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晚的千隻鈴

第二章 夜晚的千隻鈴

2

吉敷很辛苦的打電話找到在站台接到那個不明人物信件的濱松站列車員。但是,這位列車員說不記得當時那人的服裝和年齡,只記得是個戴着眼鏡,高個子的男子。對於忙碌的列車員來說,能提供的也就是這點兒信息。

戴着眼鏡,高個子,很明顯就是草間換裝后的樣子。果然是草間嗎。還不能解除對草間殺人的嫌疑。

十月十七日星期一,吉敷申請獨自出差到愛知縣額田郡幸田街,主任看着吉敷問道。那個地方有什麼。

吉敷回答說去十月十日,<朝風1號>里死亡的鬼島集團女董事長母親的住所。為什麼要去那裏調查被主任反問道。

「那不是他殺不對嗎?」

主任說。事實上鬼島政子的死,是被認為是自然死亡,刑警本部根本就沒有立案調查。

吉敷對主任的話,大多數沒聽進去。主任所講的確實是正確的。鬼島政子在行駛在東海道線上的密室里因為心力衰竭而造成死亡,吉敷懷疑的對象當時在另外的列車裏。那為什麼還在懷疑此人呢。況且懷疑對象的動機不充分。吉敷前前後後的想了想。

「雖然現在沒有被認為是刑事案件,可是心裏怎麼也不認可死者是普通的自然死亡」

「是什麼地方呢?」

主任靠着椅子的靠背問吉敷。

「被害者臨死的時候,變成了半瘋狂狀態。聽說死者是為女企業家,一直是沉着冷靜的,這首先是其一。」

「太敏感了,就是那個」

主任冷冷的回答。

「什麼樣的人都會有鬼使神差的時候」

「造成被害者半瘋狂狀態的是一封信」

「那封信寫了些什麼?」

「很遺憾,因為被害者燒掉了,沒有留下。但是這封信很有可能是作案人在濱松站交給列車員,由列車員轉交給被害者的。感到是蓄意殺人」

另外還有一點更重要的,被害者因為心臟病,經常攜帶速效救心丸,可是這個藥品在發現死者的時候,在死者的攜帶物品中沒有發現。」

「只有這個嗎?」

主任好像有點吃驚的說。

「嗯,說服了我就是為了去死者的家鄉,現在有嫌疑犯嗎?」

吉敷猶豫了一下兒,說有的話,就必須解釋草間在372mM列車的細節。看得出如果說了反而更加不會讓接着調查案件。

「不,還沒有發現」

吉敷回答說。

主任微笑了說。

「那,見了死者的母親想問什麼?難道電話不可以問嗎?」

「還是想面對面的詢問。」

「特別是大義名分下行事啊」

主任捎帶譏諷的說。

「不允許的話,我自費也沒關係」

吉敷說。雖然明白主任不贊成自己的做法。可是認定這絕不是一般的案件,不想就此放棄。雖然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可是表述了吉敷強烈的想去死者家屬家鄉的慾望。對這個案件想在深入的調查調查。

或許是因為可能見過草間幾次的原因。吉敷也有幾分看不慣草間洋洋得意的樣子,為了爭口氣說什麼也要徹底調查他殺殺的囂張氣焰。

吉敷自費乘坐列車到幸田站是次日十月十八日星期二。早晨九點十六分由東京站乘坐新幹線《小玉》向西到豐橋,在乘坐東海道普通列車,到幸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八分了。

午飯在站台買的盒飯在列車上吃的,因此肚子不覺得餓。列車裏空蕩蕩的。

外面下着小雨。在東京站發車的時候,就下着小雨,雖然內心祈求着到了幸田站但願雨停了,可是願望沒有實現。站在清冷的站台上放眼望去,寬廣的稻田綠油油的盡收眼底。

雖然是農村的小站台,可是新塗的象牙白色,和周圍環境構成一幅鄉土氣息的油畫。站台前有停車場,停著幾台計程車。遠處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幾處旅館和商店。吉敷打開摺疊傘,走進站前派出所。向值班巡警詢問了額田郡幸田街大字蘆谷字仲田五十三的行走路線,告知在濱松方位附近。徒步7,8分鐘的距離。

沒有必要乘坐計程車。

按照值班警察讓看的派出所牆上貼著的住宅地圖的指示,於是撐著傘向鬼島政子的家走去。村落里沒有幾戶人家,按照路線走了大概5分鐘,發現有新幹線的高架橋,新幹線和原有東海道線在幸田是交叉處。

眼看着人家稀落的村莊。各家院落都建造在田間,在靜靜的冷森森的田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

一代傑出資本家鬼島政子,就是在這個田園風景的地方培養出來的嘛,吉敷考慮著。鬼島政子原有的資本應該是出自東名高速公路經過附近的費用,可是吉敷沿途走過來沒有發現高速公路的影子。

雖然沒有住所的標牌,可是不費力氣的就發現了大字蘆谷字仲田五十三,路邊右手那家的門牌。很大的一座庭院,建在周圍空曠的土地上。宅院的後面就是東海道線,四周是用漆黑的大谷石砌成的圍牆。而且很高,牆上面還插著很多玻璃碎片。

氣派的金屬門兩側有粗大的柱子。庭院裏蔥綠茂密的植物。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家裏是很大的和式,白牆,新的原木柱子。屋頂的裝飾很氣派,簡直就像小城堡。用諷刺的說法來講,像新建築的洗浴場所。門柱的標牌,用大理石雕刻的上面刻着鬼島二字。

稍微推了推金屬門,門是關着的。邊上的大玻璃窗也拉着白色的窗帘。吉敷

心裏一邊擔着心,一邊按響了門鈴。

「哎,來了」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回答。小對講器意外的聲音傳播的很迅速。

吉敷說明是因為鬼島政子的事情來調查的警察后,對講器里沒有迴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

「請等一下兒」

吉敷在門柱那裏撐著傘等著,門被打開,開門的是一個皺着眉頭的年輕女子,

女子打開門栓,說了一聲。

「請進」

又回到玄關,再回玄關的途中險些滑到,啊…發出小小的驚叫。這位姑娘二十歲上下,腦後梳着一條辮子,相貌平平。

吉敷踏着院落的鋪路石走進院落,到了房間門前。門用了厚厚的木材上面好像還塗了金粉,很耀眼。吉敷想很可能是鬼島政子最近給家裏建造的。

姑娘早就在玄關那裏,彎著腰給吉敷準備好拖鞋。

「你是?」

吉敷問。

「是保姆」

回答說,接着,

「請進」

把吉敷領到玄關旁邊的接待室里。

這間接待室,擺放着精美的傢具等用品。雅緻的花色面料沙發,陪襯著菲律賓紅柳桉木的桌子。這有可能是鬼島政子的興趣愛好。吉敷坐下,姑娘走了出去。屋子裏只留下吉敷一個人。從窗子往外可以看到門柱,不遠處還可以看到被雨淋濕的東海道線。後門開着,出了後門馬上就是鐵軌。這裏噪音可是夠大的,吉敷想。後門的邊上,院子的角落裏堆放着舊木材。好像以前舊房子拆下來的木材,可能是用來燒洗澡水。

吉敷的視線轉回房間里,拿出香煙抽了一根,然後把煙頭放在大理石的煙缸里。

等了很久。外面的雨還是在淅淅瀝瀝的下着。大玻璃窗上的水滴流出很多痕迹。吉敷感覺有人進來,向門口望去原來是做保姆的姑娘端著放着紅茶的托盤走了進來。

「請用茶」

姑娘說。

「給你添麻煩了,不用介意」

吉敷說。姑娘慢慢的將紅茶放在吉敷前面。可能是庭院的植物和下雨的原因,房間里的光線有點兒陰暗。

「啊,房間有點兒黑,我去開開燈。」

姑娘很明快的樣子對吉敷說,接着打開了熒光燈

「這邊很安靜啊」

吉敷對姑娘說。

「是啊,列車不通過時很安靜的。」

姑娘回答。

「等一下,衣江女士怎麼這麼慢呢」

接着吉敷叫住準備出去的姑娘問,

「啊,現在在換衣服,因為衣江女士一直在卧床修養……」

姑娘拿着托盤,表示抱歉的說。

「在卧床修養?有病嗎?」

「是的,政子小姐出了事以後,突然就……」

「病倒了嗎?」

「是的」

所以沒能來參加葬禮。

「明白了,你坐在那兒,有話和你說」

吉敷示意讓姑娘坐在另一個沙發上。

「我嘛?」

姑娘說,稍稍猶豫了一下兒,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

「你是鬼島家的親戚嗎?」

「是的」

「什麼親戚?」

「我的父親是衣江女士的弟弟,她是我的姑姑。」

「啊,是嘛,來這裏時間很久了嗎?」

「不是,自從姑姑病倒之後才每天來的,大概一個星期了。」

「是嘛,從這裏到你家很近嗎?」

「啊,比較近,騎自行車大概三十分鐘吧」

「這個家看起來很新啊」

「是啊」

「最近才建好的」

「重新建造的,以前的家太舊了。」

「那是什麼時候?」

「是去年」

「那以前就有這個家是嗎?」

姑娘回答的時候,正好經過列車吉敷沒有聽清答覆。

「有這個家嗎?」

「是的,有」

姑娘又回答了一次。

「那上周去世的鬼島政子是在原來舊的家裏出生的是嗎?」

「是的」

「鬼島政子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嗎?」

「好像是的」

「是病逝還是?」

「那我就不清楚了」

「啊,是嗎。他是普通百姓嗎。」

「我覺得是」

「那你家呢?」

「我家是賣雜貨的」

「是嘛?」

這時候,穿着毛背心的老太太搖搖晃晃的出現在門口。姑娘馬上跑過去攙扶。

就幾步的距離鬼島衣江費了很大力氣,身體要散掉的樣子才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真抱歉,不知道您身體欠佳」

吉敷致歉道。掐掉手裏的香煙。老太太針對吉敷的這些話沒做任何反映。就連吉敷的臉都沒看一眼。可能是身體相當的難受吧,吉敷暗自想。

「盡量縮短話題,馬上就告退。首先……」

「刑警先生」

衣江女士說。

「我的女兒是被殺嗎?」

「不是,因為有疑點,正在調查。政子小姐在《朝風1號》」的列車中臨終之前,變的很狂亂並且還在嘴了不斷的說着「納粹」這兩個字」

聽到這兒,老婦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表現出很吃驚的神情,並且眼睛佈滿血絲。不過這個表情瞬間就消失了。

「您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可是出乎意料老婦人搖著頭。老婦人很明顯的反映,讓吉敷感覺到確實老婦人知道其中的原由。吉敷不動聲色的考慮著。

「好可怕,納粹要來了,政子小姐一直說着這個話。怎麼樣?知道其中的意思嗎?」

但是,還是接着搖著頭。吉敷只好斷了從老婦人那裏得到什麼解釋的念頭。

「那鬼島女士,我們談談其他的,如果想起來什麼時候告訴我都可以」

吉敷說。老婦人驚恐的眼神好像在眼裏燃燒着。這個納粹的辭彙中有相當的事情在其中隱藏着。吉敷暗自想着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她講出來呢。

「鬼島政子小姐是在這裏去年改建之前的家裏出生長大的嘛?」

老婦人沒有回答點了點頭。

「她在兒童時代是什麼樣的?」

「什麼樣的孩子呢,正常的很可靠的好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成績也很好,還是學習委員……」

政子的媽媽,慢慢的說着

「政子小姐的學生時代發生過什麼案件嗎?」

「案件?」

「哎,和什麼人有過積怨嗎?」

「沒有,什麼人都沒有。政子是人見人愛的一個孩子。一直是一個被人欽佩的孩子。」

鬼島政子的母親,以堅定的眼光看着吉敷說着。有關政子的事情從她媽媽那裏只得到這些。

「政子的父親,您的丈夫以前是務農的吧」

吉敷改變了話題。母親點點頭。接着,

「敏,去倒茶」

在旁邊坐着的姑娘馬上站起來跑向門外。

「家裏有土地是吧」

又點了點頭。沒有一點兒聲音回答。

「政子小姐的父親是哪一年去世的?」

吉敷代開筆記本,拿着圓珠筆。

「我的丈夫去世的時候是,那個……」

老婦人痛苦的發出嘶啞的聲音。

「昭和三十九年(1964年)的時候了……」

「是幾月?」

「十月吧……」

「死因是什麼?」

「死因?那個和政子有關係嗎?」

「雖然沒有關係,還是想了解一下」

「腦溢血」

「腦溢血,是在醫院停止呼吸的嗎?」

「不是,是在家裏」

「在家裏,發生了什麼異常的事情了嗎?」

「異常?」

「您丈夫去世的時候?」

「沒有」

「您丈夫的叫什麼名字?」

「德次郎」

「德次郎,鬼島德次郎嗎?德次郎先生有兄弟嗎」

「有,可是在戰爭時死了」

「戰爭時?是弟弟嗎?」

「不,是哥哥」

「戰爭……」

吉敷想起「納粹」這個詞。難道和德國有關係嗎

「當時是在太平洋戰爭時期,從軍的嗎?」

「是的。我嫁到這家之後」

「是陸軍?還是海軍?」

「莫名其妙的感到海軍,可能會有和德軍接觸的機會」

「是陸軍」

「陸軍,戰線是在什麼地方?」

「當時我聽說的是中國」

中國大陸的話,那就和納粹?德國沒什麼關係了。

「戰爭中,沒有和德軍一起工作嗎?」

「德國?」

「在研究所,情報部和德軍有共同的作戰行動什麼的?」

「沒有,他只是陸軍的二等兵,不是什麼軍官」

「啊,是嘛」

不是這條線索。

「昭和三十年代後期,在自己持有的土地上,建設東名高速公路,那是賣了土地是嗎」

「是的」

「其中一部分,政子小姐拿着去了東京發展是嗎?」

「是的」

吉敷問道這裏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問什麼。覺得沒有什麼在可以問的了。

鬼島政子的母親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再問什麼下去讓她更疲倦。對她必須停止詢問。

「看着您也很累了,問題就到這裏吧……」

但是吉敷,還是不死心。又接着問。

「剛才說的納粹,沒有想起來什麼嗎?」

老婦人還是連吉敷的臉都不看,搖著頭。

這時候姑娘端著粗茶走進接待室。吉敷詢問了姑娘家的地址和電話。接着走出了鬼島衣江的家。

小雨還在下着,吉敷感到有點冷。姑娘把吉敷送到門柱邊。也可能是要關門才出來的吧。吉敷想。

對姑娘致謝后,撐起了傘走出了鬼島政子的家。聽到背後關門的聲音。

2

吉敷一家一家詢問著鬼島家附近的人家。不如說這次來訪目的是特意找這些鄰居詢問。可是很多家的家長已經換代。並且家長幾乎都出去工作了。這個時間段只有十年前嫁到這裏的主婦。她們對鬼島政子少年時期在家的事情,一無所知。

吉敷自己的頭腦也混亂起來,沒有明確意識想再了解哪些問題。只是總是莫名其妙的覺得,鬼島政子在幸田的時期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從發生的事情當中有可能會出現出現納粹這個辭彙,吉敷考慮著。

可是,打聽了十多家,都沒有收穫。附近幾家的家庭主婦們,關於鬼島家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知道。都是閉口不談,可能覺得亂說還不如不說的好。吉敷又回到路軌邊緣的道路上,就在五十米開外的地方,鬼島家的庭院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

撐開傘,望向遠處的路軌。這附近,還沒有建東海道線的高架橋。不僅沒有高架橋,就連線路左右的柵欄也沒有,道路和鐵道線中間有點兒水田,間隔的只有這些。東海道線的鐵軌,正好在土坡上。覺得是不是對孩子們來說有危險。可是那可能只是城市裏人的想法。

被雨洗刷乾淨的並排的四根鐵軌上面放着光。從東京方面過來的列車,在那兒慢慢的轉彎。轉彎的內側稀稀拉拉的埋着木樁。

只好認輸了,吉敷想。鬼島政子的幸田時期,是昭和三十年代。三十年前的事情。必須找出很了解那個時期的老人。

開始認為自己可能是錯了。於是眼看着,追究鬼島政子的死的本身,越來越覺得是誤判斷。回東京可能比較好,剛剛想到這兒。轉念一想,剛才拿到的敏姑娘家的地址,去那兒再試試看。

向路過的計程車招了找手。乘坐上,告訴計程車司機幸田大字野場字片田六十一號。

於是,計程車調轉車頭,向著幸田站方向行駛。不久就過了幸田站。向前行駛了一段左轉,接着在遠處邊看着新幹線的高架橋一邊行駛着。走了很久的兩邊是水田的路,透過放慢速度的雨刮器,看到了集中在一起的住戶和商店。過了加油站地方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了寫着飯田雜貨的商店。好像是到了。

吉敷下了計程車,沒有撐傘,快步走進了商店。雖然天還是很亮,可是店內卻開着熒光燈。有人嗎,從裏面的房間里走出一位六十多歲的花白頭髮,臉色蒼白的男人。吉敷認定這個人就是鬼島衣江的弟弟。

「東京警視廳一課的吉敷。」

一邊出示警察的證件一邊說。

「你是蘆谷的鬼島衣江女士的弟弟對嗎?」

「沒有看吉敷只是點了點頭。面部表現出及其反感的表情。」

「你知道鬼島政子去世的事了嗎?」

他又點點頭。還是沒有迴音。父女倆大不相同的性格,吉敷感到不可思議。

「有關鬼島政子在幸田時期的事情,請盡量詳細的講一講」

於是飯田突然站起來說。

「我不知道,這離鬼島家很遠,請到鬼島家去問。」

「已經去過鬼島家詢問過了。你家的事情也問過鬼島家了。總之請先坐下」

於是飯田勉勉強強慢慢騰騰的坐在榻榻米上。

「什麼事情都可以。鬼島政子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她啊,是個懂事誠實可靠的孩子。來到這個家裏,誰都沒有說她就主動幫助清掃。」

「是個優秀的孩子是嗎?」

飯田點點頭。

「大家都很佩服她。」

「沒有出現過什麼問題嗎?」

「沒有」

「和朋友吵架的事情呢」

「沒有聽說過」

「和男同學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啊,那些就不知道了,沒有發生過吧」

和鬼島政子母親的弟弟的談話,沒有得到絲毫的新線索,吉敷感到非常沮喪。

「鬼島政子小姐的父親的名字叫什麼?」

「叫……,德次郎」

「啊,德次郎先生的死因是什麼?」

「腦溢血」

「是嘛,鬼島德次郎的死因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

飯田搖著頭,還是看着其他的地方

「那是,德次郎去世的那年是昭和多少年呢?」

「三十九年吧」

唉,吉敷覺得有點奇怪,連名字都想不起的人,德次郎去世的那年怎麼會那麼快想起來呢。

「記得很清楚啊」

「啊,是啊。因為那年是東京奧運會」

「啊」

原來如此

「納粹,這個詞能想起什麼嗎?」

接着,飯田還是無語的搖搖頭。

吉敷在飯田商店附近走了一段路,覺得再問也不會出現什麼新的線索,於是乘坐計程車又回到了幸田站。

已經是下午快六點了。太陽已經落山。靠在檢票口的柱子上思考了片刻,是不是就這樣回東京。

怎麼考慮也是回東京是上策。到幸田出差到現在為止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就是今晚留宿在幸田也不會再改變什麼。

但是,就這樣回到東京的話,這個案件就會到此結束。到現在為止,因為好像是吉敷自己自作主張在調查此案,如果它自己斷了念頭的話,肯定會自動了解此案。吉敷在幸田站站內,這個案件是就此放棄與否,想在此決定。

草間的非常自信的面孔浮現在吉敷面前。

這個案件再延長一段時間,只是晚上。如果不行的話,就結束此案。想到這兒,吉敷走向站旅館。

3

吉敷在幸田站前一家名為大和屋的旅館住下,旅館的服務員馬上就來問是不是可以準備晚餐。因為旅途勞頓加上飢餓,馬上回答了服務員準備晚餐。接着給在東京的小谷打了電話,然後洗了個澡。

可能是飢餓的原因,晚飯覺得還不錯,魚味道很好。因為晚飯以後還想工作,啤酒沒有怎麼喝。

晚飯過後,拉開鋁合金的槅門,坐在飄窗前面,眺望到站前的停車場。讓人掃興的風景伴着慘淡的夕陽。

雨停了。打開窗戶,坐了下來,雨後濕潤的風吹在臉上,稍稍感到神清氣爽。

隨着晚風,聽到許許多多秋蟲的呢喃。好似搖動着的小小的鈴聲,大概是蟋蟀。

眺望着幸田站前好像被水泥板的蓋上似的。也不知道這些秋蟲在哪裏生存者。一邊吹着晚風,一邊靜靜的聽着它們動聽的歌。

是雨停了的原因,還是吃飽了的原因,全身充滿了力量。吉敷暗自提示自己不會就此認輸的,也更不會就此退縮的。我絕不會放棄。

然後,自己感到一直是這樣執著的追求着。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個性。吉敷想可能屬於頑固型的。而且喜歡一個人行動的那一種。刑警的生活雖然不認為是很現實的人生,但是也不至於絕望。有時候,相信自己的感覺。堅信自己的信念付之行動的話,在人生中會有相應的回報。相信自己,努力堅持下去。

女服務員來收拾晚飯的餐具,吉敷站了起來。重新打好領帶,穿上外套。出了玄關穿上鞋,拿起摺疊傘,走向雨後的幸田街上。

走過幸田站,沿着去鬼島家方向的路走去。路面沒有街燈,只能藉助過路車的車燈和附近住戶的燈光。吉敷想現在走的路就像自己現在的狀況。黑暗中沒有什麼可以幫助自己,只能夠慢慢的摸索著走下去。但是憑藉一名刑警官員的經驗

雖然沒有什麼確證,這個行動就是命令。

納粹這個辭彙。讓那麼剛毅的女人在列車上變成半瘋狂,並且痛哭流涕。沒有什麼秘密的話,她絕對不會變成這種樣子。吉敷堅信自己的推斷。

住戶逐漸減少,路也變得越來越黑。路過的汽車也沒有了,腳下一片漆黑。

險些掉進路邊水田。隨着人家的消失,秋蟲猶如洪水一般的叫聲好像從腳下涌了上來。那個聲音——奇妙的讓吉敷聯想起宇宙。

仰望天空,黑漆漆的沒有月光和閃爍的星星。吉敷聯想着為了宇宙中的群星更加明亮,眾秋蟲在為它們合唱。

吉敷躡手躡腳的蹣跚著一個人走着。

突然,感到很孤獨。黑暗的鄉村街道,吉敷注意到周圍什麼都沒有。在東京一個人的時候,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觸。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自己要去哪裏呢。可怕和孤獨的心情湧上心頭。但是重新思考了一下正好是挑戰自我的好機會。果然是喜歡一個人行動。

短暫的人生中,幸福和不幸只是瞬間的感覺,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平淡中度過。對周圍環境的感受是隨着心情的變化而變化,好的心情周圍的環境也隨之變得美麗,天空也隨之變得湛藍。

不久,道路右邊看到了鬼島家。在二樓閃爍著隱隱的燈光。走過鬼島家的圍牆,走訪了在路邊的一戶人家。這家的男主人已經回到家裏,大約四十多歲,十年前搬到這裏,鬼島政子在幸田時期的事情一點兒都不清楚。這裏附近的人家幾乎和這家一樣。

吉敷想選擇過去的舊宅院去詢問,可是黑暗中很難判斷哪一家的建築是古老建築,只好從頭開始一家家詢問。

詢問了幾家,結果大概都和白天的一樣。男主人回來的家裏,也是不知道鬼島政子年少時候的事情。

沒有得到任何收穫的吉敷,又回到曠野等待他的只有秋蟲的鳴叫。雨停了,吉敷又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另一端的住戶。想到不能就此認輸,而放棄。

接着,又來到一戶姓辻的人家,這家的男主人七十來歲。離鬼島家有五,六百米遠。說道鬼島政子父親的時候,辻老人突然說,

「鬼島德次郎先生不是腦溢血死的」

嗯!?吉敷動了動身體正面對着老人。本來想了解關於鬼島政子的事情,意外有了新的線索。

「不是腦溢血嗎?」

「嗯,不是」

「那是什麼?」

「那是被強盜殺死的」

「被強盜?殺死的?」

「是的」

「確實嗎?」

老人的耳朵有點兒耳沉。口齒也有些不伶俐。認為是別人的事情老人搞錯了。

「鬼島德次郎嗎?沒有錯嗎?」

「沒有錯,因為是這裏發生的大案件。」

老人說

「詳細情況能說說嗎?」

吉敷坐在辻家的玄關前面,打開筆記本。老人也盤腿坐下。

「詳細的說嘛,那雖然是很早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了,鬼島家闖進了強盜,用散彈槍打了正在熟睡着的德次郎先生和另外一個人。」

「散彈槍?」

「是啊」

「強盜拿着散彈槍闖進鬼島家的嗎?」

「不是,德次郎先生喜歡玩搶,聽說家裏就有。」

「被槍打死的嗎?」

「是的」

「被搶了什麼東西了嗎?」

「沒有被搶走什麼,好像沒有把錢放在家裏。」

「嗯」

吉敷記錄着老人講的這些話。如果說老人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話,就可以判斷出鬼島衣江和她的弟弟飯田是串通好的謊言。可是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呢—?

「還有一個人被搶打死的是誰呢?」

除了妻子和女兒政子難道還有另外的家庭嗎。

「是啊,是德次郎先生的情人」

辻老人很難說出口的樣子說。

「情人?」

「是啊,德次郎先生有情人的」

「情人,妻子還有女兒一起住在家裏嗎?」

「沒有,那時他的妻子衣江離家出走去了野場的弟弟家」

「離家出走?」

「是啊,他們夫妻之間好像是不太和睦」

「離家出走了很長時間嗎?」

「時間不太長,好像是一個星期」

「女兒呢,政子小姐怎麼辦呢?」

「和她媽媽在一起」

昭和三十九年,昭和十九年出生的鬼島政子當時是二十歲。

「鬼島德次郎的妻子和女兒離家出走後,把情人帶到家裏的嗎?」

「是那樣吧」

「家裏闖進強盜殺了德次郎以後,也殺了和德次郎一起的情人,是那樣嗎?」

「是的」

「知道德次郎情人的姓名嗎?」

「姓名嘛,沒有記住」

「是年輕女子嗎?」

「好像是的」

「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接待客人的行業」

「在這附近,做這個生意的嗎」

「好像是的」

這時,吉敷腦海里忽然閃現出案件的起因,是錢。因為開通東名高速公路,鬼島德次郎應該得到了金額很大的一筆資金。

「當時,鋪設高速公路鬼島德次郎先生是不是拿到一筆資金?」

「是啊。賣土地得到的」

「因為有了錢,鬼島先生學會了玩女人,是嗎?」

「嗨,就是那麼回事」

「那女人,是看鬼島先生手裏有錢才他往來的不是嗎?」

「大概是吧,當時,大家都這樣說」

「是嘛,明白了。幫大忙了」

堅持做出的努力終於有了收穫,心裏說不出的暢快。吉敷更加相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發現了二十四年前的隱藏着的案件。如果詢問此案件的話,必須準備二十四年前案件的記錄,吉敷考慮著。

「十月幾號發生的案件肯定沒有記住吧?」

「記得啊,十月十日。」

「十月十日,記得真清楚啊」

吉敷邊記筆記邊問。

「因為是奧運會開幕式的日子,現在成了體育日。所以記得很清楚。」

「啊,原來如此。十月十日嗎?幾點發生的?」

「深夜。大概是深夜兩點左右。」

「是嘛,真的幫大忙了」

一邊回答著老人,一次暗想道。大概兩點鐘,時間都能準確的回答出感到有點奇怪。

兩點鐘,是死亡的推定時間嗎。鬼島德次郎被強盜用槍打死的時間是十一日深夜的兩點鐘嗎。發現死者的時間通常都是天亮來客人以後。接着是警察到達現場,法醫的推算的死亡時間,新聞報道后,老人了解到的是兩點中吧。或者是聽到了槍聲。但是這兩家離的很遠——。

「死亡推定時間是兩點,新聞報道了嗎?」

「不是」

「那是聽到了槍聲?」

「一點兒沒聽到」

那是怎麼知道的。

「是誰先發現的鬼島德次郎的屍體?」

「警察吧」

「第二天嗎?」

「是的,但是案件是深夜兩點鐘發生的,大家都知道」

「所以,是後來知道的對嗎?」

「不是,是兩點」

吉敷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看着老人。

「鬼島德次郎的屍體不是在家嗎?」

「德次郎的是在家,可是另一個人被夜行列車軋了」

「什麼!?」

吉敷不由自主的大叫了一聲。

4

「另一個人,就是他的情人嗎?」

「那麼,這個女人是活着被……」

「不是,她和德次郎一起被殺的,作案人不知道為什麼,把女人的屍體從鬼島家後門拖到鐵軌上,夜行列車軋了。」

「把用槍打死的屍體放到鐵路上?夜行列車軋了嗎……?作案人為什麼這麼做呢?」

「嗨,是因為積怨太深了吧」

「不是強盜,是怨恨?抓住作案人了嗎?」

「沒有,案件成為無頭案了」

「無頭案…」

吉敷點着頭。

想像不出二十四年前鬼島政子在幸田時期發生了如此兇殘的案件。

「有關這個案件別的事情知道嗎?」

「別的,這個……」

「事情發生以後,鬼島家?」

「德次郎的妻子和女兒回來以後,收拾好以後,舉行了葬禮。後來母女兩個一直一起生活着」

「那之後,政子小姐不是去了東京了嗎?」

「好像是,事業成功,成了有錢人。」

「可是,前一段時間死了」

「死了!?」

老人雙目圓睜。

「為什麼?還很年輕啊」

「心臟病發作。在列車裏,是特快卧鋪列車〈朝風1號〉。」

「哎……,比她的母親死的還早呢。有錢了也沒有什麼好事啊」

老人說着這話,眨著凹下的眼睛。

給老人施禮之後,吉敷從辻家走了出來。盛大的秋蟲鳴叫聲迎接着吉敷。像是敲響了一千隻鈴在為他祝福。吉敷感到心情豁然開朗大聲喊了出來。頓時覺得腳下突然間也變得亮了,抬頭一看原來雲開霧散,正是明月當空。覺得好似從黑暗的隧道中沖了出來。終於抓住了線索。從這個線索繼續查下去,一定會有結果。

伴隨着秋蟲的鳴叫,吉敷沿着田埂小路走到柏油馬路上。夜幕中似乎浮現著千千萬萬隻鈴,然後同時低沉的湊起。

街上鴉雀無聲。沒有過往的車輛。現在這條路是鋪好的路,二十四年以前是又是什麼樣子呢。

走到柏油馬路附近的鬼島家圍牆下。二樓的燈光已經熄滅,政子母親可能已經入睡。

鬼島家雖然重建,可是圍牆還是原來的大谷石的圍牆顯得非常陳舊。也只有這堵圍牆是當時鬼島德次郎和他情婦被慘殺時候的見證。

吉敷站在鬼島家的前面。鬼島家的兩側有兩塊水田,水田和鬼島家的背後就是東海道線的鐵道。吉敷沿着鬼島家圍牆的田間小路轉到後面的木門前面。

讓他吃驚得是,雖然從鬼島家的接待室能看到東海道線路,可是不知道離後門只有2米的距離。因為沒有柵欄,可以很容易的踩着鐵軌邊上的沙石踏上鐵軌。這樣的話,從鬼島家很容易可以掩人耳目的將屍體拖到鐵軌上去。做這件事情,沒有比鬼島家更方便的地理位置了。

吉敷站在鬼島家後門,在月關的照射下東海道線的鐵軌閃著冷冷的光芒。

距鬼島家幾十米的地方往東京方向的鐵軌是一個彎彎的曲線。內側是有黑木樁砌成的柵欄,二十四年前可能也是同樣的光景吧。

吉敷站在當時的案發現場,忽然間萌生了許多疑問。鐵軌線路是彎曲的,而且內側有木樁擋着,列車司機肯定是看不清楚。尤其在深夜就是發現了鐵軌上被放上東西,急剎車也會從上面軋過去。作案人為什麼這麼做,假設作案人做的是毫不相關的事情。辻老人說德次郎的情人是被南下的夜行列車碾斷的。那這裏就奇怪了。離鬼島家後門近的鐵軌不是南下的列車,而是北上的列車。

這裏有四根鐵軌,南下和北上各兩根。因為日本的列車是靠左行駛的,從鬼島家後門出來看,南下的鐵軌是要越過北上的兩根鐵軌的。為什麼作案人特意選擇了越過北上的兩根鐵軌將屍體放在南下的鐵軌上呢。

真的是,作案人乾的嗎。是不是只殺死了鬼島德次郎,受了重傷的情人從後門逃跑時,被夜行列車碾死了呢。

究竟人們靠什麼判斷出,這個情人不是按照自己的意願逃跑,而是被獵槍殺死以後,作案人拖到路軌上的。很可能是在屍體上發現了子彈。

吉敷想總之,二十四年前的事實必須徹底查清。預感到這個兇殺案件和昭和六十三年鬼島政子得死有密切相關

5

第二天十月十九日早晨,吉敷在大和屋旅館吃完早點,來到旅館附近的派出所,詢問昭和三十九年未結案的鬼島德次郎慘殺案件當時的辦案警官。但是,派出所的警官好像二十幾歲,案件內情全然不知。

吉敷又問青年警官,如果兇殺案在幸田街發生的時候,案件調查機構是哪裏,回答說大概是蒲郡署。這個地方離幸田站有兩站地。吉敷想二十四年前案件調查資料可能還會保存着,於是決定去蒲郡署查看。

蒲郡署距離蒲郡站很近,吉敷走進蒲郡署,找到刑事科。亮明身份后,說明是想看二十四年前,十月十一拂曉在額田郡幸田街大字蘆穀子仲田,鬼島德次郎及其情人被散彈槍慘殺案件記錄。接着,被一位滿身酒氣的年輕刑警帶到資料室。

「二十四年前的案件嗎,那是昭和三十九年是嗎?」

年輕的刑警邊開着門邊問吉敷。

「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拂曉」

「那,看看還有沒有保存着」

年輕警官一邊說着,一邊在資料室最裏面的不鏽鋼制的資料架上由右向左查找著。吉敷暗暗的祈禱著能夠找到文件。

「這部分是昭和三十九年的」

帶着酒氣的年輕警官蹲在資料架下,指著最下面的一排資料說。

「十月十一日嗎,這一部分吧……」

黑色的封面,釘著黑色的裝訂扣,厚厚的文件夾拿到辦公桌上。敲了兩三下封皮,彈掉灰塵。於是,翻開黑色的封面。

「啊,這個是九月的嗄……」

迅速的翻了幾頁,好像沒有翻到十月十一日記錄的資料那裏。

「是下一冊」

年輕警官拿着文件夾又回到文件架,取來旁邊的一冊。

「怎麼,和東京的案件有關嗎?」

年輕警官悠閑自在的問。

「是啊」

吉敷回答。

「二十四年前的案件,時間夠長的的啦」

「是啊」

「和這個案件有直接關係嗎」

「認為是的」

「大概是這個,還保存着」

酒味十足的年輕警官彈掉封面的灰塵,放在桌子上面。

「嗯…,十月十一日,十一日……,有了,就是它吧?」

吉敷急忙向年輕警官左手按著的頁面上看去,縱向的條紋紙,已經變成黃色。聞到舊紙張和灰塵的味道。墨跡已經變淡的字跡寫着「鬼島德次郎,米本和子殺人案調查報告」。找到了。果然還保存着。德次郎的情人的名字是米本和子。

「實際調查的時間是,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凌晨二點三十分至午前十點。

實際調查的地址,身體,及其物品。額田郡幸田街大字蘆穀子仲田五十三,鬼島德次郎住宅,及後門,東海道線。」

等等,調查情況記錄的清清楚楚。

「可以在這裏,看一會詳細記錄嗎」

吉敷問,心裏充滿了激動。

「啊,可以啊。那我在刑事科,看完了請說一聲。」

說完,年輕警官從資料室走了出去。吉敷在房間的角落拿了一把椅子坐下,細心的看起二十四年前的案情調查記錄。

鬼島德次郎,及其米本和子殺人案實際調查報告書

本職是以下實際情況調查

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

愛知縣蒲郡警察署

司法警察警部補進藤保

圖①

實際調查的時間是,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凌晨二點三十分至午前十點。

實際調查的地址,身體,及其物品。額田郡幸田街大字蘆穀子仲田五十三,鬼島德次郎住宅,及後門,東海道線。

實際調查的目的。明確作案現場的狀況及其作案手段,保全證據。

實際調查的列席人。住所,職業,姓名,年齡。額田郡六栗街子川添二十六,幸田站長,立田嚴,五十一歲。

實際調查的經過

一,鬼島德次郎住宅的狀況。

大谷石的圍牆內大概二百坪的土地,二層樓的住宅。周圍是水田和田地。

最近的一戶人家大約距離五百米。

玄關及其門柱雖然面向國道線,後門臨近東海道線路。兩者的間隔距離是1.5米寬狹窄的小路。參見圖①

案件發生的當時十月十一日深夜零點至二點前後,推斷現場附近沒有目擊者。

圖②

二,鬼島德次郎住宅內格局。

一樓是,接待室(洋式房間相當8塊榻榻米),客廳二間(六塊榻榻米和4塊半榻榻米)浴室,脫衣場,廁所,廚房,飯廳,還有若干個儲物間。

二樓是,卧室(8塊榻榻米),政子的房間(洋式大概8塊榻榻米)參見圖②。

三,屍體的狀況。

被害者鬼島德次郎,沒在二樓的卧室,是在一樓(六塊榻榻米)的客廳發現的。以下是詳細情況。

穿着浴衣面部朝上躺在鋪着被子上面。蓋得被子被掀開,胸部被散彈射中兩處。現場照片①。

鬼島住宅里只發現家主鬼島德次郎一具屍體,推斷在他旁邊就寢的另一個被害者米本和子,她被碾斷的屍體是在距五十米開外的東海道鐵軌上發現。

鬼島德次郎的身上,褥子上都粘附着米本和子相同血型的血跡,並且從走廊到後門有相同血跡的線狀痕迹。推測作案人是將米本和子用獵槍打死之後,從房間里拖出,然後經過庭院出了後門將屍體房子東海道南下的軌道上面。

這是,被凌晨兩點五分的夜行卧鋪列車經過時碾斷,列車司機及其助手緊急通報幸田站,站台服務員緊急通知蒲郡署本刑警課開始調查此案。碾斷屍體的狀況,照片②~⑤

很明顯米本和子是被散彈槍散彈擊中死之後,被列車碾斷。在被害者的前胸有兩發子彈,從被碾斷的橫截面出血量很少。

四,強盜的進入路線

強盜翻牆進入院內,割下窗戶上的玻璃,從這個窗戶進入廚房,然後進入鬼島德次郎的房間。

另外,圍牆的後門只有簡單的門栓,從外面可以很容易打開。

五,散彈槍是被害者的所持有物品,平時在1樓房間的保險櫃里存放着。案件發生的當夜,保險櫃未鎖,子彈在同一個地方存放着。推測是強盜在壁櫃中尋找物品時發現的此物。另外,散彈槍在後院種的植物下面發現。

再有,散彈槍是二連髮式,一次只能發兩發子彈。推測強盜裝上兩發子彈后,掀開正在熟睡中二人的被子,朝胸部各自發射一槍。有些不放心,又裝上兩發子彈,又朝兩個人的胸部各自發射一槍。

六,金錢,物品的被害情況。

被害者的存款大約是五千萬,多半沒有存入銀行,藏在壁櫃地板的下面瓶子裏。有強盜在房間里翻找物品的痕迹,幸好沒有發現地板下的錢。掛在門上框上上衣里的錢包里的錢被盜(空錢包在地板上放着)。

七,推定死亡時間等。

經過法醫鑒定,鬼島德次郎,米本和子兩個人的被害時間是凌晨零點至二點之間。根據本刑警課的調查推測,作案人將二人射殺后,將米本和子的屍體放置到東海道線上,二人是在凌晨二點五分被發現的一個小時之前被害。

八,關於作案人的指紋,遺留物品等

推測作案人是帶着手套做的案,從散彈槍乃至宅院的各個地方都沒有發祥遺留物品及其指紋。

因為幾天內持續是乾爽的天氣,作案人的腳印很難提取。

有關人員詢問調查書一

姓名。鬼島衣江。

出生年月。大正十年四月十八日出生。

職業。無。被害者的妻子。

住址。被害者相同

詢問及供述。以下是速記記錄

詢問人

被害者,鬼島德次郎是你的丈夫嗎。

是的

鬼島德次郎遭受歹徒襲擊的時候,你沒有在家是嗎。

是的,不在。

去哪了了?

野場的弟弟家。

為什麼去那裏了?

因為和丈夫不和睦。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在家裏很難過,暫時去了弟弟家。

那有多長時間了?

九月二十七日去的,大約兩周時間了。

不可能一直分居是吧,打算怎麼辦呢。

準備讓誰來說服丈夫。

如果談不和的話,準備回娘家嗎?

娘家哥嫂住着。父母已經去世。沒有地方可以回。

你有幾個兄弟姐妹。

哥哥,我,弟弟三兄妹。

從鬼島德次郎的家裏出去,是你自己決定的嗎。

不是,是丈夫讓我出去。以前丈夫就和我一直有口角,九月二十七日對我打,罵,把我趕出了家門。

那是一直在那裏嗎。

是的。

德次郎是什麼時候開始和情人交往的?

準確的時間我也不清楚,覺察到他有些怪異的時候是今年年初。

出於什麼理由覺察到的呢?

有很多。回家的時間比以前晚;在外面留宿的次數比以前多;揮金如土;酒醉而歸的時候增多;身上還有香水味道。並且還有好像是從年輕女子那裏得到的領帶,袖扣等禮物后欣喜若狂的樣子。自己也準備了送給女人的戒指和其他首飾。

很早以前特別珍惜的鯉魚畫框,軸畫也不知去向。可能全部拿到那個女人那裏去了。穿的內衣和以前也不一樣。

和您丈夫交往的情人,是這次和德次郎一起被殺的米本和子對吧。

不太清楚,我覺得是。

米本和子是什麼身世的女人?

詳細的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在幸田站前開着一間酒吧的年輕的女人。

酒吧的名字是什麼?

好象是叫「美智」

是結了婚的女人嗎?

結過婚,可是現在是獨身。

從哪裏聽到的?

我的弟弟,和弟弟店裏的人。

德次郎從去米本和子經營的酒吧以後,認識的她是嗎?

是的。

米本和你丈夫交往,是因為金錢才這麼做的嗎?

不想對死去得人說三道四。可是沒有其他的原因。

你有一個女兒是嗎?

是的,叫政子。

政子是和你一起去了你弟弟家了嗎?

是的。

事件發生的夜晚,也在你弟弟家嗎?

沒有,她說一個人去旅行,去了東京那邊。

東京,和朋友一起去的嗎?

不是,一個人去的。

經常一個人去旅行嗎?

是第一次,因為是個很本分的孩子。工作也很努力,早就有讓她去玩一玩的想法。在東京也有學生時代的同學。

暫時就是這些問題,不過發生事件的夜晚,你在哪裏?

弟弟的家裏。

誰能夠證明?

和弟弟夫婦在同一間房子睡的。

有關人員詢問調查書二

姓名:鬼島政子

出生年月:昭和十九年三月三十一日

住所:被害者鬼島德次郎相同

職業:無

詢問及供述。以下是速記記錄

詢問人

你是被歹徒槍殺致死鬼島德次郎的女兒是嗎?

是的

歹徒侵入你家裏時,你不在家是嗎?

是的

在什麼地方?十月十日深夜到十月十一日拂曉。

那個時間,在夜行列車裏面。

幾點從哪裏出發,去哪裏的列車?請如實回話。

——讀到這兒,吉敷不知不覺的大喊了一聲。

東京十日晚上八點整,去往紀伊勝浦的卧鋪列車就是「那智」。

「那智」!在這兒出現了。果然是列車的名稱。

《納粹》,《那智》在日語中是諧音,(nati、ナチ)。

「那智」「那智」的確是,的確是。

那你是偶然乘坐在碾死和你的父親一起被殺死的米本和子的列車上么?

是的,後來知道的,讓我大吃一驚。

真是很恐怖的偶然。不敢相信。

吉敷仰起頭,獃獃的望着窗外的天空。難道說——!?真的有那個出乎意料外的偶然嗎?

列車「那智」軋過米本和子的屍體后,暫時停車了是嗎?

是的。

那時候馬上就感覺到發生的事情和自己家有關係嗎?

那個,一點兒都沒有想到。在卧鋪里正在睡覺,突然停車覺得很奇怪,從我卧鋪出來,看了看窗外並且找車長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十分鐘以後就開車了,就又回到卧鋪。因為睡不着,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絕對沒有想到是自己的父親和這個事故有關。當時在哪裏停的車也不知道。

知道是自己家發生的事情是在什麼時候?

那是在勝浦溫泉的賓館給母親打電話之後。

那是什麼時候?

第二天的晚上。

你怎麼辦了?

很吃驚,馬上回家了。

一個單身女子為什麼想去紀伊勝蒲旅行?

和朋友去當然好,可是沒有人能和我一起去。我在名古屋女子學校讀書,在幸田沒有朋友。

紀伊勝蒲,以前就想去南紀旅行,很想看看那智的瀑布還有瀞峽,瀞八木,在鳥羽是御木本珍珠的養殖地。在讀高中的時候,經常聽紀伊勝蒲出身的老師講那個地方很美。

還沒有去過的地方是嗎?

是的。

為什麼不直接去南紀,卻先去了東京呢?

因為高中時候的朋友在東京。全家從名古屋搬家到了東京,以前就邀請我去到她家玩。

朋友的名字和住所?

和田文子。東京都足立區伊興街取訪木四—四十五。

6

吉敷的的確確的放下心來。長時間追逐調查的「納粹(なち)」的原由,終於有了結果。二十四年前夜行列車的名稱。大概是特快卧鋪列車。

二十四年前,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拂曉,鬼島政子的父親在自己家裏和情人一起被散彈槍殺死。不僅如此那位情人的屍體還被拖到東海道線路軌上讓行駛來的特快卧鋪列車「那智」碾斷。

這個奇怪的事件,鬼島政子竟然說她乘坐在「那智」的列車上——!?

吉敷雙臂環抱胸前沉思著。如果說這個恐怖的事件,是鬼島政子一手製造的,又有不可思議的偶然在裏面。還不能輕易斷言。

二十四年後,四十四歲的鬼島政子,在<朝風1號>喊的話,又在腦子裏浮想出來。

「可怕!可怕!《那智》要來了!」

這到底是什麼?怎麼聯繫在一起呢!?

案情調查書還在接續著。

有關人員詢問調查書三

姓名:玉井興一。

出生年月:昭和四年七月八日。

職業:特急卧鋪列車《那智》車長

住所:東京都豐島區西巢鴨三—四十六

詢問及供述。以下是速記記錄。

詢問人

你是十月十日晚二十點整由東京發車,至紀伊勝浦的特快卧鋪列車的車長嗎?

是的

十月十一日拂曉,特快列車《那智》是幾點鐘從米本和子的屍體上軋過去的?

二點五分。

請講一講當是的經過。

出了豐橋大概三十分鐘的時候,列車撞擊到什麼軋了過去,緊急剎車。

沒有認為是事故。因為和汽車,摩托車相撞時聲音很大。想像的有可能是撞到了小動物。因為已經是深夜。

回到車長室內同事進來說下車處理事故,我問是不是一起去,回答說讓我給旅客說明事情的原因,結果我留在車上,遇到旅客問詢情況的給旅客說明情況。

遇到卧軌自殺的,善後處理是乘務員執行嗎?

是的,車體,車輪粘在車上的血,碎肉等全部都是我們清洗。

這時,「那智」停了幾分鐘的車?

大概是十五分鐘。

發生了人身事故以後,列車的停車時間一般都是這樣嗎?

除非是列車受到損傷,才會延長停車時間,因為必須保證正常平穩行駛。不及時發車的話,會給乘客造成不便,下一站還有在等車的旅客,「那智」後面往西行駛的列車。長時間在線路上停止是不可能的。所以,通知了附近的幸田站,交給站內執勤人員去處理,列車儘快的發車了。

列車沒有受到損壞嗎?

沒有。

在你執勤的列車「那智」里,和米本和子一起被害的鬼島德次郎女兒,政子小姐就乘坐在這兩列車上,就是照片上的這位女子有印象嗎?

啊啊,這個記得很清楚,一位十分醒目的女子。

十分醒目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在電視,電影里經常看到的,怎麼說呢,很流行時尚的樣子。

那是服裝嗎?

是的,主要是服裝。

具體是什麼樣的服裝,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帶着白色的手套,白色的寛沿帽子,在經過通道時看到了她。幾次通過通道都碰到她,那鬼島政子一直是在通道上站着的嗎?

是的。看見她在通道上站了很久。「那智」在東京站十號站台,發車前三十分鐘進站后,馬上就上了車,好像是一直站在4號車的通道上。

那是,在等誰嗎?

我不知道,看着像是在等人。

到什麼時候,知道嗎?

我記得是在離開東京站一會兒。

因為我當時在檢票。

這個人在東京站,給我說請幫我檢票,很累想馬上睡覺。列車發車之後,馬上進到卧鋪。然後沒看到她的蹤影。

後來再也沒有她嗎?

不,再看到她時是在事故發生的時候。列車軋了米本和子的屍體后停車我在通道走着的時候,她從卧鋪車上伸出頭來問我,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怎麼回答的?

直接把事實發生的情況告訴了她。當時我們認為是卧軌自殺的,她回答說。後來知道情況之後,表示認同。

關於鬼島政子小姐,後來還有什麼印象嗎?

接着,好像是睡不着覺的樣子,又看見她在車廂的連接部分站着。大概有三十分鐘。後來回到了卧鋪。記得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到紀伊勝浦站下車離開車廂的的時候。

因為是為很醒目的女子。最初我認為是為女演員。其次她的服裝也很艷麗。

除了白手套和白帽子別的還記得嗎?

是記得,經常在女子雜誌上可以看到的,有很多向日葵圖案的荷葉裙,下擺很寬的裙子。外套也是相同的向日葵圖案,裏面的襯衣是橙色的。我看到的是她脫掉外套,穿着橙色襯衣的時候。鞋穿的是白色的。

原來如此。那可真的是醒目的裝束。

啊,我覺得其他的旅客也注意到她了。不只是她的服裝艷麗,因為這個人也是個美人。

吉敷看完玉井車長敘述調查書,抬起頭,用手拄著下巴思考着。

團團迷霧湧上心頭。

看了這些,好像二十四年前的鬼島政子宛若演員一般美麗。所以玉井車長對鬼島政子的印象刻骨銘心一般。那是無可厚非,可是在哪裏對鬼島政子不稱心。

是的,是她的裝束。

向日葵圖案的套裝,白色的寛沿帽,白色手套,全然像是歌手的舞台裝束。

吉敷回憶起鬼島家附近。鬼島家雖然寬敞,可是周圍都是田園風景。在那種地方出生成長的女孩子,這是她平時的服裝嗎。

二十歲的鬼島政子不論是什麼樣子的美人,如果不是這種裝束的話,玉井車長也不可能對其中的一位乘客記得這麼清楚。總之,這個舞台式的服裝是為了自己在「那智」乘坐過程中給周圍留下深刻的印象。吉敷怎麼都覺得是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她這麼做呢?立刻想起在鬼島家十月十一日零點至兩點證明她不在家是真的嗎?若是那樣鬼島德次郎和米本和子的死,對衣江政子母女兩個是個人來說是有個很可觀利益的案件。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究竟是誰殺的鬼島德次郎呢。母親衣江,在弟弟家和弟弟夫婦睡在一個房間。女兒在碾死米本和子的夜行卧鋪列車上的4號車的卧鋪上,這樁案件不可能自己親自去做。母親和女兒都沒有直接下手的話,那是誰殺死了鬼島德次郎和他的情人呢。

吉敷陷入了沉思。果然是偶然的巧合嗎。去旅行的女兒是碰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嗎。可能是農村的姑娘偶爾去東京特意在時裝雜誌上學來的。仍然必須這樣去考慮嗎。

調查書還有一個,吉敷的視線又回到調查書上。

有關人員詢問調查書四

姓名:藤山慎二。

出生年月:昭和九年十二月九日。

職業:不定

住所:愛知縣豐橋市袋街四八九六,誠心庄七。

詢問及供述。以下是速記記錄。

詢問人

你是被害者米本和子的前夫是嗎。

是的。

現在已經離婚了是嗎?

是的

離婚到現在有多長時間了?

已經三年四個月了。

離婚的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和子飲酒習性,和男人的關係很放蕩。

婚姻生活中的收入來源呢?

就是幸田站前的酒吧,

兩個人一起經營的嗎?

是的。

你是在吧枱裏面嗎?

是的。

那你的妻子不是很難亂搞男女關係嗎?

因為她和客人親近我看了很不舒服,所以經常不去店裏,這樣的話她更加變本加厲的和客人纏綿。

你不來店裏,做什麼?

干其他的事情。

是在家嗎?

有時候在家,因為家和店鋪只有一門之隔。

是不是在外面喝酒?

有時候去。

有每天晚上來喝酒的人嗎?

你前妻米本和子的出生年月還記得嗎?

記的,昭和十年十月二十九日。

她是那種容易結怨的人嗎?

沒有,她只是撒酒瘋,是個性情溫和的女人。

她怎麼撒酒瘋?

歇斯底里發作,哭鬧,扔東西。

那只是對你是那樣吧?

是的。

對其他的人呢?

對其他人一直是和藹可親的。

你前妻米本和子,是幸田出身么?

不是,出生在大阪,成長在名古屋。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昭和三十一年的夏天。是我工作的「扒金宮」老闆的妻子給介紹的,當時她在附近的咖啡館里工作。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相親。

是結婚以後,住在名古屋了嗎?

是的。

是什麼時候來幸田的?

昭和三十三年,和子的朋友問接不接自己開着店。當時我不太贊成接着經營這個店,可是和子以前就說想經營酒吧,於是我們就搬到了幸田。

就是幸田站的「美智」嗎?

是的。

經營的很成功嗎?

還可以。和子對客人很和氣。因為她長著一付充滿輕浮而具有挑逗性長相的臉,對那些生活自甘墮落,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來說很適合他們。所以開始營業時候,我在店裏就做的很難受。招待客人的酒吧,男主人不在的話比較好。可是,妻子馬上就有了孩子,生活過的也艱辛起來。

什麼時候有的孩子?

搬到幸田馬上就懷孕了。孩子是在昭和三十四年出生的。

那你的妻子,大著肚子也在經營那個酒吧了?

是的。沒有什麼妊娠反應。懷孕以後,經常男人玩樂。

孩子生下來以後怎麼辦了?一邊帶孩子一邊開店很不容易吧。是你帶孩子了嗎?

出生以後是那樣的,因為忙不過來,給孩子斷奶后,就送到名古屋和子母親那裏了。和子還接着經營店鋪,按時給母親郵寄養育費。

什麼時候離得婚?

昭和三十六年六月。

婚姻生活只有五年嗎?

是的。

離婚以後,你去哪裏了?

在大阪,名古屋,豐橋,幹了很多種工作。

你沒有郵寄過養育費嗎?

我不知道和子母親的地址。

離婚以後沒有和她們母子見過面嗎?

一次都沒有。

現在孩子還在和子母親那裏嗎?

和子說過是她母親那邊的兄嫂。

你的前妻一直想這樣生活嗎?沒有想過把孩子接到身邊嗎?

想接孩子的願望不如她想去名古屋生活的願望強。

那是在和你結婚之前就聽她說過是嗎?

不是,上個月在電話中,那時候她給我說的。

詳細內容?

因為我欠了債,為了還債拚命工作也沒能……

總之想向她借錢是嗎?

是想和她商量商量。

嗯,接着呢。

她回答我說雖然現在沒有,可能不久就會有的。接着和朋友說的一些,在名古屋的今池可能會開一個大的店,好像是在說夢話。

那是開一所俱樂部嗎?

好像是,說是要僱用幾個女招待員。問她哪裏有那麼多的錢,回答說有地方可以拿到。

那是九月幾日?

記得不太清楚。好像是月中旬。

幸田站的酒吧是租賃的么?

是的。

和子她,不是經營這個小店而是想經營一所屬於自己的大的店鋪。

是。名古屋是和子生長的地方熟人比較多,轉讓給和子幸田站店鋪的那個和子的朋友,在這種行業很久了,後來和子知道她是因為要去名古屋開店才轉讓的,覺得很窩心。

她臨死之前和鬼島德次郎相好的事情知道嗎?

不知道,因為沒有在幸田。

吉敷的視線離開調查書抬起頭。從米本和子前夫的證詞上明顯的了解了一些情況。米本和子想在名古屋經營一傢俱樂部。可能是精心制定了計劃。但是,開俱樂部不能沒有資金。當時,幾千萬的金額能夠摺合成現在的幾個億。不管怎麼樣米本和子一個農村小酒店的老闆娘都是為了得到這筆錢。

那是誰呢—?不會是別人。正是開通東名高速大筆的資金進了口袋的鬼島德次郎。

米本和子是看鬼島德次郎有錢才和她有肉體關係。案件終於找到源頭。一個小酒店的老闆娘,不像有很多資助她的人。就是鬼島德次郎一個人是她的資助者。

把在鬼島家前面的土地建高速路收入的四千萬,給米本和子投資開店。這是,對衣江,政子母女二人來說不是個好的結局。怎麼說也要阻止鬼島德次郎這樣做。

另一方,米本和子下了殊死的決心。孩子在名古屋。丈夫也離開了她。自己朋友在名古屋可以獨當一面。不管怎麼樣都要去名古屋當上俱樂部的老闆娘。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惜將身體給了自己並不喜歡的鬼島德次郎。已經是沒有了退路。咬住鬼島德次郎不得不拿出錢來。

那個事情——。米本和子,和衣江,政子母女互不讓步。搶,還是被搶。結果是——,衣江,政子母女決定把即是丈夫又是父親的鬼島德次郎和他的情人殺害了嗎?

吉敷內心的疑團,考慮到諸如以上的問題。有了形狀。難道說二十四年前未破的殺人疑案,背後還有問題么?

7

吉敷給還有酒氣的年輕警官施禮后,從蒲郡署出來。將案件調查書上的有關此案件的有關人士的住所,姓名全部記錄到筆記本上了。趁這個時候想去見一個人,就是米本和子的前夫。來到豐橋,豐橋是個繁華的街道。在車站前乘坐上計程車駛向袋街。沒有找到四八九六。雖然有袋街可是街道的編碼已經改變。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原來建在四八九六號的誠心所,現在連影子也沒有了。那個建築的地方已經改建為六層的樓房。一樓是「扒金宮」。周圍成為很繁華的街道。

住所的人,都是新搬進來的住戶或是店主幾乎都不知道原來的「誠心所」的存在。更何況裏面的住的人移居到什麼地方了。吉敷對這條可以調查的線索絕望了。

回到車站,吃了午餐乘坐上南下的列車。決定再一次去幸田見幸田站的站長立田嚴。吉敷找到門牌詢問后了解到立田嚴已經過世。

告知情況的人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主婦。看上去溫柔賢惠,說她父親三年前就去世了。吉敷坐在玄關前,和站長女兒聊了起來。

說明來訪的理由,二十四年前在這條街上發生的兇殺案,關於這件案子的任何事情,請協助提供有關信息。站長女兒搖了搖頭,回答說雖然聽父親說起過此案,可是具體案情一無所知。

吉敷無可奈何,把鬼島德次郎,米本和子,藤山慎二等有關的人說出來。

可是站長女兒還是想不出什麼。吉敷只好作罷,站了起來。本來是想見站長立田嚴的,他已經去世。確實沒有辦法。

「二十四年前,知道站前的酒吧「美智」的人,有認識的嗎?」

吉敷離開前,又問了一句。

「我不知道,可是站前的叫「壽屋」的酒店很早就有,站前的酒吧,俱樂部,都在那裏批發酒,去問問那裏怎麼樣?」

吉敷施禮后,離開了站長家。吉敷想起站長女兒說的一句話。

「二十四年前,那是昭和三十九年對嗎?」

吉敷點着頭。

「東京奧運會的那一年」也就是

「開通新幹線的那一年」

的的確確站長的女兒說了這句話,吉敷施禮以後出了玄關,可是覺得這句話其中有含義。吉敷好像得到一個啟示。

離開車站,吉敷來到酒店「壽屋」。從幸田站可以看到是一間小巧的漂亮的酒店。接續著幾代人在經營著這個店鋪。打聽到在昭和三十九年在這裏的酒吧「美智」時,店主說那時候是父親在經營,不過上個月剛剛去世。問起「美智」的舊址時,四十歲上下的店主帶出吉敷,用手指向幾家店鋪旁邊的餐館。

「那,在「美智」經營的時期,記不記得有關店主米本和子的事情?」

吉敷問店主。

「米本和子……?」

酒店的店長沉思了一下。

「那時候,我沒在這裏。可是曾經聽說過……,啊,想起來了!請等一下」

說着,走進裏面,脫掉鞋子打開和式的玻璃拉門,進了房間。

吉敷在店前面孤孤單單的等著。吉敷想,追逐二十四年前的案件的事情,知道當時這件事得人多數都不在人世了,調查起來太難了。

終於等到店主出來了。他關上和式的門,穿上了鞋。來到吉敷的面前交給吉敷一張明信片。

「前些日子,整理父親的遺物時發現的,是暑期問候的明信片。」

吉敷接過明信片,已經很舊,顏色也變得暗黃。

收件人是增田武夫,發件人是米本敦子。住所是名古屋昭和區廣瀨街4-15-8。郵戳上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出是昭和三十五年。

後面的內容是,「暑期問候」的文字旁邊寫着「去年在幸田承蒙關照」。字跡寫的老練嫻熟。

這是誰呢?

「這個米本敦子,是誰?」

「啊,不知道。第一次見到的名字。」

店主回答。

「這張明信片,可以借用一下嗎?」

吉敷說。

「請,我沒有用處的。」

店主回到到。

說不定是米本和子的母親。吉敷想到這,把明信片收到口袋裏。

吉敷馬上坐車駛向名古屋。出了名古屋車站,太陽已經落山。

感到肚子有點兒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坐上了計程車。又重新看了看明信片,上面的住址是昭和區廣瀨街,在比較遠的地方,瞬間吉敷的臉表現出不愉快的表情。

名古屋雖然說來過幾次,不過那已經十幾年前的事情。從計程車的車窗向外望去,名古屋已經成為繁華的大都市。感到像是在新宿,澀谷。吉敷又想起在蒲郡署看過的調查報告。昭和三十九年的時候,日本還很貧窮落後。在幸田站前米本和子和藤山慎二夫婦的住所和酒吧只有一門之隔,的確很貧窮。

「美智」的店名,用現在的想法考慮覺得很可悲。在很多年以前,因為皇太子成婚,太子妃的名字是「正田美智子」掀起了美智潮流。貧困的原因。形成短暫的狂熱。昭和三十九年時,這個「美智」的名字當時也,變得淡薄了。

吉敷本想看看「美智」這個小酒吧,可是原來酒吧的地方早已經不存在。「美智」酒吧的地方已經改建成為一座樓房,一樓是一家漂亮的小飯店。雖然沒有看店名,但是確信不是「美智」。

吉敷很容易的可以想像出小酒吧「美智」的樣子。木造灰色的牆壁,不太乾淨的平房。木質合成面板被剝開的門,被雨水和泥巴弄髒的方形座燈放在店前,就是這樣一個小店。吉敷在少年時期的瀨戶內的小城市,也有很多這樣的小酒店。

東京奧運會當時的日本,對吉敷來說確實是那樣的印象。

日本列島進入突飛猛進的高速成長,是從奧運會之後開始。興辦奧運會,對於日本人,是踏出第一步的前夜。

在日本列島像經過強烈地震的經濟成長時期,有很多像駕馭著烈馬般賺到錢的日本人。的確,鬼島政子是其中的一位。

在路邊周圍只能看到田地的家裏出生成長,從站前也是只有一家小酒店的幸田街,鬼島政子隻身一人,雖然在東京開創了她的一片天地——。

若是當時她沒有,鬼島家收到賣地的那筆錢,應該不會有這樣大規模的產業。而且這筆錢,鬼島德次郎和他的情人不死的話,是她不能夠自由使用的。

為了能夠自由的使用這筆錢,當時二十歲的鬼島政子,沒有採取什麼行動嗎?

「這裏是昭和區廣瀨街」

計程車司機說。計程車已經進入住宅區域。

「那就在這停車吧」

吉敷回應道,計程車停了下來。

付了計程車費,吉敷下了車,走着尋找昭和區廣瀨街四—十五—八。吉敷考慮著住址的標示很可能改了,幸運的是和以前相同。刑警的工作,從住址的標示找不會花太長的時間,對於他們是件得心應手的事情。和小谷一起走着的時候,開玩笑說過,如果被警察局解僱后可以找一份當郵差的工作。這時候,前面看到米本家。這個家又小,又舊。按響了安裝在就門柱上的門鈴。這時候,感覺自己像推銷保險的心情。

「來了」

像是為年輕女子的聲音回應。

「我是警察,是米本敦子的家嗎?」

「是的……」

女子的聲音馬上變得發顫。聽到是警察一般人的反應肯定是這樣。

「只打擾十五分鐘,可以嗎?」

這種場合,就是對方不和氣,也不可以威逼。反之,就像接待推銷員的心情,太輕率的話更不好辦。馬上玄關開開燈,打開了玻璃門。出來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米本敦子的女兒嗎。那就是米本和子的姐妹。接着打開門栓。

「請進」

女子說。點頭施禮后,踏上兩米前方玄關通往落着厚厚的山茶樹葉的石板路。

像是主婦的女子,猶豫着是否請吉敷進屋。

「啊,馬上就好,在這兒就可以。」

吉敷說着,拿出筆記本藉著昏暗的燈光,坐在玄關的前面。客廳前面是屏風,可能是使用了多年的原因屏風上有污漬。屏風邊上掛着一付牡丹軸畫。女子跪坐在牡丹畫掛軸的前面,臉上表現出不安的表情。

「今天,米本敦子女士在嗎……」

吉敷馬上直言問道。

「母親,已經去世」

吉敷表示致歉。雖然有點兒失落,可是沒有感到吃驚。

「啊,已經去世了嗎」

吉敷回應道。

「對不起,您是」

「啊,我是米本春子,是嫁到這家的媳婦。」

「啊是嘛,您先生呢」

「還沒有回來」

屏風後面有播放電視的聲音,有人在裏面。可能是孩子。

「二十四年前,在幸田意外死亡的米本和子,和您丈夫是兄妹吧,這件事知道嗎」

「是的,知道」

「那她是您丈夫的妹妹是嗎?」

裏面的房間里傳出,男女爭吵的聲音,米本春子表現出不安,別彆扭扭的坐着。聲音聽得很清楚,這個家好像很窄小。

「這個是,您婆母的名字嗎?」

「啊,是的」

主婦立刻回答道

「收件人是幸田的增田武夫,知道這個人嗎?」

「增田先生……」

春子皺起眉頭,搖著頭。

「不知道嗎」

「是……」

「幸田站前面的小酒店「」壽屋」,米本和子經營的酒吧「」美智」旁邊的店鋪」

「啊」

好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不起,您在昭和三十五年已經結婚了嗎」

「是的」

「米本敦子女士和增田先生有沒有交往,知道嗎」

「昭和三十五年的時候,和婆母一起去那裏接妹妹和子的孩子」

「那是和子請你們去的嗎」

「是的」

吉敷打開筆記本。

「那時候,是鄰居幫忙照顧的嗎」

「春子女士是一起去的嗎」

「是的」

「是怎麼承蒙關照的?」

「啊,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記得不太清楚。這位增田先生經常去和子妹妹的酒吧,經常幫助照顧孩子,幫助取牛奶,好像是經常接受他的幫助。那以後婆母表示謝意郵寄的明信片。」

「原來如此,以後沒有聯繫過么?」

「沒有,只在幸田見過一次。」

「知道了。和子的丈夫藤山慎二那個人呢?」

「我只在名古屋見過幾次,他們搬到幸田以後一次也沒有見到過。」

「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藤山先生嗎」

「嗯」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記不起來了」

「十分不正派的人嗎?」

「啊,是……」

「是個不怎麼工作的人嗎?」

「啊,是……」

「是把藤山的孩子接過來了么?」

「是的」

「接孩子來以後,藤山聯繫過么?」

「一次都沒有」

「收到撫養費了么?」

「沒有,只是收到過和子妹妹郵寄的撫養費」

「是嘛。可是替別人帶孩子,很難吧?」

「是啊,您看到的一樣,家裏很窄,我們也有很多孩子。」

「嗬,那真是很難啊。那時候和子寄養在這裏的孩子是昭和三十四年出生的,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吧。」

「是的……」

不知道春子為什麼低下了頭。

「現在也在家裏嗎?」

隨着裏面發出大聲的吵嚷聲,吉敷詢問著春子。

「沒在……,接到這裏來以後,培養他到小學畢業,我們也有很多孩子,孩子們之間還經常吵架。我和都丈夫很苦惱,想辦法解決……」

「啊,怎麼解決的?」

「結果是讓我的親戚領養了他。」

「哎,春子女士的親戚那裏」

「是的,雖然這樣做對不起和子和她的孩子,因為是一個倔強的孩子,不服我的管教……。就在名古屋的千種,從這裏坐地鐵馬上就到。」

春子在吉敷面前羞愧的低下了頭。吉敷想那可能沒有辦法的辦法。在這麼狹窄的房子裏如果有很多孩子的話,這麼處理也不足為怪。

「和你丈夫的妹妹和子有過交往嗎?」

「已經是三十年以前的事情了……」

吉敷靜靜的等着她的回答。春子好像沒有什麼話回答。

「沒有怎麼見過面嗎?」

「是的,我丈夫和妹妹和子的關係不是很融洽,所以……」

「啊,是嗎」

「讓我很苦惱。」

「什麼?」

「我的丈夫把和子趕出了家門,和子來家玩他也沒有好臉色,我覺得因為這個她才去的幸田……」

原來是這樣,可能米本和子是因為這個固執堅持的想在名古屋開一傢俱樂部。更有可能金錢,優越的環境,已經到了穩操勝算成功的地步。

「米本和子打算在名古屋經營俱樂部的事情說過嗎?知道嗎?」

「是的,在今池的黃金地段」

「您丈夫說過什麼嗎?」

「說她在說夢話,別理她。如果失敗了引火上身」

「火?」

「融資,借錢等事情」

「原來如此。和子向家裏借過錢嗎?」

「從來沒有」

「是嗎」

總之米本和子就是依靠鬼島德次郎一個人的。

吉敷離開米本家走着去找地鐵站。吉敷一邊走一邊想。米本和子出生在窄小並且不富裕的家庭。和哥哥的關係不是很好,被哥哥趕出家門,造成有家不容易回的狀況。

那時候認識了藤山慎二,結婚以後去了幸田,藤山這個男人是個不務正業得人,只能自己帶着孩子。離婚以後,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把孩子寄養在哥哥家裏。想到哥嫂會更加看不起自己,想法設法想得到金錢和地位。這就是當時米本和子的想法。

但是,和子的孩子又是一出悲劇。還不懂事的時候父母就離婚,接着又被寄養在他人的家裏。這個孩子在苦難中長大成人。昭和三十四年出生,今年二十八,九歲吧。

啊,吉敷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太愚蠢了,忙於調查案情,為什麼沒有想起米本和子孩子的事情呢。莫非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

吉敷返回去往米本家的路,小跑着奔向米本家。因為沒有問米本春子電話號碼,所以還是回去直接問她。

來到米本家的門前,按響了門鈴。

「來了」

是剛才談過話春子的聲音。

「是剛才來過的警察。有一件是剛才忘記問了,米本和子的那個孩子,他的名字叫什麼?」

「他呀,叫宏司。」

果然!

「寄養在春子女士家的姓氏是?」

「是草間……」

果然真的是。草間宏司。草間是,被慘殺鬼島德次郎情人唯一的兒子.

8

案件逐漸開始按照預想的方向發現蛛絲馬跡。吉敷在米本家的門柱前,暫時定下心來。

二十四年前,在開通東名高速時賣土地收到大筆資金的鬼島德次郎,還有為了金錢和他交往的情人一起被殺。留下的這筆資金落在被害人鬼島德次郎女兒的手裏,二十年後成為一筆巨額財產。

那個案件的二十三年以後,被殺的情人的兒子,依然成為賣土地發財的被害人女兒的秘書,女董事長,總之賣土地發家的鬼島德次郎女兒,因為心力衰竭死亡。女董事長給秘書一億日元。

假設,假設鬼島德次郎女兒,二十四年前為了保住賣土地的錢財不被奪走,殺了父親和父親的情人,而且她父親情人的兒子知道事情的真相的話,偵查的線索就徹底暴露出來了。

也就是說是復仇。將殺了自己母親的女人,二十四年後用自己的手殺了她。

然後將母親即將可以得到那一筆錢財,從她手裏拿回來。他可能認為這不是掠奪而是正當的行為。

假如事實是草間宏司的母親是被鬼島政子所殺,總之這樣做草間母親應該得到的那筆金錢留在草間手裏的話,草間的行為可以說是正當的。無論是在法律上是犯罪,草間復仇的心理可以理解。這個案件,現在不明確的一點,很明顯的表露出來。

但是是那樣的話,會出現許多問題。首先,鬼島政子是殺害鬼島德次郎和米本和子的兇手嗎——?

鬼島政子,案件發生的當日,就是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午夜零點至二點之間,她應該在卧鋪列車《那智》裏。也就是說,物理學角度分析是不可能在幸田殺人的。雖然調查是有必要,可是如果在《那智》卧鋪車裏是事實的話,怎麼考慮也不可能殺掉他們二人。

政子的母親衣江那個時候正在和他的弟弟夫婦在同一個房間睡覺。不可能是衣江。草間是政子的秘書,是他要了政子的命。所以殺了米本和子的人,不是衣江,肯定是政子。

第二,草間是怎麼知道殺人案的。即使事實上是政子殺害了她自己的父親和草間的母親,當時草間也不過是四,五歲的一個小男孩兒,原來是怎麼知道的真相呢。

第三,就是草間企圖給母親復仇,殺了政子,同樣從物理角度考慮的話,也是不可能的。昭和三十九年政子不可能殺害她的父親和草間的母親一樣,昭和六十三年,草間沒有在案發現場,而是在離卧鋪列車《朝風1號》很遠的地方。這個問題遺留下來。

可是,現在資料全部齊全。想把時隔二十四年以前的拼圖裏散亂的板塊,放到它正確的位置,必須要精心的拼裝。能夠巧妙的拼好拼圖,必須出現一塊關鍵的板塊。

充滿謎團的一塊拼圖,還有很多塊。為什麼草間母親的屍體被拖到鐵軌上呢。

鬼島政子最後像著魔般的喊叫「可怕!可怕!納粹(naqi)要跑來。」這個納粹(naqi)已經判斷出是二十四年前的夜行列車《那智》。但是,為什麼《那智》「可怕」,還有必須「跑來」呢。

好,吉敷想。想在就來做解釋。吉敷的鬥志在沸騰。從想在開始,自己的工作終於開始了。你等著,草間。為了見草間首先準備好二十四年前的列車時刻表。

在研討后,必須確認鬼島政子是否殺了她的父親和她父親的情人。

昭和三十九年的列車時刻表,自己手裏沒有。吉敷的記憶中一課的備品資料也沒有。首要任務是必須把時刻表拿到手裏。想到這兒,吉敷開始行動。

那天夜裏,吉敷沒有找留宿的旅館,直接乘上北上新幹線的末班車回到東京。到了東京沒有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在櫻田門休息室里小睡了一會兒。可以輕鬆的出差,不用介意的在外留宿,也只有單身才允許。

次日早晨,吉敷將去幸田出差的成果向主任作了彙報。主任雖然表現出非常吃驚,可是主任給吉敷說,只有這些還不能足以說明了什麼。

主任這樣的態度,在吉敷的預料之中。但是,這不和以前的空無結果調查一樣。很明顯的已經掌握了第一手資料。

吉敷試着給東京站車長區打了電話。雖沒有找到在執勤的田中,可是找到了友竹。說明了要找昭和三十九年的列車時刻表理由后,問是否在保管着,回答說有。一個小時以後找出來,吉敷說一小時以後去車長區,然後掛了電話。

十月二十日上午十一點,吉敷來到東京站圓形的車長區入口處,友竹看到吉敷后,馬上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手裏拿着一個小型的列車時刻表朝吉敷走了過來。

「只有這個小型的時刻表,可以嗎?」友竹說。

吉敷將時刻表接過來,時刻表皺皺巴巴的。封面有並排著的三輛新幹線的圖案,右下角已經沒有了。是交通公社的列車時刻表,顯然不是JR,是國鐵主編。

票價是一百五十日元。

「當然可以,這個就足夠了。這個能借一段時間嗎?」

吉敷詢問道,

「可以」友竹回答道

友竹是個不太和藹的一個人,這時候吉敷倒很感激他。吉敷想儘快看時刻表,沒有寒暄,即刻就離開了那裏。

快步走下東京車長區的台階。走進咖啡店,要了一杯咖啡。馬上坐下取出時刻表放在了吧枱上。

昭和三十九年十月份的時刻表,這一年的國鐵行車時間表極為特殊,這箇舊的小冊子,加上發黃的第一頁照片總共沒有幾頁,馬上可以查出。

封面一頁是「全國行車時間表更改版」,那下面是「新幹線開業」。並且有「各線電化」,「特快增發」文字接續。開頭是鐵道地圖,第二頁是凸凹版的新幹線的照片。

「世界第一終於要登場了,實現夢想的超特快」啦

「沒有翅膀的火箭」

「讓世界技術者矚目的新幹線的安全性」

或者是,

「祝賀,東海道新幹線開通」

「美觀大方的車身,整個基地集結的話題全部是超特快列車」

等等的標語,宣傳佈滿大街小巷。

作為新幹線「子彈列車」計劃記事報道到落成為止。其中充滿自豪的一篇打破了法國的超特快列車時速一百六十公里為時四年竣工記錄的文章。

新幹線的營業時間是昭和三十九年十月一日,十月十日是東京奧運會可能鬼島政子也瘋狂的諮詢開通時間了。因為鬼島德次郎和米本和子的兇殺案是十月十一日凌晨,是開通后的第一樁事件。不管怎樣國鐵主編髮行的十月版列車時刻表,屬於紀念版的一冊時刻表。也比得上新橋—汐留之間的陸地蒸汽機車開通。

吉敷翻到東海道本線的一頁,馬上找到急速《那智》列車時間。

開往紀伊勝浦,列車番號是201,在十號線站台,進站時間是十九點三十分。東京的發車時間是二十點整。現在,可能已經不是從東京開往紀伊勝浦的直達車了。現在程序改為開往名古屋,在名古屋轉到《南紀》的特快列車。當時有從東海道線直達紀勢本線的卧鋪列車。

急速列車《那智》二十點整由東京站出發后,路經品川,橫濱,大船,小田原,熱海分別在這裏停車。到名古屋的停車站點是,沼津,靜岡,濱松,豐橋,最後是名古屋。到達名古屋的時間是二點四十二分,發車時間是四十九分,停車時間是七分鐘。

從豐橋出來的時間是一點三十五分,幸田就在豐橋—名古屋之間。在蒲郡署看到的詢問《那智》車長的調查記錄上是,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日凌晨二點五分《那智》在鬼島家后,軋的米本和子。

在現場停車十五分鐘,後面的列車《左緯》還有九分之差就追上來,這列列車也被導致晚點到站。

《左緯》繼續沿着東海道線行駛,《那智》過了名古屋以後離開東海道線分別駛向,桑名,四日市,龜山,和紀勢本線。最後到達勝郡浦的時間是次日早晨的八點三十一分。不知道這一天《那智》的終點站幾點到達,是不是要在後面的路途中爭取晚點的時間呢。

另外,案件調查逐漸進入核心,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日,可以判斷出確實鬼島政子乘坐了《那智》列車。由東京站乘坐,問題是結果在幸田是否殺了他的父親鬼島德次郎還有他父親的情人米本和子呢。

吉敷的假設是,在昭和六十三年十月十一日《朝風1號》內鬼島政子得死,是為了被殺害的母親而復仇。而且,證據是日期同樣是十月十一日。這樣的話,二十四年的這一天鬼島政子必須完全成功的害死草間的母親。首先必須要證明這一點。吉敷在放在面前得咖啡里只放了奶精,然後喝了一口。

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日晚上八點,鬼島政子乘坐的《那智》卧鋪列車,確實從東京站準時的發了車。

這個時間,鬼島政子乘坐了《那智》這輛列車,《那智》車長玉井興一可以明確證明。

這以後,她怎麼樣了—?接着,當然是她下了車。不下來的話應該殺不了人。

吉敷望着天空,考慮著。吉敷憑藉長時間刑警工作的經驗,一下子悟出所有的關鍵部分。

那不過怎麼說,玉井車長的證詞是鬼島正子穿着的很時髦。當時從頭到腳全身是流行的裝扮。

向日葵圖案的套裝,白色手套,白色寛沿的帽子,白色的尖頭皮鞋。醒目的時裝,再有二十歲鬼島政子美人的一張臉,想必會引人矚目。

也就是說,目的是為了讓人矚目。為什麼想讓人看呢。就是,事實上想其他人記住自己確實乘坐了《那智》這列卧鋪車。一直在《那智》列車上,證明不在殺人現場。

假如是這樣,中途肯定是下車了。並且有證據在。根據玉井的證詞,鬼島政子好像很快就進入了卧鋪位置,出了東京一會兒就看不到他的蹤影了。這是一點。

另外一點,鬼島政子以想睡覺的理由,早早的在檢票口詢問,這其實就是她製造的假象。自己消失后,檢票的來了就會被查出。

所有事實,二十四年前的這一天,鬼島政子讓人覺得她一直乘坐在《那智》中途下車,再次又回到車裏。鬼島政子在這個案件製造了一個騙局。殺了自己的父親和他父親的情人,利用這個騙局掩蓋了事實。

從東京乘坐《那智》卧鋪列車后,是從哪裏下的車,又用什麼方法,繞到《那智》前面,在幸田自己家裏殺人後,再次在什麼地方回到了列車裏—不錯就是這個騙局。

用什麼方法呢?飛機嗎。但是,《那智》的發車時間是晚上八點鐘,那個時間段國內線的飛機應該沒有了。

啊,對了。所以說在昭和三十九的十月!新開通的新幹線!這年的十月一日,案件發生的十天前,新幹線開始通車。乘坐新幹線熟悉了路線!倒不如說,這一年「夢幻特快」在東海道開通,是鬼島政子處心積慮的計劃。當時新幹線被稱為「沒有翅膀的火箭」。像飛機在地上跑着。確實是必須利用這個才能達成。

昭和三十九年,《那智》在東京站晚八點發車,凌晨二點四十二分到達名古屋。中間行駛時間是六小時四十二分鐘。現在的按照新幹線《光》行駛的速度相同的時間,經過名古屋,大阪,都到了博多。新幹線的速度和普通列車的速度差別如此之大。如此說來,在幸田的是時間會很充足。

吉敷放開列車時刻表黃色的第一頁。這一頁,記載着當時昭和三十九年東海道線的時間。吉敷感到很吃驚。南下的列車時間排滿了整整兩頁,北上的是下面兩頁。總共四頁全部都有新幹線車次。意外的是車次非常少。

南下的始發車是六點○○分,末班車是二十一點三十分。這是七點四十分由名古屋發車,中途在靜岡停車終點到新大阪的車次。加上這個車次南下的也只有三十班車次。在有相當少的車次的情況下,開始運行了。和現在相比較,有隔世之感。

正好和《那智》晚上八點在相同的時間由東京站發車的有一列《光27號》新幹線。這列車二十二點二十九分到達名古屋。《那智》是次日的二點四十二分,單純的比較起來竟然要快四個多小時。原來如此,果真是沒有翅膀的飛機。當時的特快列車,和現在相比較速度相當的慢了。

那麼,另一點是鬼島政子乘坐的哪一班次新幹線列車。怎麼考慮不可能乘坐《光27號》。八點鐘從東京站發車,也就是和《那智》以相同時間發車沒有道理乘坐。根據玉井車長的證詞,鬼島政子在七點半至八點多鐘確實在《那智》的車廂內。

《光27號》停車的第一站就是名古屋。那就沒有機會乘坐《光27號》。所以排除乘坐了《光27號》。

在當時新幹線很少的年代,在所剩餘的幾班車次中,鬼島政子最有可能乘坐的只有兩班《小玉201號》,還有《小玉203號》。末班車是《小玉203號》到靜岡停車,不到名古屋。不到名古屋的話,就不可能回到名古屋附近的幸田也更不可能殺掉她的父親和她父親的情人。那麼末班車也不能考慮它的可能性。當然有可能在靜岡乘坐其他的列車。那個可能再另行調查,現在暫時排除在外。

那麼說來,剩餘的只有一個班次《光201號》到此為止的推理非常單純明快。

不用猶豫判斷的結果。《光201號》二十點三十分由東京站發車。比《那智》遲發三十分鐘。鬼島政子很有可能乘坐這一列車。

鬼島正子,乘坐《那智》由東京站出發,在卧鋪車廂的通道站着的時后,被車長看到。但是馬上就消失了蹤影。看似在卧鋪車裏,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在離東京站最近的車站下了車。那是哪個車長呢。

吉敷馬上想到的就是橫濱站。橫濱站《那智》,新幹線都通過,並且在此停車。但是,這個東海道的來線站台和新幹線的站台離得較遠。必須乘坐電車或是計程車。能夠趕上乘坐新幹線嗎。

吉敷再次翻回《那智》列車的那一頁時刻表。《那智》是二十點二十八分到達橫濱,另一列《小玉201號》到達新橫濱的時間是二十點四十九分。這兩列車只相差二十一分鐘,兩站之間有相當一段的距離,至少需要三十分鐘的時間,這個橫濱站是不可能。不得不放棄在橫濱站轉車的可能。

那麼《小玉201號》下一站的停車地點是小田原。在小田原的停車時間是二十一點十五分,而《那智》在小田原的停車時間是—吉敷的手指夾着時刻表的兩個地方來回翻著。二十一點三十分。在小田原不可能換乘新幹線《小玉201號》。《201號》已經出站十五分鐘了。在小田原《那智》已經被《201號》超過去。兩列列車的順序,顛倒了。如果乘坐《那智》到小田原站的話,趕不上乘坐《小玉201號》的。

這就可以推斷出,小田原站以後的停車站更不可能換乘。據《201號》速度會離《那智》越來越遠。

那麼,剩餘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回到東京站。從哪裏呢?那就是離東京站最近的站點,遠了要花很長時間。必須在三十分鐘以內回到東京站,那就是——品川。只有品川。《那智》停車的第一站就是品川。

根據列車時刻表《那智》到達品川的時間是二十點九分。到《201號》發車時間有二十一分鐘。這二十一分鐘之內有回東京站的列車嗎—。

吉敷在時刻表上開始找東海導線北上的一頁。在二十點十分由品川發車的列車有嗎?發現一輛從伊東始發的716M慢車二十點十一分到達品川。

太好啦,吉敷想。這趟車到達東京站是幾點呢。但願能夠趕上,吉敷暗自祈禱著。到達東京站的時間是二十點二十分,在八號線。剛好在乘坐《小玉201號》十分鐘前。有充分的時間。

這首先不會錯了。昭和三十九年十月十日,鬼島政子就是這樣,在創業時間很短的情況下相繼乘坐了新幹線《小玉201號》!另外,又想到。若是在品川的話山手線和京濱東北線也可以。假如東海道線就是沒有列車,有二十一分鐘,二三分鐘之內就有另外的車,可以順利的回到東京站。

好,很順利。吉敷內心得意的笑了。

另外,《小玉201號》的終點是名古屋。雖說不到新大阪,可是目的地是名古屋。到達終點的時間是二十三點十年十八分。根據調查記錄,鬼島德次郎和米本和子被散彈槍射殺的時間是午夜零點至二點之間。據推測的死亡開始時間零點只有二十二分鐘。在二十二分鐘之內必須到達殺人現場鬼島家。

到了名古屋轉車到,逆行方向的幸田。吉敷又找到東海道線北上的一頁。必須找到將近二十三點三十八分從名古屋出發的,北上的列車。最好是在二十三點四十四,四十五分的,有么——。

接着,果然找到一班在二十三點五十分由名古屋出發的快車。快車《大和》號。不敢相信能這麼順利的調查到,一瞬間吉敷有一個預感。幸田站,快車在那裏停車嗎?

吉敷的手指滑向《大和》的停車站點,果然不停。名古屋後面的刈谷,岡崎,豐橋等。離幸田最近的站點是岡崎。這是幸田旁邊的的一個站點。到了岡崎是零點三十分。只有這班車可能性最大。岡崎—幸田的距離很近。可能從這裏乘坐計程車了。幸田站前都用計程車,何況岡崎比幸田站還要大,計程車很快就能乘坐上。

按照從岡崎——鬼島家的時間是三十分鐘計算,凌晨一點可以到達鬼島家的殺人現場。

昭和39年鬼島政子的行動路線

卧鋪快車小玉

《那智》《201號》

東京20:0020:20————→20:30

↓∣

品川20:09→20:11↓

幸田2:05

↑計程車(1:00)左右到

——————————————————————

岡崎

0:30

名古屋2:42↑

快車

《大和》

23:50←23:38

到鬼島家附近從計程車里下來走到家裏,還有充足的時間。不想招人耳目的話,從幸田站下來走到家裏,也只是用七,八分鐘。

《那智》——還沒有出濱松,從這裏經過鬼島家的後門,還要一個小時。就是這樣的周密行動,鬼島政子在《那智》開往遙遠的東京途中可以在自家的站在後門前。

但是——,吉敷突然感到不安。實際上到這裏位置很順利。這以後的怎麼乘車呢?一點鐘鬼島政子到了自己家,可是反過來考慮已經是一點鐘了。

現在開始打開後門,卸開後面廚房的小窗,爬到廚房裏。穿過走廊,打開父親鬼島德次郎放散彈搶的壁櫥,從保險櫃里拿出搶。這些地方是自己熟悉的家,會很快。可能不會花很長的時間。接着將兩個人殺死。諸如這些行動,按照最少的時間計算,大概十分鐘就可以完成。就是如此考慮,時間上是不允許的。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十分,是不是已經不可能回到《那智》——!?

《那智》那方面重新探討一下。吉敷再次打開時刻表。凌晨一點十分《那智》正在濱松——豐橋之間行駛着。一點三十四分在風那個橋停車,停車時間一分鐘,一點三十五分由豐橋發車二點四十二分到名古屋,中間不停車。

總之,鬼島政子殺人後只有一種方法在一點三十五分豐橋站乘坐上《那智》卧鋪內。絕對沒有其他方法。一點三十五分,也就是鬼島政子殺了人的二十五分之後!

這—,不可能到達。岡崎——幸田很近,可是豐橋——幸田很遠。中間間隔6個站點。根據時刻表,大概有二十五公里的距離。就是有計程車等,也很難到達目的地。況且二十五分中是最大限度計算的。侵入殺人用三十分鐘,也很自然。那剩餘時間只有五分中。如果用了三十分鐘以上,或是三十五分中,那剩餘時間就是零。這太不可能了。這個計劃,從開始就不可能。吉敷沮喪的將身體靠向椅子背。

「可怕!可怕!那智跑過來了」

吉敷回憶起鬼島政子最後的狂言。漸漸的覺得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9

過了很長時間。吉敷忘記喝擺在桌上的咖啡,已經變得很涼。覺得自己在哪兒搞錯了。但是問題出現在哪裏呢?百思不得其解。

吉敷逐漸冷靜下來,根本問題是自己在什麼地方沒有分析清楚。是啊,想起來了。案發人,將米本和子的屍體拖到東海道本線的鐵軌上。接着,《那智》從上面軋過去。這時候,鬼島政子在列車的卧鋪車廂里,詢問車長發射事故的緣由。

是的。米本和子的屍體被軋斷的時候,鬼島政子正在車廂里。這個移動的過程至少是其他人乾的。

第一,屍體移動到鐵軌上之後,《那智》馬上就平治而來所剩時間無幾。針對鬼島政子來說是不可能的做到的。至少要考慮到有同案犯。吉敷又將問題重新考慮。但是重新考慮后,整個思路像走進了迷宮。鬼島政子的同案犯究竟是誰呢。鬼島政子的母親和她的弟弟夫婦在同一房間休息。必須暫時將她除外。那其他人會是誰呢——?想不出其他的人。不存在其他的人。除了鬼島政子,和她母親鬼島衣江以外,迫切希望殺死鬼島德次郎和他的愛人的人,什麼地方都不存在。

吉敷從咖啡吧里走了出來。由南口走到車站前面。一邊眺望着右手邊的站前賓館的玄關,一邊向北口走去。在那裏走向地下通道。在這附近八重洲口側面有個地下通道,好像要碰到對面走過來的人肩膀似的狹窄通道,吉敷還在思考着。

到現在為止,雖然一直進行的很順利,好像是考慮的環節哪裏有漏洞,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另一設想鬼島政子為主犯,作案之後立即回到《那智》,同案犯將米本和子的屍體拖到東海道線南下的鐵軌上。

根據作案動機,這個人只有一個,就是鬼島政子的母親鬼島德次郎的妻子。根據案件調查記錄中鬼島正子母親本人的說法,案發當時她和弟弟夫婦一起。

那包括她的弟弟也是這個案件的同案人。鬼島衣江的弟弟飯田,在背後和他的姐姐說好,騙吉敷說鬼島德次郎是腦溢血死的。很可能是在吉敷走訪鬼島衣江以後,通的電話讓他的弟弟迎合她的說法。姐弟之間,可以充分考慮到有這個可能。

但是,問題是飯田的妻子,飯田的妻子會一起掩蓋丈夫的親戚殺人事實嗎。

起初用散彈槍殺人的作案人,為什麼將米本和子的屍體拖到東海道線的鐵路上呢。用平常的心理分析,只能夠得出是對米本和子的怨恨。另外為什麼不將鬼島德次郎的屍體拖到東海道線鐵軌上,而是將米本和子的屍體拖到鐵軌上呢。確切的理由不是別的,這麼做除了對米本和子的怨恨,再沒有其他的理由。抱有這個怨恨念頭的只有,鬼島政子和他的母親鬼島衣江。

也許,有另外的理由。那就是鬼島德次郎的身體要比米本和子的重。若是身體的重量輕的話,容易拖到鐵軌上面。

如果是這樣的話,作案人應該考慮到是個女的。鬼島政子是作案人的話,這件事情必須要考慮進去。

是的,除了鬼島政子沒有其他人可以收到嫌疑。吉敷又考慮到以前的鬼島政子。二十四年前,鬼島政子在此案件上得到了很大的收穫。險些這些財產讓使母親受到痛苦折磨的米本和子,父親的情人掠奪。父親的死,得以巨額資金留在家裏,自己得到可以自由使用的權力。手裏的資金,成為一個資本家。如果沒有這件事情,鬼島政子在愛知縣的鄉舍里,肯定是在過着平凡人的生活。一個不太富裕家庭的主婦,成為幾個孩子的母親。出乎意料的可能會很幸福。

作案人確定是鬼島政子。開始想到這兒,關於案件有了新的思路。如果是這樣的話,鬼島政子必須要從《那智》卧鋪車裏,在品川站下車。不然的話,趕不到作案現場。

等等,會不會在這裏方法就錯了——?吉敷整理著思緒。由《那智》在品川下車,考慮的是返回了東京站,乘坐《小玉201號》,不是那樣,正確的是乘坐停在靜岡的末班新幹線。在靜岡乘坐特快,然後在豐橋換乘。啊,不對。由東京站發車的《小玉203號》是二十一點三十分發車。比《小玉201號》晚發車一個小時。在東京站浪費一個小時,更不可能早到幸田。果然乘坐的《201號》,在品川下,乘坐《201號》車。

吉敷不知不覺,從八重洲口的側面走了出來。拐向右面,向中央口走去。健步踏上台階,很快來到銀鈴的下面。坐在銀鈴的長椅上。但,馬上站起來通過檢票口。直接奔向1號站台。走上樓梯,乘坐上正在等待發車的橙色電車。接着倚在門邊等待發車。

門終於關上,車由中央線駛出。吉敷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東西。

於是在四谷下了車。秋高氣爽的天氣,慢慢的走在紅磚鋪地的靖國街道上。在第三個十字路口向右拐稍走一段路,那裏是草間宏司的公寓住所。又想起了鬼島政子。品川,品川像念經文一樣。絕對沒錯,鬼島政子肯定是在品川下的車。

吉敷走進公寓,乘上電梯到了四樓。按響了草間房間的門鈴。可是等了很久沒有迴音。旋轉了一下門把手,門鎖著。吉敷乘電梯下了樓,走在街上。對面看到一間很優雅的小餐館。吉敷跨過路中間的欄桿,等汽車過去,過了馬路。走進小餐館。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店了很忙。吉敷在店內轉了一圈,哪一張桌子都坐滿了食客。好像不等的話,是找不到位置的。正要出門,吉敷往後面一看,在最裏面的桌子那裏,看到正在一個人吃飯的草間的背影。

吉敷走進餐桌,冷不防拍了一下草間的肩膀。草間條件反射的回了頭,看到了吉敷,表情很吃驚。

「可以坐在這兒嗎?」吉敷用手指指著對面的座位。草間沒說什麼,吉敷坐了下來。

「這個店什麼最好吃?」吉敷詢問道。

「來吃飯的嗎?」草間問。

「當然了」

「最好吃的,每個人的口味不同,我認為好吃的並不見得其他人也認為好吃」

「和你做的事情是相同的。你個人認為是正義的復仇,可是在他人看來是殺人事件。」

草間默不作聲。

「我問的是你認為好吃的東西是什麼啊。吃了相同的東西,有可能就理解你為什麼覺得好吃了。那是什麼?」

「這是魚。用葡萄酒蒸的大馬哈魚。」

「好。相同的。還有米飯」吉敷對女服務員說。

「刑警先生,你真是個糾纏不休得人啊。」

草間邊用叉子插著大馬哈魚送達嘴邊說。和他優雅的外貌有點兒不符,舉止倒有點兒粗俗。草間的舉止不由得讓吉敷想起了他成長的環境。

「究竟是怎麼想的,這樣一次次追究我?」

「你的事情,我做了很多調查。你的母親叫米本和子,在昭和三十九年,愛知縣的幸田,被捲入散彈搶強盜殺人事件死亡。」

草間噶然停止正在用的刀叉。瞬間,眼睛裏出現了殘暴的凶光。可是馬上恢復了吃飯的表情。沒有任何回答,繼續嚼著嘴裏的東西。

「你的父親叫藤山慎二,你的雙親很早就離了婚。後來接走你的是你外婆家的舅舅和舅母,也就是你母親的哥哥,夫婦,被他們撫養。住所是名古屋的昭和區広瀨街。但是,由於家裏很窄,你又被寄養到你的舅母的親戚家。幾經周轉。你的出生成長經歷很不幸。在這種環境裏,稍有不良行為,誰都不能指責你。」

沉默著吃飯的草間,對吉敷說。

「調查的很清楚啊,刑警先生。但是那麼做是為了什麼?那又能夠判斷出什麼?」

「太能夠判斷了。你的母親米本和子女士,是在叫鬼島德次郎的家裏。看似像被侵入的強盜,在殺鬼島德次郎的時候,順便將你的母親也一起殺害。但是事實是謀殺。有計劃的犯罪行為。」

草間一動不動的盯着吉敷的臉。

「嗬」吉敷沒說完,草間就催促着問了一句

「你覺得是誰預謀殺人」

「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小。不知道發生了這個案件。」

「鬼島政子,鬼島德次郎親生的女兒,你以前工作過的鬼島集團的董事長。」

「胡扯」

草間抽出的臉,說。

「鬼島董事當時在,車廂里。怎麼會殺死人呢」

草間冷笑着,又將一塊大馬哈魚送到嘴裏。低下頭,看着餐碟。

「唉,怎麼知道這麼詳細?不是說小時候的案件,一點兒不知道嗎?」

吉敷嘲諷草間。草間默不作聲。繼續吃着飯。

諷刺中帶着奚落,吉敷用盡全部的解數做出的攻擊。吉敷知道,草間無話可答。吉敷的攻擊只能是這些。因為調查和分析也就是如此。

「怎麼了刑警先生,那麼炫耀自己的威力的話,肯定是調查出鬼島董事長一邊在夜行列車裏,一邊作案的方法啦?」

吉敷很不痛快的沉默著。雖然預感到見到草間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怎麼也忍不住還是來見他。

「刑警先生。怎麼都認為我是作案人。鬼島董事是殺人案件,覺得我就是那個殺人犯。這隻能說,有病。只是自己編造的故事而已。無非是將調查的事實和自己的所謂推測組合起來。二十四年前,二十歲的鬼島董事,一個大膽的女子將我的母親殺害。為了給母親復仇,將鬼島董事長殺死。成為鬼島董事的秘書也是為了復仇的行動計劃之一。可是,刑警先生,那是不可能的。首先從物理學方面分析,鬼島董事是不可能殺死我母親的。這是一點。

另外一點,假如鬼島董事長就是殺死了我的母親。那件事我怎麼會知道呢?況且我沒有得到母親的愛,就是母親的面孔都不記得。為了那樣一個和我沒有任何感情得人,可能會去冒判處死刑那麼大的險,去殺人嗎?

還有一點,就是我想殺死鬼島董事長,可是從物理學分析我不可能殺死她。從那個角度看,刑警先生說的都毫無道理。不值得談啦。」

吉敷沒有辦法回應,只能默不作聲的聽着。

飯菜端到吉敷的面前。雖然肚子空空的,可是暫時沒有吃的慾望。

「如此說來刑警先生真的非常努力啊。一個人這麼堅持,是不是被誰誇獎了?」

稟性難改啊,吉敷滑到嘴邊,咽了回去。拿起了餐刀和餐叉。

「現在你的工作怎麼樣了?拿到了錢,閑獃著呢?」

「可能嗎。現在正要去世田谷的真砂街。在那裏建一座公寓,和建築師談了幾天了」

「有夢想的工作好啊」

「為了建築面積率的事情,很苦惱。現在的資金遠遠不足正着急呢。終於明白了鬼島董事長當時的操勞。

即使那樣刑警先生,總是不厭其煩得來我這裏。刑警的工作就是這樣的啊?沒有其他的事情干啦?」

草間和主任用相同的口氣說。吉敷自我嘲笑的笑了。

「飯也吃完了刑警先生我先失禮了,如果想拿我當犯人的話,先證明給我看鬼島董事長是在二十四年前殺了我的母親。不然的話,免談。」

草間用邊用餐巾紙擦著稜角分明的嘴唇,邊窺視者吉敷的表情說。吉敷看着草間,他歪著嘴冷笑着。

「台階必須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哦」

草間將餐巾紙揉成一個團,放在餐桌上,往後推了一下椅子站了起來。拿起付款單,說了一聲先失禮了,走向付款台。付款之後,回頭看了吉敷一眼,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吉敷沒有一句回話。

吉敷一個人默默地吃完了飯。看到飯後咖啡,想起草間這小子沒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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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鳴響的一千隻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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