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武林隱禍

十二、武林隱禍

孟千山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看刀過來。」

一個長發披肩,白衣飄飄,赤著雙足的少女,應聲由第二個房間之中,緩步行了出來。

這少女生得十分美艷,臉兒嫩紅,肌膚如雪,一雙天足,卻因長年未穿鞋袂,看上去不夠秀氣。

此女衣着打扮,一望即知是蠻荒番女,但她姿色之佳,比之中土美女,毫不遜色。

她手中捧著一隻銀色的刀架,架上橫放着一柄三尺二寸的長刀。

白玉黃金鑲制的刀柄,綠色鯊皮兒鞘,鑲裝着十二顆黃豆大小的明珠。

只貝那刀柄、刀鞘,就不難想到這是一把名貴的寶刀。

白衣女行近孟千山,躬身而立,道:「寶刀到。」

孟千山伸手抓起寶刀,一按機柄彈簧,寶刀出鞘。

一陣寒芒,耀眼生花。

譚家麒眼看他抽出寶刀,不明他意圖何在,暗中提氣戒備,表面上卻盡量不露出戒備神色。

孟千山伸手取過那白衣女手中的銀色刀架,揮刀一削,銀架應手而斷。

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

孟千山微微一笑,還刀入鞘,道:「貴國有一句名言說,寶劍贈於俠士,小王此番進入中土,身攜三寶,準備結交幾位中土高人,這把紅毛寶刀,能夠削金切玉,迎風斬草,雖然比不上貴國中湛盧、巨闕等寶劍的名貴,但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一把寶刀了,小王誠心結交你這位朋友,敬以這把紅毛寶刀相贈。」

雙手捧刀,遞了過去。

這舉動,大大的出了譚家麒的意外,也使得譚家麒對這灰炭一般的黑小子,看法大變。

他雖覺這位其貌不揚的小蠻王,不但氣度宏大,而且對中國的經典史書,也下過了一番工夫,湛盧、巨闕等寶劍,久已未在武林之中出現,一般武林道上人,對此也知曉不多,但這小蠻王卻是耳熟能詳。

目睹寶刀的鋒利,譚家麒確也怦然心動,但他仍然強自忍下搖頭說道:「無功不受祿,閣下以這等名貴寶刀相贈,在下如何能受。」

孟千山淡淡一笑,道:「不論閣下十日後的決定為何,是敵是友,但和小王此刻奉贈寶刀無關,小王一向出口之言,從不收回,還望閣下笑納。」

譚家麒道:「多謝美意,在下心領,是否收刀,十日再行決定不遲,不過,在下倒有一事,先請求王子賜允!」

孟千山道:「什麼事?」

譚家麒道:「在下希望王子賜允讓在下帶走這位劉總鏢頭。」

孟千山望望劉文升,沉吟了片刻,道:「小王請這位劉兄到此,原本有事請教,朋友既然面向小王要人,小王為示結交的誠意,只好答允朋友了。」

譚家麒道:「在下拜領盛情,告辭了。」

孟干山道:「請恕小王不送。」

譚家麒回顧了劉文升一眼,道:「劉總鏢頭,咱們走吧!」

劉文升千思萬想,也沒有想到這樣—個結果,站起身子,道:「劉某人拜別王爺。」

孟千山揮手一笑,道:「希望咱們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

劉文升一抱拳,道:「老朽如是不會死,自知逃不過王爺的手掌。」

孟千山淡淡一笑,未再說話。

譚家麒道:「大哥,咱們走吧!」

葛元宏站起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孟千山確然有過人的氣度,譚家麒不肯自報姓名,孟千山也一直不問。

葛元宏當先帶路,劉文升居中而行,譚家麒走在最後。

經過二樓時,葛元宏目光一轉,早已不見了陸小珞,郭文章等。

三人行出萬花樓,葛元宏停步回頭,道:「總鏢頭,還記得在下么?」

劉文升望了葛元宏一眼,道:「你是葛少俠。」

葛元宏道:「晚輩葛元宏,總鏢頭好眼力。」

譚家麒道:「晚輩譚家麒……」

劉文升道:「我知道你是譚二少俠,但初見少俠之時,老朽實是想不起,只覺面孔有些熟,似曾相識……」

譚家麒豪壯的一笑,道:「是否因為晚輩斷去了一條手臂?」

劉文升道:「這自然也是原因之一……」

譚家麒接道:「我這條手臂?毀在了五湖神釣羅常白的手中,這老兒不知是否還活在世上?」

劉文升道:「健朗得很。」

譚家麒道:「那就好,我要找他報這斷臂之仇。」

葛元宏低聲說道:「這不是談話的地方,咱們到約好的地方去吧!」

劉文升道:「你們約在何處會面?」

葛元宏道:「晚輩們雖在襄陽府住了很多年,但很少離開陳府,只記得東關外面,有一座合盛客棧,約會之地,就定那合盛客棧之中了。」

劉文升道:「不錯,東廓確有一座合盛客棧,地方很清靜。」

三人奔到合盛客棧時,只見郭文章已在客棧門口等侯。

一見三人,大步迎了上來,道:「我們訂下了一座跨院。」

葛元宏道:「咱們到房裏談。」

這是一座很靜的跨院,陸小珞完全包了下來。

幾人行入跨院上房,分賓主落座,郭文章親自動手奉上香茗,道:「我已經招呼過店家,咱們要清靜,沒有招呼,不准他們進來。」

葛元宏道:「安排的很好……」

語聲一頓,目光轉到劉文升的臉上,接道:「老前輩,這幾年中,可有家師的消息么?」

劉文升搖搖頭,道:「沒有,三年前,聽說他的行蹤出現在江南道上,但那只是傳說,三年以來,連這些傳說也沒有了。」

葛元宏黯然說道:「多年追隨家師的一位從人……」

劉文升接道:「你是說周福么?」

葛元宏道:「不錯,我們逃離此地之時,他還留在襄陽,不知老前輩是否知曉他的消息?」

劉文升道:「周福逃脫那次劫難,年前還有人在襄陽府中見過他。」

葛元宏道:「這麼說來,他還住在襄陽附近?」

劉文升沉吟了一陣,道:「老朽無法斷言,大隱隱於市,也許他一直住在襄陽城中。」

譚家麒突然介面說道:「老前輩,晚輩們避難深山,苦練數年武功,自信在武功上,都已經小有成就。」

劉文升道:「老朽適才目睹譚二俠的身手,實已青出於藍,刀法之奇實已到登峰造極之頂了。」

譚家麒道:「老前輩誇獎了。」

葛元宏接道:「但我們對江湖中事,卻是一點也不了解,五年以來,晚輩也曾苦苦思索,想不起仇家是誰?這一點,還得老前輩助我們一臂之力了。」

劉文升黯然嘆息,端起茶碗,喝了兩口茶,道:「就在你們陳府被襲那一年起吧!整個中原武林道中,起了很大的變化,唉!目下的武林情勢,已非昔年的江湖情形了。」

葛元宏道:「晚輩們一路行來,也覺出情形不對,但卻又想不出原因何在?」

劉文升道:「老朽那一家萬勝鏢局,已經在三年前歇了。」

郭文章接道:「為什麼?老前輩的鏢局子,不是做的很大么?」

劉文升苦笑一下道:「丟了一趟鏢,老朽不能讓主人損失,傾盡我一生的積蓄,賠了八成,生意就這樣歇了。」

仰臉望天,吁一口氣,接道:「其實,鏢局歇業的,也不是我們萬勝一家,號稱天下第一大鏢局的四海鏢局,也歇了業,總鏢頭膽神龍下落不明,南北一十二家分局,在一個月完全星散。」

葛元宏道:「有這等事?」

劉文升苦笑一下,道:「這幾年江湖上的情勢變遷,不但為千百年所未有,而且詭異莫測,很多黑、白兩道的高手,突然間消失不見,不知行蹤何處?」

葛元宏道:「這就奇怪?」

譚家麒接道:「是不是被人殺了?」

劉文升道:「怪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初時,大家還爭相傳說,也有不少人挺身而出,四下查訪,但那些查訪的人,人未找到,自己也失蹤不見了。」

葛元宏神色凝重的道:「那些人都到了何處呢?以老前輩耳目之靈,應該聽到一些消息吧!」

劉文升搖搖頭,道:「不知道,像投入海中的砂石一般,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所以,武林道之人,都盡量在避免出現江湖,縱然出現江湖,亦必把自己裝扮成村夫行旅,不再佩帶兵刃。」

葛元宏道:「那是說有一些人,專門和武林同道作對了?」

劉文升道:「詳盡情形,不太清楚,不瞞五位說,老朽自歇了鏢局之後,一直躲在家中,三年之久,足未出戶,這些事,都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葛元宏道:「那位孟王子,又是怎麼回事呢?」

劉文升道:「三個月前吧!老朽被他們由家中找了出來。」

譚家麒接道:「就是那位孟王子么?」

劉文升道:「不錯,就是他,他自稱來自南荒,希望在中土遨遊一番,要找兩個熟悉中原江湖形勢的人,為他們帶路,因此找上老朽。」

葛元宏劍眉一揚道:「中原武林道上人,個個銷聲匿跡,想不到南荒夷人,卻要來遨遊中原。」

譚家麒道:「他既然要你帶路,應該好好的待你才是,怎的會那樣?」

劉文升苦笑一下,接道:「是我逃了兩次,都是被他們抓到,萬花樓上,是我第三次逃走,又被他們抓了回來,如不是譚二少俠出手相救,唉!老朽必將要皮肉受苦了。」

郭文章道:「你為什麼要逃呢?」

葛元宏道:「堂堂華夏臣民,怎甘為夷人所困,勿怪劉老前輩要逃了。」

劉文升道:「這自然是原因之一。」

葛元宏奇道:「還有別的原因么?」

劉文升道:「有!那孟王子雖然處處要學上國禮儀,但卻始終未脫去夷人的野性,而且他的武功怪異,自成一派,和人一動上手,必然使對方濺血當場,才肯住手,而且被殺之人,大都是胸腹無傷,肚破腸流,慘不忍睹,老朽曾經親眼看到他殺害了數十位中原武林同道,那些人,又大都是老朽相識,老朽實不忍再看他殘殺我同道,但又不能阻止,只有逃走一途了。」

葛元宏道:「有這等事了!」

劉文升道:「老朽說的句句實言。」

葛元宏道:「這麼說來,這位孟王子進入中原,並非遨遊,恐是別有所圖了。」

劉文升道:「老朽也這麼想,但卻始終無法找出他們的用心何在?」

譚家麒道:「孟王子既然是一位殘酷嗜殺之徒,何以我連傷他三個屬下之後,他竟然全無怒意,而且曲意結交,相贈寶刀。」

劉文升道:「這就更叫人寒心了,那些人都是來自南荒,千里追隨他的屬下,四傷其三,他竟然全無體恤報仇之意,實是大背常情。」

葛元宏接道:「是了,這孟王子此番進入中原,似是存心要結交一些武功高強之人,有所謀圖,不過,他忽略了,咱們中土武林道上的仁義二字,那不是金錢、寶刀所能換得。」

劉文升道:「葛少俠言之有理,但老朽的看法,卻和葛少俠有所不同!」

葛元宏道:「老前輩有何高見,只管請說。」

劉文升道:「就老朽觀察所得,那孟王子似是一位心機甚深之人,他似是已經胸有成竹,南荒擅用蠱毒,孟天王更是放蠱的能手,孟王子自然是早已承繼了那孟天王的衣缽。」

葛元宏吃了一驚,道:「老前輩之意,可是他借故攀交,曲意奉承,然後,趁咱們戒備稍松時,暗中施下蠱毒?」

劉文升點點頭,道:「老朽確有此疑,他隨身攜帶了四個苗女,個個貌美如花,老朽足跡雖然未到南荒,但我所聽說過夷人風俗,擅於放蠱者,多為美艷少女,她們亦用此作為俘擄,控制情郎的手段,老朽暗中觀察許久,發覺他們攜帶之物,有一件形如木箱,但卻用黑布包起,似極珍貴,由那四個美艷的苗女保管,老朽雖然對那事物懷疑,但卻沒有查看的機會。」

葛元宏道:「好惡毒的手段!」

郭文章卻似是大感興趣,說道:「苗女放蠱的事,在下曾聽得家師談過,一則我們那時年紀幼小,不明所以,早已忘去大半,老前輩似是對苗蠻蠱毒,瞭然甚深,可否再說的仔細一些,晚輩們能多一分了解,也好多一分防範之法。」

劉文升苦笑一下,道:「苗女放蠱之事,雖然在中原多有傳說,但真正能夠知曉詳情的,確也不多,老朽所知,都已經說出來了。」

葛元宏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江湖上黑、白兩道中人,都斂藏不出,南荒蠻王,卻遣人來中土作怪,這中間的原因,實在有些費解了。」

一直很少說話的陳挽瀾,突然介面說道:「劉老前輩,照你的說法,中原道上武林人物,大都如投海砂石,失蹤不見,那孟王子,又怎會一下子殺害了數十位中原人物呢?」

劉文升道:「問得好,這才是老夫最重要的逃走原因,老夫當初之時,亦不知曉那孟王子的用心何在,在他迫使之下,按址往尋,找出了數十位武林同道。」

話到此處,黯然一嘆,滾下了兩行老淚,接道:「如非我帶人找到他們,這些人又怎會身遭慘死呢?」

葛元宏神情嚴肅起來,兩道劍眉聳動,透出一股肅煞之氣,沉聲說道:「老前輩,就算那孟王子生性嗜殺,但他也不致化費了很多工夫,找出一些武林同道,再把他們全都殺死啊!」

劉文升怔了一怔,道:「對!老朽一直為死者哀痛,竟然沒有深思此事,這中間,自不會全無原因!」

葛元宏道:「老前輩是唯一目睹經過的人,不妨仔細想想,這中間,定然有什麼隱秘?」

劉文升沉思了良久,突然一拍大腿,道:「是了,孟王子殺死他們之前曾經和他們密談很久,而且,放走了三個人。」

葛元宏道:「放走了三個人,這中間可就大有內情了。」

陸小珞一掌拍在木萊之上,道:「五年前,夜襲忠義俠府,無數江湖高手,聯袂起來,這些人呢?怎麼一個個都躲了起來,任憑一個南蠻孟王子和幾個屬下縱橫中土,竟然無人攔阻?」

劉文升沉吟了一陣,道:「似乎是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一個個都失去了蹤跡,但如是早生戒心,歸隱林泉的人,似乎是都還能苟全性命,孟王子卻在我武林同道,大都失蹤息隱之後,來到中土。」

葛元宏道:「這麼說來,江湖路斷,只是有人不讓我武林同道在江湖上活動而已。」

劉文升道:「對!但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力量呢?一下子能使江湖上百多家門戶,個個掩旗息鼓,不在江湖上走動。」

葛元宏道:「襄陽府距離武當派不遠,這等重大的事,武當派應早知曉了?」

劉文升點點頭,道:「武當派應該知道,但老朽卻未聽說過他們有什麼舉動。」

事情愈來愈奇怪!整個的江湖,似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鉗住,迫的路斷人稀。

譚家麒似是想起什麼重大之事,高聲說道:「劉老前輩,你幾時見過江湖神釣羅常白了?」

劉文升道:「一個月之前吧!」

葛元宏道:「那時候,老前輩是不是和孟王子在一起?」

劉文升點點頭,道:「我們在途中相遇,羅常白仍然頭戴竹笠、芒履、手執青竹魚竿,只是跨下多了一匹健馬。」

葛元宏道:「孟王子瞧到羅常白么?」

劉文升道:「應該是瞧到了。」

譚家麒道:「那孟王子到處找中原高人廝殺,怎會放過了羅常白那等高手?」

劉文升道:「也許因為那羅常白一身漁人裝束,瞞過孟王子的眼睛,但老朽卻瞧出了羅常白精神健朗,滿面紅光。」

葛元宏突然站起身子,來回在房中走動,一面說道:「老前輩,這襄陽附近,還有什麼息隱的高人么?」

劉文升搖搖頭,道:「這本是令師的地盤,忠義俠府出事之後,武林中即開始一場詭奇的變化,人人自顧不暇,誰還有佔地為雄之心。」

葛元宏道:「看來,咱們只有一條路走了!」

劉文升道:「哪一條路?」

葛元宏道:「上武當山去。以武當派人數之多,耳目之廣,應該對目下江湖這等怪異情勢,有所了解。」

劉文升道:「江湖上這等大變,武當派自應知曉,不過,近幾十年來,武當派老成凋謝,人才式微,雖未到山窮水盡之境,但他們實已無力維護江湖正義,大變如斯,仍不見武當派有所舉動,只怕去了也是白去。」

葛元宏道:「照老前輩的說法,咱們豈不是束手無策了!」

劉文升吟沉了一陣,道:「你們四位的用心何在?老朽還是不太清楚?」

這一問,倒是把葛元宏等問的一怔。

譚家麒點頭道:「不錯,咱們要做些什麼事呢?」

郭文章道:「自然是尋找昔年夜襲陳府的首腦、元兇,以及尋找師父,師母的下落。」

劉文升道:「如若諸位只是要尋找令師夫婦的下落,那就別多管閑事,免得招來麻煩。」

葛元宏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說的雖然有理,不過晚輩覺著忠義俠府被襲和家師、師母的失蹤,似乎是和目下江湖情勢,都有着連帶的關係,如是把範圍想的大一些,連那孟王子進入中原之事,似乎有着一些牽連。」

劉文升長長嘆息一聲,道:「昔年江湖之上,亦曾發生過震動武林的大事,但就老朽所聞所知,從未有像今日這等情勢,整個的江湖,似乎被一層神秘的愁雲慘霧籠罩……」

他忽然舉手托起胸前花白長髯,接道:「老朽這把年紀了,生死之事,早已看淡,如是諸位真有撥開疑雲,追查內情之心,老朽願拼了這條老命,助幾位一臂之力。」

葛元宏道:「那很好,老前輩如肯相助,晚輩等極願一試,不過,目前情勢,太過神秘,咱們簡直無從着手!」

劉文升道:「就老朽所知,一直把持長江水道的排教,似乎還未受這次江湖詭變的影響,如其上武當山一行,倒不如到排教打聽一番。」

葛元宏道:「可惜,晚輩和排教中人,素不相識,別說去打聽事情,就算一個排教的弟子,亦覺著無從着手。」

劉文升道:「百年以來,排教一直是個半隱秘的組織,他們教規森嚴,又很少和武林同道來往,近二十年來,教中出了幾個才能之士,而且又極安分,以長江水道為主,規規矩矩的做着運輸生意,人不犯他們,他們決不犯人,老朽昔年倒結織了幾個排教中人,願帶四位去排教一行,也許會問出一點眉目。」

葛元宏道:「距此很遠么?」

劉文升道:「長江中下游,綿連幾千里,都有排教中人,這襄陽又是他們一大要站,隨時都可以找到他們,只不過,不知他們教中連絡方法,就算他停在你的眼前,你也沒法認出來。」

葛元宏道:「家師昔年對晚輩亦曾提過排教的事迹,似乎是這一門戶,有甚鬼異之術,不知是真是假?」

劉文升道:「江湖上有這麼一個傳說,但詳情卻是不太瞭然。」

葛元宏道:「如是他願意和咱們見面,這倒不妨一見!」

劉文升道:「好!老朽這就去連絡一下,看看能否安排個會晤的機會。」

葛元宏道:「孟王子還在襄陽,老前輩一人的行動不便,我要兩位師弟陪你同行一趟如何?」

劉文升道:「好!事不宜遲,老朽這就動身。」

葛元宏點點頭道:「小珞、文章,你們陪劉老前輩走一趟吧!」

陸小珞、郭文章應了一聲,提起兵刃,護擁著劉文升離開客棧。

大約一個時辰,劉文升帶着陸小珞等重回客棧。

葛元宏起身相迎,道:「老前輩已經見着排教中人了?」

劉文升道:「幸來辱命,老朽已和他們取得連絡,適巧他們一位壇主到此,約五位今夜到他舟中一敘。」

葛元宏道:「怎麼他們住在船上。」

劉文升道:「是的,排教中人,大部以船為家。」

葛元宏道:「咱們幾時去?」

劉文升道:「二更時分。」

葛元宏道:「好!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二更之前動身。」

二更時分,五人在劉文升帶領之下,行到了湘江岸畔。

這是沒有月亮的黑夜,幾人停身之處,亦非碼頭,看起來十分幽靜。

葛元宏低聲說道:「老前輩,他們會來么?」

劉文升道:「會,排教中人,一向是言而有信。」

語聲甫落,不遠暗影處,突然傳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是劉總鏢頭么?」

劉文升道:「正是區區,在此候駕。」

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應聲行了過來,打量了六人一眼,道:「六位都要去么?」

劉文升道:「不錯,在下已經和貴教談好了。」

那大漢點點頭,道:「好,小弟給諸位帶路。」

六人跟在那大漢身後,行到江邊水際。

只見一條小舟,早已靠岸等侯。

船上兩個搖櫓大漢,早已就位待客。

幾人登上小舟,小船立時離岸駛向江心。

只見一艘雙桅大船,停泊在江心。

妙的,那樣一艘大船上,竟然未燃一盞***。

小舟緊旁大船而停,搖櫓大漢吹出三聲兩長一短的竹哨。

片刻之後,大船上傳下人聲,道:「六位請上船來吧。」

劉文升當先躍上大舟。

葛元宏緊隨而上。

甲板上站着一個全身黑色勁裝的青年漢子,一抱雙拳,問道:「哪位是劉總鏢頭?」

劉文升也抱拳應道:「區區便是。」

黑衣青年道:「敝壇主在艙中侯候駕。」

劉文升道:「有勞帶路。」

黑衣青年帶幾人到了艙門口處,推開艙門,燈光立時透了出來。

原來,艙中***輝煌,耀如白晝,只是艙中的窗、門都用黑布幔起,遮住了***,所以,在外面瞧不出光亮。

一個年約半百,身着天藍長衫,胸前飄垂著長髯的老者,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

他面前一張方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一個白玉爐中,燃著檀香,縷縷香煙升起,滿艙香氣撲鼻。

藍衫老者,站起了身子,迎了上來,笑道:「文升兄,久違了。」

劉文升一欠身,行禮道:「馬壇主別來無恙?」

藍衫老者微微一笑,道:「托福,托福……」

目光一掠葛元宏等五人,道:「這五位少年英雄,是何方高人,劉兄快替我引見一下。」

葛元宏心中一動,暗道:「這老者果非等閑人物,一眼就瞧出苗頭。」立時留心打量了對方。

只見他面容清瘦,長眉入鬢,雙日中隱現威光,但最奇怪的是他一雙手,瑩晶如玉,和他處膚色,完全不同。

劉文升笑道:「馬壇主好眼光,不愧有神目之譽,這五位都是後起之秀,陳大俠道隆的公子和徒弟。」一一引見,說出五人姓名。

藍衫老者臉上閃掠過一抹訝異之色,道:「原來是陳大俠的公子和高足,快快請坐。」

木桌兩側早巳擺好了八張木椅,幾人分賓主坐了下去。

劉文升目注藍衫老者道:「這位是排教總壇中四大壇主之一,江湖上人稱神目玉掌馬君重馬老英雄。」

葛元宏等五人,齊齊欠身一禮,道:「見過馬老前輩。」

馬君重抱拳還禮,道:「不敢當,江湖無尊卑,達者當先,諸位光臨,使小舟生輝不少。」

葛元宏道:「寒夜登舟,驚擾大駕,晚輩等不安的很。」

馬君重道:「葛少俠不用客氣,老朽和令師陳大俠,昔年曾有過三度會晤之緣,老朽不敢高攀和陳大俠論交,但對陳大俠的為人,卻是敬重的很。」

葛元宏道:「老前輩如此一說,晚輩們不便見外了,今宵造訪,想請老前輩指點晚輩等一條明路。」

他有鐵口書生之稱,詞鋒中隱含機智,打蛇順棍上,一口套住馬君重。

但馬君重是何等老練的人物,微微一笑,道:「老朽這點才智,有限的很,如是葛少俠問的事情過難,也許老朽答不上來。」

葛元宏道:「老前輩過謙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晚輩雖然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感覺之中,目下江湖,和數年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

馬君重的臉色,突然間嚴肅下來緩緩說道:「葛少俠這題目太大了,咱們換個題目談談如何?」

葛元宏道:「排教也算武林一大門戶,老前輩和在下,都是江湖中人,江湖上發生的任何事故,都和咱們有關,豈能不談?」

馬君重淡然一笑,道:「馬某人不過是排教中一位壇主,就整個排教而言,也不過是武林中,數百門戶中的一派而已,憑什麼妄論大事。」

葛元宏道:「馬壇主太客氣,江湖上數百門戶,大部分消聲匿跡,在下一路行來,迢迢千里,竟然未見到一個江湖人物,但排教仍然能常來往於長江水道,足見貴教的高明,在下雖不明壇主身份,在排教中是什麼樣的地位,但馬壇主能受命巡視水道,維護貴教中的弟子安全,定非平庸之人。」

馬君重微微一笑,道:「老弟,年輕人豪氣干雲,未可厚非,難得的是你這一番見識,目下江湖,確然是紛亂雜陳的局面,江湖上黑、白兩道中,也確有很多人突然失蹤,下落不明,但茲事體大,並非是輕易能夠解決,談了也是白談,因此,馬某不敢妄自談論。」

葛元宏沉吟了一陣,道:「馬壇主,武林中很多門派,大都已瓦解冰消,但排教在長江水道上,仍然保持着以往的氣勢,這就證明了,貴教主領導有方,和排教中人才眾多,才能在這等大變大危的情勢中,保持了排教無損。」

馬君重神情間一片嚴肅,沉吟了良久,才道:「這一番江湖大變,排教確然很幸運,不過,這中間的原因很多,不止一端。」

葛元宏道:「在下願聞高論。」

馬君重道:「百年以來,敝教一直行走長江水道,而且我們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既不擴展地盤,又盡量避免和武林同道爭執,這是原因之一,敝教弟子,大都習練過水中功夫,我們不在岸上惹事。大半時間,都在水道上活動,人如犯我,必得涉水上船,這也許是第二個原因了。」

葛元宏道:「還有第三個原因么?」

馬君重笑一笑,道:「拚命保命,排教中人不生事,也不怕事。」

葛元宏道:「傾巢之下無完卵,如是江湖上所有的門戶,都已瓦解,排教縱占天時、地理,人和三項致勝要素,也難獨存江湖。」

馬君重笑一笑,道:「葛少俠說的是,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下只不過一位壇主身份,但如有便馬某定當把葛少俠一番宏論,轉上敝教教主。」

葛元宏略一沉吟,道:「貴教能稱雄江湖,自有一番道理,也許早有算計了,在下也不便再多進言,在下請教幾件事後,立刻告辭。」

馬君重道:「好!葛少俠請問,在下知道的盡量奉告。」

葛元宏道:「馬壇主這幾年一直在江湖上走動,定然知曉什麼人把江湖攪成如此的局面」?

馬君重輕輕嘆息一聲,道:「葛少俠,不但老朽不知道是什麼人,當今武林中只怕很難有幾個人知道那人是誰!」

葛元宏道:「葛某人年幼無知,不知道江湖上事,但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竟把整個江湖鬧一個天翻地覆,大概這也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奇事了。」

馬君重沉吟了一陣,道:「葛少俠,老朽自信這對眼睛,不致於看錯人,五位都是豪氣干雲的少年英雄,但諸位只有五個人,只怕很難扭轉江湖大局……」

葛元宏接道:「馬壇主說的不錯,我們兄弟五個人,也自知無能扭轉江湖大局,不過,我們只希望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因為,這件事的起點,似乎是起自忠義俠府被襲……」

馬君重突然插口說道:「葛少俠恕在下介面,陳府被襲之後,五位行向何處?」

葛元宏道:「我們兄弟被一位息隱世外的高人收留,授以武功……」

馬君重接道:「五位這番離山,可是受師命有為而來?」

葛元宏道:「武林中最忌叛離師道,那位世外高人,雖然傳授了我們武功,但並未把我們收歸門下,在下既然下山了,自然有一番作為。」

馬君重點點頭,道:「葛少俠,可否見告那位世外高人的姓名?」

葛元宏道:「這一點恕難從命。」

馬君重微微一笑,道:「其實,老夫也自知多此一問。」

葛元宏道:「我們兄弟此番承蒙劉老前輩,帶來此地,拜見壇主,自知人微言輕,並無請排教插手江湖是非之心,但排教能夠在江湖上安然立足,可見貴教確有過人實力,江湖門派大都消散、息隱,貴教卻屹立未動,五年觀察,豈無所得,但望馬壇主能給我們一二指點,別讓我們兄弟完全在黑暗中摸索,我們兄弟就感激萬分了。」

這番話詞意懇切,大義凜然,聽得馬君重怦然動容,嘆息一聲,道:「英雄出少年,果然不錯,馬某人是老邁了。」

葛元宏道:「馬壇主過獎了,在下少不更事如是有什麼開罪閣下之處,還望馬壇主多多指教。」

馬君重凝目思索片刻,道:「好!老朽願盡所知,傾以奉告。」

葛元宏道:「我們兄弟,洗耳恭聽。」

馬君重道:「此番江湖大變,排教雖然未受波及,但排教並未完全不聞不問,我們廣放耳目,收羅消息,暗中查訪……」

劉文升接道:「以排教人數之眾,耳目之廣,定然早已找出一些眉目了。」

馬君重道:「慚愧的,那是一股無法捉摸的神秘力量,我們費盡了心機,一直無法找出頭緒,似是有一神秘的力量,主宰著很多江湖高手,在那神秘力量的驅使之下,發生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

葛元宏怔了一怔,道:「馬壇主可否說清楚一些,在下等聽不太明白。」

馬君重道:「老朽既然說了,自然要掬誠奉告。忠義俠府被襲,只不過是事情的起端。五年以來,江湖上發生了不少門派覆亡的大事!那是在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情,幾十個門派被完全滅絕,另有十幾個門戶,在一次襲擊之下,鬧得十傷**,雖未完全滅絕,但也難再有重振之力……」

劉文升似是被觸動到恐怖回憶,不由自主的接道:「可怕啊!可怕。」

言來神色驚懼,若似餘悸猶存。

馬君重也有着凜凜然神情,道:「我們無法查出原因,也無法找出那些主使的人。」

葛元宏道:「那是說,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了?」

馬君重道:「正因為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才使有着不可思議之感。」

葛元宏道:「願聞其詳?」

馬君重道:「當年忠義俠府被襲之時,葛少俠是否留在府中?」

葛元宏道:「留在府中。」

馬君重道:「見過那些施襲之人么?」

葛元宏道:「在下是親身經歷,記憶之深,畢生難忘。」

馬君重道:「葛少俠看到些什麼?」

葛元宏道:「很多很多的人。那一夜陰雲彌空,大霧漫天,在下等無法瞧出有多少人,但卻可感覺是很多的人。」

馬君重道:「只見到這些么?」

葛元宏道:「他們臉上都矇著黑紗,掩去了本來的面目,佈置似很周到,但彼此的連絡,卻又似是不夠嚴密。」

馬君重道:「可怕的是,他們一次比一次計劃得周詳,一次比一次連絡的嚴密,所以,有很多門派,在他們一次襲擊之下,就完全覆亡,永絕江湖。」

葛元宏道:「在下想不明白,他們這樣做法用心何在呢?」

馬君重道:「如是有人能知曉他們的用心何在,那就不難猜出他們的身份了。」

葛元宏道:「這麼說來,仍然是全無頭緒了?」

馬君重道:「有!在我們多方追查之下,終於找出了幾個參與襲擊那些門派的人。」

葛元宏精神一振,道:「能找出他們,剝繭抽絲的追下去,那就不難找出他們的主腦人物了。」

馬君重搖搖頭,道:「那些人既非江湖上兇惡之徒,且都是稍有俠名的人物,如非我們搜到的證據明確,實無法想到他們做出那等暗襲故友的事……」

葛元宏聽得一愣,急急道:「暗襲故友?是怎麼回事?」

馬君重道:「是不是全然如此,馬某不敢妄言,至少我們查出的兩檔事件中,情勢如此。」

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意形門被襲全派覆亡,我們在現場中撿到了一支太陽針,那是泰山太陽堡,太陽叟的獨門暗器,太陽叟和意形門的掌門董鐵城,不但是極為知己的朋友,而且經常來往,對意形門中的情勢,熟悉得很,在他帶路之下,意形門中的佈置、實力,全為敵方所悉,才有一舉被襲,門戶覆亡的惡運。」

葛元宏道:「一枚太陽針獨門暗器,也不能斷定太陽叟參與其事,因為暗器之物,別人也可以仿製。」

馬君重道:「驟聽起來,確然有理,不過,就老朽所知,數十年來,從無江湖上人,仿製太陽堡的獨門暗器,那太陽針是一種構造極為靈巧,奇毒淬練的暗器,獨門暗器,必有獨門手法,才能夠使用。」

葛元宏沉吟了一陣,道:「太陽叟出賣故友,難道不怕為武林同道唾罵么?」

馬君重嘆道:「太陽叟在武林中享譽數十年之久,又極少在江湖上走動,也極少和武林人物結怨,是一位極為武林同道尊敬的人物?因此,初時,我們也是不敢相信,但經過多方求證之後,太陽叟確實有着極大的嫌疑。」

葛元宏道:「貴教沒有派人去問那太陽叟么?」

馬君重道:「沒有,太陽堡在武林中雖未開門立派,但太陽堡的實力,絕不在很多的門派之下,本教未能確切的證明,實不願捲入這場漩渦之中。」

葛元宏道:「那枚太陽針觀在何處?」

馬君重沉吟了一陣,道:「由老朽收藏。」

譚家麒突然介面說道:「還有一檔子事,也和太陽叟有關么?」

馬君重道:「完全無關,那是鐵旗門覆亡的際遇,我們也查出了一點眉目,鐵旗門被襲之日,也是由鐵旗門主最好的一個朋友玉面神簫王伯芳帶路施襲。」

劉文升怔了一怔,道:「不可能吧?」

馬君重道:「本教中為求證此事,由區區和幾位故友,易容改裝,夜進王府,但王伯芳卻避不相見,我們不能殺人,也不能亮出名號,只好又退了出來,不過,就我們探聽所知,王伯芳確曾涉嫌其事,而且鐵旗門覆亡之後,王伯芳就未再在江湖上出現過,閉門謝客,任何至親好友,一概拒絕來往了……」

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本門也為此事,接得一次警告,敝教主曾下令不許本教再查此事了。」

葛元宏道:「以後呢?」

馬君重道:「沒有以後了,敝教主既然下令不許我等查問此事,敝教中人,自是不便再問了。」

葛元宏道:「排教在江湖之上,也是一大門戶,什麼人敢對貴教警告?」

馬君重雙目凝注在葛元宏的臉了,瞧了一陣,笑道:「葛少俠,你不用施激將法,別說區區確然不知何人警告,就算知道了,這也是本門中的隱秘,區區也不會說出來。」

葛元宏道:「這麼說來,馬壇主對江湖中事,不願多問了。」

馬君重哈哈一笑,道:「葛少俠,人死留名,雁過留聲,這一點,我很明白,就我馬某個人而論,確有挺身而出,為武林一盡心力的用心,不過,我馬某仍是排教中人,只是一個壇主的身份,我不能個人意氣用事,替排教找來麻煩,再說,我已經說了不少內情,已足夠諸位着手了,馬某人出口之言,自是不能否認,但諸位如若能替馬某想想,最好別把我牽入其中。」

葛元宏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多謝馬壇主的指教,葛某感激不盡,深夜打擾,極感不安,在下等就此別過。」

馬君重道:「諸位行程匆忙,馬某不留諸位了。」

葛元宏目光轉到劉文升的臉上,道:「老前輩如若不願捲入這次漩渦,就請留在舟上,和故友多敘一下,我們兄弟,先走一步。」

劉文升道:「慢著,如非貴兄弟出手搭救,劉某這條命,早已難保,目下武林中局勢紛雜,前所未見,不但中原道上充滿著詭異神秘,蠻方異族亦要入主中原,老朽年過半百,鏢局子也已歇業,諸位年少有為,挺身而出,鐵肩擔正義,但諸位缺少江湖歷練,老朽願作一識途老馬,追隨諸位,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後人留下一點去思。」

葛元宏道:「難得老前輩有此一番用心,晚輩得蒙指點,亦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馬君重聳然動容,道:「諸位的慷慨豪情,馬某人亦受感動,諸位去后,馬某當晉謁教主,如能解去排教中壇主一職,當以個人之身,隨諸位之後……」

劉文升微微一笑,接道:「以馬兄見識之博,如肯全力相助,不難在短期之內,查出江湖上近年中的離奇事件。」

馬君重道:「唉!但不知敝教主是否會允許我馬某離開排教。」

劉文升道:「貴教主深明大義,或者可以允馬兄所請。」

馬君重道:「如得賜准,馬某自會尋找諸位,諸位好走,馬某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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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荒飛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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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武林隱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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