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回城堡的路上她只感到腦中渾渾噩噩莊園里生的那些事她寧願相信那只是一場噩夢但是……又有什麼理由能夠否定它曾經真實的存在?

光禿的樹枝已經無法遮掩陽光直直的照射在快行駛中的馬車裏但她的內心卻充斥着與這光明截然相反的陰暗不明白……難道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戴着一張華麗的面具當那面具被摘掉時才現原來他們是那樣的醜陋不堪。

思緒停頓以至於馬車到達伯蘭登堡時她卻對此渾然不覺當門被打開一陣冷風鑽進車子忍不住縮了縮娜塔莎才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起點她拖着疲軟的步伐走下車在瑟瑟的北風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瞼永遠光鮮筆挺的白色禮服飄動着的縷縷絲下那雙狹長的眸中寫着的東西依然讓她捉摸不透她無睱去想太多隻在心裏湧上無盡的酸楚為什麼?她只想找一處安逸的港灣而每次出現在她面前的總是這個男人曾經認為他永遠不是一個可靠的男人但現在卻從心裏滋生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想法拉爾夫或許你就是我僅有的一絲希冀。

在風中駐立着她無力向前邁步任憑冷風將外套吹得張揚地飛舞凌亂的遮掩著面前逐漸朦朧的身影在眼前最後一絲光線消失的剎那她感覺自己被一道屏障阻隔在冷冽的北風後有力的臂膀將她輕輕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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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自己身處在什麼地方周圍一片陰暗靜謐的環境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顯得那樣突兀試着呼喊卻只聽到微乎其微的迴音彷彿這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人揪緊了胸口單薄的衣她漫無目地的朝着自己都無法辨認的方向走着。

忽然前方有一道光亮在黑暗中顯得刺目但卻讓她找到了目標似的快向著那道光跑去修長的身影在光線的盡頭是誰?她停止腳步將手搭在眼前在那人轉身的瞬間呆愕地垂下手優雅而風度不凡威爾茨在他茶色的眸中寫着無盡的柔情他正朝她走來。

「站住離我遠一點!」心跳驀地提她無法剋制的呼吸急促起來她不想見到這個人。但一切都是陡勞威爾茨並沒有因為她出言制止而停下腳步。

「我要你停……」她抬頭卻現他依然無動於衷地向這邊走來只是那張俊美的臉龐正在慢慢蛻變越走越近時那層皮肉好像忽然脫離了他的面頰一塊塊的腐蝕掉落鮮血淋漓的臉上那雙沒了眼瞼的眼球擺脫了束縛般在眼眶中打轉隨時有衝出來的跡象但他對此似乎沒有什麼感覺只有那張還有一層薄皮的嘴唇微微上揚她驚恐的現他在笑邪惡而恐怖。

等到他和自己近在咫尺向他伸出同樣正在蛻化的手時耳邊忽然想起急切的呼喚「娜塔莎小姐小姐……您怎麼了?」這道突兀的聲音一把將她拉回睜開眼睛一片光明她大口地喘著。

「小姐……太好了您終於醒了!只是……天啊您怎麼了?出了好多冷汗……」希爾利一臉擔憂地縈叨著。

是一個噩夢她重又閉上疲憊的雙眼輕喘著「希爾利……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哪裏?」

「小姐您已經昏迷三天了擔心死人了!不過還好您終於醒了!」希爾利拿起一塊濕巾為她敷在額頭上。「放心吧以後就在城堡好好的住下。」

三天自己居然毫無知覺的渡過了三天而讓自己醒來的又是一場可怕的夢那……就是威爾茨的真面目么?多麼的醜陋不堪或許那正映射着他的靈魂。

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亮她看到自己身在那張舒適的大床上或許長時間的躺着讓她感到疲憊想要撐起身子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只能張開乾涸的唇輕輕喚著身邊的希爾利「口渴……水……」

希爾利將她輕扶靠在背後的枕上端起一杯清水喂她喝下這濕潤的感覺頓時讓她恢復了一些原氣「拉爾夫……在哪兒?」無法預知的破口而出她甚至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關心他的想法感到一絲迷茫在這三天裏他有陪在她身邊過么?

「主人最近幾天一直很忙甚至在城堡也很少看到他。」希爾利將空杯子中再次注滿清水她知道娜塔莎現在需要的是更多的水分。「不過他吩咐過要我們悉心照顧你。」看到她臉上明顯的失落希爾利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苦笑為什麼要對他寄予著某種希望?嘆這樣的自己對他產生某種不現實的感情又怎麼去面對他?或許只有選擇離開。

又過了三天體力慢慢恢復時娜塔莎走下床很久沒到外面去了她拉起窗帘映入眼瞼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覆在地上一層厚厚的積雪冬日悄然而來為大地披上一件銀裝素裹的華麗外衣她不禁駐足在窗邊觀望很久看着一陣微風捲起的片片雪花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雖然這屋裏依然溫暖如春。

站得有些累她轉身換好裙輕步走出卧室。好像已經有很久沒見過拉爾夫了現在她必須見到他沒了那筆財產她離開斯托克的唯一法碼已經不存在了那麼以後……要以一個完全被雇傭者的身份繼續留在伯蘭登還是依然按計劃遠離?而那筆父親留給自己的財產她絕不允許就這樣被別人佔為己有一定要想辦法要回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通過大廳的樓梯時她聽到由遠至近的馬車聲響本能的想要返回卻不知為何種**所驅使緩步走下階梯來到門口她驚訝地看着從那輛無篷的黑色馬車中走下的兩人約克和喬納森。

他們怎麼會到伯蘭登?難道拉爾夫的某些事務是由他們承辦的?作偽證的二人心中不禁一陣厭惡娜塔莎轉身想要離開。

「娜塔莎小姐!」看來她的出現並沒有逃過律師的眼睛收住腳步回頭她看到矮個子的約克在喬納森之前匆匆向屋裏走來他不斷地吸著通紅的鼻頭那張被凍得紫紅而僵硬的臉上努力擠出的笑容顯得滑稽可笑他是怎麼做到用笑臉去應對一個本該尷尬的場面?忽然覺得那張掛着虛偽笑容的臉是多麼的面目可憎。

這時他身後的喬納森也三步並兩步的跟了上來兩人一起走進大廳脫帽向她行禮。

「請坐拉爾夫在樓上。」回過禮娜塔莎淡淡地說。

總有一天她會去直接面對這二人找出他們作偽證的證據只是在那之前她不想看到他們。

「哦不我們是專程來找您的。」坐下后約克謙恭地點頭臉上因笑着而堆積的褶子顯示了他僵硬的臉在屋裏溫暖的氛圍下融化了不少。

「找我?」娜塔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沒什麼話好說至少是現在。」這個人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呵呵如果是涉及到您那筆財產的問題呢?」約克並沒因娜塔莎的冷淡而改變臉上的表情反倒更加殷勤的提醒道。

「……那筆財產在威爾茨男爵名下」訕笑她冷冷地看着律師「怎麼他還有什麼放不下心的?」

意識到她的諷刺約克始終笑着的臉掛上一絲尷尬他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身邊的喬納森對方立刻會意的開口解釋「我們記得您要求提前收回財產的所以在您簽過解除借貸關係的合約后我和約克就立即動身找到威爾茨男爵要回了您的財產。」

「什麼?」娜塔莎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們這兩個人中了什麼邪?為什麼胡說起來?與她在埃斯梅爾莊園時的那套說辭恰恰相反。

「呵呵不必懷疑所有的文件都在這裏。」約克將手中的小箱子放在桌面上打開裏面放滿了各式文件他取出三個用紅線系著的牛皮紙卷將箱子推到一邊。

「請您過目。」喬納森依次打開繩結交到娜塔莎手中。

當她看到這三份文件時再次錯愕的一怔第一份是她親手簽過的財產轉借合約熟悉的質感熟悉的內容甚至是簽名的現場都歷歷在目。第二份是解除借貸關係的合約大至寫着財產借出者要求結束轉借關係並依法提前收回貸款這份她從未見過的文件下面赫然簽着她和威爾茨的名字筆跡完全相符不知威爾茨是否見過這個合約。第三份則是原本屬於她的財產證明現在原封不動的1萬克朗又回到她的手中是該高興還是……

「娜塔莎小姐依照您的決定這1萬克朗的財產已經重新歸於您所支配請您妥善保管這些文件。」喬納森客氣地說。

「那麼事情已經辦好了我們不便久留。」約克將他的小箱子拎起來和喬納森一同站起「告辭。」這兩個行事匆匆的人不等娜塔莎有什麼反應兀自行禮朝門外走去。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娜塔莎站起的身子依然呆立在原地並未來得急移動一步重又跌坐在沙中微顫的雙手緊握著那三份文件做夢般的那筆遺失了的財產如此輕易的回到自己手中她依然無從理解喝了一杯清水將那份解除貸款的合約又仔細看了一遍它和那份在埃斯梅爾莊園見到的財產轉移合約一樣都是自己從未見過的但署名處卻顯示着她的筆跡它們……都是偽造的。

威爾茨偽造出一份財產轉移合約那麼自己手中這份又是誰?上面威爾茨的簽名或許當他看到時也會瞠目結舌但又無法否認和她當時的心情一樣吧。如果沒有這份提前解約的文件她的確無法收回財產是誰?在暗中協助她么?

現在擁有了這筆錢她可以完全的獨立自主真的要離開么?輕嘆她並沒因為重新得到它而感到歡心鼓舞反而有些壓抑的隱隱不忍她要見到他。

心中煩悶着她起身上樓走向他的卧室卻在樓道長廊時聽到側屋傳來琴聲循着聲音來到那個偏廳門虛掩著握著把手將它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她看到豪華的羽管翼琴旁拉爾夫悠然自得地將修長的指熟練的敲過琴鍵婉轉恬靜的美妙音樂繞樑三尺她從不知道他會彈奏樂器而且……如此動聽。

耳邊環繞着優美的樂聲眼前映射出眩目的畫面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手已經把門推開大半獃獃地駐立在門邊。直到他將一曲彈完微側頭看到她剛剛反應過來而顯出的那份不知所措輕笑。

「氣色不錯娜塔莎。」他起身踱步到她面前「看來已經完全恢復了。」

淡淡的玫瑰花香飄然而至讓她迷醉。不禁深吸氣想要長久地留住這份清香卻看到拉爾夫唇邊那抹戲虐的笑容看來自己的確很失態驀地紅了臉她別過頭不再注視他完美的臉龐。

「我……我想離開這裏……」彷彿失去了勇氣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聲音極低。

他無語只是背對着她重新回到琴邊娜塔莎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否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許久他轉身薄唇勾勒出一道極其魅惑的弧度臉上儘是事不關己的無所謂「的確你不適合這裏或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有一刻心莫名的疼碎裂般她低頭拉開琴室的門。

在那道門關閉時唇邊那抹笑容隨着她離開的背影消失合上眼指尖輕輕擰了擰蹩緊的眉頭嘆氣第一次感到失落怎麼會容許她從自己身邊消失?只是……這樣複雜的人際關係這樣虛偽醜陋的現實世界他不能讓她受到污染或許只有質樸的蘇格蘭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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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蘭登堡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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