微頓,又道:「咱們什麼時候動身,現下尚難決定,只好委屈閣下在此間多住幾天,等咱們決定了再奉請就是。」

伍天風陰沉一笑,道:「何時動身,老夫倒無所謂,凡事悉聽吩咐便了。」

葛元宏回顧周福道:「周兄,後面那間密室還完好么?」

周福躬身道:「那間密室,老奴查看過了,裏外倒還完整。」

葛元宏吩咐郭文章道:「四師弟辛苦一趟,跟周兄送這位伍當家到密室去休息,同時帶些文具用品,請他繪一幅詳細的『聖城』地圖回來。」

郭文章領命,押著伍天風,跟着周福往後面行去。

葛元宏立即同了譚、陸二人,動手將所有黑衣大漢的屍體收攏一起,仔細搜查了一遍,將「出山通行證」通通搜出來,然後在院子裏挖個大坑把屍體埋了,又將大廳及各處的血跡打掃乾淨,一切停當,已然是掌燈時分。

郭文章也拿着一幅地圖,同著周福回到大廳,眾人匆匆用過晚飯,就著燈光,把艾倫所贈的那一幅地圖拿出來,和伍天風繪的這幅互相對照之下,看出二者之間,倒也並無多大出入,於是師兄弟們漏夜加工,把這地圖複製了十份。

次日一早,葛元宏將複製的地圖分交與郭文章、陸小珞二人,道:「四師弟立即趕往太陽堡,把伍賊所供之事告知太陽叟,請他務必於下月初四日率領邀請來的俠義朋友趕到熊耳山,按照地圖上的途徑,不論用何種手段,攻入『聖城』來接應咱們……」

郭文章道:「咱們不和他們會齊了再進山去么?」

葛元宏搖頭道:「時間來不及了,你動身時最好多帶一匹坐騎以備中途換乘之用,以半月為期,你就要趕回來。」

郭文章道:「小弟當竭盡所能,儘快回家就是。」

葛元宏道:「三師弟可帶着地圖到江南一帶,尋找劉老鏢頭,將這消息轉告與他,但不論找不找得到他,或是他有否約到朋友相助,及能否如期趕到熊耳山來,你亦應在半月後趕回家來,咱們好一同出發。」

陸小珞道:「小弟省得,大師兄只管放心。」

當下,同了郭文章到馬廄之中,就在賊人帶來的馬匹中選了兩騎,帶在自己乘坐的馬匹後面,別過了葛元宏等人,一往東,一南下,分途絕塵而去。

葛元宏迴轉大廳,對周福道:「周兄,在這期間內,除了是來訪咱們師兄弟的可以讓他進來,此外,任何人一律擋駕。」

周福躬身道:「大相公放心,老奴自有分寸。」話聲微頓,又道:「但關於昨日發生之事,瞧大相公似乎早已知道是有人在假冒老主人,其中奧妙何在,老奴至今仍想不出來。」

葛元宏微微一笑,遂將太陽堡發生之事以及艾倫所說的一切,告訴了周福。

這位忠心的義僕直聽的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葛元宏吩咐他小心門戶之後,便帶着譚家麒和陳挽瀾,到後面練功室去加勁練習刀法,內功……

半月之期,眨眼便已過去,在此期間當中,孟千山已安排好了一切,單人來到忠義俠府與葛元宏等人住在一起。日日與譚家麒互相切磋刀法,雙方獲益不淺。

這一天郭文章從泰山趕回來,帶回了太陽叟的口信,說一切悉照葛元宏的安排,絕對不會誤事。

葛元宏靜靜聽郭文章說完,抬目道:「太陽叟老前輩沒有說已邀請到多少朋友么?」

郭文章苦笑了笑,道:「總共只邀請到五位,太陽叟老前輩為了此事,還氣得要死,直說這年頭,道義兩字不值一文,真恨不得用太陽針把那些貪生怕死,卻平時又自命俠義之徒炸個乾淨哩!」

葛元宏嘆息一聲,道:「世道人心本就如此,咱們看開些就算了……」話聲微頓,神色一整,道:「本來,拯救恩師出險,摧毀那邪惡組織之舉,乃是咱們自己的事,就算毫無外來助力,咱們也應拚力去做,方不負恩師一生的期望。」

郭文章、譚家麒肅容道:「大師兄教訓得是,小弟明白。」

說話之際,忽聽廳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葛元宏等人抬目望去,只見陸小珞快步行入廳來,他的身後跟着劉文升和王伯芳,引領着兩位老者和兩位中年人,正自踏上廳前的石階……

葛元宏等人趕忙起身趨出相迎,劉文升「呵呵」一笑,道:「來來來!老朽替各位引介一下!」說着,一指身旁的藍袍老者,道:「這位是『天罡手』孔令吾,孔大俠!」

葛元宏抱拳道:「久仰,久仰!」

另一位葛衣老者笑道:「不敢勞煩劉總鏢頭了,咱們自己來吧!」話聲微頓,道:「老夫錢博,匪號『追魂三劍』!」

那身穿月白長衫的中年人抱拳道:「在下金陵岳楊,蒙武林同道推愛,賜號『凌雲燕』。」

站在一旁的灰衣中年人一搖手中摺扇,道:「在下複姓司馬,單名一個靈字以手中鐵扇為號!」

葛元宏連連拱手手,道:「多蒙諸位千里遠來,共襄義舉,愚弟兄銘感五內,快請到廳中奉茶。」身子一側,肅客進入大廳。

劉文升待眾人坐定之後,這才將葛元宏師兄弟及孟千山的姓名遂一為來客介紹了。

周福提着大茶壺進入大廳,替主客斟上了香茗。

劉文升詫道:「葛少俠,尊府難道還未僱到下人么?怎地讓周兄……」

葛元宏苦笑了笑,道:「目下的忠義俠府,實在不敢隨便雇外人工作。」話聲微頓,目光一掃劉文升及王伯芳,道:「二位前輩江南之行,可是因情況的突然變化而未竟全功?」

劉文升搖了搖頭,苦笑道:「其實就算沒有什麼變化,老夫和王兄也不見得會有更大的成效!」說着一指孔令吾等人,庄容道:「若非孔兄幾位義薄雲天,老夫和王兄就要繳白卷了!」

孔令吾抱拳道:「劉兄言重了,我等只是不憤魑魅橫行,一盡我武林人的本份而已!」

劉文升眼望葛元宏道:「不知葛少俠準備何時動身?太陽堡方面的情況如何?」

葛元宏遂將太陽叟教郭文章帶回來的口信,詳細說了一遍。

劉文升皺了皺眉,道:「這樣看來,咱們實力似乎弱了一些……」

葛元宏道:「照眼前情況而言,咱們的實力的確是弱了一點,可是,因為咱們掌握了入山的地圖,又有太陽叟老前輩的太陽針作為攻堅的利器,更加上被咱們活擒的伍天風帶路,晚輩相信必可直搗黃龍,此外還有一股最有力的因素,咱們還未計算在內……」

劉文升「哦」了一聲,道:「還有什麼力量?」

葛元宏笑道:「咱們千萬不要忘了,在那『聖城』之中,像羅常白、艾倫二位前輩那樣被脅逼而又亟想反抗之人,還不知有多少,只要咱們一旦攻入山中,晚輩相信這些人必會振臂而起,響應咱們的!」

在座之人聽了這一番分析,俱不禁綻出欣慰的笑容,連連點頭不置。

劉文升瞿然道:「這樣說來,咱們就早日動身,以免夜長夢多,萬一走漏了風聲,那就糟了。」

葛元宏道:「晚輩打算明天或後天出發,不過……」目光一掠劉文升、王伯芳、孔令吾和錢博,歉然道:「四位前輩可得委屈一下。」

劉文升說道:「咱們要受什麼委屈?」

葛元宏道:「晚輩的計劃,是由那伍天風仍然打着家師的旗號,咱們則改扮成他所帶來的手下,混進山去,但是他帶來的人,沒有一個是蓄有鬍鬚的,所以……」

劉文升、王伯芳、孔令吾、錢博四位老者不俟葛元宏說完,已自齊聲大笑,豪情萬丈地同聲說道:「為了維護武林正義,頭顱都再所不惜,還會在乎這一把鬍鬚么!」

大廳中,登時充沛著一陣慷慨的朗朗大笑,聲震屋瓦,笑聲豪氣直上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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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飛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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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俠府除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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