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後聖戰

第六章 最後聖戰

10月9日。

下午四點,一列隸屬於北約的軍用列車,緩緩地駛入荷蘭的烏德勒支車站。

它是由北約司令部所在地出發,經由鹿特丹,最後到達烏德勒支的。

數十輛軍用卡車早已等候在那裏,奉命轉載從軍車上卸下來的集裝箱。

月台上,裝卸工作在有序地進行着。

午後四時三十分。

荷蘭,布倫斯姆——中歐聯軍所在地附近的一座森林裏,一位狩獵的男子,放開了牽在手裏的獵犬,示意它去林中找回打下來的獵物。

奇怪的是這條獵犬僅走到一半的時候,便夾着尾巴發瘋似地掉頭跑了回來,這個舉動使主人大為驚異。這是一條良種犬,並受到過極好的訓練,一般遇到較大的禽獸,它會大聲吠叫,通知自己的主人。而這一次,獵犬說什麼也不肯進去了,蹲在林子的邊兒上,汪汪地叫着。獵人只好自己鑽了進去,當他走到途中,便停住了,展現在眼前的是無數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堆在了一起,慘不忍睹,那獵人照例也是逃也似的跑了回來。

午後六點半。

比利時國家警察局照會中歐聯軍司令部。

據統計,森林裏共發現了三十二具被槍殺的屍體,全是些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的男子,而且全部裸露著,想必在擊斃前就剝得乾乾淨淨,無一樣可以證明身份的物品。初步偵察,不太象是附近村莊、城鎮的居民,很可能是部隊的士兵。

警方請布倫斯姆軍事基地協助調查一下,可得到的卻是近乎於嘲諷的答覆。

新聞界很快愛向全世界披露了這樁駭人聽聞的槍殺案。

晚九時。

布倫斯姆的軍營里一片混亂。

按事先預定,前往烏得勒支火車站提取武器的汽車隊,應在八點一刻返回基地,可已過多時,仍不見一點蹤影,這使得中歐聯軍的指揮官大為驚慌。

只好硬著臉皮向警察局發出了通報。

失蹤的卡車一共十六輛,司乘人員32名。最初在警方發出照會時,車隊似與基地保持着無線電聯絡。所以才被誤認為無任何異常情況的。

國家保衛機關宣佈進入緊急狀態。

中歐聯軍出動了大批人馬,全面地進行了搜查。

晚十一時。

在瓦爾河入口處,發現了那十六輛軍用卡車。車上已空無一人,集裝箱全被撬開了,箱蓋敝露著,裏面的武器彈藥,只剩下一半了。

警察局積極地行動起來。

10月10日,晚八時。

中歐聯軍司令官哈因利希·豐·邁亞少將的宿舍里突然一聲槍響。

他妻子希爾達聞聲急忙趕來,邁亞少將的額頭被子彈擊穿,業已身亡。

呆若木雞的希爾達,心裏是很清楚的,她明白丈夫是怕承擔這一次武器被劫的責任。希爾達雙膝顫抖著,跪在地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作為一個女人,又有什麼辦法阻止得了呢?

問題的嚴重性還在於,不僅僅搶走了武器彈藥,還殺害了三十二名無辜的士兵。

午前,由北約總司令部派出的調查團已經到過此地,關於這次運輸軍用物資的情報,僅通知了邁亞少將及三名副官。對此,總司令部已下令,對他們實行監禁,等待審理。

在這四個人當中,肯定有人泄漏了機密,不然的話,想要同時截擊三十二輛軍用卡車,談何容易。敵人一定是從內部得到這一情報,進行了周密的研究和佈置,一切都是有計劃,有組織進行的。

希爾達久久地凝視着如此凄慘的丈夫。

11月11日,中鄉廣秋,伊能紀之兩人才回到巴黎。

朱野能子和根岸志津子留在阿爾及爾的日本大使館。有關首相的女兒被救出一事,沒有向外透露,由日本派來的專機,將她們接回國去。

巴黎國際機場。

克諾·庫羅德專程前去迎接中鄉和伊能的歸來。

庫羅德一反常態,很客氣地把二位迎進了機場的貴賓室。

中鄉看到桌子上準備的威士忌,才主動開腔與庫羅德打個招呼。

「好啊!庫羅德。」

儘管語調裏帶點譏諷的意味,可庫羅德並沒有在意。

當阿爾及利亞航空公司的班機,在飛越塔代邁特高原時,發現了那片熊熊烈火,便用無線電向有關當局做了彙報,可並沒引起政府的注意,似乎是對沙漠裏的火災不大感興趣吧,然而,這個消息卻被法國情報機關監聽到了。

事情發生之後,中鄉他們並沒有向阿爾及利亞政府講明事實真相,僅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經過,只說是山頂有一座城堡,裏面關着許多被拐騙來的房事女奴,採用了突然襲擊的辦法,才救出了數十名婦女。

這使得庫羅德大為驚嘆,為了尋找日本首相的女兒,這二位卻不畏艱險,奔波於瑞士、意大利、法國之間,並又一次踏上了北回歸線的征途,經過一番浴血奮戰,終於神奇般地凱旋而歸。庫羅德認為他們不僅是救出了首相的女兒,很可能查清了籠罩歐洲的那片陰雲來自何方。

「看來二位已經知道北約中歐聯軍的武器彈藥被搶劫一案吧?」

庫羅德端著酒杯說着。

「是的!」

伊能很乾脆地答道。

「受到暗中秘密威脅的哈因利希·豐·邁亞少將前不久自殺了,情報無疑是他透露給對方的,可惜,他還未講清事情的經過便一命嗚呼了。」

「……」

「這一次,敵人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為了裝備。這批被劫走的武器其中大量的是手榴彈和地雷,其數量足夠一個團的兵力大幹一場啦,可事態究竟能發展到什麼地步,還很難預測。」

「有什麼新發現嗎?」

「沒有。」

庫羅德搖了搖頭,

「是嗎?」

「因此,我們真切地希望能得到二位的大力協助。」

「什麼樣的協助呢?」

「主要是想請你們透露一下,在北回歸線上掌握的情況。」

庫羅德講到這裏,交替地掃了中鄉和伊能一眼。

「喂,我說伊能,你就把我們新掌握的告訴他吧。」

這一次中鄉倒很開恩,主要是那瓶威士忌起了作用。他插了一句之後,又忙着喝開了。

「歐洲共同體委員會什麼時候開會?」

「10月15日。」

「會議的地址?」

「布魯塞爾的總部。」

「部長理事會也在同一天,同一地點召開嗎?」

「是這樣的。」

經伊能這樣一問,庫羅德馬上警覺起來。顯出幾分恐慌。

他很清楚,歐洲共同體委員會與部長理事會將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召開會議還是第一次。法國總統內閣成員已經動身前往比利時,而且世界各地的新聞記者們也會蜂擁而至。雲集著各國首腦的布魯塞爾,很可能在瞬間就變成硝煙瀰漫的戰場,那麼整個歐洲將會爆發一場動亂。

「我們在北回歸線上襲擊的那個城堡,是一個稱為——鷲組織的大本營,領頭的叫黑爾曼·舒瓦爾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他曾是一個納粹分子。那時他還年輕,在希特拉手下任職。」

「知道這個黑爾曼·舒瓦爾茨的年齡特徵嗎?」

「六十多歲,是個紅髮大漢。」

「黑爾曼——舒瓦爾茨?」

庫羅德默念著這個名字。他抬起頭來茫然凝視着空中。

想起來了,是有那麼一個傢伙,趁德國投降的混亂之際,竊走了希特拉許多金銀珠寶,駕駛着飛機逃走了。多少年來,一直去向不明,原來他竟躲在那裏呀!」

伊能注意到,庫羅德的那雙眼睛,就象看到捕獲物的獵犬一樣,炯炯有神。

「正是他。」

「前些年,聯合國情報部門一直在搜索他的下落,可杳無音信。主要是那筆高額巨款,太讓人眼紅了。」

「聽說是那麼回事。」

「是嗎?這個自稱是什麼猛鷲的傢伙,究竟想幹什麼呢?」

「目標歐洲共同體,據我估計,他們野心勃勃,企圖幹掉雲集在布魯塞爾的各國首腦及內閣成員。」

「……」

「當然咯,這只是我個人之見。」

「目的是幹什麼?」

無法掩蓋的慌亂,使得庫羅德的聲音都有些變了。

「讓我來回答吧。」

中鄉放下了酒杯,帶着幾分得意說道。

「眼下,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在積極申請加入歐洲共同體,那麼,共同體將會是十二個國家了。這大概就是黑爾曼蓄意攻擊的目標,他夢寐以求的是奪取統一歐洲的大權。假若將英,法、德,意等十二個國家合為一體的話,將會出觀一個什麼局面呢?」

「……」

「那麼一切都相當可觀,土地面積為二二五萬平方公里,三億一千多萬人口,國民生產總值為二億美元。」

「……」

「將出現一個僅次於美國的超級大國。在軍事方面,多國聯合起來形成的力量將勢不可擋。如果要無視歐洲新的統一體的話,必然會發生不可收拾的局面,這樣一來,蘇聯和美國的優勢便會大大地削弱了。」

「……」

「我認為大歐洲主義的關鍵在於排斥蘇美的力量。黑爾曼正是打着這個旗號,將世界各地的不滿分子、激進派、恐怖分子網羅在一起。想來他們也很清楚,只靠小打小鬧搞些恐怖活動,全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有團結起來,才能創造出驚天動地的新局面。」』

「……」

「緊接着是統一貨幣,制定聯邦憲法,劃分區域,設立邦主……等等一系列工作,好象他們早已策劃好了似的,各國設立州,照舊可以擁有各自的司法機構和軍隊,這可真是個雄偉壯觀的藍圖,極其美妙的夢幻啊!八成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吧。」

中鄉嘲諷地笑了笑。

庫羅德呆坐在那裏,一直沒有開腔。

「假如真的將十二國的首腦一網打盡的話,當即會轟動整個世界,歐洲勢必會一片混亂,藉此機會進行暴動,我要是黑爾曼的話,首先襲擊各國最高警察總部,控制廣播、報社等宣傳機構,其次破壞發電廠、變電站、主要鐵路幹線、機場……接着佔領軍用通訊部門,破壞其設施,既然他蓄謀已久,這些肯定早就考慮好了。」

「你們這番話太令人恐怖,不寒而慄啦。」

歐洲各國本來就掙扎在蘇美對峙的峽谷之中,外加上經濟蕭條,越發地使人感到窒息。由此而來,反美反蘇的情緒越發強烈。另外,大歐洲主義激勵著年輕人,他們迫切地企盼著歐洲的統一。熱情地期望着能在強大而廣闊的國度里,自由而幸福地生活。因此,當別人問起他是哪國人時,他會很自豪地告訴你——「我是歐洲人!」

歐洲共同體也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着,並初步着手建立統一的石油銀行,發行通用的旅行支票。甚至關於統一貨幣的問題也接連不斷的有人提出。

可是所有這些,只是為了促進各國的經濟繁榮,並不是想搞一個統一的國家。迄今為止,理事會裏還沒有這樣的提法。

如果黑爾曼一旦挑起事端的話,整個歐洲必將被捲入戰火的漩渦中去。

「到那時,真有好戲看了。」

中鄉端起了灑杯,悠然自得地喝着威士忌,還不時地向惶恐不安的庫羅德瞟上一眼。

中鄉已經好多年沒有碰到象黑爾曼這樣的對手,與這類貌似強大的空想家進行較量,他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反之,中鄉對那些不堪一擊的小嘍羅,乾脆沒有一點胃口。

也可以說,黑爾曼的末日即將來臨了。

僅為了尋找日本首相的女兒,伊能和中鄉一步一步地把這隻猛鷲逼到了絕境,這隻猛鷲襲擊布魯塞爾的計劃已暴露無遺,精心策劃了幾十年的美夢,很快就要破滅了,也未免有些怪可憐的。

耗費希特拉數十億資產,才在沙丘上修建了這座巨大的樓閣,也已經搖搖欲墜了。

「馬上與有關方面聯繫,要求停止召開歐洲共同體委員會與部長理事會。」

克諾·庫羅德頗為激動地站了起來。

「等等。」中鄉廣秋連忙制止道:「我們剛才說的,不過只是一些推測罷了。」

「我認為您的推測,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即使與事實有些出入的話,難道不應該做一些防備嗎?」

庫羅德表情十分嚴肅地說。

「不行。」

中鄉搖晃着腦袋。

「為什麼不行?」

庫羅德又坐下來問道。

「不管怎樣說,我覺得應該全力以赴去搜捕其組織的成員。」

「難道要在十二個成員國之內布下天羅地網,採取全面鋪開的戰術嗎?」

「這麼干也不妥當,因為那樣只能網住一些爪牙。黑爾曼·舒瓦爾茨便會聞訊銷聲匿跡地潛藏起來。如果一旦取消了歐洲共同體委員會和部長理事會的話,敵人馬上會知道其計劃已經暴露了。」

「那麼請您說說,究竟怎麼辦好呢?」

「會議按期召開,以此誘敵人上鈎,好一網打盡。」

「那太危險了吧。」

「沒什麼危險。」

「只有三天時間了。」

「三天已經足夠了。」

「我可不是個冒險主義者。」

「是嗎?」

「承蒙二位的大力協助,可從即日起,一切將由我們自行處理。」

庫羅德扳起了面孔,又操起那冷冰冰的腔調說道。

「那麼,我祝你勝利而歸!」

中鄉端起酒杯,揶揄地說。

「這個傻瓜!」

待庫羅德剛剛走出門,中鄉便憤憤地罵了一句。

「我真後悔,竟然費盡了口舌去開導這種不近人情的混蛋!」

「那可不行!」

伊能也倒了一杯威士忌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身為警察便應責無旁貸了。其實,我也是有意識地在他面前炫耀黑爾曼·舒瓦爾茨兩句,我的確很佩服那猛鷲的膽量和勇氣。」

「這裏可是法國呀。」

「混蛋!法國又怎麼樣?」

「既然人家誠心誠意地請教你,還特意準備了威士忌,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我這人就是不能做一些違心的事。我認為黑爾曼·舒瓦爾茨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他竟制定出一個使眾人驚恐萬狀,望而生畏的龐大計劃。以他做為爭鬥的對象,便驅使你,不得不發揮想像力和判斷力,竭盡全力去應付。相反,耗盡一切力量去捕捉一些爪牙,太令人興趣索然,乏味透頂了。」

「要是你的話怎麼辦呢?」

「要是我嗎?就讓他們襲擊歐洲共同體總部好了,在行動前,消滅他們。如若按照庫羅德那幫人的腦袋去想問題,只能幹些打草驚蛇的蠢事來。」

「是啊,看來是這個道理。」

「庫羅德這個笨蛋!」

怒不可遏的中鄉從沙發上站起來。

「走吧。」

「去哪兒?」

「那還用說,還是回到咱們特科隊的老窩裏去,拋開是非煩惱,再喝它個痛快吧!」

「這主意不錯。」

伊能和中鄉走出門去。

「喂!」中鄉問,「你說根岸首相能不能給二千萬呀?」

「這個嘛……?」

「你替我去交涉交涉吧。」

「酬金怎麼突然減少了呢?你還是自己去吧。」

「還不是那母豬撈取了一半。」

「既然已經說定了,一個堂堂首相不會出爾反爾的。你我還不曉得嗎?哪裏會討價還價呢……一提起錢的事,就笨嘴拙腮的,笨極了。」「我也是,對這類事一向很頭痛。」

「好了,你打算回日本嗎?」

「那還用問嘛!」

離開機場,中鄉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仰望着巴黎的上空,藍藍的天上飄浮着幾縷淡淡的白雲。天氣真好,秋高氣爽的,令人心曠神怡。

10月12日。

荷蘭南部,距比利時國境二十公里處有個地方叫艾因德霍文,它附近有一個舊的軍用機場。

航空飛行表演即將開始了。參加這次特技飛行的,一律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屢立戰功的戰鬥機和轟炸機,他們已經飛遍了世界各個角落,名聲大噪。這一次,要在空中編排隊形,模擬作戰等等。

這場富有特色的飛行表演,是由荷蘭尤利安納食品公司為宣傳商品而準備的。大約早在一個月以前就開始了聲勢浩大的宣傳。前來助興的大多是越過國境的比利時遊客。

飛機表演分二次進行,上午九時和下午二時。

數千名熱切的觀眾,從各地涌到了這裏。

10月12日。

夜。

中鄉和伊能在公安特科隊的居室里開懷暢飲著。

克諾·庫羅德居然又找上門來了。

可他一推開門,便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只見伊能和中鄉在地毯上盤腿大坐,喝得醉酗酗的。房間里凌亂不堪,到處散落着雜物,找個插腳的地方都很困難。

「悶下親自登門,有何貴幹呀?」

中鄉一見到庫羅德,便有些不快。他仰起臉掃了他一眼。

「當然了,我有話要說。」

「幹什麼?」

「剛才,臨時召集各國要人們和警察總部的頭目開了一個小會,決定那兩個會議仍按預定時間開。」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中止開會的話,鷲組織將會潛藏起來,問題是他們現在手裏擁有大量的武器彈藥。反倒會變本加厲搞些破壞活動,豈不越鬧越大了。」

庫羅德木然地站在地中央說。

「那是理所當然的咯。」

中鄉不以為然地應付著。

「自從武器彈藥被劫以後,共同體各成員國便開始了徹底搜查。並從昨天開始逮捕了一些可疑分子。軍隊也派出人員對這次行動給予密切配合。這等於在歐洲搞了個徹底的大掃除。輿論界大概又要譴責你無視人權了。」

「……」

「這次搜捕,還多虧一個人暗中揭發,才使我們逮到了一名可疑分子。果然,經比利時警察的拷問他終於招了——承認自己是黑爾曼的部下,可他沒有供出武器彈藥隱藏的地點,只是說自己已被編入『最後聖戰Al』的戰鬥行列中。除此之外,還有個『最後聖戰A2』。那A1的意思是指襲擊擊部隊,只可惜,那人只供認了這些,便自殺了。」

「……」

「可『最後聖戰A2』指的是什麼,至今尚未查明,儘管如此,我們仍動員共同體各成員國的全部警察及軍隊做好迎戰的準備工作,嚴陣以待。」

「……」

中鄉低着頭,默默地飲啜著威士忌。

「特別是共同體總部所在地的比利時,已經進入了一級戰備。比利時政府已賦予國家憲兵隊至高無上的權力,現已將一萬五千人的兵力投入到總部的保衛工作上去。國家已發表了聲明。對行跡可疑的人可以開槍射擊,這使得比利時瀰漫着一種極其緊張的氣氛。另外,又在邊境上逮捕了二十多人,他們企圖偷偷入境,也是將參與破壞共同體總部的成員。」

「……」

「此時此刻,歐洲各國,特別是比利時已處於激戰前夜了。」

「你到底為什麼來這兒?」

聽得不耐煩的中鄉,打斷庫羅德這番喋喋不休的介紹,不甚友好地責問著。

「我現在就去布魯塞爾。」

「……」

「各國臨時組成的警察總部,設在比利時國防部現騰出來的辦公室里?」

「……」

「我打算請二位一同前往。」

「這又為什麼呢?」

中鄉不客氣地問著。

「這是因為還沒有搞清『最後聖戰A2』究竟指的是什麼?」

「可我也不明白呀。」

「難道真的不能和我一道去嗎?」

庫羅德懇切地央求着。

「你看怎麼辦?」

中鄉看着伊能。

「我聽你的。」

「這一回,我聽你的。」

「也許還能看到黑爾曼·舒瓦爾獲的末日呢。」

「那就這麼決定吧。」

中鄉抓過桌上的威士忌遞給了庫羅德。

庫羅德接過瓶子喝了一大口。

13日下午五時。

中鄉和伊能來到比利時國防部。

寬敞的議會大廳被改成臨時警察總部,並為各個國家劃分出辦公的位置。地上散落着剛剛安裝的電話線路,大屏幕的電視接收機也抬了進來。各國的警察及有關人員正忙碌地工作著。

大廳里瀰漫着一股濃郁的火藥味。

忙碌的記者們,熙來攘往,四處奔跑着。

待中鄉和伊能剛剛坐定,比利時國防部長普雷爾曼便急急走上前來問候。

他用英語很客氣地說,他早就聽說過中鄉和伊能的大名,只是一直未見其人,二位居然能親臨此地深表謝意……

普雷爾曼的塊頭很大,面色灰白,不斷地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怕是過度操勞,緊張而致吧……

「這座樓房的頂部,是否能承受得住直升飛機的起落?」

中鄉問。

「好象可以吧。」

「那就請您即刻命令直升飛機停落在上面,等待命令。

飛行員不得擅自離開,除此之外,還準備兩挺機槍。」

中鄉略有幾分激動,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不安地走動着。

「完全可以,我馬上佈置。」

普雷爾曼點頭允諾著。

「我說老兄,別盡製造些令人討厭的緊張空氣好不好!」

伊能看得出,他的酒癮又上來了,自從跟着庫羅德來到這兒,連一滴酒還未沾過呢。

事後,伊能勸他說,「也別太克制自己了。」

「你還想讓我玷污派往歐洲公安特科隊的名聲嗎?」

中鄉手裏拿着一份布魯塞爾地圖,晃動着說。

一大張的歐洲各國地圖鋪滿了桌子,並由秘書將各國警察機關及軍隊的電話號碼送到了每個人的手中。

庫羅德走了過來,問:

「去共同體總部看看怎麼樣?」

「可以。」

中鄉站起來答道。

國防部位子巴利加德廣場附近。由此經過羅瓦伊亞爾大道來到國會議事堂前,北約總部太樓便設在它的東側,乘車約十分鐘左右。

現在,這條大道戒備森嚴,由布魯塞爾的警察嚴密地把守着,禁止普通車輛通行。中鄉他們乘坐的這輛車還是出國家憲兵隊的司機駕駛着。只見,每隔幾十米,便站立着一位哨兵。

共同體總部的周圍是各國大使館的建築群。車一開到這裏,立刻給人一種劍拔弩張之感。

不管你走到哪裏,國家憲兵隊那身光怪陸離的迷彩服,便首先進入你的眼帘。一個個持槍荷彈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汽車一直開到北約總部的門口,這是一幢十六層的大樓。正面成一字形懸掛着各成員國的國旗。

隔着一條路便是歐洲共同體委員會總部,它的附近那座六層建築是國際新聞中心。

「國家憲兵隊已經對周圍的住宅、公寓及居民進行過徹底檢查。」

庫羅德介紹說。

「可以說連螞蟻窩、老鼠洞都沒有放過,可稱為萬無一失的銅牆鐵壁了。我敢肯定任何恐怖分子也休想闖進這一區域。歐洲共同體委員會預定在最上一層——十六層召開,是否進去看一下呢?」

「不,沒那個必要了。」

中多謝絕了,他認為敵人是不會從地面上打入的。縱然黑爾曼手下有再多的兵力,也不敢貿然闖入這座森嚴壁壘的城市,那樣做豈不是自投羅網,太傻了嗎?

「預防毒氣的準備工作做得怎麼樣啦?」

伊能提醒道。

「好象沒什麼問題吧。」

「我打算在總部大樓的周圍轉一轉,了解一下四周的地形,你們二位說怎麼樣?」中鄉問道。

「最後的聖戰A2嗎?」

伊能嘟噥了一句。

「最後聖戰」一語起源於基督教。翻譯過來便是最後的戰爭。在世界來日即將來臨時,人類已經消滅了,只剩下聖人與惡魔之間的決鬥了。最後以聖人的勝利宣告戰爭的結束。

眼前,這場莫測的暴亂也稱之為——最後聖戰。

「最後聖戰Al」大概是指用武力襲擊共同體總部吧,而「最後聖戰A2」將意味着什麼?太使人傷腦筋了。

時間卻往一天天逼近。

10月14日早上。

比利時國防部依舊是一片忙亂,人們坐卧不安地等待着。

從烏得勒支車站劫去的那批武器,至今仍下落不明,儘管共同體各成員國以及北約軍早在四天前就開始了大規模的搜索。這使人萬分焦慮不安。

因為這其中,還包括一種小型核地雷,一旦使用了它,那麼整座城市便不復存在了。

離「最後聖戰」僅差十幾個小對了。

這次大搜捕中共計逮捕了可疑分子、恐怖分子,激進派共計三百八十人左右。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警察根據早先掌握的名單進行的。只要覺得行跡略有可疑便統統抓了起來,並對全部拘留者進行了審問。

如此大動干戈,僅有一人供出「最後聖戰A1」,「最後聖戰A2」,可惜,連這個人也自殺身亡了。

到目前為止,所掌握的情況僅此而已。

明天便是10月15日。各國的首腦及內閣成員將雲集在共同體總部的大樓里,這使得人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緊迫感。

儘可能地對共同體總部大樓採取了一系列的保護措施,可仍排遣不了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情,不知大禍將從何而降。

為了預防毒氣,已將共同體總部所有的窗戶全改造成了密封式,同時還發給每人一副防毒面具。

「最後聖戰A3」仍是個謎。

10月14來早六點。

比利時國家憲兵隊在布魯塞爾郊區的一個農場,逮捕了二十五名恐怖組織的成員。當然是經過了一場激戰才抓住的,當場死亡了十四人。在農場里找到了埋在地下的手榴彈和反坦克火箭炮,及一些不易搬動的重型炮彈,這隻占被搶走的武器的百分之一。

這部分人將作為進攻共同體總部的先頭部隊,除此之外,連他們也一無所知。

伊能和中鄉在臨時警衛總部忙了一個通宵。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他們那裏。

10月14日上午八點。

西德第九國境警備隊隊長舒塔因貝爾格,接到了內務部長鬍里圖·達內恩多爾夫的緊急電話便連忙趕去。

達內恩多爾夫獨自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等他。

「坐下吧。」夕達內恩多爾夫指著椅子說。

「您不是說有緊急命令嗎?」

舒塔因貝爾格驚異地問道。

「請在兩小時后率領你的第九國境警備隊全體兵士出發,目的地是這兒。」

達內恩多爾夫指着地圖說。

「去奧地利國境?」

「是的,這是一次特殊的訓練,時間為一周。一到達演習地點就馬上展開部隊,以後的行動等待我們的命令。」

只見達內恩多爾夫一個勁兒地舔著乾裂的嘴唇。

「您能否告訴我訓練的內容?」

「你的任務只是立刻執行命令而已!」

達內恩多爾夫疾言厲色地說。

「可是,在這緊要關頭,為什麼要派遺我們去靠近奧地利的山區摘搞什麼訓練呢?」

舒塔因貝爾格執拗地繼續問著。

正當共同體成員國處於激戰的前夜,這支強悍勇猛的武裝部隊應當留在這裏,因為它完全有能力應付各種複雜的情況。

「你若是不打算服從命令的話,可以不參加這次特殊的訓練。」

「請您原諒,我只想搞清楚行動的原因,如果保密也就算了。」

「是的,這涉及到機密,我不是說過不能告訴你嗎!」

達內恩多爾夫顯得十分急躁不安,連說話都有些顫抖。

「我服從命令,兩小時后出發。」

舒塔因貝爾格站起來說。

「這是一次十分重要的任務,展開部隊后等待我的命令。」

「明白!」舒塔因貝爾格轉身走了出去。那瘦高而挺直的身軀,充滿了一種堅毅的男子氣質。

達內恩多爾夫憂鬱地望着他的背影。

好一會兒,僵立的達內恩多爾夫才坐到了椅子上,雙肘支在寫字枱上,兩手捂在前額上一動不動地坐着。

門開了,並不是送文件的秘書,兩個不曾相識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一直來到達內恩多爾夫的面前。

「胡里圖·達內恩多爾夫你被捕了,原因我不說你也很明白。」

來人壓低嗓音說道。

「是——嗎?」

達內恩多爾夫吃驚地抬起頭,他心裏很清楚,西德聯邦情報局會怎樣處置他的。

「你兒子魯道夫·達內恩多爾夫也已經被捕了。」

「是嗎?……」

達內恩多爾夫拉開抽屜。

從裏面拿出了手槍,對準太陽穴。

旁邊的兩人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無動於衷地佇立着,直到槍聲消失了。

10月14日上午八時十分。

巴黎警察局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比利時國防部里。

克諾·庫羅德接過了電話。

——「在里昂車站逮住了庫萊門斯·蓋奧爾凱。」

他捂著聽筒,把這消息轉告了站在一旁的中鄉廣秋。

「命令他們立刻用空軍的噴氣式飛機送到這裏來!」中鄉象是被什麼東西激怒了似的,急切地說道。

「知道了。」

緊接着庫羅德又給比利時國防部掛了電話,請求允許這架法國噴氣飛機在克萊涅空軍基地降落。

「那個母豬……」

中鄉顯得有些激動,他叼上了一支煙,狠命地吸著。往日一切新仇舊恨一古腦地全部都湧上心頭。

目前,還未徹底查明庫萊門斯在鷲組織中的地位,大概只是個外圍組織的小頭目。

——這一回,也要她嘗嘗我的厲害,讓她瞧瞧我施展的淫威,並不比她差。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一定要好好地報復她的,我就不信她會不知道「最後聖戰」的秘密。

據可靠消息透露,攻擊共同體總部的武裝突擊隊,一共六十多人,目前只剩下二十多人了。警察正千方百計想搞到餘下人員的潛伏地點。

可中鄉和伊能對此毫無興緻。區區六十多人的敢死隊,在他們看來,算不了什麼。只靠守衛在外圍的軍隊便可以輕易地擊潰他們。陰險狡猾的黑爾曼,拋出這支敢死隊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他肯定不會對「最後聖戰A1」抱什麼希望的。假如中鄉他們,沒有追到北回歸線,那麼採取這種較為簡單的突然襲擊也許會發生效力。可眼下,一切都暴露了。

——除了這些,敵人還將採取何種進攻方案呢!

這個不解之謎,使得中鄉和伊能傷透了腦筋。一種無法排遣的焦慮縈繞在心頭。使之無法擺脫。

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念頭,竭盡全力抓到那隱藏的敵人。

中鄉看了看錶,庫萊門斯馬上就會空運到此地。他眼裏閃現出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

——想不到這個母豬也有今天!

回想起那被侮辱的往事,一下子便使中鄉的面孔改變了模樣,復仇慾火在胸中燃燒着。

10月14日上午十一時三十分。

庫萊門斯·蓋奧爾凱在國家憲兵隊的押送下,來到一間半地下的拘留室里。並把她交給了中鄉和伊能。

「萬萬想不到吧,庫萊門斯,我們又見面啦!」

鐵門關上之後,中鄉悠然自得地說着。

話音剛落,中鄉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在她的小腹上。

庫萊門斯在極度疼痛之中昏死過去。

中鄉猛地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她的臉上,這使她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最後聖戰A2是什麼意思?」

中鄉把她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庫萊門斯悲哀地嚎叫着。

伊能則站在旁邊觀看着。

「殺了我吧,殺了我也比這好受!」

庫萊門斯咬破了嘴唇,血水從口裏流了出來,滴在雪白的肌膚上。

「快說!母豬,厲害的還在後面呢!」

「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是嗎?」中鄉環視了四周,象是在尋找什麼。

伊能瞥見中鄉的眼睛裏燃燒着瘋狂的火焰,他明白此時的中鄉已經失掉了一個正常人的理智爭,他想到的只有報仇。

中鄉抓起一把木椅子,狠命地摔在地上。椅子散架了,他擰下一條腿兒。

中鄉一腳踹在庫萊門斯的臉上,她捂著臉,疼得直打滾,血從鼻孔里直噴出來。中多趁機抓住她的頭髮,用腳踩在地上,庫萊門斯拚命地嚎叫着。

「我說!我說啊!」

庫萊門斯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用手指敲打着地面。

「快說!」

中鄉吼道。

「最後聖戰A2是指破壞各國的政府所在建築、警察局、廣播局、各新聞通訊社、發電廠、鐵路、機場及軍事通訊設施等等。」

「還有!」

「別動隊已經潛入了歐洲各國。」庫萊門斯喘息著。

「統統都講出來!」

「我招!我被任命為法國突擊隊的少校,總指揮是沃爾塔上校,總共兵力九百人左右。現在已經不行了,這場大搜捕,許多人已經四處逃竄了。」

「從中歐聯軍那裏搶來的武器彈藥都藏到哪裏去了?」

「據我所知,已經分發給各國的突擊隊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打算?」

「我只知道這些啊!」

「沃爾塔上校潛伏在哪兒?」

「我只知道他潛入了巴黎,你們搜捕得太厲害,簡直無處藏身,我和他已經失去了聯繫。這些全都是真話呀!」

「最後聖戰A3是指什麼?」

「我不知道,一點都不知道!我連聽說也沒聽說過呀?」

庫萊門斯聲嘶力竭地喊叫着。

「如果採取了『最後聖戰Al』的方案,就當真能搗毀共同體總部嗎?」

「這個組織被你們發覺之後,就完了。不然的話,我想是能成功的。」

「是嗎?」

「求求您,饒了我吧?」她尖叫着,汗從臉上流了下來。

「沒那麼容易,快回答『最後聖戰A3,是說什麼,給你五秒鐘時間!」

伊能兩臂抱在胸前,一言不發,默默地觀看着。

庫萊門斯癱倒在地上。

「看來她是真的不清楚。」

「大概是吧。」

中鄉站起來。

「我敢肯定『最後聖戰A3』是存在的。黑爾曼·舒瓦爾茨耗費了三十多年的心血創建的組織,他不能不考慮到象『最後聖戰Al』那種顯而易見的戰鬥方案,是不能輕而易舉地拿下整個歐洲的,這隻老鷲,狡猾著呢。」

中鄉緩緩地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我也有同感啊!」伊能說。

「我之所以跟着庫羅德來到布魯塞爾,是因為這個狂妄自大的舒瓦爾茨吸引了我,我很佩服他,只有他才是我的對手。也許,我們會是他手下敗將。」

「指『最後聖戰』嗎?」伊能問了一句。

「在那奇妙的傳說里,不是這樣講嗎,在最後一次戰鬥里,英明的聖人戰勝了惡魔,那次決戰被稱為最後的聖戰!」

「可惜,那老傢伙的美夢做得太早啦!」

l0月15日,上午八點。

布魯塞爾迎來了「最後聖戰」的早晨。

教堂里的基督教徒們在默默地祈禱著。

鐘錶上的指針,悄然無聲地滑了過去……

從北回歸線飛來的那隻猛鷲——黑爾曼·舒瓦爾茨,把自己比作是拯救人類的救星,他隱匿在黑幕之中,時刻在窺探著。

相反,被看成是惡魔的共同體各國,動員了最廣大的兵力,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一決雌雄。

一切按原計劃執行,會議將在布魯塞爾的共同體總部準時召開。午休兩小時,待下午繼續開會,直到晚六時結束。

顯然,共同體總部處在極其森嚴的保護之下,與其對峙怕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以中鄉廣秋為首的三位日本警察的北回歸線之行,使得敵人的陰謀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聖人」的假面具被剝了下來,露出了猙獰的面目。

他已被「惡魔們」一步步逼進了絕境。企圖採取閃電攻擊的作戰方案,也已成了泡影,突擊隊被截住了,散落在各地的組織成員,由於大搜捕而無處藏身,即使有部分倖存者,也無法通過軍隊的封鎖線。

但願那「最後聖戰」就此銷聲匿跡吧。所有的人都這樣企盼著——鷲組織在發動總攻之前,就被摧垮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既然有「最後聖戰A1、A2」,以此類推,很可能就有「A3、A4……」

只要他存在這個世上,就不能掉以輕心,也許,它會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某個地方。

北回歸線上的那座城堡已經不復存在了。

黑爾曼·舒瓦爾茨及他手下二十多個「神甫」已經失去了前進的目標,而且退無去處。他們正受到多方面的追擊,無論逃到哪裏,都危機四伏,草木皆兵,很難找到一個安穩的藏身之地。

以如此糟糕的境遇,去實現那偉大的抱負,談何容易。這說明,他們的計劃太不周密了。那麼,今後還有誰會信任他們呢?恐怖分子也好,激進分子也好,都不會與一個失敗者攜手共進的,同時,那些曾以自己是一個歐洲人而感到自豪的年輕人,也再不會贊同他們了。

這種慘敗的結果,敵人也早已想到了吧。

假如,摧毀共同體總部的「最後聖戰A3」確實存在的話,便意味着他們很可能為顧全面子而孤注一擲。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便是在沉默中爆發。「最後聖戰」並沒有消失。中鄉廣秋和伊能紀之始終這樣認為的。

上午九時。

歐洲共同體委員會在共同體總部的最高一層,準時召開了。

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作為本次會議的主席,宣佈開會。

她在開幕辭中講道:

「一個面目猙獰的幽靈在歐洲徘徊,他的名字叫『最後聖戰』。可惜,它已經遍體鱗傷了,手腳也被砍去了,它只剩下那隻血盆大口,它張大了嘴巴,企圖把共同體十國一口吞下。」

撒切爾夫人以極其幽默的言辭,贏得了一片熱烈的掌聲。整個會場洋溢着友好而和諧的氣氛。

「然而,那幽靈也有着自己獨特的見地與創造,他把自己比做至高無上的聖人,而把聚在此地的各國首腦看成是惡魔,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這些惡魔不在一起開個會,怎麼行呢?」

會場上又爆發出一陣陣愉快的笑聲。

所有的新聞記者都沒有被允許進入會場。一律都等候在一樓的大廳內。每隔一小時,由新溫發佈人介紹一下會議的進展情況。

比利時國防部。

中鄉廣秋和伊能紀之正坐在那裏看電視。電視里轉播著撒切爾夫人致辭的場面。

播音員正以極其熱烈的聲調,稱讚著撇切爾夫人那幽默而高雅的風度。並一再聲稱歐洲共同體委員會正以不屈不撓的頑強精神,向「最後聖戰」展開了決戰。

「按照輿論界的宣傳,好象那幽靈不堪一擊了。」

伊能自言自語道。

「依我看,歐洲需要一個『最後聖戰』。」中鄉接過伊能的話說,「歐洲各國現在越來越窮。除了士氣還較為高漲之外,不管哪個國家的經濟都十分蕭條。而且夾在美蘇之間,想動一下都很困難。所以年輕人才產生了要統一起來的願望——就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歐洲。」

「發行統一的貨幣,廢除旅行支票,如果不從經濟上結成一個整體的話,是不可能向前發展的。歐洲面臨着危機。正是在這一基礎上才出現了『大歐洲主義』,北回歸線的猛鷲,也正是利用這一點,來實現自己的野心的。我不太欣賞撒切爾夫人的什麼幽默感,倒是很贊同她敢予向自已弊病宣戰的勇氣。」

「我發現,你今天竟是如此多愁善感,真是破天荒呀!」

「我什麼時候傷感了,只不過是你的理解罷了。」

中鄉伸出手指,端詳著,無精打彩的樣子。這怕是戒酒的一種癥狀吧。

中午。各國首相在宴會廳共進午餐。

整個上午,安然無恙地過去了,使人略微地舒了一口氣,上帝保佑吧。下午,會議將繼續進行。

共同體總部由全副武裝的國家憲兵隊,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切交通要道,每隔三米,便站着一名身着迷彩服的衛兵,龐大的裝甲車,穿梭般地在馬路上行駛着。

城市的外圍,佈滿了軍隊的防線。

新聞界通過現代化的通訊網,把這一消息向全世界播送著。

下午三點。

艾因德霍文市郊外。

一連持續了四天的航空特技表演即刻就要結束了。

在閉幕式上,將使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享有威名的戰鬥機,進行空中模擬實戰表演.

德國造的梅薩舒明特和英國造的斯皮托法伊亞乃是最受歡迎的精彩節目。

觀眾對於兩架容克斯速降型轟炸機的模擬投彈表演報以熱烈的掌聲。

從各地趕來觀看的人們,興趣絲毫不減,他們在眼巴巴地等待着最後的表演。

數十架飛機騰空一,飛上了藍天。

除容克斯外其餘都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人們稱為雄鷹,而屢立戰功的老牌飛機。

坐在草坪上的觀眾,不住地揮動着手裏的草帽、手帕,歡送著銀色戰鷹的離去。

表演隊經布魯塞爾上空飛往下一個目的地巴黎。

午後三時十分。

收音機里播放着這條新聞。中鄉和伊能無意中聽到這樣一段:

「在艾因德霍文郊外,使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軍用飛機,所進行的空中特技表演已結束。於午後三時起飛,繼續編隊飛行,將經布魯塞爾上空飛往下一個目的地法國。」

聽到這兒,伊能和中鄉同時跳了起來。

「怎麼啦!」

坐在一旁的庫羅德,莫名其妙地大聲喊著。

「馬上查清特技飛行隊的機種和飛行速度!」

中鄉一邊大聲喊著,一邊抓起了與國防部長的直通電話。

「馬上命令殲擊機出擊!目標,那群特技飛行表演隊的傢伙們!正向布魯塞爾飛來!截擊他們,不然共同體總部就會變成粉末了!」中鄉對着話筒大聲咆哮著。

「離這裏只有一百多公里啦!」

伊能說,他在地圖上查到艾因德霍文到此的間距,一時驚恐萬狀,臉都變色了。

如果說特技飛行隊是在午後三時起飛,並以時速五百公里飛行的話,那麼還有一分鐘左右即可抵達共同體總部的上空。

伊能和中鄉彼此對視了一下。急速跑上樓去。

此時此刻,比利時所有的空軍基地緊急起飛的警報器,都在不停地嗚叫着。

「擊落從艾因德霍文飛過來的特技飛行表演隊的全部飛機。」

普雷爾曼國防部長只能這樣命令著。眼下容不得他多做考慮——那飛行表演隊與『最後聖戰』是否有直接的關係。

他仰靠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跑道上,奉命起飛的殲擊機,一躍衝上了藍天。

距布魯塞爾較近的克萊那空軍基地的雷達機上,已經顯示不出特技飛行隊的機群。

中鄉和伊能一口氣跑上國防部大樓的房頂平台上。

庫羅德也扔下電話跑了上來。

「特技飛行隊載着炸彈,正朝這裏襲來,快起飛,全速上升!」

中鄉沖着飛行員大喊著。

直升飛機發出的轟隆聲震耳欲聾。

中鄉和伊能迅速爬進機艙。

「射擊手的位置?」

「最前邊!」

「怎樣射擊?」

「操作極簡單,捕捉到目標就按動電鈕,本機裝有空對地防坦克導彈十六枚。」

直升飛機全速向高空疾駛而去。

這是一架美國造的最新產品,時速為三百七十公里,在直升飛機當中屬於高速一類的。特技飛行隊所駕駛的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使用過的舊式戰鬥機,但時速大大高出直升飛機,難怪這位飛行員望而生畏,緊張得連聲音都變了。

「就是他們,他們衝過來了!」

飛行員帶着幾聲哭腔,嚷嚷着。

兩架飛機闖入中鄉的視野,正急速向共同體總部逼近。直升飛機向高度衝去,因為防坦克導彈必須朝下才能射擊。

「是容克斯,載着重彈的傢伙!」

在兩架戰鬥機的護送下,兩架速降型轟炸機,拉開了距離。

「朝他們衝過去!」

中鄉果斷地命令著。

超低空飛行的戰鬥機群,已經來到共同體總部的上空。彈艙打開了,一枚枚炸彈落下去,街道和建築眨眼便成了一片火海。似乎敵人在汽油筒上安上了引爆裝置。

在這萬分緊急的情況下,已經容不得中鄉和伊熊過多地考慮了。

這時那兩架容克斯正向共同體總部大樓猛插過去。直升飛機就象從空中掉下來似的,撲向了容克斯。它在摧毀坦克和裝甲車方面一直負有盛名,然而,這一次它要大顯身手啦。

伊能操縱的速射機關槍開火了。

中鄉曉得只要用肉眼能夠捕捉得到的話,導彈就會自動跟蹤命中。他按下了鍵鈕,導彈拖着一條尾巴一閃就不見了。直升飛機巧妙地向著容克斯靠近。接連發射出的子彈擊中了轟炸機,兩架容克斯先後在空中被炸得粉碎。

「不好!戰鬥機朝我們衝過來了!」飛行員喊著。

只見兩架戰鬥機調轉了機頭,迅速地沖了過來。伊能對準了他們猛烈地掃射著。他也象發瘋了似的,忘記了一切安危。一架在空中爆炸,另一架只得又將機頭拉了起來。

比利時空軍的下104G型戰鬥機群,以超音二、五馬赫的最快速度直衝過來,敵機被衝散了。這些老牌的戰鬥機,很快就被數十架高性能的鬼怪式戰鬥機一一擊落了。

空中,還剩下一架梅薩舒明特。它掠過衝天的大火,又一次重現在共同體總部的上空。

伊能用速射機關槍,猛烈地掃射著。

梅薩舒明特身中數彈,可航速並沒有減退,頑固地向共同體總部大樓衝去。

樓的頂端被轟炸機撞碎了。

「那傢伙大概就是黑爾曼·舒瓦爾茨吧?」

伊能望着那衝天的大火,感慨地說。

「八成就是吧,這就是北叫歸線的猛鷺的歸宿。

中鄉應諾著。

「那已經成了一片火海。」

庫羅德也嘆息著。

「若不打掉容克斯的話,那將不堪設想,要不然一切便會成為一片廢墟的。好哇!你們打得好哇!」

庫羅德似乎也很激動的。

「這隻能說明直升飛機的性能好罷了!」

布魯塞爾的一角,共同體總部大樓依然聳立在烈火與黑煙的環繞之中。

「『最後聖戰』結束了。」

伊能說。

「北回歸線的猛鷲終於沒有叫,便完蛋了。」

是的,儘管他曾拚命地扇動着羽翼,在空間翱翔了片刻,可最終沒能啼叫,沒能向世界宣告它的勝利,便一頭扎進衝天的大火里,燃燒着,連同它那極其狂妄的勇氣,一起在歐洲機構的中心化為灰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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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鷺(鷺啼北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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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後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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