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穫(3)

第七章 收穫(3)

3

「現在把人質帶過來,啤酒桶也搬過去。」

多門一絲閃念,啤酒桶如果照舊放在卡車上,敵人會過來強奪,那麼,潛伏車上的夥伴會用槍托收拾這些傢伙。

人質還是被押著,敵人並沒有上來搶奪。

多門只好朝卡車的車棚里發信號。

「喂,把桶搬下來。」

朝倉應了一聲,將跳板送下來。三個夥伴各自推滾著三個木桶出來。

烏雲散開,月亮又一次噴灑出銀色的光輝,啤酒桶外部黑光閃閃,如同三支火藥桶,使人膽顫心寒。

「這些是裝有米爾礦山鑽石的啤酒桶。把人質帶到這裏。」

「等等。我們要檢查桶里。」

最前面的男人左手端著獵槍,右手從口袋裏拿出小型電筒照着啤酒桶,這些酒桶沒錯,上面都有北海道余市洋酒會社的燒印,然後他用槍托敲了敲上邊的蓋子。

本來蓋子不是空的,而是被津山等人臨時溝通了並在假蓋子上開了個進口,那男人伸手進去抓,然後又抽出手來。

「喂,須賀田。來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真的?」

他是喊自己身後的夥伴。那位叫須賀田的男人可能是寶石鑒定專家。接過來放在手掌心上,用電筒照亮,開始仔細檢査。

稍後,須賀田抬頭說:「神崎君,沒有錯。」

「好,檢査後面的兩隻桶。」

就在須賀田看兩隻桶取樣的期間,那位叫神崎的有些象暴力團成員的男人往後退了一步,端起獵槍一直對着多門。

多門超出他的肩膀,看見了被人押住的三名人質。三人的嘴還是被緊緊堵住,被兩名男人抓住,槍抵在他們的身後。「喂,是美紀嗎?」多門發聲問道。「嗯嗯嗯!」其中一個女人彎著身子,嘴裏呻吟著。

「不要出聲,人質不會有錯。」神崎凶神惡煞地揚了揚槍口。

須賀田向神崎報告。

「桶中之物全檢査過了。三隻木桶里裝的全是真正的米爾礦鑽石。」

神崎連連叫好,並不住地點頭:「關好蓋子了嗎?」

「是,已經恢復原樣。」

「好。」

邊說邊又點點頭,把槍口對準多門說:「快,將三隻桶全部從懸崖上扔到岸邊去。」

「喂,等等……」

多門打斷他的話。

「先讓我們看看人質。」

「要還的,總之你們照令去做!」

他又晃動了一下槍口。後面的三人也把槍口對準多門。

多門沒帶槍。夥伴們的獵槍放在卡車裏,轉眼功夫不見了。

只好遵命從事,一面干著一面尋找機會。路邊是斷崖絕壁,懸崖下是海岸。

啤酒桶從這裏扔下去不會摔爛的。

多門按照吩咐,先將一隻啤酒桶朝路邊滾去:「不管怎麼說,干這樣的事太奇怪了。不是要裝進貨車嗎?」

「不該問的就閉上嘴!」

「可是,真太可惜了。我們為了這三隻木桶,從北海道知千里迢迢運到這裏,差點還丟了腦袋。這些偷來的東西就這樣扔下去實在太可惜啦。」

「不要胡說八道!到底是誰偷來的!趕緊給我扔下去!」

「你們知不知道,這麼高扔下去桶會被摔碎的。」

「你這個混蛋,我讓你住口!」

神崎對着多門的腳前開了槍。喀啾,子彈飛出,差點兒碰上多門的鞋子,叭地揚起一陣塵土。

「明白啦,明白啦,扔下去羅。」

多門從路邊將木桶朝懸崖下推出。

木桶在空中翻滾,然後砰的一聲落在寬廣的海岸上。

「就照這樣,把下一個扔下去!」

神崎揮舞著槍口,嘴裏狂叫如果不這樣做就統統殺死。

「嗬!」

多門好似沒看見槍口的晃動,臉上青筋暴漲,嘴裏發瘋似地狂叫:「你們要幹什麼!居然把這麼多的鑽石撤落在海岸上,瞧瞧,這個桶又要在懸崖底下變成一堆木屑了,鑽石遍地都是!」

「什麼!?」

神崎大吃一驚。

他來到公路邊朝懸崖底探望,多門瞧准了機會,猛地撲過去抓住獵槍,用腿使勁地向神崎的屁股踢去。

呼喊聲在夜空中迴響,好像野獸絕望的悲鳴,神崎的身體落在海岸的啐石上。

混蛋!混蛋!交易現場頓時嘩然,怒吼聲和叫罵聲此起彼伏,一片混亂。站在神崎後面的須賀田朝多門扣動了獵槍扳機。

早有準備的多門躲過了。一隻手抓住了正欲再扣動的獵槍撕打起來。斷斷續續的罵聲從兩人扭打時傳出。

「你這個混蛋,老子殺死你!」須賀田叫嚷道。這時,從遠處的懸崖上傳來一陣清脆的槍聲。

多門心裏有數。這槍聲是津山從懸上射來的。目標是扣押人質的兩個男人。槍聲只響了兩下,就見人質旁邊的敵人向前栽了一個筋斗。

「朝倉,快把刀根先生等人轉移到卡車上!」

夥伴們開始行動了。從車棚里取出槍支拿在手上飛快來。但是,敵人並非就這三人,對面的貨車中還隱藏着人數不清的敵人。他們手持武器象蜘蛛下崽似地從貨車裏跳下來。

一場混戰爆發了。

此時此景恰如所願。

多門騰出一隻手朝抱住他的須賀田胸口猛擊。須賀田的身體隨着呻吟聲又被膝蓋狠狠一頂。獵槍被多門奪了過來,想也沒想順過槍身就朝他的眉心狠狠打擊。

啊!須賀田雙手在空中亂抓亂舞,身子朝後倒下去。又是一擊,打在下齶部位,須賀田一聲慘叫,從路邊朝懸崖底滾了下去。

「人質!快轉移到卡車裏去!」身後開始了一場激戰。

朝倉和黑田將兩名女人轉移到了卡車的車棚中。然而,從貨車中跳下的男人朝刀根教授沖了過來,使勁地將他拖向遠處的崖下石梯處。

「混蛋,等等,把刀根先生帶到什麼地方去!」

多門提起獵槍正欲追趕時,手握岩鹽槍的津山跑過來了。

「桶……桶怎麼樣啦!」

對,桶!

不管怎麼說,眼下還是晚了一步。多門同一個人摔打的時候,剩下的兩隻桶也被衝來的敵人扔下了海岸去。

「混蛋,被拿走了?」

津山憤怒了:「嗬,朝倉,你保住二名人質在卡車中隱蔽。我們去追刀根先生和鑽石!」

津山正吼叫時,兩名敵人飛奔而來。津山瞄準了其中一名男人的臉,扣動了岩鹽槍的槍機,連續發了三槍。啪,子彈爆炸了。從乾冰形狀的結晶體中噴出催淚瓦斯,追來的人發出陣陣嚎叫。

「多門,下去,下到崖邊去!」

兩人跑開了。幾個人跟着追去。

從別墅到岸邊有一段鐵板樓梯。一口氣跑到底下,視野里呈現的是一片茫茫黑海。有四五條黑影將從懸崖上掉下的三隻木桶朝波濤翻滾的海面移動。

「混蛋!停下!」

全心全意跑到岸邊。雙目緊張地搜索著茫茫無際的大海。就在這時,海上響起了發動機的聲音。在一艘發出夜間照明燈光的汽艇刺破白注,從海灣里衝出來。

啊,津山和多門停了腳。

汽船的出現使人並不驚訝。讓人吃驚的是不知何時,在茫茫黑海之中,出現了一艇白色大型船身,這是一艘張上帆的大型機帆船。在海灣處擔任巡邏的母船。汽船也是從那裏出來的。

「不要逃,站住。」

津山和多門的注意力沒有集中在船上。

還是繼續追趕着啤酒桶。

突然,無數的人影從地平線上冒出。

埋伏在岸邊的蛙人端起槍掃射,子彈幾乎是擦臉而過。

「多門!趴下!」兩人同時趴在地上。蛙人衝過來,這些傢伙全身漆白,是一個極不尋常的暴力集團。絲絲寒氣逼人。誰也沒有胡亂射擊。蛙人手持水手刀,約有五、六個人。忽地,他們散開了,從四周圍上來。

黑影突然撲了過來,津山躲身讓刀時,刀刃從肩旁擦過。皮衣破了。身上被劃了一個大口子。他往後一退,將岩鹽槍射向那兇殘的黑影,黑影倒了。與此同時,又有兩人飛撲過來。津山改換了一下地方,以岩石為掩體,換上催淚彈,彎下腰雙手托住槍瞄準正面撲來的漢子眉心。

勾動了板機。連續兩次。

兩人相繼四腳朝天。

從後面又撲上來兩人,多門緊握獵槍在那裏等著。

「喂,這裏讓我解決了,別讓木桶裝上汽船!快!」

白浪翻騰,汽船已到了岸邊。

津山也趕到了那裏。

木桶裝上了汽船,立即就會被運走。

可是刀根,刀根在哪裏!

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在頭頂上響起。

直升飛機在空中放出魔光,直升飛機加入了戰鬥行列,它首先向正朝汽船跑去的津山射擊。一梭機槍子,打得碎石直冒金星。慘白的探照燈光把黑夜切斷,二十毫米的機關炮吐出火舌。

津山趴在岩石之間。

嘴裏直罵着混蛋。

他抬起了臉。

眼神是那樣的兇狠。

簡直令人不可相信。

這時,嗤的聲音傳來。

二十米開外,澆灘外暗淡的海浪在翻流,喳喳地湧出一片奇怪的三角波浪。此時,噴出白色水泡的同時,波浪被分成兩排,喳喳喳的聲音,浪中露出了象巨鯨魚的黑色艦體。待艙口出現后,便看清了它的全貌。這是一艘外形酷似坦克的黑色的潛水艇。

嘟嘟嘟嘟、嚕嚕嚕嚕……履帶壓在砂石上發出了聲音,帶着水花,海底坦克開了上淺灘,直線般地登上了海岸。

這是傳說中的海底坦克嗎?

津山緩了口氣,但不能馬上想出對付的辦法,只好把岩鹽槍放在岩石做好了射擊的姿勢,其實心裏也明白這不是它的對手。

「喂!是那傢伙嗎?」

大概是多門已經收拾完蛙人抱着獵槍來到岩石旁,口吻十分粗暴,面對鋼鐵怪獸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海底坦克在上岸五、六米的地方關掉了引擎停下。打開艙口,竄出三個穿黑色防水服的蛙人,分先後跳下坦克。最前面的一個,同早已等待在那裏的日本人說了幾句話。

可以斷定刀根教授將從這裏被帶走。刀根果然出現了,嘴裏扔被堵塞著,併發出細微的呻吟聲,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因此使勁掙扎著身子,以表示抗爭。

「刀根先生有危險!」

多門突然站起身子。

「等等,就在這裏瞄準!」

「蠢貨,這麼遠的距離救得了他嗎?」

多門衝出去了,津山也跟在其後。一聲槍響,他們趕快趴下了,多門趕快舉起獵槍瞄準伏擊他們的蛙人。蛙人一個又一個地被擊中。最後一人,躲在黑處,從岩石背後用手槍向他們還擊。

手槍閃出的火光正好成了多門瞄準的目標,獵槍的輻射精度很高。這時,一條黑影出現了。

黑影步履蹣跚地撐起身子,抱起刀根朝海底坦克方向挪去。

「叭!」對手受傷了。這次津山沒有起身,保持原來的姿勢用岩鹽槍對準了那個男人。

子彈擊中了他的頭部。

蛙人撲倒在地。

旁邊的人慌了,來不及將刀根帶進艇內就開槍還擊。

這時,空中的直升飛機又旋了回來。一陣激烈的機槍掃射,簡直沒留一絲情面。探照燈把下面照得雪亮,它邊搜索邊用機槍不斷掃射。多門和津山在強大的火力下動彈不得。但是,從收拾掉海底坦克上的三名機組人員的局勢看來,事態有了急劇的轉變。

海底坦克的秘密行動是至高無上的準則。然而登陸的地方竟發生了激烈的槍戰。殘留的一名蛙人從艙門伸出腦對站在旁邊的日本人責難似的,嘴裏罵罵咧咧地吼着什麼。

「為什麼要開槍?我們簽訂了條約不是談到過嗎?不能秘密行動,就等於我們的任務沒有完成。趁日本官方還沒發現,潛艇必須要迴避此地。」其實這些日本人通過高級間諜是早就知道的。

機組人員還喋喋不休地罵着,然後縮回身子,關閉了艙門。很快,海底坦克又發動了引擎。

海岸邊只留下了扣押刀根的三名日本人。他們驚恐萬狀呼喊,身子緊靠在潛艇的外部。

嘟嘟嘟嘟……嚕嚕嚕嚕……剛一離開原地,就在岸邊繞了一大圏,然後這輛充滿神秘色彩的海底坦克將頭部插進大海里,隨着履帶發出的雜訊,整個艇身被海浪吞沒了。

「喂,不追那傢伙?」

「追,怎麼追?我們沒有魚雷也沒有潛艇。」

「北斗丸到底幹什麼啦。畜生!如果準備了自衛隊的反潛飛機PEC就好啦!」

「不要錯過機會。去救刀根先生。看!」

這時,海底坦克完全消失在大海之中。

留下的三人還在對海咆哮。

汽船開到離他們不遠處。三人推搡著刀根朝停船方向走去。啤酒桶也搬上去了。

「好,別讓那傢伙給溜掉了!」

津山檢查了岩鹽彈。彈倉規定裝六發子彈,現在還剩兩發。他又填進了預備子彈。多門的槍早已沒有子彈。

「沒什麼要緊的,等會兒顯示一下肉搏戰的威力。」

「快看。北斗丸來了!」

洋麵上晌起槍聲。誰知道在什麼時候,此斗丸暗色的船體從黑燈瞎火中出現,猛烈地朝停泊在海上的黑色汽船靠近。船頭上的槍連連不斷地吐出火團。空中的直升飛機兜了一個U字型大彎,猛獸般的朝北斗丸俯衝下來。

「好,來得正是時候。」

兩人躍起身子跑過去。

岸邊。快接近汽船之時,幾條人影已擋在前面。津山跳上去。肩上被槳擊中,他咬着牙拚命地用手槍柄朝那人下齶打去。男人喊叫一聲仰面倒下,接着又向側面撲來的兩名男人射出兩發岩鹽彈。

兩人發出一陣凄厲的嚎叫向前倒下。多門揮舞著獵槍憤怒地喊道:「津山。這裏交給我來收拾。用槳打爛發動機。砍掉他們的腳爪子。」

津山飛快地抓起腳跟前的槳。

搖晃着身子跑向汽船。

但是,已經遲了。兩隻汽船裝上木桶,正引燃了發動機。

津山看見了最前面的汽船上有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他想起了,這人是谷端千三。

「混蛋,谷端。別想逃!」

二隻汽船開動了。

但還剩下一隻汽船。

「多門,照顧刀根!」

津山跳上汽船。帶着刀根剛要上船的那二人背後拾起木槳,奪下刀根教授。按動按扭,點燃發動機。

從前面的汽船上射來密集的子彈。

伏在方向舵上,汽船象離弦的箭似的飛出。

前面的汽船朝巡邏船馳去。

津山沒有追它,而朝北斗丸靠近。

北斗丸上的重機槍,仰起槍口,連珠炮似的火力飛向俯衝而來的直升飛機。

汽船接近北斗丸腹部。

津山抓住纜繩跳了上去。

同貫幸平在船頭掌著怒吼的重機槍。

「同貫君不要管直升飛機。過去,不要讓巡邏船跑掉!」津山大聲地叫喊。

此時,汽船已靠近了巡邏船,將木桶抬了上去,並開始起錨,升帆。引擎發動了,作好了全速離開海灣的準備。

直升飛機又向北斗丸衝來。

子彈打在甲板、船頭和船舷上。

「媽的。老子揍下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同貫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恰好是一個機會。但重機槍的角度限制了瞄準空中的直升飛機。與其這樣,還是追趕巡邏船吧。

同貫調動全部神經系統,注意巡邏船。

「發動機全開!追上那條船」北斗丸的發動機發出雷鳴般的怒吼。

北斗丸朝巡邏船撲去了。

巡邏船適合於遠洋航行,是一艘優雅的大型機帆船。速度快,能在黑暗中疾馳,有海中女王的別名。

北斗丸也全速追趕。

船頭的神射手用獵槍狂擊著巡邏船。

「笨蛋!不要動手!不要動手!」同貫火爆三丈大叫道:「那巡邏船交給我!老子叫它變成個大火球!」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巡邏艦射來自動槍和獵槍子彈,戰鬥充滿了血腥味。

同貫象一位精悍獵人似的,往下躬著腰,滿臉殺氣,手中把住的重機槍一個勁地朝巡邏船狂掃。他胸中的憤怒頃刻達到了極點。一九四五年的真天,在真崗的榮町二丁目處,腳被子彈穿過,痛苦萬狀倒在地上。臉觸到那被烈火燒焦發燙的路面。

此時,臉又靠在滾燙的機槍上。

他彷彿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三歲時的年代。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突然,跑在前面的白色船上的桅杆上燃起了桔紅色的火焰。

震動船體的爆炸聲也開始相繼響起。是重機槍的子彈擊中了巡邏船上的彈藥庫或者是輪機舵?陷入困境的巡邏艇想作一番垂死掙扎,張開船帆妄圖繼續漂流。瞬間,船已變成一團火雲,烏黑的濃煙直衝雲霄,接蹱而至的是一片爆炸聲,破碎的木板灑落在無際的海面上。

津山看見了那隻裝啤酒桶的汽船也隨着爆炸而斷裂,黑暗的空間閃爍著燦爛的光亮,夢幻之境,心驚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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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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