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水蟈蟈

5.水蟈蟈

王晨飛道:"你剛才問我為什麼有棺材廟這個說法,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建有棺材廟的海島肯定有怪事。因為沒有人會特地帶着建築材料航海的,只要看見這種廟,那肯定是有人重新回來建造的,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希望這次發生的事情不要繼續在下一次的航行里出現,所以你應該知道這座島不是座太平的島。"

我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說罷我將偷聽到趙邊城他們說的事情完全告訴了王晨飛,他聽后皺眉道:"果然不出所料,小鄒啊,看來我們這次是上了賊船,不過你知道孟洋這個渾蛋騙我們上島的真實意圖嗎?"

我搖頭道:"要是知道就好了,他到現在一點破綻也沒露過。"

王晨飛皺着眉頭想了很久,才道:"看來這裏面只有咱兩個是一條心了,其餘的都是狼啊。"

我道:"那怎麼辦,別錢沒拿到就丟了性命,這可得不償失了。"

王晨飛嘆了口氣道:"諸事自己小心吧,只能怪我們自己太草率了一點,不應該看錢這麼重。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求老天保佑吧。"

目前這三撥人里實力最弱的就是我和王晨飛,一個小老闆,一個知識分子還上了年紀,基本可以算是手無縛雞之力,況且我們身邊還不是雞,有可能都是狼啊,真要出了情況基本上是等死的料。想到這裏,我開始後悔自己一時草率的決定了。

回到島上,這裏的景物實在太空曠,就是一段並不算陡峭的對開斜坡,廟的位置是地形的制高點,不過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什麼東西都沒有,唯獨讓人想不到的是斜坡下面還有個天然的洞窟。

回去的路上,總覺得地面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裏有問題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忽然間海風逐漸增大,隱隱約約地聞到一股惡臭味。這也正常,畢竟是在海島上,保不齊有些死魚爛蝦啥的。

王晨飛皺着眉頭道:"趕緊回去,估計要下大雨了。"

他話沒說完,陡然間一道霹靂閃耀天際,接着炸雷聲轟然而起,這裏的雷聲不比城市,簡直響得驚天動地。也不知道是因為沒有遮擋物,傳音效果太好了呢,或是有其他什麼因素,總之炸得我七葷八素,差點沒坐到地上。王晨飛拉着我的手道:"趕緊回去,這裏要是起大風浪都能把我們捲走。"

說來也奇怪,當我們進了山洞后,惡臭味就沒有了,好像知道這裏面有人住,它不好意思進來一般。到了晚飯時間茉莉花已經把碗筷擺好,挨個喊我們吃飯了。

茉莉花是我們給那個偷渡女子取的名字。自從孟洋把她留在了這裏照顧我們日常飲食起居,這姑娘像是換了一個人,開朗了,也活潑了。因為語言不通,我們並不知道那天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那艘船里只有她一個人,不過因為她特別喜歡哼《茉莉花》的曲子,所以我們都叫她茉莉花。

吃飯的時候外面的暴雨簡直把我們洞口變成了水簾洞。孟洋道:"每到這個時候我就特別替還在海上跑的那些人揪心,吃哪行飯都沒水手這行風險大。"

他這話是對着一個叫西柏的人說的,據說這個人是孟洋的貼身保鏢,很得他的信任,無論孟洋去哪兒都把他帶着,從這點看孟總未必就是好人,否則保鏢沒必要帶得這麼勤。

西柏是那種五官特別剛毅,表情特別嚴肅的人,說話似乎永遠咬着牙齒道:"這場雨可不算小,一般的船日子真不好過。"

他話音剛落,只見洞外面的海浪轟的一聲鋪天蓋地由西向東蓋了過去,我道:"不是起風了吧,要不然能有這麼高的海浪?"

話音剛落,只聽到洞外巨浪拍打礁石的撞擊聲此起彼伏,轟轟聲不絕於耳。我想到外面的景象腿肚子就抽筋。

趙邊城有些幸災樂禍地道:"孟總的船昨天才從這裏回去,這場風浪可避不了了。"

孟洋道:"我那艘船早就經歷過大風大浪了,這能算什麼,海上颶風我都遇到過。鄒老闆你做水下工程的有沒有遇到過風浪?"

我道:"我到現在承接的都是小型自然湖泊的水下作業項目,別說海了,江都沒有下過。"

孟洋道:"那你看到這幅景象絕對腿軟。"

說完這話,巨鯨設備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我頭腦一熱道:"我膽子也不至於小到讓人恥笑的地步,怕風怕浪的其實不就是怕死嗎,我不信有人不怕死。"

西柏道:"這句話說得好,確實沒人不怕死,不過說有人嘲笑你那是賭氣的話了,這種風浪如果被人乍看見絕對肝膽俱裂,不信你可以試試。"

這次我也是不吃饅頭爭口氣了,大聲道:"你說怎麼試?"

王晨飛這時打圓場道:"我說你們年輕人說說也就算了,別真給自己找不愉快。"

我道:"沒事,我就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沒用。"

孟洋道:"我贊成小鄒去試試,這也確實沒啥大事,就算是休閑娛樂項目吧,也算我一個。"

巨鯨設備里的人都鼓起掌來,說干就干,我們三個人離開飯桌向洞口走去,還沒走到洞口一股寒風夾雜着雨水就涌了進來,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股迎面而來的風卻沒有那股腥臭味。

到了洞口我確實吃了一驚,因為外面的海水真的瘋了,只見鋪天蓋地的海水在小島周圍四處拍打,而撲到礁石上的海水就像煙花那樣瞬間呈煙花狀散射而起,海面都是白沫子,雖然沒有那股惡臭味,但是腥味大作,我差點又吐了。

孟洋笑着對我道:"怎樣兄弟,你不怕吧?"

他臉對着我,可是我的目光卻越過他的耳邊看到了一幕非常奇怪的景象。這下我真的怕了,因為我看到遠處沸騰的海面上詭異地閃著兩盞昏黃的燈,說不好究竟有多大,不過從我們之間的距離來看絕對小不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那是兩隻眼睛,一雙巨大的瞪着我的眼睛,而且在狂風巨浪中那對黃慘慘的亮光絲毫不動,顯然這不符合常理。

這樣想我心裏一寒,就退了回去。孟洋和西柏因為都背對着那邊,所以什麼都沒有看見,孟洋沒說什麼,西柏有些嘲笑地道:"鄒老闆,不是我嚇唬你吧,海上有雨必有風,你看到的只是小意思,要是暴風巨浪那場面比這還要拉風,老航海員都不敢看的。"

我深深吸了口氣沒有說話,坐到飯桌旁也不想吃飯了,就在那裏發獃。茉莉花見狀盛了碗熱湯給我,我一口喝乾凈,就坐在飯桌上發獃。

也沒人理會我,他們聊天一直聊到飯局結束。晚上睡覺的時候王晨飛走到我住的洞穴悄聲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我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王晨飛道:"沒看見東西能嚇成那樣嗎?你回來的時候臉都發青,不可能只是被那點風浪唬的。"

我點點頭嘆了口氣道:"沒錯,我好像看到一雙眼睛,不過如果那真的是眼睛,就太大了一點。"

王晨飛想了想道:"別亂說話,你不知道這些人心裏真實的打算。"

我道:"我不會亂說的,說了也未必有人會信。"

晚上睡着后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在廣闊蔚藍的大海里駕駛着某種水上交通工具風馳電掣地行駛着,說不清我到底想幹嗎,就是一直向前。在明媚的陽光下,海水也沒有這裏的渾濁,我急速向前,這裏沒有紅綠燈,沒有別的車子擋道,我可以讓自己前進的速度達到最大,而我也確實是這麼做的。急速向前導致我的眼睛都被風吹得難以睜開,但我還是勉強睜開了一條縫,向前望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在我目力所及,很遠的地方,一片海水轟的一聲衝天而起,一個說不好是什麼的東西突然破水而出,青慘慘的就像一片柱子,接着"柱子"轟的一聲砸入水裏,水柱衝天而起。

我冷不防地坐了起來,卻發現是在黑漆漆的山洞裏,看來我是被夢驚醒了,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冷汗。不過說也奇怪,我好像並不是給嚇的,而且我很少能記住自己做過的夢,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記得特別清楚,簡直就像剛剛經歷過一般。

這場暴風雨足足下了兩天,要是在城市估計就內澇了,不過在這裏沒有任何問題。第三天晚上吃過飯後,我和往常一樣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睡不着,因為我真的對自己這種草率的行為後悔不已,這兩天有些失眠。

不知道是半夜幾點鐘,我隱約聽到了一陣蟈蟈叫,這可讓我吃驚不小,我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細聽之下確實是蟈蟈叫,而且極有規律,叫個兩三聲,停個幾秒鐘,然後繼續,周而復始,連綿不斷。

海上居然有蟈蟈?是不是誰把蟈蟈帶到這裏來了,不過我肯定沒有見過這裏有人玩過蟈蟈,孟洋帶來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天天忙得不亦樂乎。趙邊城四個人似乎整天就圍着孟洋或是巨鯨設備的人轉,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們是在監視孟洋和他的手下。王晨飛就更不可能了,他好像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這種人要是會玩蟈蟈那才真是見鬼了。

不過這陣蟈蟈叫確實非常清晰,我絕對不會聽錯。好奇心起,起身下床,不過我住在二樓,需要從鐵樓梯下去仔細分辨,我發現蟈蟈叫並不是在洞內,而是在洞外。因為看見了那兩盞詭異的燈,我這幾天壓根就沒敢走出洞口,因為我實在不敢面對那渾濁的海水,而且我認為水下面絕對有東西存在。

不過這陣詭異的蟈蟈叫確實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大著膽子走到了洞口,左思右想還是沒敢出去,只是對外面看了看。黃泉眼的黑夜基本是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見,所以雖然蟈蟈叫非常吸引我,最後還是選擇回去睡覺。

當我心不在焉地上了樓梯剛拐彎就撞到了一個人,洞裏也是漆黑一片,我並不知道這人是誰,不過也把我嚇了個半死。只聽鐵制打火機當的一聲脆響,孟洋那張臉憑空出現在黑夜中,點着煙后孟洋熄滅了打火機,黑暗中我聽到他吸氣的聲音,接着一股濃濃的香煙味。不過他並沒有說話,我也沒說話,從他身邊繞過,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這次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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