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假冒為惡

十四、假冒為惡

葛元宏暗中傳諭,要譚家麒等全神戒備,以防再有不測之變。

王伯芳行入房中,取出一張蘆席、鐵鍬,捲起了王夫人的屍體,挖了一個土坑,道:「暫時委曲你一下,日後,再替你重建墳墓。」草草埋了王夫人,撿起玉簫,又道:「葛少俠,咱們走吧!」

葛元宏道:「老前輩不用去了,好好料理一下令正的喪事。」

王伯芳道:「我們夫妻數十年,她被人殺死,固然使我傷心千回,但鐵旗門被戳之事,更使我不安得很,大丈夫擔得起,放得下,諸位用不着為我難過。」

劉文升低聲道:「讓王兄和咱們一起走,此後,咱們得處處小心,要常常聚首一處。」

葛元宏是何等聰明的人,如果會聽不懂劉文升言外之意,點頭應道:「對!咱們上路吧!」

一行七人,重出簫園。

王伯芳目光轉動,不停的四下打量,似是在找尋什麼?

陸小珞按不下好奇心,道:「王老前輩瞧什麼?」

王伯芳道:「瞧瞧我的兒子,是否也被他們送回來殺了。」

他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但無法壓制激動與悲傷仍然由語氣中流露出來,而且聽來更為沉痛。

劉文升道:「老朽的看法令郎未為他們擒住。」

王伯芳道:「何以見得?」

劉文升道:「如若是令郎落在了他們的手中,早已被他們推出來威脅你了。」

王伯芳突然仰天大笑,道:「我已經有了很多的痛苦,再多上一兩件,那又算得什麼?不用為犬子的事擔憂了,咱們趕路要緊。」

放開步子,向前行去。

葛元宏心中暗道:「王伯芳原來是這等英雄人物,未見到他之前,我們卻對他有着極深的誤會,如是一見面就動手,豈不要冤枉了好人,看起來,江湖上的傳言,確是不可輕信,必得要小心求證才是。」

這是個很大的教訓,使得葛元宏等心中生出了極大的警惕,也使他們今後在江湖上行事,得到了很大的幫助。

一陣疾走,行約十餘里,到了一處三岔路口。

王伯芳身子一轉,折向正東一條道上行去。

葛元宏突然低聲喝道:「王老前輩到哪裏去?」

王伯芳回頭應道:「太陽堡啊!」

葛元宏道:「急也不在數日,咱們先回襄陽一行,赴一個約會,再去太陽堡。」

王伯芳道:「什麼人的約會?」

葛元宏道:「孟王子孟千山的約會……」

語聲剛落,忽聽暗影中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道:「諸位當真是守信之人,但諸位事務匆忙,小王生恐諸位誤了正事,因此,特地趕來,以免去諸位往返跋涉之苦。」

隨着話聲,道旁一株大樹上,躍落下一個身着黃袍,頭戴金冠,手握摺扇,面如灰炭的少年。

他滿臉笑容,輕輕的搖動着手裏摺扇。

葛元宏兩道炯炯的目光,盯注在孟千山臉上瞧了一陣,道:「孟王子一直跟着我們兄弟么?」

孟千山搖搖頭道:「小王一直守在此地等侯諸位,今夜日落時分趕到,已等了數個時辰之久。」

陸小珞冷冷說道:「巧的很啊!」

孟千山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陸小珞道:「閣下來的時間太巧了,計算時刻,正好是王夫人被害的時候。」

孟千山茫然說道:「王夫人,哪一個王夫人?」

陸小珞怒道:「你倒是裝得像啊!」

孟千山揮揮摺扇,道:「小王自進入中土以來,殺死中土一十八位江湖人物,但卻從未傷害過婦人孺子,但如是諸位硬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加諸在小王身上,小王認了也不要緊。」

陸小珞道:「你讀過咱們中土經典,可知一句成語么?」

孟千山道:「小王也許知曉,閣下說來聽聽。」

陸小珞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孟千山道:「這個小王知道,諸位如要動手,小王奉陪,但小王未殺王夫人。」

陸小珞抽出雁翎刀,道:「在下先領教一下南荒絕學。」

葛元宏道:「三弟不可造次。」

陸小珞還刀入鞘,道:「大師兄……」

葛元宏一揮手,不讓陸小珞接說下去,緩行兩步,一抱拳,道:「舍弟少不更事,還望孟王子原諒。」

孟千山微微一笑,道:「小王兼程追蹤而來,意存結交之心,並未想和諸位動手。」

葛元宏道:「區區有數事請教,但不知孟王子願否回答。」

孟千山道:「小王知無不言。」

葛元宏道:「在下請問第一件事,孟王子何以知曉我等行蹤。」

孟千山微微一笑,道:「小王花了珍珠十顆,雇了十位眼線,暗中監視諸位行蹤。」

葛元宏啊了一聲笑道:「榮幸的很,我們竟然蒙王子這等照顧,但不知王子追隨的用心何在?」

孟千山道:「小王佩服諸位的武功,刀法之奇,為小王入中土以來所僅見,油然生愛才之心,故而存心和諸位結交,但見諸位行色匆忙,似是有着大事要辦,因此,小王追蹤而至,也許能助諸位一臂之力……」

突然仰天大笑一陣,接道:「小王幼愛中土文物,也羨慕中土武功,故而幼小之時,不但延有漢人大儒,教小王中土禮儀、經典,而且重金禮聘了不少中土有名武師,教小王學習中原的武功,但叫小王失望的很,中土武功,華而不實,比之小王家傳武功,有如天壤之別,但小王通曉了中土經書之後,確知中土文物博大,身負絕學的人,大都藏諸山野,因此,小王為求證此事,負笈化來,希望能會會中土高人,但一路好叫小王失望……」

葛元宏接道:「你殺了不少中土武林人,希望能引出一二高手,對么?」

孟千山道:「小王正是此意,可惜,深入中土數千里搏殺一十八位武林人物,竟未能引出一個叫小王佩服的中土高手……」

目光一掠劉文升,接道:「直到小王逼住了這位劉總鏢頭,才算激出了真正高人,那位獨臂兄弟的刀法,虎虎生威,使小王心中生出敬佩之感,此行心愿,一旦得償,心中自是高興得很,因此,曲意和幾位結交,使小王能得一窺中土武功的博大、奧秘。」

葛元宏沉吟了一陣,道:「中原武林道上,日下正逢大變,陰影幢幢,草木皆兵,無數高手失蹤,下落不明,餘下的人,大都閉關自守,不願在江湖上走動,這就使你孟王子一路行來,未能見到很多武林人物的大原因。」

孟千山道:「但諸位卻出山了。」

葛元宏道:「我們追查目下江湖大變之故何在,故而奔走江湖。」

孟千山道:「好玩得很,那人能把中土江湖,鬧成一片索然,定然是一位非常的人物,小王願盡所能,助各位一臂之力。」

葛元宏道:「千百年來,中原武林道上,有過不少黯淡的日子,但均為正義、仁俠之士,挺身而出,解去危險,王子這片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中土武林道上事,不願借重別人之力。」

孟千山笑一笑,道:「諸位可是覺著小王無能幫助各位么?」

葛元宏道:「那倒不是……」

孟千山道:「小王倒有一策,不知諸位願否接納答允。」

葛元宏道:「願聞高見。」

孟千山道:「諸位之中,推舉出一位武功最強之人,和小王動手,如能打敗小王,小王回頭就走。如是小王勝了,諸位就得答允小王和諸位同行。」

葛元宏臉色一變,道:「閣下之意,是非要我們答應不可了。」

孟千山道:「小王有心和諸位結交,希望諸位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哈哈一笑,接道:「如若諸位一定不願和小王結識,那只有打敗小王一途了。」

劉文升道:「孟王子這等結交朋友之道,不知是從何處學得,和中土禮儀,大有差距了。」

孟于山道:「小王來自南荒,雖說熟讀中土禮儀,但究非中土人物,間而有之,還帶有一些南荒野性。」

郭文章突然插口說道:「孟王子……」

孟千山嗯了一聲,接道:「有何見教?」

郭文章道:「有一件事,不知閣下想過沒有。」

孟千山道:「我想過了千件萬件的事,但不知你說的哪一件?」

郭文章道:「拳、腳、兵刃無眼,如是一動上手,那就難免要有傷亡了。」

孟千山道:「這個么?小王不用去想,早已知曉的……」

沉吟了一陣,接道:「小王和諸位比試,只求點到為止,並無傷人之意,在場之人,都是行家,勝敗之分,一目了然,似是用不着一定要鬧個血淋淋的局面。」

葛元宏心中本已動了怒火,但聽得此番言語之後,怒火消退不少,淡淡一笑,道:「孟王子,兄弟有一點,想它不透,以閣下王子之尊,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們這等俗凡之人結交。」

孟千山道:「大部原因,小王已經說過,但小王願再補充一二,小王此番前來,希望能會會中土高人,諸位就是小王心目中所想的高手人物,故而生出結交之心……」

葛元宏接道:「孟王子折節下交,我等是何幸如之,不過,我等目下,正有要事待辦,不便和王子論交,俟我等辦完私事之後,再和王子論交不遲。」

孟千山微微一笑,道:「小王觀察所得,諸位要辦的事,必需與中土甚多武林高手接觸,小王覺著,追隨諸位身後,必可和甚多武林高人一晤,那是強過小王獨自闖蕩了,也正是小王此番遨遊中土的心愿。」

葛元宏道:「閣下初入中土,不知中原武林恩怨,一旦招惹上是非,只怕就很難脫身了。」

孟千山道:「小王如是怕麻煩,也不會自己找上門了。」

葛元宏冷冷說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用心?」

孟千山臉色一寒,道:「小王的話已說盡了,你如是不願小王和諸位同行,那就只有打敗小王一途。」

葛元宏回顧劉文升一眼,道:「老前輩,久年在江湖上走動,見多識廣,此等事應如何處置?」

劉宅升搖搖頭,道:「在下走了數十年江湖,也未遇見過這等事。」

葛元宏皺皺眉頭,道:「孟王子,這等事前無其例,在下覺著茫然的很,不知道該當如何?」

孟干山道:「在下是一片誠意,該當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間了。」

葛元宏道:「只有閣下一人么?」

孟千山道:「在下只帶了一個使女同來,如是諸位覺著不便,在下可以遣派她回去。」

葛元宏道:「久聞南荒夷女,擅長蠱毒,還是不帶的好。」

孟千山喜道:「閣下答應小王結伴同行了。」

葛元宏道:「孟王子誠意可感,我們倒也不便拒絕了,不過,只許你一個人。」

孟千山道:「好!我立刻遣她回去。」

撮唇一聲長嘯。

片刻之間,一個長發披肩的白衣少女,急步奔了過來。

只看她奔行而來的快速身法,就不難瞧出那白衣少女,也具有着極為上乘的武功。

白衣少女的背上背了一個很大的包袱,行近孟王子后,欠身一禮,道:「見過王子。」

孟千山一揮手,道:「小王要和這幾位新交好友,辦點事情,你不用跟着去了。」

那白衣少女怔了一怔,道:「小婢如不同去,何人侍候王子?」

孟千山哈哈一笑,道:「他們這多人,都不需人侍候,小王怎能特殊,你回去吧!和他們會在一處等我就是。」

白衣少女口齒啟動,似是還想爭辯,但又強自忍下了。

孟王子突然取下頭上戴的金冠,道:「把金冠也帶走吧!」

白衣少女應聲上前,接過金冠,轉身而去。

孟干山聳聳肩頭,道:「在下這黃袍,是否也要脫去?」

葛元宏道:「不用了,武林中也有不少喜穿黃袍的人。」

孟千山笑道:「此後咱們兄弟論交……」

葛元宏接道:「你是一國的王子,這個我們如何敢當。」

孟千山道:「諸位非南荒國度中人,自是不應視我為王子身份。」

葛元宏心中仍然有甚多的疑慮,但這孟千山偏又是一片坦誠,瞧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只好悶在心頭,暗自忖道:「他一人同行,就算有什麼鬼計花招,我們留心一些,也是可對付了。」

王伯芳目睹經過之情,心中雖然覺著葛元宏答允的有欠思考,但葛元宏已經答應下來,只好悶在心頭。

譚家麒心中對那孟千山卻是甚有好感,微一笑,道:「南荒武功,別具一格,不知幾時,才能讓我等見識一下。」

孟千山笑道:「那容易,諸位如是要和人動手時,由小王……」

微微一笑,改口說道:「由兄弟出手對付,諸位就可以瞧出來南荒武功了。」

葛元宏道:「咱們動身吧!」

王伯芳道:「趕往太陽堡么?」

葛元宏道:「是的!目下只有這一處地方,可以求證,咱們先去見見太陽叟,再作別的打算。」

王伯芳道:「好!在下帶路。」

當先舉步而行。

幾人兼程而行,累的時候,只在道旁坐息一陣,然後,就立刻動身趕路。

這日,中午時分,趕到了太陽堡。

這是一座背山而建的大宅院,房屋連綿,不下數百門。

葛元宏抬頭看去,只見那連綿的房舍,都由青石築基建成,看上去特別堅固。

劉文升道:「太陽堡名動天下,但兄弟卻一直沒有來過,但不知太陽堡中,除了太陽叟之外,還住些什麼人?」

王伯芳道:「太陽堡中,未住別人,但太陽叟的弟子、侍從甚多,和兄弟那蕭園,自不可同日而語了。」

葛元宏道:「照老前輩的說法,咱們進入太陽堡時,可能要遇上很強大的阻力了。」

王伯芳道:「不錯,太陽堡防備的森嚴,在武林中十分有名,凡是未得允准,擅入堡中之人,格殺勿論,江湖上很多大門大派,都沒有這等嚴格的規定。」

孟千山突然介面說道:「他們可以格殺勿論,咱們是否也可以還手殺死他們呢?」

王伯芳道:「動手相搏,非死即傷,對方既有格殺勿論之規,咱們自然可以反擊了,不過,太陽堡的成規,江湖上人人皆知,咱們如是硬闖進去,動手傷人,說起來,咱們是理虧一些。」

孟千山道:「那就好了,在下不知道中土規矩,不得不先問一聲,只要咱們能夠還手,那就不怕他們。」

葛元宏道:「王老前輩,葛某雖是初入江湖,但亦知有理者行遍天下,咱們不能不講理,因此,在下希望先禮後兵,投柬求見太陽叟,如是他拒不相見,咱們再硬闖進去不遲。」

王伯芳道:「該當如此!」

劉文升道:「在下去叫門求見。」

舉步向前行去。

這太陽堡建於山根之處,愈向內,地形愈高。

奇怪的是,這座武林中大大有名的石堡,竟然不見一個守門和防守的人。

劉文升大半生走鏢江湖,對武林中禮數的通達,無人能夠及得,行近門外三尺處,停下腳步,抱拳說道:「襄陽葛少俠,拜會貴堡主,備柬不及,煩請代為通報一聲。」

太陽堡兩扇大門,並未關閉,只是看不見有守門之人。

但劉文升心中明白,愈是這等表面上不見防守之人的佈置,其防範更為嚴密。

果然,劉文升話剛落口,大門內閃出了一個身着黑色長衫的清瘦漢子,緩緩行了出來。

這人看上去,並不魁梧,也無英挺的感覺,蒼白的臉色,細長的身材,看上去似乎有些瘦弱,但那一件黑色長衫,黑鞋黑襪,再加上一頂黑色的瓜皮帽,托襯的有些詭異之感。

他的舉動很慢,但兩道眼神卻是凌厲如電,很快的打量過所有的人,才舉手緊緊一抱拳,道:「在下只聽過襄陽有一位陳大俠,卻未聽過還有一位葛少俠?」

劉文升道:「這葛少俠,乃是陳大俠的首座弟子……」

黑衣人嗯了一聲,接道:「你老兄是……」

劉文升道:「兄弟劉文升。」

黑衣人道:「萬勝鏢局的總鏢頭萬勝刀劉大爺。」

劉文升道:「不敢,浪得虛名而已,請教兄台。」

黑衣人道:「兄弟秦豪,太陽堡中的總管。」

劉文升道:「原來是秦總管,葛少俠備柬不及,還望總管口角春風,在貴堡主面前美言一二。」

秦豪道:「諸位來得不巧得很,敝堡主正值閉關期間,不能見客。」

葛元宏快步行了過來,道:「兄弟等果是來得不巧,不過,咱們有急要之事,非得見貴堡主一次不可,只好煩勞秦兄通報一次了。」

秦豪道:「閣下是葛少俠?」

葛元宏道:「兄弟葛元宏,末學後進,不敢當少俠之稱。」

秦豪淡漠一笑,道:「陳大俠,武林中人人敬仰,想不到他的衣缽傳人,好生不通情理!」

葛元宏哼了一聲,道:「願聆高見,兄弟有什麼不通情理之處?」

秦豪道:「閉關靜修,乃學武人一大禁忌,兄弟據實奉告已然說明絕難見客,諸位請回去吧!」

葛元宏冷然一笑,道:「如是咱們定要見貴堡主一面呢?」

秦豪臉色一變,道:「絕無可能!」

葛元宏心知已難免一場搏鬥,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兄弟想來,總會有一個見着貴堡主的辦法吧?」

秦豪冷笑一聲,道:「太陽堡早已有禁例,諸位來此之前,應該是有所聞,恕我失陪了。」

轉身向堡中行去。

葛元宏沉聲喝道:「慢著。」

秦豪緩緩轉過身子,道:「葛少俠,別太狂妄,太陽堡還未把襄陽陳家刀看在眼中。」

葛元宏肅然說道:「轉告貴堡主太陽叟,在下等此番前來,不見他之面,決不會罷休,茲事體大,量你一個總管身份的人,也作不了主。」

秦豪接道:「好大的口氣,敝堡禁令,江湖上無人不知,擅入堡中一步,格殺勿論,諸位多想想吧!」

快步行入堡中。

葛元宏仰天打個哈哈,道:「看來,只有闖入一法了。」

目光一掠王伯芳、劉文升,接道:「兩位老前輩請殿後。」

當先向堡中行去。

孟千山急行一步,笑說道:「兄弟請和葛兄並肩開道。」

秦豪行入堡中,並未下令掩門,兩扇大木門,仍然開着。

葛元宏低聲道:「王子小心,太陽堡中的太陽針,馳名江湖,絕毒無倫。」

口中說話,人卻加快速度,衝進堡門。

孟千山微微一笑,保持和葛元宏的並肩之勢,進入堡門。

但見寒芒一閃,兩把鬼頭刀,突然由兩側攻出,分向兩人迎面劈到。

葛元宏一側身,右手疾出,扣住那執刀人的手腕,一帶一扭,奪下鬼頭刀,左腳同一時刻飛了出去,踢中那大漢右膝。

執刀大漢悶哼一聲,一交跌出了四五尺遠。

孟千山卻是疾出一拳,后發先至的擊中他這邊那執刀大漢的面門。

這一拳既快又重,執刀人頓時臉上開花,鼻子被打的陷了進去,慘叫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打倒了兩個揮刀的攻襲的大漢。

葛元宏道:「孟兄好快的拳頭。」

孟千山笑一笑,道:「彼此,彼此,葛兄好一招空手奪刀。」

太陽堡大門后,分站着八個黑衣人,都是堡中的好手,但卻被葛元宏和孟千山的快拳,飛腳震住,一時間呆在當地。

秦豪心中似乎是很有把握,憑八個守門人,就可以攔住幾人,所以,並未在門內停留,直向堡中行去。

聽得慘叫呼喝之聲,才轉頭一看,發覺了兩個守門武士被擊倒在地上,不禁心頭一震。

他身任總管之職,自是經驗豐富的老練人物,一看場中形勢,就知兩個守門武士,被人一招就扔倒地上,這才覺著事情不對,立時一提真氣,飛躍而至。

孟千山哈哈一笑,道:「對!你早就該親自出手的了。」

呼的一拳,迎胸搗去。

他拳路奇異,看上去不成章法,但卻實用得很。

秦豪感覺拳帶勁風,快速至極,閃避已自不及,右手急出,接下一拳。

但覺拳上勁道,強大無倫,震得腕骨如折,身不由主的連退了五步。

孟千山道:「好!你能接我一拳,比他們強得多了,再接我一拳試試。」

右腳踏前一步,第二拳又擊出去,原樣不變仍是擊向前胸。

葛元宏已瞧出孟千山拳勢的兇猛,急急喝道:「孟兄拳下留情。」

孟千山攻出的拳勢急快,收拳更快,一挫腰,收回拳勢,人也向後退了兩步。

這時,守在門后的六個黑衣人,才齊齊呼喝一聲,攻了上來。

六把鬼頭刀,閃起交錯的寒光,分向葛元宏和孟千山攻了過去。

秦豪急急喝道:「住手,都給我退下。」

六個黑衣大漢,應聲收刀,退後五步。

葛元宏淡然一笑,道:「咱們來太陽堡,並無生事之心,目的只想見一下太陽叟,求證一件事,不過,如是見不到貴堡主,咱們也不會離開,如何之處,秦總管要多多的想想?」

秦豪吟沉了良久,道:「諸位的武功,確然高強,不過,這大門之內,只是第一道埋伏,愈往裏進,埋伏也愈是厲害。」

郭文章冷冷說道:「我們久聞貴堡中太陽針的惡毒,但在下奉勸你秦總管一句,最好能約束他們別讓施用,如是一旦施展,咱們兄弟手中的寶刀,也將大開一番殺戒了,那很可能是意形門的舊事重演。」

秦豪臉色一變,道:「意形門被人夜襲,斬盡殺絕,未留一個活口……」

郭文章接道:「不錯,那是一次很悲慘的屠殺。」

秦豪道:「諸位難道……」

郭文章冷哼一聲,道:「在下只是說個比喻,應該如何?你秦總管是瞎子吃水餃,心裏有數。」

秦豪眼望着郭文章,冷冷道:「這位兄台說話最好小心一點。」

郭文章冷笑道:「咱們若是不夠小心,也就不會到你太陽堡來了。」

秦豪仰天哈哈一笑,道:「太陽堡雖然算不上像意形門那樣的正式門派,但諸位要想在堡中大肆屠殺,趕盡殺絕,恐怕……」

葛元宏一聲斷喝:「住口。」

秦豪倏然住口不言,目光移注葛元宏臉上,冷冷道:「太陽堡不是閣下大呼小叫的地方。」

葛元宏道:「秦總管完全誤會了咱們的來意了。」

秦豪冷笑道:「這位兄台口口聲聲要將意形門慘遭滅絕之事在本堡重演,豈非……」

郭文章冷哼一聲,道:「貴堡如是害怕當年意形門被滅絕的慘事重演,當年又何必如此狠毒?」

秦豪這才聽得有些明白,不由怒道:「據閣下之言,似乎指斥本堡與當年意形門被襲之事有關,此等大事,怎可信口開河?」

郭文章哈哈一笑,道:「咱們如是沒有相當證據,也不會千里迢迢,到你太陽堡來了。」

秦豪怒道:「諸位有什麼證據,拿出來瞧瞧?」

葛元宏含笑道:「茲事體大,內情複雜,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解說清楚,也非是你秦總管所能解決得了,所以,還是請總管帶咱們謁見堡主為佳。」

秦豪面有難色,期期道:「這個……」

劉文升跨前兩步,抱拳道:「秦總管可否聽老朽說兩句話?」

秦豪拱手道:「總鏢頭有話請說,不用客氣。」

劉文升輕咳了一聲,道:「太陽堡深處泰山之中,雖然素來不過問江湖是非……」

秦豪急急道:「不錯,本堡宗旨,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劉文升點頭道:「秦總管說的是,但這些年來,江湖情勢大變,已不容人閉關自守,尤其是近年的幾起有關武林名門大派被襲慘劇,其中有一起的確牽涉到貴堡……」

秦豪臉色一變,道:「總鏢頭是指意形門被滅絕的慘事而言?」

劉文升沉重的點頭道:「不錯,咱們不遠千里而來,就是要求證此事。」

秦豪臉色十分難看,道:「諸位來勢洶洶,又是—面之詞,如何求證?」

劉文升庄容道:「所以必須面見堡主不可,還望總管進去通報一聲,彼此有益。」

秦豪聞言仍是面有難色,沉吟不決……

王伯芳上前道:「老夫與堡主曾有數面之緣,總管如是將老夫之名一同稟報進去,或可引起貴堡主一番念舊之情。」

秦豪在這幾人的軟硬兼施情形下,經過一番考慮,似是下了很大決心,重重說道:「好!在下這就替諸位通報—聲,但如是敝堡主不肯接見……」

郭文章冷冷一哼,道:「不見也不行,他是非見不可!」

秦豪瞪了郭文章一眼,滿臉怒容,一言不發,轉身而去。

葛元宏望着去遠了的秦豪,側顧劉文升道:「晚輩看這姓秦的似乎是不知曉咱們手中握著充分的證據。」

劉文升道:「他再三推搪不肯放咱們入堡,內中必有隱情。」

王伯芳道:「那太陽叟為人剛愎暴躁,最是不肯認錯,如是咱們和他見面時,還須要容忍一些為是。」

葛元宏點頭道:「前輩之言有理,咱們來此,主要是為了求證事實,動武乃是迫不得已之事,因此……」

孟千山忽然豪放一笑,插嘴道:「在下實在不明白諸位為什麼要和那傢伙羅嗦半天,依着我的性子,一路給他們打進去,還怕那什麼堡主縮頭不出?」

葛元宏笑道:「孟兄有所不知,這就是咱們中原武林的道義,也叫先禮後兵的禮節交待。」

說話之間,那秦豪已匆匆從堡中大堂而來,遙向眾人舉手招呼道:「諸位請進,敝堡主在二堂候駕。」

眾人一番謙讓,遂由劉文升、王伯芳並肩先行,葛元宏、孟千山次之,譚家麒等人隨後,在秦豪揖迎之下,進入堡中第一進大堂,穿過廣庭,來到了二堂大廳。

堡主太陽叟此時正端坐在廳中一把大虎皮交椅之上,見眾人行入廳來,也未起身相迎,只一拱手,道:「諸位遠來,請恕接待不周。」眼光一掃秦豪,道:「總管請代老夫招呼貴客入座。」

王伯芳見太陽叟如此託大,心中好生不悅,大步上前,微一抱拳,道:「小弟久疏音問,堡主是否責怪小弟了?」

太陽叟嘆息一聲,搖頭道:「王兄不遠千里而來,愚下心中歡喜還來不及,那不責怪之理,愚下實是有很多苦衷,王兄請先替愚下引介這幾位少年英雄,再慢慢詳談吧。」

王伯芳見太陽叟詞色懇切,不像故意做作,只好隱忍下心中不快,回身把葛元宏等人的姓名來歷一一說了。內中卻隱下了陳公子挽瀾和孟千山的身份。

太陽叟訝然望着葛元宏,道:「原來諸位是陳大俠高足,怪不得身手這般了得!」

葛元宏欠身道:「進堡之時,晚輩為了自衛,不得已誤傷了堡中武士,請前輩恕宥。」

太陽叟含笑道:「拳腳無眼,他們不敵受傷,只怪他們學藝不精,葛少俠不用介懷。」

話鋒微頓,又道:「諸位不隨侍令師,千里辱臨敝堡,不知有何貴幹?」

談話間,堡中下人端上香茗,眾人稱謝,分別落座。

葛元宏見對方提及恩師,立即垂手肅容道:「家師遠遊在外,晚輩等已有數年未恭聽教諭了。」

太陽叟「哦」了一聲,面露訝異之色,沉吟不語。

葛元宏此際也未想到其他,見太陽叟不再開口,於是輕咳了一聲,又道:「晚輩等隨同劉、王二位前輩奔波千里,冒昧晉謁,是為了當年意形門被襲覆亡的慘劇,求見堡主查證一事而來。」

太陽叟「哦」了一聲道:「葛少俠莫非認為意形門被襲之時,老夫不曾趕去救助而以此相責?」

葛元宏欠身道:「不敢,晚輩冒昧晉謁,不是為這原因……」

太陽叟似是往事驟然被人提起,神情漸顯激動,截口道:「老夫和那意形門掌門人乃多年生死之交,世人盡知,意形門遭劫而老夫竟未能一伸援手,固然是老夫畢生大憾之事,但也用不着葛少俠前來……」

劉文升趕忙離座抱拳截口道:「堡主誤會了,在下同葛少俠等人見堡主之目的並非如此……」

王伯芳也站起身子,道:「堡主請勿激動,聽小弟解釋……」

太陽叟見劉、王二人相繼起身說話,神情更為激動,忽然一掀長袍下擺,憤憤說道:「二位請看,如非我這兩條腿變成這個樣子,我怎會坐視不救?又怎麼隱忍至今不加聞問?」

眾人聞言不由將目光一齊投注過去,但見太陽叟的長袍下擺裏面,下身固然是穿着長褲,腳下也穿着靴鞋,但那兩節褲管卻是乾癟癟地,似乎褲內的兩條腿甚為枯瘦,不如正常人的壯大豐實,俱不禁大為驚詫。

王伯芳首先一聲詫呼,驚道:「老哥哥!你的腿……究竟是怎麼了?」

太陽叟心情激動,垂胸白髯竟也簌簌顫抖起來,咽喉似乎被重物堵住,對王伯芳的問話,一時間竟無法回答。

多年生死之交慘遭滿門滅絕之事,顯然已使這老人的情緒,激動到無法控制的程度。

秦豪在一旁也是一陣黯然,沉聲對王伯芳道:「堡主這兩條腿,乃是四年前的一個晚上,正練功至緊要關頭之際,突然遭人暗算,是以真氣走岔,走火坐僵,下身經脈完全萎絕……」

王伯芳驚詫萬分,忍不住插嘴問道:「竟有這等事情!

那暗算之人呢?」

秦豪赧然搖頭道:「說來慚愧,全堡上下,連堡主在內,竟然連那人的身影都不曾看到。」

王伯芳詫道:「那麼,他又是用何種方法下手暗算的呢?」

秦豪搖頭道:「不知道!」

劉文升也覺得奇怪起來,詫問道:「怎會不知道?難道堡主沒有檢查出來么?」

秦豪道:「總鏢頭說對了,就是堡主也查不出來究竟是受了什麼暗算。」

葛元宏道:「剛才總管說,堡主是在四年遭人暗算而走火坐僵?」

秦豪道:「正是如此。」

太陽叟突然長吁了口氣,激蕩的心情似是漸漸平復下來,眼望葛元宏,沉聲道:「年青人,你可知道老夫心中的悲痛,實非外人能夠揣測,你如何還來責怪老夫!」

葛元宏欠身道:「晚輩不敢。」

郭文章突然站起身子,抱拳道:「晚輩想請問堡主一個問題,不知是否可以?」

太陽叟點了點頭道:「有什麼問題,郭少俠儘管請說。」

郭文章兩道眼神落在太陽叟的兩條褲管之上,道:「晚輩嘗聞人言,如在練功之時走火坐僵,則下身保持坐功時的姿態,不能移動分毫,直到血肉枯乾為止,但如今堡主這兩條腿,似乎仍可移動,那麼……」倏然住口不語。

他口雖不言,但問題的內容已十分明顯,劉文升、王伯芳等人頓覺內中大有文章,所有目光齊齊投注在太陽叟臉上。

那太陽叟見郭文章問及他兩腿傷勢好轉之事,臉上神色立時開朗不少,眼光一掃眾人,然後望着郭文章,道:「郭少俠問得好,這也就是老夫今天肯破例和諸位相見的原因……」話聲微頓,臉上竟有了一絲笑意,續道:「令師陳大俠的確胸羅萬有,學究天人,功力超絕,無怪能蒙朝廷倚重,領袖群倫……」

葛元宏師兄弟等忽聽太陽叟提及恩師,俱覺十分詫異,齊齊開口道:「堡主兩腿的傷勢,莫非與家師有關?」

太陽叟連連點頭道:「不錯,若不是令師相救,老夫此時恐怕早已骨肉化泥了。」

葛元宏「哦」了一聲,道:「可否請堡主說得詳細一些?」

太陽叟臉上掠過一片黯然回憶之色,道:「老夫身受暗算,下身走火坐僵之後,自己再三查驗,知道不但絕對無法復原,而且經脈更會日漸萎縮,直至血肉枯乾為止,那時,老夫絕望至極,幾次想自了殘生,但又拋不下這份基業,因此心中的痛苦,現在回想起來,仍覺猶有餘痛……」微微一頓,神色一轉,興慰之中有着幾分欽敬之色,續道:「就在前途一片灰暗渺茫之際,令師陳大俠突然駕臨敝堡,當他得悉老夫受傷之事,立即慨法伸手,施展他絕世的功力為老夫止住傷勢的惡化,又慨贈靈丹,使萎縮了的兩腿經脈,逐漸恢復了生機……」

葛元宏突然插嘴道:「家師為堡主療傷之事,是在什麼時候?」

太陽叟想了想,道:「大概是三年多四年不到,怎麼?難道令師不曾對少俠提起過?」

葛元宏搖了搖頭,沉吟道:「奇怪……」

太陽叟的這一番敘述,不單是葛元宏覺得奇怪,連劉文升等人也是暗叫「怪事」不已,尤其是王伯芳,更是心情激動,忍不住開口道:「老哥哥,當真是陳大俠把你的腿傷治好的?」

太陽叟惑然地看了王伯芳一眼,抗聲道:「怎麼不真!

難道愚兄還會說謊?」

劉文升也忍不住說道:「堡主的確認為是陳大俠替你治療腿傷了?」

太陽叟顯得有點莫名其妙的道:「這不是認為而是事實,總鏢頭為何有此一問?」

葛元宏輕咳一聲,道:「堡主的確看清楚那前來為堡主治傷之人,真的是家師么?」

太陽叟被問得一頭霧水,愣了一下,神色一整,道:「不說令師與老夫昔年曾見過幾次面,老夫自不會有認錯人之理,何況令師佩帶的那把『**寶刀』普天之下僅有這麼一把,誰人又能假冒得了?」話鋒一頓,兩道眼神一掃眾人,沉聲道:「諸位都以這一問題見詢,莫非對老夫所說仍有懷疑之處?」

在這種情形之下,葛元宏自是不便把五年前發生的事情說出,同時,對太陽叟的敘述,的確還有幾分懷疑,當然更不能將馬君重在意形門劫后遺址中發現一支「太陽針」的秘密說出來。

葛元宏略一沉吟,抬目道:「晚輩猜想,家師突然來到貴堡,應當是另有要事,而非特為療治堡主的腿防而來。」

太陽叟連連點頭道:「不錯,令師替老夫治療腿傷之後,才說出駕臨敝堡的原因……」

王伯芳急急接道:「那陳大俠說些什麼?」

太陽叟臉上又顯露了欽敬之色,緩緩道:「陳大俠他說近年來,邊疆不靖,蒙人正蓄意南下入寇。而國內的武林中,卻蘊釀着一股蠢動的暗流,因此朝廷十分煩憂,是以特頒了一道密旨與他,着他暗暗巡視天下武林,一方面是設法消彌那一股蠢動的暗流,而另一方面要敦請一些武林名宿高手,出山為國效勞……」話聲微頓,輕咳了一聲,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光彩,續道:「承他陳大俠看得起老夫,他第一個就想到了老夫而駕臨敝堡,唉!只恨老夫遭了暗算,不能接受他的邀請,出山為國效命……」

言下之意,似是為此事而感到十分遺憾、可惜!

王伯芳忍不住又問道:「後來呢?陳大俠就這樣離去了?」

太陽叟搖了搖頭,道:「陳大俠也為老夫雙腿受傷,短期內無法復原之事深表惋惜,但他認為老夫的獨門暗器『太陽針』,威力霸道絕倫,如能好好加以運用,當不難成為攻堅破銳的利器……」

劉文升急急截口道:「怎麼,他竟打起堡主的太陽針的主意來了?」

太陽叟微笑道:「這也不能說他打老夫的主意,老夫的太陽針,的確也正如他所說,可以作為攻堅破銳的利器……」

王伯芳道:「不知他對老哥哥要求些什麼?」

太陽叟道:「他說,老夫雙腿雖不能行動,但可用一雙手來訓練一支專門發射太陽針的兵旅,為國家抵禦外侮……」

葛元宏插嘴道:「堡主,家師這些話,就顯著不對了。」

太陽叟「哦」了一聲,道:「哪裏不對了?」

葛元宏道:「憑堡主之能,訓練一支專門發射太陽針的兵旅固然不難,但那太陽針並非普通暗器,怎能大量供給兵旅使用?難道家師連這點常識都不清楚?」

劉文升輕咳了一聲,道:「聽說堡主的太陽針,乃是由歷代相傳下來,並非堡主自己打造……」

太陽叟點頭道:「不錯,老夫所用的太陽針,乃上代祖師得自西域,共有一百零八根,傳至老丈手上,只剩下七十二根,就因為這種暗器,在咱們中國百數十年來尚無人能夠仿製,故此老夫珍逾性命,生平僅用過三支。」

葛元宏道:「既然如此,家師斷無不知之理,又怎會提出不合情理的建議?」

太陽叟笑道:「令師乃蓋代奇才,葛少俠怎能以一般常理忖度?」話聲微頓,目光輪轉,望了眾人一眼,道:「當時,老夫亦曾如是坦白告知陳大俠,但他說朝廷中供奉著許多來自西洋的機巧技師,那太陽針既是來自西域,正好請那些技師去研究仿製,相信絕無問題,因此,老夫就拿了一根太陌針與他……」

王伯芳幾乎跳了起來,急急道:「老哥哥,你就這樣相信他了?」

太陽叟正色道:「陳大俠名重武林,又奉有朝廷密旨更何況對老夫有救命之恩,怎能不相信?」

事情至此,已是十分明顯,葛元宏等人心中明白,必然是又有人假冒了陳道隆,騙去了太陽叟的太陽針,然後在攻襲意形門之時,故意遺留在廢墟中企圖挑撥起武林之人的猜忌,從而取漁人之利。

同時,若從太陽叟之遭受暗算開始看來,顯然對方有着一套預定的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就絕不會是僅僅騙去一根太陽針來陷害太陽叟那樣簡單……

眾人心中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一時間,大廳之中,一片沉寂。

太陽叟環顧眾人的神情,不由詫道:「怎麼?諸位怎地都不說話了?」

葛元宏略一沉吟,抬目道:「此事距那意門形被襲覆亡的慘劇,大概有多久了?」

太陽叟想了一下,道:「大約半年以後,老夫就接到意形門被襲的消息。」

劉文升接道:「那陳大俠走後,曾經有再到貴堡來過么?」

太陽叟搖了搖頭,道:「三年多未有音訊了。」

王伯芳急道:「那太陽針他仿製成功了沒有?」

太陽叟又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臨走之時,曾交帶老夫,先行在堡中挑選一批子弟,着手訓練他們發射太陽針的基本手法和身法,待他一旦仿製成功將太陽針大量送來之時,只須略加練習,就可以馬上應用了。」

王伯芳道:「這批子弟,老哥哥已訓練好了么?」

太陽叟點頭道:「早就訓練好了,如今只等陳大俠的消息了。」

事情的真相既已大白,葛元宏小心研究過這太陽叟的敘述,覺得頗為真實可信,遂下定決心,將內幕一切抖露出來。

使太陽叟明白其中的陰謀,不致被人利用,為武林帶來嚴重災劫。

葛元宏決心一定,遂上前兩步,施展傳音之術,對太陽叟把五年前乃師出外遠遊,一去不歸,以及忠義俠府被襲,師兄弟們如何逃亡,投師學藝(這一點,他並未說出九華投奔散淡老人的事實),如何返回襄陽,巧救劉老鏢頭,得見排教壇主馬君重,由馬君重口中獲知意形門被襲的經過,遂千里遠來,設法求證秘密,詳細的說了。

這一番敘述,只聽得太陽叟毛骨悚然,又驚又怒,臉上的神色不住地變化,聽完之後,竟禁不住開聲道:「有這種事情!」眼神一掃,註定在劉文升臉上!

劉文升雖然沒有聽見葛元宏的敘述,但已猜得到那敘述的內容,此時,見太陽叟射來的目光,含有詢問的意思,遂凝重地點頭道:「堡主不用懷疑,在下擔保葛少俠所說,完全是事實。」

王伯芳也上前兩步,施展傳音之術,將自己的遭遇,從頭到尾,毫不隱瞞地告訴了太陽叟。

太陽叟只聽得滿頭白髮根根直豎,雙目圓睜,一拍交椅的扶手,怒喝道:「好惡賊,一定是這個惡賊,怪不得他那樣仔細的問我……」

劉文升急忙截口道:「堡主!在這大廳之中……」

太陽叟一擺手,道:「不要緊,在這廳中之人都是對老夫忠心耿耿的弟兄,隨便說什麼也不會有人泄漏半句。」

王伯芳道:「剛才老哥哥說那陳大俠仔細的問你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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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飛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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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假冒為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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