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為情所困

第六節 為情所困

毛常在是在醫院的病床上被拘捕的。

當包俊傑將拘捕令亮在他面前時,他皺着眉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下地穿好鞋襪,跟着包俊傑走向停在醫院停車場里的車。

晚上,到了晚飯時間了,毛香月和毛躍進已經準備好了,一家人都準備吃飯時,還不見毛常在回家。

毛樂樂在桌上擺着碗筷酒杯,嘴裏念叨著:「爺爺的酒杯,二舅的酒杯。」

毛躍進一聽,笑着說:「樂樂真乖,你爺爺還沒回來呢,就給我一個酒杯就是了。」

「先擺上,一會兒爺爺就回來了。」

毛香月端著菜往桌上放:「去門口看你爺爺回來了沒。」

毛樂樂答應着往院子裏跑去,剛跑到了院門口,卻看到毛芳月和陳大力從汽車裏下來往院子走來,就叫着:「大姨,大哥哥。」

毛芳月伸手抱起毛樂樂,也顧不得親熱了,往屋裏急步走來。

「姐,什麼事兒把你急成這樣?」毛躍進看着毛芳月的樣子,問道。

「爸回來了沒有?」一見毛躍進搖頭,她又接着說,「不好了,爸真出事了。」毛芳月放下毛樂樂,急急地說着話,又回頭招呼陳大力進來。

毛香月不解地問:「爸出什麼事兒了?」

「大力下班回來說,聽人說,爸今天在醫院檢查身體時,被公安局抓走了。」

毛香月和毛躍進面面相覷,往廚房看了一眼,兩人趕緊示意毛芳月到院子裏說。

姐弟三人走到院子外,陳大力又跟了出來。

「大力,你過來。」毛芳月將陳大力拉了一把。

陳大力站到三人面前:「今天下午有人告訴我說,姥爺被抓了,我就趕緊回家告訴了毛姨,沒聽到是什麼原因。」

毛躍進定了定神:「還能有什麼原因,肯定是他派人又做了什麼犯法的事兒。早些年我就告訴他,別做那些事兒,他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把自己裝進去了。」

毛芳月瞪了他一眼:「就你清高,爸是工作了那麼多年的老同志了,他還能不知道什麼事兒是犯法的做不得的?」

「那你說他為什麼會被抓起來?」

「也許因為樂樂的事兒犯了,大力前幾天提醒過我,可我沒在意。」

毛香月一聽:「什麼?樂樂,她一個小孩子,怎麼會和爸爸被關有關係呀?」

毛芳月對妹妹說:「妹,這事還只有你能救爸爸了,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你去找岳海峰,看能不能將爸爸救出來。」

「你還沒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爸爸被抓和樂樂有關,如果連這個沒搞清楚,你讓我怎麼去找人家?再說我和他已經快六年沒見過面了!我怎麼說?」毛香月急了。

毛躍前看着毛芳月,皺着眉頭問她:「你們是不是又利用樂樂去威脅岳海峰了?」

毛芳月和陳大力對望了一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我們只是編了一個故事,想把他在市裏的名聲搞臭而已……」

毛香月一聽急了:「你們把樂樂怎麼了?」她一把拉住毛芳月,「要是樂樂出什麼事兒,你可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姐姐!」

「香月,你聽我說,樂樂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就是要救出爸爸要緊!」

「爸都被抓進去了,接下來就是樂樂了,不行,我得趕緊帶走樂樂。」毛香月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了,她返身進屋,趕緊去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毛躍進看着迷茫的毛芳月:「姐,你說你和爸腦子裏究竟裝的是什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們幹嘛還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你現在生活得也算是如意吧,你為什麼還放不下仇恨?人家當初離開你,那也是你的錯,你們怎麼就不吸取教訓呢?」

陳大力見毛躍進一個勁兒地說毛芳月,就趕緊替毛芳月解圍:「舅,其實也不怪毛姨,只是我沒把事情辦好,所以才有今天這個結果的……」

「大力,這是我們家的事兒,本來沒有你什麼的,這下子可好,你姨不長腦袋,你也不長,你姥爺被抓進去了,你毛姨也逃不脫的!」毛躍進已經很生氣了,他提高了聲音。

毛香月胡亂裝了些換洗衣服,就出來抱起正在吃飯的樂樂:「樂樂,快,我們離開這兒。」

樂樂怔怔地看着香月:「媽,我要吃飯。」

吳蓮心走了出來:「香月,怎麼回事?這麼晚了,你要到哪兒去?」

「媽,我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爸已經出事了,樂樂不能在這兒待下去了。」

毛香月還不等吳蓮心說話,就抱起樂樂往外走,毛躍進趕緊攔住她:「香月,你冷靜點,先聽姐把話說完,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爸被抓了,姐接下來也可能被抓,但怎麼也不會將樂樂怎麼樣的,你先聽清楚是什麼原因再說吧!」

毛躍進想從毛香月手裏抱過樂樂,毛香月突然哭了:「不,我不會再把樂樂交給任何人了,她是我的命根子,這麼小就被他們利用來害人,今後還不知道他們會利用她來幹什麼呢,我不能再在這兒待下去了!我一定要離開,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們了!」

毛芳月也拉住毛香月:「妹,都是我不好,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就算我也被抓進去了,樂樂也不會有事的,她只是和大力去見了兩個市上來的人,我們並沒有把她怎麼樣。」

「你還想怎麼樣?都是你慫恿爸去害人家的,這下子好了,你高興了?」毛香月哪裏肯饒過毛芳月,一個勁兒地數落她。

毛躍進攔住毛香月:「香月,你先不要激動,爸究竟是什麼原因被拘還不清楚,先等知道了具體的情況再說吧。照理說,如果只是因為他們利用樂樂去搞臭岳海峰,也不至於犯多大的事兒。再說,現在大力和姐都還在這兒,如果真是那事,他們也不可能還在這兒,所以,我想一定是爸做了其他什麼事兒。」

毛香月收住了哭聲,將肩膀上的包放下來,毛躍進將樂樂抱下來,讓她回屋去吃飯。

毛芳月說:「妹,樂樂那麼乖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捨得去傷害她呢?也是我一時糊塗,不該勸爸去報當年的仇。」

毛躍進說:「先別說那些,大力,你說說你都是聽誰說的,你姥爺是什麼時候被抓的?」

陳大力說自己下班時,一個朋友打電話告訴他毛常在被抓的事實。他馬上回家告訴了毛芳月,兩人商量的結果,還是先回家看看毛常在是否在家,證實一下傳聞的真假。

這個時候也無法再求證什麼了,大家商量了一下,還是等明天看情況再說。

這個時候,岳海峰正在陰成海家,陪着他喝酒聊天。

陰若馨帶着侄兒侄女在客廳里玩著,笑聲不斷,陰若迪在廚房陪着母親做菜。

岳海峰敬了老丈人一杯酒:「爸,我想讓他們母子三人在家住一段時間,就拜託你老人家幫忙照看着一點了。」

陰成海已經從陰若迪那兒知道了岳海峰被人舉報的事實,就微笑着說:「你也別擔心,我總覺得,你這麼多年的成績也不是可以隨便被抹殺的。我也聽說了你當年犯過的一點小過失,如果那真不是你有意的,那一切都好說。」

岳海峰苦笑,他一聽陰成海這話,已經擺明了他知道了所有的事兒,所以他也沒有什麼東西好隱瞞的了,只說:「我倒什麼都不怕,若真不能在市裏待下去了,我就回來做點生意什麼的,我還就不信了,我不在市裏工作就養活不了自己了!」

「你也別這麼想,毛常在的意思肯定是想搞臭你的名聲,所以才使出這麼狠毒的一招。相信所有的事實真相擺出來后,市裏肯定會有一個公正的說法的。人才難得,他們不可能因為一些小小的過失就埋沒一個真正的人才的。」

「爸,其實我早就看穿了,我還真的想過一些平靜的生活。這次真因為這事兒下來了,我就有更多的時間陪孩子們了。」岳海峰笑着說,「當年我是毛常在手裏的一顆棋子,他最終沒能利用到我,心裏有恨也可以理解,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居然來得這麼快,我原曾想在機會到來時,和他算算我父親的事兒,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聽岳海峰這麼一說,陰成海笑了:「我知道你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掩飾什麼,我雖然退休了,但還是有一些朋友願意幫我的,只要你給我說出你真正的想法,或許我還是有辦法幫到你的。」

岳海峰搖頭:「爸,我的事兒,就不勞你操心了,不管目前這事兒是什麼結果,我都會平靜去面對。」

岳海峰話音剛落,他的傳呼機響了起來,一看需要回的電話號碼是包俊傑辦公室的,他趕緊起身向客廳走去。

包俊傑突審毛常在,就岳其保的神秘死亡一事,將所有掌握的證據擺到他面前。

「六年前,就岳其保的神秘死亡一案,我們將所有的證據與目擊證人的證詞重新整理出來,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你當時是怎麼害死岳其保的?」包俊傑看着毛常在,冷冷地說。

毛常在想了一會兒,緩緩說出了所有的經過:

岳其保當年極力反對岳海峰與毛芳月交朋友,而且放出狠話,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許兒子娶毛常在的女兒做老婆!毛常在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委屈,市委召開表彰會那次,他與岳其保發生了第一次衝突,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即將出發去旅遊時,毛常在看到岳其保身體有病,馬上心生一計,讓全英幫為他買了注射用鎮靜劑放在身上隨時備用。

在團隊里的幾天,岳其保一看到毛常在,心裏就很不舒服,加上旅途勞累,他病得更嚴重,但他硬撐著,不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後來實在撐不下去了,才在組織部帶隊同志的陪同下去找醫生開了些鎮靜安神的葯。

前幾天,毛常在一直在尋找機會,可岳其保對他敵視讓他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近他。毛常在就在眾人面前說自己這個親家由於性子太犟,一直都反對他的兒子娶他家姑娘,所以兩人有些矛盾。當旅遊快要結束時,毛常在一看機會快要失去了,就在頭天晚上將葯悄悄地放入了岳其保的飲料中。晚飯一結束,大多數人都去觀看景區的篝火晚會了,毛常在注意到岳其保因藥力發作,走路有些不穩,就趕緊去扶他,岳其保勉為其難,只能讓他陪着回了自己的房間。

岳其保頭暈,以為吃了葯會好些,就讓毛常在幫他拿葯。毛常在將身上剩下的注射用鎮靜劑全部倒入了岳其保的飲用水裏,將醫生開的安眠藥全部遞到岳其保手裏,讓他服了。不明就裏的岳其保服下了葯后,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毛常在在岳其保隨身攜帶的包里,找到了他的筆記本,翻看了本子上的內容后,他又生出了一計,在岳其保寫在本子上的四個字「我太累了」的後邊模仿岳其保的筆跡加了一句「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然後撕了下來,放到岳其保的衣包里,然後悄悄地出了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急忙找來服務員,打開了房間的門,岳其保早已經身體冰涼。

送岳其保的屍體回來后,他讓人迅速將屍體送到火葬場,又讓檢查岳其保屍體的人按照自己的說法做,所以對岳其保下的最後的結論是畏罪自殺。搜集來的證據也不敢當時就毀了,怕引起懷疑,所以才一直裝在公安局的檔案室里,兩年過後,毛常在早將那事忘了。誰知這一次居然又被包俊傑找了出來,成了定他罪的有力證據。

包俊傑又問起金娜之死,毛常在承認自己為了包庇兒子毛躍前,才不得已去找秦守榮想辦法的。當秦守榮告訴他,已經找了一個死囚犯替他頂了罪時,他趕緊將毛躍前送到了鄰縣去發展。

包俊傑這才告訴他,毛躍前因為聚眾賭博與參與販毒,已經被抓了時,他愣住了。

包俊傑抓緊機會,又問他為什麼要利用小女孩來陷害岳海峰,毛常在苦笑起來:「我這輩子,原本可以過得很好,再過一年也就退休了,想不到因為女兒的事,做錯了開頭,就一直無法做正確的決定了。當年為了他的事,我費盡了心機,想不到他不但不報恩,反而害了我的兩個女兒,讓她們現在都生活得不幸福,一想到這些,我就氣憤,看到他一天天過着幸福得意的生活,我就想搞臭他,這是我一個人策劃的,和其他人無關。」

包俊傑審問完毛常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趕緊和同事隨便吃了點東西,然後就給岳海峰打傳呼。兩人在電話里一時也說不清楚,包俊傑讓岳海峰趕緊回到市區里,有重要的資料交給他去完成他的調查報告。岳海峰趕緊與家人告別,回了城裏。

兩人經過一夜無眠后,岳海峰的報告也寫了一半了,剩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小女孩的母親,只要她能說句公道話,岳海峰的危機也就解除了。

只是如何才能找到毛香月,而找到毛香月後,又如何給她說,現在她的父親和哥哥都被關了起來,她會不會給岳海峰說句公道話呢?

第二天,岳海峰剛上班,坐下來還沒來得及打開昨晚寫的文件時,傳達室打來電話,說有個女人在門口等着他。

岳海峰一愣,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呢?

岳海峰來到門口,看到毛躍進和毛香月站在門外樹下緊張地往裏邊看着,他走了過去。

岳海峰看着兄妹倆:「你們好,我正說想辦法找你們,想不到你們這麼早就來了。」

「峰哥,我們來就是想問你說一句話,」毛躍進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淡淡地說,「我爸是不是因為誣陷你才被抓的?」

岳海峰皺了一下眉頭,趕緊搖頭說:「不是,昨晚我聽朋友說,是因為多年前金娜的案子有罪犯供出和你爸你哥有關聯,所以……」

「什麼,我大哥他也……」毛香月一聽大哥也被抓,更是驚異。

「你大哥一直乾的是聚眾賭博與販毒的事兒,所以前不久被鄰縣警方抓了。」

「峰哥,你看過樂樂沒?」毛香月突然問他,「多年前我沒有聽你的勸告,她已經六歲,我很愛她……」

岳海峰點頭:「我也很喜歡她的樣子,只是請原諒,我不能……」

毛香月突然想跪到岳海峰跟前,被岳海峰一把拉住:「你幹什麼?」

「我想求求峰哥,看在樂樂的面子上,你放過我姐好嗎?我爸被抓了,要是我媽知道我哥也被抓了,如果我姐再被抓,她一定受不了的,所以我想替我媽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就放她一馬好嗎?」毛香月言語懇切,雖然沒多少悲傷的表情,但看得出心情還是相當複雜的,她看着岳海峰,希望他能答應自己。

岳海峰微微一笑:「利用樂樂來對付我,究竟是誰的主意?」

毛香月想說出實情,被毛躍進一口搶了過去:「是他們背着香月乾的事兒。我知道我姐一直以來對你都恨之入骨,但那是你們之間的恩怨,峰哥,你怎麼做決定肯定都有你的理由,我只是想對你說,樂樂和香月都是無辜的。」

「你們放心,我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只要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就好了。你爸不會因為這次的事再被起訴的,我會當這次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回去告訴你姐,好好生活,要學會放下才能享受到生活的美好。」

毛香月看着岳海峰,認真地點了點頭。

「樂樂那麼乖,有什麼困難你告訴我一聲,我一定盡我的全力幫助你。」岳海峰心裏很難平靜。

毛香月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她轉身走了。毛躍進對岳海峰苦笑了一下,道了謝謝后趕緊回身追毛香月去了。

岳海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心裏湧起一陣凄楚,雖然自己的調查報告有了結局了,但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毛香月母女倆的未來又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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