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變態的性報復

六、變態的性報復

1

風淹沒了小屋。

是黎明前的風。

浜村千秋依靠在板牆上。

廣川仙吉被反綁着手依靠在板牆上。黎明前的微微亮光渲染在他的臉上。

臉是衰老的臉。因荒淫而失去精氣的臉十分醜陋。

浜村默默地瞅著。

「不是打算殺死我吧?」

廣川細聲問道。

『除了殺死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

廣川垂下了頭。

浜村回想起廣川在這小屋中乾的醜事。廣川捆住浜村,在眼前玩弄了鬼女。

徹底變化成了鬼女的親生女兒的白嫩肢體,烙印在浜村的視網膜上。

真是想忘也忘不了,想抹也抹不掉的情景。

被那樣一個鬼女背叛了的廣川,在浜村面前垂頭喪氣、醜陋地土癟下來。

是個可憐的傢伙。

廣川的出發點,始於妻子的大逆不道。廣川曾有過不得不親眼看着妻子被大竹壓在身下姦淫的經歷。

他感到那是難以置信的離奇光景。因為被大竹姦污了的妻子。當場發誓願作大竹的女人。

廣川被趕出了家門,在被趕出來之前,廣川被迫跪在了妻子和大竹面前,而且被大竹痛打了一頓。

瘋狗般的根性就是在那時附到了廣川身上的。

在進入無家可歸的生活的廣川的腦子裏,一直深深印着和大竹摟抱在一起的妻子的妖艷裸體。

廣川被那爐火燒乾了腦汁。

從那以後,廣川幹什麼都不成功。根本不可能成功。因為瘋狗的根性已經染透了身體。

廣川應該做的事情只有復仇。必須殺死大竹。應該伺機殺死大竹。

「把復仇的方法搞錯了呀,你。」

浜村就此說道。

「想殺是早就想過。可是……」

廣川用暗淡的語氣回答。

開始一段時間,打算動手而跟蹤過大竹。但是,結果沒能實現。因為殺死了大竹,秋子有可能告密。殺了秋子,大竹也會告密。要殺的話,只能同時殺掉。

一直沒有這種譏會。

大竹和秋子似乎過得很和睦。廣川從遠處窺望到此種情景,禁不住渾身哆嗦。

被趕出家門的廣川,仍然靠倒賣黑貨度日,過着有上頓無下頓的生活。當然,找女人也很困難。不得不一邊睡在貧民街上,一邊想着秋子。

雖然是個殘忍無比的秋子,但是無法忘記她。因為印在腦子裏的光景過於鮮明強烈,反而煽起了嫉妒心。甚至嫉妒的火焰比憎惡更強烈。

被大竹姦淫得不住扭動的身體,日夜糾纏着廣川的頭腦。

被大竹良平奪去妻子後過了四個月的某一天的午前,廣川仙吉溜進了秋子的家。

心裏怎麼也放棄不了秋子。

看準大竹外出的機會,朝家門走去。想再抱一次秋子,盡情地摟抱之後,打算就此死心。

秋子送出大竹之後,正在家裏清掃。廣川一聲不響地站到了門前。

看到廣川,秋子目瞪口呆了。

廣川直直地站着。板著面孔,一動不動。

「你來幹什麼呀?給我出去!」

稍停,秋子開口道。

聽到這話,廣川象被解開了咒語一樣行動起來。沖了上去,朝發出小聲驚叫正要逃跑的秋子撲去。

揪住頭髮,踢打肚子。

秋子癱倒了。

廣川把秋子反手捆住。把嘴堵上。捆紮停當之後,開始取其和服。這是日夜悶悶地在腦海中描繪的肢體。興奮在使其身體打顫。

對長期撈不著女人的廣川來講,那白嫩和豐滿的肉體覺得格外動情,感到吃驚的艷麗。

秋子沒有動。

就在這瞬間,從門口處傳來了腳步聲。廣川的神經僵住了。腳步聲急促逼近。回來取忘記帶的東西的大竹,站到了眼前。

廣川喊叫了一聲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喊叫的什麼,看着大竹,心想活不成了。於是放開秋子,向大竹撲去。心想被殺是定了,倒不如先把他殺死。

但是,廣川反挨了大竹的一擊就趴在了榻榻米上。大竹踢中了睾丸。

醒過來時廣川已被赤裸著身子捆了起來。兩手朝後,用粗粗的鐵絲綁着,被栓在了柱子上。

眼前站着秋子和大竹。

「醒過來啦?這殺人犯,偷吃的饞貓!」

大竹用手掌抽打廣川的腮幫。

「饒了我吧!我再也不來了。饒了我吧!」

廣川苦苦哀求,看樣子便宜不了。

「還喊饒恕哩,咋辦?」

大竹看看秋子,嘲笑了。

「不能饒他呀。」

秋子回答。語調冰冷。

「上去給他幾下子嘛。殺死他也沒事唷。」

「好吧!」

秋子走到身旁。

秋子的巴掌抽打在廣川的腮上。她倒換着手打,一氣執拗地打了十幾下。

「誰能讓你這無賴摟抱呀。這殺人犯。」

秋子如此罵道。

這天,大竹良平沒去工作。

大竹和秋子在綁着廣川的柱子前,開始吃午飯。

廣川赤裸著身體,求他們好孬給穿上衣服,但沒的得到允許。

午飯後,大竹和秋子躺下了。

時值初夏。暖風不斷從板房的縫間吹入。大竹和秋子都沒有把廣川放在眼裏。很快,大竹開始戲弄起秋子來了。

廣川驚訝地看着。

廣川閉上了眼睛。

終於,二人摟在一起睡了。

廣川勒進手脖里的鐵絲,使皮膚往外滲血。

大竹和秋子醒來,已是三點過後。

「快放了我吧!求求你們。」

廣川懇求道。

「要治得你再不敢對我們抱敵意為止!喂,忍着點兒吧!」

大竹嗤笑了。

「喂,秋子。稍耍弄他一下嘛!」

一邊喝着妙麥茶,一邊命令秋子。

「好哇。」

秋子點點頭,來到身旁。

「別這樣!喏,我再也不敢反抗了,饒恕我吧!」

秋子笑了。白白的臉上露出天真的笑意。這更加深了其殘忍。真是驚人的突變,這種性質到底原來潛藏在秋子的什麼地方呢?

「別這樣,喏,謝謝你!」

「不住嘴,可要打啦!」

「……」

秋子站着,繼續擺弄。大竹在旁邊看着。廣川閉上了眼睛。無法抵抗得了。

不知想起了什麼,秋子把浴衣脫掉了。赤裸裸地站在廣川面前。

「給你看喲,喂!」

「這就是你想得要死的東西唷。你可以看個夠嘛。」

廣川在瞠目凝視。秋子接着把臀部朝過來。

「是想抱這個吧?」

秋子一邊笑着問,廣川沒有回答,也沒有回答的餘地。已經一個多月沒抱過女人了,已經快出現性癥狀了。

頭腦在發熱,什麼也不能考慮了。火焰燃燒着全身。

「不回答,可要打了呀。」

「想!」

不由咽了口唾沫。

秋子穿上浴衣。

「但是,就是不讓你抱。只是讓你干看着。早上、中午、晚上都讓你看。把你急死才好哩!」

秋子抓起身旁的蒼蠅拍,朝廣川的胯間啪地打了下去。

廣川疼得直叫。

難以言喻的暴虐在繼續。

晚上,臨睡前,大竹和秋子又打廣川。叭嘰、叭叭地朝腮上亂打。

早上起來,還是夫婦兩個一起打。

這是大竹的主意。什麼也不讓吃、不讓喝、光着身子捆着,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夫婦倆輪翻擊打,直到半死。

不久,廣川變得一想起大竹和秋子來就覺得不寒而慄了,更不用說復仇了。也就是說要從精神上抽掉對大竹夫婦的反抗心。

使之變為精神上的奴隸。

夫婦便照此實行了。

第二天早上,大竹出門工作去了。

廣川瞅著大竹出去之後,向秋子求饒。發誓就不反抗,也不再靠近一步,乞求放了自己。

秋子嗤笑了。

一到中午,就打了二十幾下,是毫不留情的打法。腮幫腫了,仍不放他。

午飯是一個人吃的。

「水,給點水,求你了……」

嗓子渴得象要冒煙一樣。

「不行!不能給!」

「求求你。」

「哼!剛要扭過臉去的秋子,突然轉回了視線。「你是我們的奴隸!那麼想喝水的話,就給你喝尿吧!」

「不行呀!不要這樣!」

「非要你喝!不喝,有你好看的呀!」

秋子站起來,走近身旁,拿出夜壺。

「全部喝下去!」

開始往口中倒尿。

更不容分說的殘酷做法。

入夜,大竹良平醉醺醺地回來了。

一進門,大竹便坐到廣川仙吉面前,開始打耳光。

「作弄得痛快嗎?」

一邊打,一邊問秋子。

秋子講述了讓廣川喝小便的事。

聽到這時,大竹脫下了褲子。

「俺也給他喝點。聽着!要是動口咬的話,把你扔到淀川河裏去!」

大竹和秋子都已完全瘋了。在廣川眼前姦污秋子,並將其作為自己的女人的罪惡意識,大竹是有的。但是,這種意識以相反的意識構造出現了,想以肆虐廣川來使自己的行為正當化。秋子亦是如此。

再說,弱者受虐待也是社會潮流嘛。美國兵就大白天抓住街上的婦女,拖進車裏進行輪姦。

被拉走後再也沒有回的女人也為數不少,就是這種世道。

廣川開始擔心起來,也許要被夫婦倆作弄致死。

只能唯命是從。

何況,已經連反抗的體力和氣力都沒有了。

旁邊,秋子在觀看。秋子的眼睛閃動着異常的光芒。

「可以當夜壺呀,這傢伙。」

「是啊,再說,連小便也不給他喝,會死的呀。」

秋子點頭說道。

突然,秋子瘋狂了。狠踢廣川。不分什麼部位地亂踢。廣川疼得直扭身子。臉、胸、腹都不是自己的了,癱倒在地上的廣川的下腹部被秋子踢中了。

廣川悶絕了。

早上、中午、晚上,廣川仍在挨打。

「你已經完全變成了我們夫妻倆的奴隸了吧?」

「是,夫人。」

廣川這樣答道。逃走是不可能的。不久將被殺死。在此之前,只有天天挨打,被迫喝小便。

2

被綁起來,逼迫作夫婦的奴隸,已過十幾天了。

廣川仙吉已經完全變成了大竹良平和秋子的奴隸。一看到大竹和秋子的臉,就嚇得縮成一團。二人完全支配了廣川的精神。

因為大竹和秋子攫住了廣川的心。只要被這樣攫著,廣川就無法行動。

叫爬就爬,叫喝小便就喝小便。

已經完全失去了違抗的精神。因為那心已被抽掉了。只覺得夫婦倆可怕,而整天蜷縮身子。

恰似被巨大的、無可奈何的飼主養的老鼠一般,是只喪失了意志的老鼠。久而久之,大竹夫婦也逐漸不把廣川當人看待了。而認為是為了以毆打或凌虐來進行消遣的動物。

為了不至於餓死,有時給點吃的東西。

不久,廣川被從柱子上放開了。似乎是認為已經沒有逃跑的氣力了。即便跑了,對殺人犯的廣川來講,又能有什麼本事可使呢。夫婦倆看透這一點,為防不測,睡覺的時候拴在柱子上,白天鬆綁放養。

由於營養失調,廣川步履蹣跚。

秋子命令這樣一個廣川又是掃地、又是洗衣服,自已什麼也不幹。哪點幹得不順心,扯過來就打。每當此時,廣川總是跪下求饒。而且讓廣川給揉肩搓背,按摩腿腳。

漸漸的,大竹和秋子好象只是在想起來的時候才打廣川了。挨打大多是在大竹在外面情緒不好回來時,或者秋子與發生口角后。

大竹啪嚓啪嚓地打完之後,秋子又劈頭蓋臉地打。

白天,有時秋子不知想起什麼來,就開始打廣川。這種時候,不是用物打就是用腳踢,有時甚至騎在身上拚命打耳光。

被打之後,廣川已經養成了跪下認罪的習慣。

廣川亦曾覺得奇怪,自己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因為白天沒被捆住,可以自由地出去。因為秋子每天五定要睡一個小時左右的午覺,逃跑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就是沒有萌發想逃脫的積極的願望。

反而覺得成為夫婦倆的奴隸好象是自己的命運註定的。

一天中午。

天氣炎熱。秋子只穿一件浴衣隨便躺着。廣川趴在秋子的腳下為秋子搔腳心。

浴衣敞開着,如同赤身裸體。

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秋子可以隨意地讓廣川喝小便。視廣川比狗還低級的動物。所以在這樣一個動物面前不會感到羞恥。

秋子讓廣川搔了近一個小時的腳心,但過了三十來分鐘就麻痹了。這麻痹又起到了催眠作用。逐漸,秋子一邊讓搔着腳心,一邊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儘管她睡著了,但不能停止搔搓。而且要從左腳到右腳地以適當的時間交替著搔。終於,秋子睡醒了。

短時間沒有吱聲。

「你,」秋子發出了厭倦的聲音。「可以走啦。」

「夫人!」

「真噁心,一看見你的臉,就真想把你宰了呀。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吧。再也不許在這附近亂轉了呀。」

「……」

廣川獃獃地看着秋子的白白的肢體。

3

「這事很慘哪。」

聽廣川仙吉講完這番話,浜村千秋驚呆了。心裏有點不大相信。

但是,反過來想,又覺得也許是事實。

雖然是對意志堅強的人來講也許認為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是,事實上人卻是可以洗腦的。被洗腦的人,女人為多數。暴力團和賣淫婦等,可以說就是其中一例。

但是,廣川所受的洗腦,也太有點異常了。對方以殺人之罪為盾牌,公然在眼前強姦妻子,佔為己有,而且將其丈夫作為奴隸。這可能是對方判斷廣川是沒有骨氣的男子。也許是以其獨特的靈感察覺到了廣川的性格中有成為奴隸的因素。儘管如此,也不得不說是可怕的魔鬼和畜生的所做所為。

「就這樣,我……」

廣川繼續說明。

「好歹回復正常之後,憎恨心也恢復了。對大竹和秋子真是恨入骨髓。心裏總想着機會報仇,但是總也戰勝不了已經滲透進血液里的對大竹和秋子的恐怖感。一想到他們的面孔身體就發抖。加上那時大竹正在興辦土建公司,人手也增加了,我沒辦法靠近……」

太陽快要出山了。物體的黑影開始從小屋中消失。

「所以你才偷來小孩,把他們教訓成了殺人狂嗎?」

「大竹夫婦漸漸地把土建公司擴大起來,而我卻成了地道地喪家犬。不管幹什麼總是失敗。因為那時候被大竹夫妻糟蹋毀了。由於最其他出路,只好從這家工棚轉向那家工棚地混日子,就在這期間,逐新學會了入宅行盜……」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考慮偷小孩的計劃的?」

「那是在偷你女兒的前四五年。那時節我正干天龍川的護堤民工。在那裏,從村裏人口中聽說了人不能進去的地岳山的故事。當時並非有什麼打算或目的,而是出於好奇,就爬上去了。結果發現有一片能藏身的樹林。那時,我整天擔心,說不定啥時候警察會來抓我,所以,心想,如果在這裏建造個秘密房子的話……」

「那麼,建了么?」

「在那裏住了半個來月,砍伐圓木造了間小屋。那是在夏天。住進去一試,覺得住處還比較舒適。於是,我花了一個夏天的工夫完成了小家的建設。這樣一來,就開始想女人了。雖說找女人,但是普通的女人是不會願意住在那的。所以開始物色精神有點毛病的女人,於是找到了十女。把十女帶到小房,已經是第二年的六月份了……」

「……」

「十女雖然傻,但是是個好女人,做了我的奴隸,叫她東就向東,叫她向西就向西……」

一縷陽光照到了廣川的腮上。

浜村默默地聽着。

「和十女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我想到了偷小孩的事,是為了用來向大竹夫婦報仇的。那時,大竹蓋起了漂亮的房子,傭人也雇了不少。還養猛犬。那傢伙是害怕復仇的。情況變得很難下手了。因此我才打算偷來小孩養著,施行俠人般的訓練,長大後為我殺死大竹夫婦……」

金色的陽光染紅了他突然加深了老相的半個臉,另一面處於昏暗之中。

「在為物色小孩而奔走的過程中,了解到秋子生了小孩。於是我在盤算:如果偷走秋子和大竹的孩子的話,那畜牲會怎麼樣地痛苦。如果培養那孩子,使他進行殘忍無比的復仇的話,將會多麼解恨——我把希望寄託到了這一設想上。在我的腦子裏,經常出現大竹和秋子。我想極力忘掉這些。」

廣川停頓了一下。

一口氣地往下講,出現了熱流的眼睛又枯萎了。

「但是,就是對大竹和秋子,我卻怎麼也湧現不出自信來。總覺得,如果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話,還會變成奴隸。因此,我偷了畜生的孩子良次,就是為了讓那孩子替我報仇。偷來良次,讓十女養活。不久,我覺察到,大竹夫婦察覺到偷他們孩子是我乾的。但是畜生們沒有報告警察。不是報案,而是養了好幾條兇猛的看家狗……」

「所以,才偷我的女兒?」

浜村的聲調很低。

「我是想,什麼都讓良次一個人來學是不可能的。另外,我還考慮好了計劃,讓他倆為我報仇之後,用來作強盜。就為這個,我傾注了全部心血啊。」

「你這心血傾注得可真是地方呀!」

浜村嘆了口氣。

「我知道對不住你……」

「去你的吧!」

「那時我是個流浪漢。除了那做之外……」

廣川哽咽了。

除了那樣干之外無法掙脫大竹夫婦的迫害。這一點浜村也能理解。但是,他沒能掙脫邪惡的束縛。

「到外邊去!」

浜村千秋催促廣川仙吉。

「饒命啊!原諒我!」

看到浜村姑起身來,廣川發出了悲鳴,以反綁着手的狀態,不住地往地上叩頭。

「算了吧!這是沒用的乞求!」

浜村踢了小屋的牆扳。劈下了兩根方木條。轉到不斷叩頭求饒的廣川背後,解開了繩索。

抓住脖領,拖出了小屋。

沒有想饒怨的打算。廣川的過去中,的確存在值得同情的地方。由於一直是在大竹夫婦的迫害中活過來的人,精神也不是正常的。

但是,那和這完全是兩回事。

偷走女兒,改造成鬼女的罪行是不能饒恕的。在生父面前玩弄鬼女的病態精神也是不可原諒的。讓鬼女行兇殺人之罪,必須以死來償還。

殺人的鬼女也有必須死在浜村手下的命運。

「拿着棒!」

把木條硬遞給了草上跪着的廣川。

「把我殺了!不然的話,你將被打死!」

說完之後,轉過身去。慢慢邁步,拉開距離。

廣川朝背上打來。浜村早有打算。不好殺死一個不能抵抗的人。因此特意背過身去。

猛然回頭。

廣川兇相必露,正朝自己打來。浜村將木棍輕輕往上一揚。

咔嚓,短促的棍棒碰擊聲劃破了清澈的冬日早晨的冷氣。廣川手中的木條飛上了高空。

在這瞬間,浜村看着廣川的形象想:這憤怒應該對着大竹夫婦才是。

已經太遲了。

廣川驚呆了。失去了逃脫可能的廣川的歪邪而僵硬的臉在朝輝的映照下火一般紅。

「拿命來!」

浜村邁前一步。

廣川的身影長長地印在草地上,伸長到草地的邊緣。那身影突然縮短,並消失了。

廣川縮成了一團。似乎附在廣川身上的惡魂消失了一樣,廣川的屍體收縮成了一個醜陋骯髒的老人。

浜村取默地俯視了半晌。

終於,浜村把廣川的屍體扛在肩上,朝樹林里走去。

把廣川的屍體埋到了樹林里。

下到細細的溪流旁,浜村脫光了衣服。進入水中,開始清洗身體。殺人,他是第一次。打碎頭蓋骨的感覺,通過木棍傳手心,留在了身體之中。

他用刺骨般的溪水清洗完身體。最後洗臉、漱口,走出溪流。

必須殺死的人,還有兩個。那就是矮怪和鬼女。命運不幸的矮怪和鬼女是可憐的。

在崎嶇山路上的浜村的雙眸是昏暗的。

——不是再搶劫、殺人啦。

浜村向甩掉仙人,現正抱成一團的矮怪和鬼女的野獸般的靈魂祈禱。

4

一月二十六日,凌晨兩點。

賊人進入了電影演員中根惠子的家。

中根惠子在電影、電視界是大明星,午方二十七歲。不單單是貌美的女演員,演技方面也有令人百看不厭的過人才能。

她特別適合演有特點的角色,演悲劇中的女人更為逼真。

一般來講,美貌的女演員演技較差,但是中根惠子不同。儘管如此,社會上仍有「傲慢明星」的評論。

特別在周刊雜誌的記者之間,評價更差,由於回答採訪的語言中總是帶刺,因而被稱為「高傲主角」。

這倒並非其高傲,而是中根惠子一開口叫起來就是那味。世上有願意向文藝記者獻媚的演員,也有不願那樣做的演員。而後者就易被造就成高傲。

中根家住世田谷區的城鎮。文人及藝人的成功者大都住在城鎮。

一個豪華的宅院。在近千平方米的地皮上,建有總建築面積達近五百平方米的房子。

家裏住着父母和兩個弟弟,還有兩個女佣人。

養的是紀州犬。夜間把兩條狗放養在院牆之內。名氣高的女演員家,常被精神異常者所襲擊。為此,家中做了萬全的防備。

中根惠子因覺察到了什麼而睜開了眼睛。這時是二樓的卧室。猛然地看到床邊站着一個人。

剛要喊叫,脖子上先挨了來者一巴掌。等醒來時,已被反背着手綁了起來,已被剝得凈光。中根惠子拚命叫喊,但叫喊不出聲來,這時才注意到嘴已被用膠帶封住了。

來犯者好象是個女的,矇著面紗。

「站起來,跟我走吧!不想被殺死的話。」

發音也很年輕。

中根惠子的身體在發抖,全身象出水的雞一樣亂哆嗦。到底哪位導演首先拍到中根惠子的裸體,甚至成了人們的興趣話題。可是,現在卻被剝得赤裸裸的,真是又屈辱又覺恐怖。

出了寢室,被帶進了二樓的客廳。

剛踏進室內,惠子便明白了自己的命運。父母、兩個弟弟,加上兩個女佣人,全部被赤裸著身子綁在裏面。

有一個男人,是個小矮個男人,手裏握著匕首。

一看此景,惠子知道了強盜是矮怪和鬼女。能夠逃過被猛犬咬爛的危險侵入室內的,只有這二人。

絕望感使身子幾乎癱軟了。

「你,我躺在這裏!」

鬼女手指鋪着地毯的地面。惠子用充滿絕望神色的眼睛環視了一下親屬和傭人。

「不服從命令,就宰了你!」

鬼女朝惠子上腮上打了一耳光。

惠子失望了。心想人生到此算完了。如果違抗鬼女和矮怪的話,準會被殺死。這是肯定無疑的。

即使免遭殺害,也難逃被凌辱。如果讓世上知道被矮怪玩弄了,也無法再活下去了。眼下的地毯上,毀滅在等待着自己。

惠子跪下了。心情象往斷台前伸脖子一樣。

「你!」鬼女對矮怪喊道:「給這女人……」

「明白!」

矮怪的語調興奮。

惠子閉上了眼睛。

中根惠子被矮怪推倒了。

躺在在地上。

那光景,全家都在看。

惠子的弟弟,一個叫惠一、一個叫惠二。惠一有空手道初段的功夫。一股懊恨直衝咽喉。鬼女和矮怪站在眼前,匕首頂在身上,除了被綁上,別無反抗的餘地。

姐姐正被矮怪玩弄著。

應該豁上一死進行抵抗的,可是現在手腳都被捆住了。心中無比悔恨。

惠子淚水灑下,被地毯吸收了。

鬼女站在旁邊,俯視着被凌辱的惠子雪白的身體。

「你小子!到這裏,躺下!」

鬼女指著惠一。惠一沒有動。知道鬼女已興奮起來。但難以忍受被和姐姐並排著受鬼女的擺弄。

「想死呀,小子!」

被鬼女揪著頭髮拖過來,並排放倒在姐姐身邊。

鬼女脫掉牛仔褲,脫掉褲衩,騎到惠一身上。

鬼女連連發出歡聲。

5

中根惠子仍在被姦污。

弟弟惠二以僵直的目光看着。對惠二來講,姐姐是被神格化了的存在。幼兒時期還沒什麼,隨着年齡的增長,惠二逐漸以敬佩的目光看待姐姐了。

那樣一個神聖的姐姐,現在躺在眼前被人奸圬。

姐姐閉着眼睛。那露出苦悶表情的臉龐在扭曲。

惠一在背後扭動披綁着的兩手。在被鬼女侮辱的過程中已經開始有些鬆動了。現在,已開始解扣了。

一陣可怕的靜寂。矮怪從姐姐身上離開了。姐姐保持着原來姿勢,閉着眼睛。

鬼女還騎在自己身上。

並非沒有恐怖。矮怪和鬼女曾殺死過空手道高手瀨田勝義。初段的惠一能否通過還是個大疑問。

「你!給我趴下!」矮怪向惠子命令道。

惠子照命趴到了地毯上。已經毫無辦法。只有任他蹂躪。

惠子已經作好了辭退演員的思想準備。好歹活命要緊。違抗的話,只有被殺。已經下了忍受任何姿式的決心。

惠一在窺伺機會。

繩扣幾乎全解開了。

鬼女對女演員有自己的意識,對當演員的女人的嫉妒心很強,無疑會命令弟兄倆姦污姐姐,會採取徹底侮辱的行為。

惠一全身運足了力氣。隨之而來的一瞬間,便媵空躍起了身子,身體還沒站穩,便朝矮怪的後背打去。沒功夫揭開嘴上的膠帶。將充滿殺機的一擊朝正在專心姦污姐姐的矮怪的腦頂打下。

在掌擊砍下的一瞬間,鬼女發出了喊聲。

矮怪一動身,恰似小鳥起飛的動作,從姐姐的臀部一下彈跳起來。手掌砍空了。

矮怪抓到了尖刀。惠一見狀不妙。嚇得一邊揭著嘴上的膠帶一邊朝門口跑。

鬼女已堵在門口,鬼女手中也握著尖刀。

「殺死你!」

惠一轉身後看。矮怪一聲不響地站在背後,尖刀戳在背上。

這就是如風似電地行動的矮怪和鬼女。

把尖刀一直捅進去的矮怪,又朝刀柄上打了一掌。

惠一還沒來得及出聲,就停止了呼吸。

「死了嗎?」

鬼女問。

「死啦。」

矮怪不以為然地回答。

凌辱在繼續。

鬼女的作法成功了。現在惠子的精神已被破壞,處於即將錯亂的狀態。什麼自尊心等,一概飛到了九天雲外。

連自己也不知道今後是否還能活下去。

陷進屈辱之海的惠子確實可憐。恨自己為什麼不咬斷舌頭。

最後,惠子被按在了鬼女面前。

6

中根惠子在黎明時時分自殺了。

矮怪和鬼女是在三點後撤走的。四點前,惠二終於解開了繩扣。

把全員都解開。

惠子跑進了自己房間。

其他人在商量報案的事情。如果僅是強盜、強姦的話,為了保住體面也就算了。但是惠一被殺了,非報案不行。

三十來分鐘過後,惠二來到姐姐房間。門插著,沒有回聲。撬開門一看,姐姐將錐子插入心臟,死了。

沒留下遺書。

浜村千秋是從晚報上知道了這一事件的。全版都用在了該事件的報道上。浜村的身體在發抖。報道詳細地講述了事件情況。

鬼女和矮怪的殘忍性格全被揭露了出來。一般情況的話,中根家為了保住體面,強姦之事是會隱瞞的。但是在長子被殺、惠子又自殺了的現在,也就沒有應該保的體面了。

浜村扔下了報紙。

這是早就擔心過的事件。

殺掉仙人,今天是第三天。

把仙人出賣給浜村的矮怪和鬼女,緊接着又開始了血腥的殺戮。這放蕩不羈的行為使浜村肝膽發寒。

——是阿修羅。

阿修羅是喜好戰鬥的鬼,但矮怪和鬼女則是極其陰慘的阿修羅。

以前,好歹還有仙人拉着僵繩。只要仙人在,就不能夠自由奔放地作為。為了得到殺人、姦淫的喜悅,矮怪和鬼女才決定借浜村之手幹掉了仙人。

這次是他們的第一槍。

——已無法下手。

浜村想。

據報上說,中根家的兩條守門犬均打碎頭蓋骨就地死去。矮怪和鬼女才從中根家搶走現金二百萬元。對寶石之類漠不關心。

完全是為了取得凌辱和殺戮之樂的作案。搶走二百萬元,大概單純是為了維持生活吧。

浜村在想像矮怪和鬼女的過去。

過的是鬱悶屈辱的生活。從出生不久,就被迫過着沒有發泄對象的生活。度過了十幾年沒有任何快樂的、訓練接訓練的日日月月。

其長年淤積的鬱悶和委屈,來到都市后,找到了發泄口,是血和肉的衝動。

接受殺戳、偷盜和凌辱的教育,並溶化在血液之中的二人,對支配自己的血肉的衝動沒有任何疑念。

真是可怕的犯罪之人。

——必須爭分奪秒地殺死他們。

焦躁感向浜村襲來。

「對女演員的嫉妒」

有這樣一個小標題。

報紙上浮現出了鬼女的面貌,是白白的、稚氣尚存的面容。對女演雖的如此強烈的嫉妒心,到底隱藏在這臉龐的哪個角落呢?

難道首先映入來到達都市中的鬼女的眼睛裏的,就是那以前連想像都無法想像的女演員及其生活的華麗嗎?

還是以美貌為自豪的中根惠子的臉燒傷了年幼的鬼女的心呢?

警視廳的偵察網又張開了。

整個東京被封鎖了。動員了三萬警察,是將這三萬人投入到封鎖網中的地毯式大搜查。搜查直到二月一日,持續了七天。

但是,作戰沒有成功。

矮怪,鬼女、仙人都沒有落網。東京都內又一次陷入了恐怖狀態。

受恐怖襲擊的是文藝界的女人們。有名氣的大演員及藝術工作者首先戰粟起來。

但是,不見得全是針對名演員。鬼女看什麼樣的雜誌很難說。曾經上過雜誌的女人們均開始受到恐怖的折磨。如果鬼女翻閱雜誌,視線在那一位女人的照片上停住的話……

人們在腦子裏描繪著那陰氣通人的鬼女的視線,個個不寒而慄。鬼女的嫉妒心之強,是異乎尋常的。

可謂毫無道理的憎恨。

那嫉妒沒有一定之規,目光停到哪個女人身上,哪個就有成為犧牲者的可能。

相反,也有暗自叫好的人們,那就是與文藝界無關的、從內心討厭文藝界的人們。

身居文藝界的女人們,爭相與警備保障公司簽約。守門犬已無濟於事。只有用人來守護。

既有在房子周圍佈設低電流網的,也有急急忙忙設光電管連接報警器的。

浜村千秋默默地翻閱著那些報道。

從那以來,警視廳方面再也沒來過音信,因此,沒有被招呼到中根家的慘劇現場。

即使被招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由於矮怪和鬼女矇著面紗,而沒看清長相。但是,通過精液知道了血型,指紋也公然留下了。

僅僅是沒有抓住罷了。

嫉妒。

浜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只要讀一下凌辱中根惠子的紀實報道,就可痛感到鬼女嫉妒心的異常。一直滲透到血藏里的性癖,是不易拔除的。

鬼女將第二次、第三次地襲擊有名的女演員。鬼女恨美女演員。自身的過去,在精神的源頭中投下了陰影。

想必是性癖吧?鬼女從地岳山中的野獸般的生活中,一下子被帶進了大都市中。看到的是另一個世界,一個無法融合的世界,一個等次不同、價值觀不同的世界。對於必須在這樣一個世界裏生活的鬼女來講,同化的方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蔑視、詛咒同性。

只有成為攻擊性的,鬼女才得以保住自身,一想到是自己怕女兒,愈覺其心境可悲。

——下一個,將襲擊誰呢?

浜村在思索這個問題。

只要知道其矛頭所向,就可進行伏擊。

但是,這誠屬不切實際的想像。

浜村深深陷入苦悶之中,認為已經追入窮途的鬼女和矮怪,現在又深化進遙遠的黑雲之中。仙人告訴的公寓,矮怪早已搬出。矮怪和鬼女一定分別住在某個地方。

「阿修呀、阿修羅……」

浜村咱喃自語。

7

朝妻則子坐在長條椅上看孩子們玩耍。

這時是世田谷區的下馬區設公園。

牽着條小狗的女人坐在朝妻則子的旁邊。是個相識不久的女人。

名叫井上美紀。美紀是在六天前認識朝妻則子的。那天美紀正坐在長條椅上看小孩子玩耍,一夥少女扔的球掛到了樹枝此景,距地面有近三米高。

球,必須上樹才能取下。

朝妻則子看到上,從長條椅上站了起來。

隨便一跳,球便被朝妻則子的手掌彈到了空中。

見此景,美紀吃了一驚。

則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只見修長的身條象被什麼東西往上提着一樣浮到空中,皮球隨即彈向冬季的空中。

是個既美麗,又顯得潔凈的姑娘。穿的也很素氣,上身毛衣,下身牛仔褲。下半身特別地發達。

「你是排球運動員么?」

美紀向回到長條椅上的則子問。

朝妻則子搖了搖頭。說自己是在鄉下長大的。並在此時報出了朝妻則子這個名字。

據稱是一個人住在附近的公寓裏。是個麵皮白凈的姑娘。說是在公司里作事,但臉上似乎帶有一點寂寞的陰影。

不知為什麼,似乎還略帶點薄倖的感覺。

「你好!」

美紀向則子寒喧道。

「你好!」

則子點點頭,把視線轉向公園。

與美紀見面,這是第三次。美紀的左腿有毛病。看起來有二十來歲的年紀有點輕微的跛足。

「這是公寓管理人養的狗,叫小小,可愛吧?」

美紀指著小狗說。

「噢。」

「你討厭狗?」

「哪裏……」則子搖搖頭。「可是,你為什麼,喜歡狗呢。」

「不覺得可愛?」

「是啊。好可愛吶。」

小小蹲在地上,用後腳搔著耳朵。

則子的眼睛裏閃爍出一束瞬間即逝的寒光。

原來是鬼女。

對於鬼女來講,狗只是作為食物映入眼帘,自從記事那天起,吃的就是狗。鬼女認為狗是為了讓人吃才有的。為了被人吃,才搖著尾巴靠近人身。就此一下打死,吃掉。

從來沒想過狗有什麼可愛不可愛的事。

記憶之中的遙遠的幼兒時期,曾經和狗一起在圍欄里吃住過。只有朦朦朧朧的記憶。至於是真有過呢,還是把其他的什麼事情誤認為那樣呢,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過,一看到狗的表情,雖說有些漠然,但是能夠知道狗處於什麼樣的狀況,是要發怒呢,還是要擺尾巴。這倒是事實。

鬼女不理解認為狗可愛的這種感覺,因此對問討厭不討厭狗的美紀產生了少許反感。

井上美紀把小小放開,讓它自己跑。美紀呼出的氣是白的。小狗呼出的氣也發白。

鬼女一聲不吭地看着。

也許是由於美紀的腳不好的關係吧,給人一種有點陰鬱的感覺。

陰鬱也好,開朗也好,對鬼女來講都無所謂。她討厭同性。

孩子們在公園裏跑來跑去。鬼女獃獃地觀望着。對小孩們,鬼女也不認為可愛。

心滿意足地成長,什麼也不用擔心,和小朋友玩得入迷,穿着美麗的衣服生活,冬天有溫暖的家,有熱乎乎的飯菜,夏天有空調房間,有避暑地。

更重要的是有父母。

鬼女卻什麼都沒有。

在寒風中成長,每天爬石壁、跳高空、打狗吃狗,說話的對方只有矮怪一人。

從剛剛懂事的時候起,就被深信是自己父親的仙人當成了有性玩具。母親十女,是愚蠢的人,整天張著嘴嘻嘻的笑。

十女在世時,仙人就把鬼女放在旁邊,然後才把十女按倒。

那些情景,現在還留在腦子裏。

被仙人姦污是在比美紀小五六歲時候。因疼痛而失去了知覺。

從那以後,幾乎每天都被仙人壓在身下。

記得被教學文字是在十歲左右。

仙人從城裏買回書。

仙人買回來的書,是男女交媾的秘圖等,也有雜誌之類。

鬼女和矮怪就從那些書里找著看。看報紙及雜誌,也是仙人的命令,是為了總有一日進城市住時不至於發懵。

知道了地球上有陸地和海,知道了陸地上有汽車、火車和地下鐵,也知道了有飛機和輪船。

關於城市和鄉下有什麼不同的事,儘管模模糊糊,也理解了。

那是處在知識的洪水期。

那時,曾到村鎮里去過幾次。

是去當仙人的強盜助手。

也被帶着來過東京。

鬼女和矮怪必須要學習象海浪一般湧現到眼前的種種事情,而且要快。

鬼女發猛烈之勢抓住事物的表面和往腦子裏灌輸。

鬼女身上存在着對都市的強烈的憧憬和對都市的拒絕反應這兩個方面。

仙人教導的是,城市裏的全是仇敵,非殺不可的人多得數不清。鬼女和矮怪從小所學的課程就是殺戮、盜竊。

住進東京,在一年時間內,鬼女和矮怪被仙人領着到處觀看。

是為了記住地理、熟悉東京。

不久,鬼女和矮怪都開始理解人的形象了。東京有許許多多的出版物,雜誌等到處扔的成堆,揀來如饑似渴地看。

雖然理解能力極為有限,但一點一點地了解著社會上的事物。

仙人嚴禁鬼女與其他男人性交。從孩子時期仙人就教育,說別的男人是不頂用的。

但是,鬼女從街上的男子身上感覺到了魅力。一看到年輕男子,就產生醉意般的心情。

但是,沒被授予和那些男子結識的機會。

鬼女抱有最大關心的,是文藝界。不管看電視還是看什麼,都出現文藝界的人們。

其華麗程度,和自已有雲泥之差。

也有美麗的男人,一看到和那些男人睡覺的女演員就覺得可氣。

和矮怪談論過此事。

矮怪也是意見相同。

鬼女和矮怪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麼的優秀,知道可以比扭斷嬰兒的手指還簡單地殺死普通的男女。

鬼女的被壓抑了地意識,首先對向了燦爛奪目的文藝界,把身着美麗服裝的漂亮女人看成了都市的象徵。

在理解人類社會之前,首先懷恨,意欲從懷恨中求得理解。

這種懷恨,對女演員之外的其他女性也有。這懷恨來自「全部都是仇敵」這一仙人的教誨。

除了內心喜歡美男子之外,鬼女的心已經涼透了,能夠感受情愛之類的心靈,已被壓上了厚厚的蓋子。

現在,愈加放蕩了。

自從知道仙人不是父親,十女也不是母親以來,那放蕩就佔領了鬼女的身心。

據說矮怪是她們殺死的大竹夫婦的兒子。

自己的父母是誰,現在還不知道。不論父母是誰,鬼女和矮怪都漠不關心。

只是產生了對仙人的反感,才激昂起來的。

仙人的韁繩拉得太緊了。

從幹完第二次殺戮的時候起,鬼女和矮怪就露出了明顯的不滿。

商量好要殺死仙人。

沒有後悔,沒有一切。

只是消除了迫害者。

現在和矮怪分別居住。相互之間沒通報地址。

這次見面定好下次見面的日期和時間及場所。這是仙人留給的遺產。仙人徹底地講授過警察的厲害,傳授了怎樣逃過警察的眼睛,怎樣生活不會招惹嫌疑。

一邊看井上美紀逗小狗玩,鬼女想到了中根惠子。自殺了倒叫人痛快。本來的話,應該扼死。認為是個不值錢的女人。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男人對那種女人會那麼狂熱。

臉還可以,身子和自己的比,沒啥兩樣。反倒覺得自己的漂亮。

——糟踐得還不夠痛快。

鬼女在胸中嘀咕。雖然玩弄了惠子的弟弟,但鬼女沒得到性滿足。

鬼女很想被男人摟抱。想住在大大的房子內與美男子歡愛,並把那男子佔為已有,也想照料男人。但是,已經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要說能夠做到的,只有潛入民宅,讓矮怪強姦女人,自己強姦男人。

焦躁使她坐卧不安,那焦躁變成了對能夠自由地操縱美男子的、有名女演員的憎恨而迸發了。

8

正要從長條椅上站起來的鬼女,突然皺起眉頭。感到一陣劇烈的腹痛,是剛才就有這種前兆的。

鬼女抱着肚子彎下了腰。

疼的幾乎不能動。

見此景,井上美紀走到身旁。

「是肚子疼嗎?」

美紀擔心地問道。

「噯。」

「我給你要救護車。」

美紀轉身就走。

「不用!一會兒就好啦。」

「不過……」

蒼白的臉上滲出了粘汗。

「不用,沒什麼事呀。」

被用救護車拉走將會怎麼樣,鬼女是不知道的。但是,大概情況可以想像到。詢問姓名,詢問職業,詢問有無健康保險證。如果和國家機關沾上關係可就沒命了。

「是么,那麼,我送你回家吧!」

美紀挽住了朝妻則子的胳膊。

「謝謝。」

本想把她推開,但已無那麼大氣力。一個人很難走得動,如果繼續蹲著的話,又害怕警察前來過問。

疼痛使她失去了剛毅。

扶著美紀的肩頭,走出公園。

公寓就在附近。美紀一直送到房間。美紀把蹲在房間里的朝妻則子抱到了床上。

「不看醫生,沒事兒嗎?」

擔心地仔細觀瞧。

「噯,馬上會好的。」

好得了,好不了,沒有自信。

「那麼,稍等一下。」

美紀說完走出房間。

美紀住的公寓離得很近。是回去取腹痛葯和湯婆。美紀的老家是新瀉縣。鄉下長大的美紀很看重用湯婆。美紀也時常受腹痛之苦,每當疼時,經常是抱一會湯婆就會好的。

返回則子的房間,燒開水,灌滿湯婆,用浴巾包好,讓則子抱着。

在抱湯婆之前,幫則子脫了衣服,換上了睡衣。

則子滲著冷汗,發出微微的吟呻聲。

給她服了葯,用熱水擦了額頭。

到此為止,打算觀察一下情況。

美紀不想扔下則子不管。她也是一個人居住。腳不方便的美紀,說起來,有些孤獨。雖有朋友,但無戀人。一想到腳不方便的不利條件,便容易窩在心中。

則子也有相似的感覺。

是個不笑的女人,容貌中隱藏着冷漠之情。

美紀後悔不該向她搭話。但是,當看到其側臉時,其後悔之念即消失了。

她有深深的哀愁,是叫人覺得悲傷的哀愁,好似只有內心具有創傷的人才會浮現出來的苦悶。

紀是被鄢臉容招惹而搭話的。

美紀長時間地盯着則子,看得出其面容在逐漸轉為安靜。

心想,已經沒問題了。

站在床邊。

「可要好好地休息呀。」

把手按放到則子白凈的面額上。

燒得很厲害。

怪不得朝妻則子的臉有些發紅。怎麼辦好呢,美紀猶豫了。腹痛似乎緩和了。

美紀把手放在額頭上,俯視着則子。則子閉着眼睛。

突然,從那眼中滾出了熱淚。

「你不要走。」

則子低聲哀求道。仍然閉着眼睛。眼淚順腮而下。

「怎麼了呀。哭什麼呢?」

用手指給擦去眼淚。

則子一動不動,任隨美紀擦拭,眼淚不住地往外滾落。

「怎麼回事啊?」

美紀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一下子坐到了床上。已經不想回去了。

她推測到則子的胸中有凍結了的什麼東西,那臉上的冷漠,就是來自於此。現在溶解了。由於其急劇的深划之勢,則子自身也不知所措了。

彎下腰,把手按在額頭上,那手被則子握住了。用雙手緊緊握住。

「好吧,我不走,再陪你一會兒。」

則子不願放開美紀的手。緊握的手在微微顫抖。那手掌也發燙。

就這樣靜靜地呆了一會。

則子仍然握著美紀的手。

嗚咽還在繼續。

「好啦,好啦。噯,別哭啦。」

「你不要走。」

「噯。不走啦,等你平靜下來再說。」

「今晚,咱一起睡。」

則子發出沙啞的聲音。

「行啊,我和則子,已經分不開了。喜歡喲,則子。」

「謝謝」。

鬼女浸沉在暈眩般的無上幸福之中。是突發性的感情。在被美紀護理之前,根本沒想像過自身潛在著如此感情。

在讓美紀給換睡衣時,突然湧現出了感激的心情,從來沒有被誰這樣親切對待過,那心情衝破了鬼女心中那厚厚的陰雲,銳利的,如劍刺一般的感情沖了出來。

在被擦著額頭的汗水,把手掌藏在額頭上時,鬼女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衝動。

她害怕美紀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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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狂女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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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變態的性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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